三百年前台灣探險紀錄片──郁永河生平及西部大縱走
題解
《裨海紀遊》是清代郁永河旅台經驗的紀錄,全書以採硫任務為主軸,連帶提及台灣山川形勢、物產氣候、史地沿革、風俗民情,為三百年前的台灣留下珍貴紀錄,內容以日記體寫成,是風格獨特的遊記,原先本書並未受到關注,在日據時期開始才被重新重視。
郁永河,生卒年不詳,他只是個秀才,官位最高只不過官府幕僚,在文學史上名不見經傳,但他的一步一腳印,忠實記錄下這塊島嶼三百年前的珍貴圖象,成為研究早期台灣歷史的重要鑰匙。
裨(音ㄆㄧˊ)海,小海,指台灣海峽。郁永河以「裨海紀遊」為題,可能他認為台灣海峽只能算是天下大洋中的小海灣。
讀完郁永河的《裨海紀遊》,如同看一部關於早期台灣的寫實紀錄片。〈北投硫穴記〉中郁永河寫下硫穴景觀帶給他的震撼,有興趣的同學,可以蒐集北投地區火山景觀或地質資料,探討因為這裡的地理環境形塑出來的文化背景,做好一份旅遊計畫,利用課餘時間,親自走一趟郁永河當年的探勘路線,感受三百年前他採硫之旅的艱辛、冒險不畏艱險的精神,體會什麼是滄海桑田的變化。
配合課程:北投硫穴記
上圖:福州城門
想像示意圖
一、福州火藥庫失火
清康熙35年冬天(西元1696年),福州火藥庫發生大火,五十餘萬斤火藥付之一炬,清廷責令福建地方當局補足庫藏災損之火藥。當時硫磺大多產於日本,價格高昂,福建當局無力負擔。有人建議主事者台灣淡水也產硫磺,可派人前往採集提煉。然而,那時明鄭降清僅14年,台灣絕大部分地方蠻荒未闢,沒人敢應承這項危險任務。
當時福建省城幕僚(基層公務員)郁永河欣然應徵。郁永河,浙江仁和(今浙江省杭州市)人,生卒年不詳,屬於縣學生員(俗稱秀才),生平喜好遊山玩水,可說是一位喜歡冒險的探險家,清康熙30年(西元1691年)他落腳福州,曾言:「遊不險不奇,趣不惡不快!」自應聘省府幕僚後,已遍遊福建各府,僅剩下遠隔海外的台灣府尚未去過。旁人看來有如流放發配邊疆的苦差事,對他卻是個探險的大好機會。
上圖:郁永河來台路線圖
上圖:Nasa衛星照中的台灣黑水溝
上圖:黑水溝(想像示意圖)
二、福州出發,橫渡黑水溝,抵達府城
清康熙36年(西元1697年)1月24日,郁永河奉命來台灣採硫礦,協同師爺王雲森由福州先南下廈門,再從廈門港出發,轉海船渡過澎湖與台灣之間的黑水溝。
當時船隻設備受限,天候掌握不定,航程水流湍急,渡過黑水溝前往台灣,許多人視為畏途,有所謂「十去六死三留一回頭」的俗諺。
平安通過黑水溝後,當時安平到府城之間,隔著所謂的「台江內海」,二地間尚未如今日的淤積成陸而相連。郁永河先從安平換搭小船進入台江內海,接近要上岸的府城五條港區時,就下船改搭岸邊等候載客的牛車,坐著牛車涉淺水上岸,抵達臺南府城為2月24日。
郁永河在臺南停留近一個月,他除了閱讀臺灣府志,還會見各級官員,採購準備採硫礦器材工具,招募煉硫礦工人,並租用兩艘船裝運,諸事備妥後,一行準備向北啟程。
當時台灣北部淡水地方遙遠,水土惡劣,許多官員都勸他不必冒險親自北上,同鄉甚以悲慘事例嚇阻。但有感深負重責,郁永河回答說:「吾生有命,蒼蒼者主之。」
郁永河打算走水路,但同鄉兼導遊顧敷公久住臺灣,勸他走陸路。因為從府城到淡水,船隻在沿岸淺水間航行,水路遇大風並沒有港灣可以停靠。但是王雲森貪圖便利,堅持搭船,他們只好兵分兩路,並相約在淡水會合。
上圖:清代的戎克船
上圖:全臺首學台南孔廟入口
三、水陸兩路並行
當時台灣不產馬匹,清代一般臺灣人出遠門多會搭乘牛車,短程則是步行或坐轎,清代在台官員如果要出遠門,幾乎都是入境隨俗以牛車代步。
