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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本文〈展喜犒師〉出自《左傳》。

魯僖公二十六年（西元前634年），齊孝公率軍攻打魯國，齊強魯弱，又適逢魯國發生饑荒，根本無力抵擋，形勢十分危急。魯僖公派遣展喜迎上前去犒勞齊軍，展喜由於其兄展禽（柳下惠）面授機宜，在與齊孝公的對話中，援引先王遺命和齊國祖先輔佐周王室的遺德及義來說服他，申明魯國所仗恃不懼者，乃認爲齊國不會做出「棄命廢職」之事來。展喜的辭令理直氣壯，大義凜然，而又委婉動聽，滿足齊孝公的虛榮心。由於展喜的機智善辯，從容應對，終於取得外交上的勝利，使齊孝公無言以對，不得不收兵還師，從而解救了國家的危難。

《左傳》的〈展喜犒師〉可與《國語》的〈展禽使乙喜以膏沫犒師〉對讀比較，兩文各有詳略。前者則另外收入《古文觀止》中。

延伸閱讀：
〈展喜犒師〉的姊妹篇----《國語》：展禽使乙喜以膏沫犒師(原文+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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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喜犒師

夏，齊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

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

齊侯曰：「魯人恐乎？」

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

齊侯曰：「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

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太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

齊侯乃還。

【文章出處】
《古文觀止》
（轉引自：《左傳》僖公二十六年）
〈展喜犒師〉
原作者：左丘明


上圖：展喜犒師


註釋翻譯

夏，齊孝公（齊桓公之子）伐我（魯國）北鄙。公（魯僖公）使展喜（魯國大夫，展禽之弟）犒師，使受命（請教）于（於）展禽（魯國大夫，展喜之兄，又稱柳下惠）。
譯文：
夏天，齊孝公領兵攻打我魯國北部邊境，魯僖公派遣展喜去犒勞齊國軍隊，並且要他先向展禽請教如何措辭。

齊侯（齊孝公）未入竟（同「境」），展喜從（就）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表示禮節的客套話，意指「貴足」、「親勞大駕」），將辱（屈尊降貴）於敝邑，使下臣犒（犒軍，勞軍）執事（左右辦事的官員，用作對方的敬稱）。」
譯文：
齊孝公還沒有進入魯國國境，展喜就出境去見齊孝公，對他說：「敝國國君聽說您親勞大駕，將要屈尊光臨敝國，特派下臣來犒勞您的軍隊侍從。」

齊侯曰：「魯人恐乎？」
譯文：
齊孝公說：「魯國人害怕嗎？」

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
譯文：
展喜回答說：「平民百姓害怕，士大夫則不害怕。」

齊侯曰：「室如縣（音ㄒㄩㄢˊ，同「懸」）罄（室如懸磬，形容室內空無所有，貧窮無積蓄。磬，音ㄑㄧㄥˋ，古時一種懸掛的石製敲擊樂器），野無青草 （指旱情嚴重），何恃（憑仗）而不恐？」
譯文：
齊孝公說：「百姓家中空空蕩蕩像掛起的罄，田野光禿禿連一點青草都沒有，你們憑什麼而不害怕？」

對曰：「恃先王（從前的周天子）之命。
譯文：
展喜回答說：「憑仗著先王的命令。

昔周公（周文王之子，周武王之弟，周成王之叔，制禮作樂）、大公（太公，齊國始祖姜尚，又稱姜太公，為周朝開國元勳）股肱（大腿和手臂，此指護衛。肱，音ㄍㄨㄥ）周室，夾輔（輔佐）成王。
譯文：
從前周公和齊太公護衛周王室，在左右輔佐周成王。
（9）載：盟約也叫載書，簡稱 為載。（10）大師：太師，當為太史，主管盟誓的官。職：掌管。（11）彌 縫：填滿縫隙。這里的意思是補救。（12）昭：發揚光大。舊職：指大公的 舊職。 （13）率：遵循。桓：指齊桓公。（14）保聚：保城聚眾。
成王（周成王封周公長子伯禽於魯，為魯國始祖；封姜太公於齊，為齊國開國始祖）勞（音ㄌㄠˋ，慰勞）之，而賜之盟（盟約），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音ㄗㄞˋ，載書，即盟約）在盟府，太師（官名，執掌國家典籍）職（掌管）之。
譯文：
周成王慰勞他們，賜給他們盟約，盟約上說：『世世代代、子子孫孫，都不要互相傷害！』這盟約保存在盟府裡，由太師掌管著。

桓公是以糾合（聯合）諸侯，而謀（調解）其不協（不和諧，即糾紛），彌縫（彌補）其闕（同「缺」，缺失），而匡（補救）救其災，昭（彰顯）舊職也。
譯文：
（後來）齊桓公因此聯合諸侯，商討調解他們的糾紛，彌補他們的過失，救助他們的災難，這是為了彰顯發揚（齊太公）舊有的職責。

及（等到）君即位，諸侯之望（期望）曰：『其率（遵循）桓（齊桓公）之功（功業）。』
譯文：
等到您當上國君，諸侯們都盼望著說：『（新君）一定會繼承齊桓公的功業吧！』

我敝邑用不敢保聚（聚眾保衛），曰：『豈（難道）其嗣世（繼位）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這怎麼對先君交待呢）？君必不然。』恃（憑仗）此以不恐。」
譯文：
敝國因此不敢聚眾保衛，人們會說：『難道（新君）繼承桓公之位才九年，就拋棄王命、荒廢職責嗎？這樣怎麼對得起先君的交待呢？（相信）君王您一定不會這樣做的。』憑仗這一點，所以不害怕。」

齊侯乃還。
譯文：
於是，齊孝公就率兵回國了。


上圖：展喜犒師


附錄：《左傳》〈展喜犒師〉與《國語》〈展禽使乙喜以膏沫犒師〉原文比較

《左傳》：夏，齊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展禽。
《國語》：齊孝公來伐魯，臧文仲欲以辭告，病焉，問於展禽。對曰：「獲聞之，處大教小，處小事大，所以御亂也，不聞以辭。若為小而崇，以怒大國，使加己亂，亂在前矣，辭其何益？」文仲曰：「國急矣！百物唯其可者，將無不趨也。愿以子之辭行賂焉，其可賂乎？」

《左傳》：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
《國語》：展禽使乙喜以膏沐犒師，曰：「寡君不佞，不能事疆埸之司，使君盛怒，以暴露於敝邑之野，敢犒輿師。」

《左傳》：齊侯曰：「魯人恐乎？」
《國語》：齊侯見使者曰：「魯國恐乎？」

《左傳》：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
《國語》：對曰：「小人恐矣，君子則否。」

《左傳》：齊侯曰：「室如縣罄，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恐？」
《國語》：公曰：「室如懸磬，野無青草，何恃而不怒？」

《左傳》：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太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
《國語》：對曰：「恃二先君之所職業。昔者成王命我先君周公及齊先君太公曰：『女股肱周室，以夾輔先王。賜女土地，質之以犧牲，世世子孫無相害也。』君今來討敝邑之罪，其亦使聽從而釋之，必不泯其社稷；豈其貪壤地，而棄先王之命？其何以鎮撫諸侯？恃此以不恐。」

《左傳》：齊侯乃還。
《國語》：齊侯乃許為平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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