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示意圖（芈月傳．劇照）
題解
〈觸龍說趙太后〉是《戰國策》中的名篇，也被選入《古文觀止》中。內容主要講述戰國時期，秦國趁趙國政權交替之機，大舉攻伐趙國。趙國形勢危急，向齊國求援。齊國一定要趙威后的小兒子長安君到齊國為人質，才肯出兵。趙威后溺愛長安君，執意不肯，致使國家危機日深。
本文寫的就是在強敵壓境，趙太后又嚴拒勸諫的危急形勢下，老臣觸龍因勢利導，以柔克剛，一步步化解趙太后心防，降低太后敵意，最後用「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道理，說服趙太后，讓她的愛子出質於齊，換取救兵，解除國家危難的故事，說明了溝通說服技巧的重要。
戰國策 觸龍說趙太后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左師觸龍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鬻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之數，以衛王宮。沒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
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況人臣乎？」
【文章出處】
《戰國策．趙策》
〈觸龍說趙太后〉
原作者：不詳
上圖：戰國七雄圖
註釋翻譯
第一段：交代背景
趙太后新用事（掌政），秦急攻之。
【文章出處】
《戰國策．趙策》
〈觸龍說趙太后〉
原作者：不詳
上圖：戰國七雄圖
註釋翻譯
第一段：交代背景
趙太后新用事（掌政），秦急攻之。
譯文：
趙太后剛剛執掌國政，秦國趁機加緊攻打趙國。
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趙太后幼子）為質（人質），兵乃出。」
譯文：
趙國向齊國求救。齊國說：「一定要派長安君來當人質，我們才肯出兵。」
◎「新」、「急」二字點出趙國面臨內憂外患。長安君為趙太后之子，趙王幼弟。各國以利益為重，出兵前先預設條件（並且還沒有討價還價餘地）。太后不肯，大臣強諫。
趙太后剛剛執掌國政，秦國趁機加緊攻打趙國。
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趙太后幼子）為質（人質），兵乃出。」
譯文：
趙國向齊國求救。齊國說：「一定要派長安君來當人質，我們才肯出兵。」
◎「新」、「急」二字點出趙國面臨內憂外患。長安君為趙太后之子，趙王幼弟。各國以利益為重，出兵前先預設條件（並且還沒有討價還價餘地）。太后不肯，大臣強諫。
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往臉上吐口水，意指羞辱對方）。」
譯文：
長安君的母親趙太后不肯答應，大臣都極力勸諫。趙太后明白告訴左右的人：「誰敢再說讓長安君去當人質，老身一定在他臉上吐口水。」
◎君臣意見相左，彼此呈現僵持不下的緊張關係，更添趙國內憂外患，局勢危急。
◎趙太后個性固執強悍，時常遷怒旁人。不捨幼子到齊國為人質，私人情感凌駕於公事之上，未以國事為重，不顧社稷安危。
譯文：
長安君的母親趙太后不肯答應，大臣都極力勸諫。趙太后明白告訴左右的人：「誰敢再說讓長安君去當人質，老身一定在他臉上吐口水。」
◎君臣意見相左，彼此呈現僵持不下的緊張關係，更添趙國內憂外患，局勢危急。
◎趙太后個性固執強悍，時常遷怒旁人。不捨幼子到齊國為人質，私人情感凌駕於公事之上，未以國事為重，不顧社稷安危。
第二段：閒話家常
左師觸龍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等）之。
譯文：
左師觸龍說：「希望能晉見太后。」趙太后怒容滿面地等著他來。
◎趙太后心中認定觸龍來見，用意必為說客，肢體語言表現其戒心。
入而徐趨（小步慢行），至而自謝（謝罪），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寬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通「隙」，此指身體欠安）也，故願望見太后。」
譯文：
觸龍進來後，腳步緩慢地向前走，來到趙太后面前，自己先謝罪，說：「老臣的腳有毛病，所以走不快。好久沒來朝見太后了。臣心裡在想，不知太后鳳體是否康健，所以希望能來朝見。」