4月7日,郁永河和導遊顧敷公,率領50多人乘著多台牛車北上,展開為期約20天的西部大縱走。
一行人每到涉溪時,溪流水勢湍急,全靠原住民推著牛車車輪前進。坐牛車的在地體驗,對喜愛冒險的郁永和來說甘之如飴,但對於板輪牛車行走時發出的嘎吱聲響,對他來說是頗難以忍受的噪音,尤其在夜間趕路時,時常吵的他無法入眠。
上圖:清代晚期台灣載運甘蔗的板輪牛車(國立台灣歷史博物館藏)
上圖:清代晚期台灣牛車(國立台灣歷史博物館藏)
四、台灣西部大縱走
當時郁永河從台南到淡水,走的是縱貫台灣南北的「官道」。所謂「官道」,也就是代表官府衙門多都集中在這條道路的沿線,一路上也有官兵駐守,比較安全。
「官道」以台南府城為中心,往南連接到恆春、墾丁是「南路」,往北到台北、八里是「北路」,是當時人與牛車行走縱貫南北的主要道路。
這條縱貫道路雖說是清代台灣南北往來的主要道路,但其實路面幾乎就只是泥巴路、碎石路,很多地方其實跟田間小路沒有太大分別。17世紀這條南北縱貫線,所貫穿的村落及大致路徑,大概就是現在省道台一線的前身。
(4月)八日,仍馭原車,返麻豆社,易車渡茅港尾(台南下營)溪、鐵線橋(台南新營)溪。至倒咯國社(台南東山),日已近暮。憶王君此時,乘南風,駕巨艦,瞬息千里,余至則後矣;乃乘夜渡急水、八掌等溪。(《裨海紀遊.卷中》)
郁永河北上的路線,穿越許多不同族原住民的地域。這些族群之間的語言、風俗,甚至外貌差異極大。郁永河雖然行色匆匆,但一路都不斷記下所見印象,這些紀錄可作為研究台灣民族學的相關資料:
遲明,抵諸羅山(嘉義市),倦極坐憩;天既曙,復渡牛跳溪(朴子溪),過打貓社(嘉義民雄)、山迭溪、他里霧社(雲林斗南),至柴里社(雲林斗六)宿。計車行兩晝夜矣。車中倦眸欲瞑,每至深崖陡塹,輒復驚覺。所見御車番兒,皆遍體雕青:背為鳥翼盤旋;自肩至臍,斜銳為網罟纓絡;兩臂各為人首形,斷脰猙獰可怖。自腕至肘,累鐵鐲數十道;又有為大耳者。(《裨海紀遊.卷中》)
(4月)初十日,渡虎尾溪、西螺溪(濁水溪),溪廣二三里,平沙可行,車過無軌跡,亦似鐵板沙,但沙水皆黑色,以台灣山色皆黑土故也。(《裨海紀遊.卷中》)
郁永河在記錄原住民生活情況時,排除成見,筆下絕無貶意。他筆下的平埔族婦女頗有美貌,雖然裸體面對陌生訪客,但神情坦蕩自然,毫無做作,他並沒有流露自視甚高的漢人優越感,去鄙視嘲諷台灣原住民的未開化,反而站在族群平等的立場,欣賞她們的天真無邪,相當難能可貴,展現作者的胸襟器識:
又三十里,至東螺溪,與西螺溪廣正等,而水深湍急過之。轅中牛懼溺,臥而浮,番兒十餘,扶輪以濟,不溺者幾矣。既濟,值雨,馳三十里,至大武郡社(彰化社頭),宿。是日所見番人,文身者愈多,耳輪漸大如椀,獨於髮加束,或為三叉,或為雙角;又以雞尾三羽為一翿,插髻上,迎風招颭,以為觀美。又有三少婦共舂,中一婦頗有姿;然裸體對客,而意色泰然。(《裨海紀遊.卷中》)
郁永河一路上停留住宿的地點多是所謂的「熟番」部落,「熟番」也就是歸順清政府的平埔原住民,與漢人接觸較多。郁永河一行人每到一個部落,就換搭新的牛車,駕牛車者就是部落的平埔族人。清代歸順的平埔原住民常須幫官府出公差、遞送官府公文、幫巡視官員駕牛車、擔運行李,以及接待官員等,但是「熟番」也成為官府壓榨的對象。
郁永河也對某些在原住民各社中負責對外聯絡、仲介翻譯的通事自肥的行為,藉原住民語言隔閡、不諳法令的弱點來欺騙他們,一再表示痛恨,展現作者的公道與正義感。
(4月)十一日,行三十里,至半線社(彰化市),居停主人揖客頗恭,具饌尤腆。云:『過此多石路,車行不易,曷少憩節勞』!遂留宿焉。自諸羅山至此,所見番婦多白晰妍好者。(《裨海紀遊.卷中》)
陸路走來也並不輕鬆,當時彰化以北一片蠻荒,雜草比肩膀還要高:
(4月)十二日,過啞束社(彰化和美),至大肚社(台中大肚),一路大小積石,車行其上,終日蹭蹬殊困;加以林莽荒穢,宿草沒肩,與半線(彰化市)以下如各天。至溪澗之多,尤不勝記。番人狀貌轉陋。(《裨海紀遊.卷中》)
(4月)十三日,渡大溪(大肚溪),過沙轆社(台中沙鹿),至牛罵社(台中清水),社屋隘甚,值雨過,殊濕。假番室牖外設榻,緣梯而登,雖無門闌,喜其高潔。(《裨海紀遊.卷中》)
當時的嘉南平原經荷蘭人、鄭氏多年墾殖,大體上已適宜以業農為主的漢人居住,但是過此以北則不然。其他地區未開化的程度可由郁永河的記述中看出端倪:臺中附近是「野番常伏林中射鹿,見人則矢鏃立至」;花東地區是「苦野番間阻,不得與山西通」;中央山脈是「自洪荒以來,斧斤所未入,野番生其中,巢居穴處,血飲毛茹者,種類實繁」,而其目的地的淡水地區更是「人至即病,病輒死」。
另外在水路方面,則不幸被言中:王雲森所乘坐的船遇強風巨浪,不船舵裂船破,漂向岸邊被大浪打碎,幸虧眾人都逃過了一劫。而另一艘船因遇風浪時扔了一些東西,才安然抵達淡水。
上圖:康熙台灣輿圖(局部)(國立台灣博物館藏)
上圖:淡水夕照
五、飛蟲來襲,抵達淡水
郁永河為避開兇悍的龜崙社番,沿海岸線前進,因巨浪而全身溼透的情況下,四月二十七日,抵達八里坌社(新北市八里區)。眼前是淡水河,正欲渡河時,億萬飛蟲突然襲來,因他的衣服無法完全蔽體,於是郁永河被咬得遍體鱗傷:
(4月)二十七日,自南崁越小嶺,在海岸間行,巨浪卷雪拍轅下,衣袂為濕。至八里分社,有江水為阻,即淡水也。深山溪澗,皆由此出。水廣五六里,港口中流有雞心嶕,海舶畏之;潮汐去來,淺深莫定。余停車欲渡,有飛蟲億萬,如急雨驟至,衣不能蔽,遍體悉損。(《裨海紀遊.卷中》)
郁永河抵達淡水,暫住淡水社社長張大的家裡,並託他在北投搭茅屋,作為工作場所:
視沙間一舟,獨木鏤成,可容兩人對坐,各操一楫以渡;名曰莽葛(即艋舺,原住民水上交通工具),蓋番舟也。既渡,有淡水社長張大,罄折沙際迎,遂留止其家。視後舶果已至;當風橫時,棄擲數物,餘皆獲全;然不過前舶之餘,計所亡已什八矣。爰命張大為余治屋,余留居五日以待。五月朔,張大來告屋成。(《裨海紀遊.卷中》)
上圖:古地圖中的康熙台北湖
上圖:新北市五股獅子頭景觀平台遠眺台北盆地
六、康熙台北湖
郁永河《裨海紀遊》也記錄了當時台北盆地為一大湖泊,此即學者所稱的康熙台北湖,這是台北地區疑似曾在康熙33年(西元1694年)康熙大地震導致出現的湖泊假說,由地理學家陳正祥教授提出,地質學家林朝棨教授所命名。康熙56年《諸羅縣志》的〈干豆門與靈山宮圖 〉中可見台北盆地有個與海相連的湖泊,與《裨海紀遊》的描述完全一致,在雍正12年間繪製的《雍正台灣輿圖》也清楚描繪台北當時是個海灣湖。但1654年荷蘭人繪製的《大台北古地圖》、清康熙38年至43年間繪製的《康熙台灣輿圖》並無此湖之存在,因此也有學者反對這個康熙台北湖的說法:
郁永河等人在關渡一帶,蓋了20多間茅屋居住:
行十許里,有茅廬凡二十間,皆依山面湖,在茂草中,張大為余築也。余為區畫,以設大鑊者二,貯硫土者六,處夫役者七,為庖者二,余與王君、顧君暨臧獲共處者三;為就地勢,故錯綜散置,向背不一。(《裨海紀遊.卷中》)
張大云:「此地高山四繞,周廣百餘里,中為平原,惟一溪流水,麻少翁等三社,緣溪而居。甲戌四月,地動不休,番人怖恐,相率徙去,俄陷為巨浸,距今不三年耳」。指淺處猶有竹樹梢出水面,三社舊址可識。滄桑之變,信有之乎?既坐定,聞飛湍倒峽聲,有崩崖轉石之勢;意必有千尋瀑流,近在左右,晝夜轟耳不輟;覓之累日,不可得見。(《裨海紀遊.卷中》)