◎觸龍刻意表現蒼老之神態（腳有毛病）、恭敬的態度（趨）親切的口吻（關懷太后）、輕鬆的話題（生活飲食）。他深諳遊說之道，無論對話內容到身體動作，無非都要讓太后卸下心防，拉近雙方距離。
◎觸龍第一步策略，先以老人都關心的「養身話題」，來降低趙太后敵意。
譯文：
左師觸龍說：「希望能晉見太后。」趙太后怒容滿面地等著他來。
◎趙太后心中認定觸龍來見，用意必為說客，肢體語言表現其戒心。
入而徐趨（小步慢行），至而自謝（謝罪），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寬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通「隙」，此指身體欠安）也，故願望見太后。」
譯文：
觸龍進來後，腳步緩慢地向前走，來到趙太后面前，自己先謝罪，說：「老臣的腳有毛病，所以走不快。好久沒來朝見太后了。臣心裡在想，不知太后鳳體是否康健，所以希望能來朝見。」
◎觸龍刻意表現蒼老之神態（腳有毛病）、恭敬的態度（趨）親切的口吻（關懷太后）、輕鬆的話題（生活飲食）。他深諳遊說之道，無論對話內容到身體動作，無非都要讓太后卸下心防，拉近雙方距離。
◎觸龍第一步策略，先以老人都關心的「養身話題」，來降低趙太后敵意。
太后曰：「老婦恃輦（車）而行。」
譯文：
趙太后說：「老身行動全靠輦車，沒有不便。」
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減少）？」
譯文：
觸龍說：「您每天的飲食該不會減少吧？」
譯文：
趙太后說：「老身行動全靠輦車，沒有不便。」
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減少）？」
譯文：
觸龍說：「您每天的飲食該不會減少吧？」
◎胃口好不好，食慾有沒有增加，這些都是每天在進行中的事。
曰：「恃鬻（粥）耳。」
譯文：
趙太后說：「就吃點粥而已。」
◎趙太后並非因為食慾不佳、腿腳不便，而遷怒他人。
曰：「老臣今者（近來）殊不欲食（胃口不佳），乃自強步（勉強），日三四里，少（稍）益嗜食（增加胃口），和（安適）於身也。」
譯文：
觸龍說：「老臣近來胃口很差，就勉強散散步，每天走個三、四里，食慾稍微好些，身體也比較舒適了。」
譯文：
趙太后說：「就吃點粥而已。」
◎趙太后並非因為食慾不佳、腿腳不便，而遷怒他人。
曰：「老臣今者（近來）殊不欲食（胃口不佳），乃自強步（勉強），日三四里，少（稍）益嗜食（增加胃口），和（安適）於身也。」
譯文：
觸龍說：「老臣近來胃口很差，就勉強散散步，每天走個三、四里，食慾稍微好些，身體也比較舒適了。」
◎透過日常生活的寒暄關懷，以軟性訴求一反其他眾臣「強諫」之態。
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稍）解（解除）。
譯文：
趙太后說：「這老身可做不到。」這時，趙太后的臉色已經和緩了些。
第三段：展開話題
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稍）解（解除）。
譯文：
趙太后說：「這老身可做不到。」這時，趙太后的臉色已經和緩了些。
◎觸龍洞悉人性心理及勸說技巧，上文分別以行走、飲食、運動三組對話，化解太后盛氣。
◎太后慢慢卸下心防，盛氣開始軟化，對方軟化，才可奠下成功說服的契機。
第三段：展開話題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兒子）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衛士）之數（缺額），以衛王宮。沒死（冒死）以聞（進言）。」
譯文：
左師公觸龍說：「老臣的賤子名叫舒祺，年紀最小，不成器。而臣已衰老，心裡卻疼他，希望能讓他補個衛士的缺，保衛王宮，臣冒死來向太后稟告。」
◎觸龍第二步策略，是替自己兒子謀求宮中職位，開啟父母關心子女的話題（並非建議讓長安君擔任宮中職位）。
◎「聲東擊西」之計，轉移太后注意力，先從自己兒子談起。咦……「兒子」這個話題浮現出來了。
譯文：
左師公觸龍說：「老臣的賤子名叫舒祺，年紀最小，不成器。而臣已衰老，心裡卻疼他，希望能讓他補個衛士的缺，保衛王宮，臣冒死來向太后稟告。」
◎觸龍第二步策略，是替自己兒子謀求宮中職位，開啟父母關心子女的話題（並非建議讓長安君擔任宮中職位）。
◎「聲東擊西」之計，轉移太后注意力，先從自己兒子談起。咦……「兒子」這個話題浮現出來了。
太后曰：「敬諾（好的）。年幾何（多大）矣？」
譯文：