上圖:想像示意圖(陽明山小油坑),非郁永河採硫處
上圖:北投古地圖
七、北投硫穴記
北投,平埔族語「Kipatauw」,指的是「女巫」之意。 有一種說法是,本區硫磺溫泉熱氣終年不斷,讓原住民心生恐懼,認為是有女巫作法;另一種說法,則是傳說有女巫居住此處,祈禱化解硫磺泉帶來的障礙。 後來漢人到此地開發後,將此地名音譯為「八頭」,之後再改稱「北投」。
郁永河在關渡停留期間,曾前往位於今陽明山國家公園進行實地初次探勘,這一段就是高中課文裡有名的〈北投硫穴記〉,遺址在今日北投惇敘工商附近的硫磺谷一帶,舊名大磺嘴。台北市文獻委員會於民國七十四年六月,於龍鳳谷遊客中心入口,立有一「清郁永河採硫處」碑,就是記載這一段歷史。
300多年前郁永河驚嘆硫磺谷造化的神奇,他當時所描述硫磺穴「白氣縷縷」、「沸珠噴濺」的景象現在依舊可見,硫磺味幾百年來,依舊撲鼻不散:
余問番人硫土所產,指茅廬後山麓間。明日拉顧君(顧敷公)偕往,坐莽葛中,命二番兒操楫。緣溪(編按:疑由基隆河「中八仙」入磺港溪,經捷運奇岩站至捷運新北投站)入,溪盡為內北社(新北投),呼社人為導。轉東行半里,入茅棘中,勁茅高丈餘,兩手排之,側體而入,炎日薄茅上,暑氣蒸鬱,覺悶甚。草下一徑,逶迤僅容蛇伏。顧君濟勝有具,與導人行,輒前;余與從者後,五步之內,已各不相見,慮或相失,各聽呼應聲為近遠。約行二三里,渡兩小溪(編按:疑由北投珠海路或泉源路,沿磺港溪溯流而上),皆履而涉。復入深林中,林木蓊翳,大小不可辨名;老藤纏結其上,若虬龍環繞;風過葉落,有大如掌者。又有巨木裂土而出,兩葉始櫱,已大十圍,導人謂楠也。楠之始生,已具全體,歲久則堅,終不加大,蓋與竹筍同理。樹上禽聲萬態,耳所創聞,目不得視其狀。涼風襲肌,幾忘炎暑。復越峻坂五六,值大溪,溪廣四五丈(編按:疑為磺港溪),水潺潺巉石間,與石皆作藍靛色,導人謂此水源出硫穴下,是沸泉也。余以一指試之,猶熱甚,扶杖躡巉石渡。更進二三里,林木忽斷,始見前山。又陟一小巔,覺履底漸熱,視草色萎黃無生意;望前山半麓,白氣縷縷,如山雲乍吐,搖曳青嶂間,導人指曰:「是硫穴也。」(舊名大磺嘴,今北投惇敘工商附近的硫磺谷)風至,硫氣甚惡。更進半里,草木不生,地熱如炙;左右兩山多巨石,為硫氣所觸,剝蝕如粉。白氣五十餘道,皆從地底騰激而出,沸珠噴濺,出地尺許。余攬衣即穴旁視之,聞怒雷震蕩地底,而驚濤與沸鼎聲間之;地復岌岌欲動,令人心悸。蓋周廣百畝間,實一大沸鑊,余身乃行鑊蓋上,所賴以不陷者,熱氣鼓之耳。右旁巨石間,一穴獨大,思巨石無陷理,乃即石上俯瞰之,穴中毒焰撲人,目不能視,觸腦欲裂,急退百步乃止。左旁一溪,聲如倒峽,即沸泉所出源也。還就深林小憩,循舊路返。衣染硫氣,累日不散。始悟向之倒峽崩崖,轟耳不輟者,是硫穴沸聲也。為賦二律:「造化鍾奇構,崇岡湧沸泉;怒雷翻地軸,毒霧撼崖巔;碧澗松長槁,丹山草欲燃;蓬瀛遙在望,煮石迓神仙。」「五月行人少,西陲有火山;孰知泉沸處?遂使履行難;落粉銷危石,流黃漬篆斑;轟聲傳十里,不是響潺湲。」(《裨海紀遊.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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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客:跟著郁永河去探險----郁永河:北投硫穴記(課文路線PPT)
遇見三百年前的北投----郁永河《裨海紀遊》:北投硫穴記(翻譯)
丹山草欲燃----郁永河:北投硫穴詩二首(翻譯)
上圖:想像示意圖(印尼採硫工人)
上圖:想像示意圖(印尼採硫工人)
八、採礦煮硫
之後,郁永河邀集原住民各社頭目喝酒,雙方約定以七尺布換一筐硫土,由當地原住民前往北投陽明山區採硫,以小船運來硫磺土後,再由工人煉硫。
硫磺,在常溫下為黃色結晶體,性易燃,為製造火藥、火柴等的原料,也可作硫酸、農藥、肥料、染料等用途。採硫如同採礦,是件苦差事。進入礦穴前,要先拿糖水洗眼,減輕熏眼的痛苦,而且礦穴酷熱,只有在天亮前一小段時間才可勉強工作。
原住民採回硫土,郁永河就帶領工人現地煮硫。煉取的方法極為原始:先倒入十幾斤的油在大鍋內,再慢慢加入乾的硫磺土,兩人拿一根十字形竹桿來回搗拌,硫就從土中分離出來,因為硫磺斷斷續續加熱冷卻,將導致磺鍋發生龜裂,因此煮硫必須晝夜不能間斷,煮硫所揮發出的毒氣,也會使人的呼吸道受到損害。
上圖:外國採硫現場
上圖:外國採硫現場
九、天災人病
往後5個月,郁永河一直待在北投進行工作。起初還算是順利,但不久硫毒侵害,加上水土不服,工人陸續病亡,王雲森更罹患痢疾,郁永河只好將他們送回福州療養。
然而噩運尚未結束,7月中新來的工人又陸續病倒,接著兩度遭逢颱風侵襲,茅屋被夷為平地。第一次他到山邊的屋子避難,用身上所穿的衣服和屋主換一隻雞來充飢;第二次他往高處躲避,在杳無人煙的山裡待了4天4夜。
8月15日,茅屋重建完成,兩艘海船也再次載來近60名工匠,於是郁永河又重新造鍋爐煉硫。
十、撞見鬼物,成功覆命
10月初,煉硫工作告一段落,郁永河準備返回福建。當時他命眾役夫去山間砍柴,午後又使人駕舢板待命,此時他看見有4人並坐樹下,正要前去詢問,已不見蹤影,他才恍然驚覺:種種幻妄都是鬼物(編按:三百年前的魔神仔?),此地不宜長久居住。
郁永河煉硫的工作前後大概持續5個多月完成,時值秋末,10月12日郁永河直接由淡水搭船返回福州覆命,距他2月24日抵達台南上岸,時間約有7個多月,結束這趟臺灣的採硫之旅。
上圖:郁永河三百前採硫處今景:北投硫磺谷(大磺嘴)
上圖:郁永河三百前採硫處今景:北投硫磺谷(大磺嘴)
上圖:郁永河三百前採硫處今景:北投硫磺谷(大磺嘴)
十一、從被遺忘到再度重視
郁永河回到福州,根據七個多月的旅台見聞,撰寫成《裨海紀遊》一書。此外,他在本書附錄中還記錄一些有關鄭成功祖孫三代的傳聞,當時距鄭氏滅亡不久,所以他在提到明鄭時,依清朝立場不得不特別稱之為「偽鄭」,但字裡行間對鄭成功的孤忠大節,一直都給予高度評價,展現作者的胸襟器識。
本書書成之後,幾經翻抄翻刻,出現幾個刪節的異名版本,如《渡海輿記》、《採硫日記》等。但不久以後,《裨海紀遊》及郁永河之名,隨即淹沒於歷史的洪流之中,偶有文人雅士得之於舊書肆,往往引為祕本而不傳。
直到日據初期台灣原住民文化研究巨擘、先行者伊能嘉矩,開始對《裨海紀遊》進行深入研究,他認為此書是台灣早期最珍貴的史料,並將本書列為入他主編的《臺灣叢書》第一種。後來日本殖民政府基於政治統治所需,才開始重視《裨海紀遊》的價值,從此《裨海紀遊》終於成為認識台灣的經典之作。
上圖:早期滬尾(淡水)
上圖:裨海紀遊(伊能嘉矩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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