趙太后說：「好的，他的年紀多大了？」
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死）而託之。」
譯文：
觸龍回答說：「十五歲了。雖然還小，但希望趁著未死，來拜託太后成全。」
譯文：
趙太后說：「好的，他的年紀多大了？」
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死）而託之。」
譯文：
觸龍回答說：「十五歲了。雖然還小，但希望趁著未死，來拜託太后成全。」
◎「日後」「將來」這個背景也浮現出來了。
◎「疼愛子女」這個話題也隱約浮現了。
◎「疼愛子女」這個話題也隱約浮現了。
◎觸龍緊抓太后也寵愛幼子之心，打開話題，希望趁老死以前替幼子安排出路。看在身為人母的太后眼裡，自然能點滴體會，藉此與太后在「疼愛子女」一事有同理默契，雙方共同站在同一陣線。
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
譯文：
趙太后說：「男人也疼愛自己的小兒子嗎？」
◎注意這裡，太后主動問話了。（先前都是被動回答觸龍的提問）這表示什麼？
譯文：
趙太后說：「男人也疼愛自己的小兒子嗎？」
◎注意這裡，太后主動問話了。（先前都是被動回答觸龍的提問）這表示什麼？
對曰：「甚於婦人。」
譯文：
觸龍回答說：「比女人還要疼。」
太后笑曰：「婦人異甚（特別疼愛）。」
譯文：
觸龍回答說：「比女人還要疼。」
太后笑曰：「婦人異甚（特別疼愛）。」
譯文：
趙太后笑著說：「女人可疼得自己兒子更厲害呢！」
◎再注意這裡，太后笑了。（這時，大概換成觸龍的心裡要暗暗偷笑了）
對曰：「老臣竊以為媼（此指趙太后）之愛燕后（趙太后之女，嫁燕王為后），賢（勝）於長安君。」
譯文：
觸龍回答說：「老臣認為您老人家疼燕后，勝過疼長安君呢！」
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
譯文：
趙太后說：「你錯了！比不上疼長安君那樣深。」
◎觸龍不知不覺把話題拉向長安君，一步步讓太后接受其引導，認識什麼才是對長安君有利。
趙太后笑著說：「女人可疼得自己兒子更厲害呢！」
◎再注意這裡，太后笑了。（這時，大概換成觸龍的心裡要暗暗偷笑了）
譯文：
觸龍回答說：「老臣認為您老人家疼燕后，勝過疼長安君呢！」
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
譯文：
趙太后說：「你錯了！比不上疼長安君那樣深。」
◎觸龍不知不覺把話題拉向長安君，一步步讓太后接受其引導，認識什麼才是對長安君有利。
第四段：導入正題
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譯文：
左師公觸龍說：「父母疼愛子女，就要為他作長遠的打算。
◎這次勸諫的主題，終於要出現了。
◎觸龍第三步策略，提出父母真正愛護子女的方式，是為其計畫久遠，以此切入主題。
媼（老人家，指太后）之送燕后也，持其踵（握住腳跟，意指緊跟在後，不忍遠別），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
譯文：
您老人家在送燕后出嫁時，緊跟著她身後，為她哭泣，這是為她要遠離而傷心啊，也真夠疼她的了。
◎趙太后並未重男輕女，女兒嫁往燕國為后，與此一事件無關。
譯文：
您老人家在送燕后出嫁時，緊跟著她身後，為她哭泣，這是為她要遠離而傷心啊，也真夠疼她的了。
◎趙太后並未重男輕女，女兒嫁往燕國為后，與此一事件無關。
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祈禱）之，祝曰：『必勿使反（返）。』豈非（為了她）計久長，（使她）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
譯文：
她走後，您並不是不想念她，可是每逢祭祀必定祝禱說：『一定別讓她回來！』這難道不是為她作長遠的打算，希望她的子孫能世世代代為王嗎？」
◎透過之前趙太后對女兒（燕后）的疼愛，表明父母愛子女，就會為子女做長遠的規劃。
◎彰顯太后在對女兒上深明大義，對女兒並不溺愛。但也凸顯太后對長安君過度溺愛。
◎激問（反問）修辭讓對方思考，避免自己明言而遭遇對方抗拒。
譯文：
她走後，您並不是不想念她，可是每逢祭祀必定祝禱說：『一定別讓她回來！』這難道不是為她作長遠的打算，希望她的子孫能世世代代為王嗎？」
◎透過之前趙太后對女兒（燕后）的疼愛，表明父母愛子女，就會為子女做長遠的規劃。
◎彰顯太后在對女兒上深明大義，對女兒並不溺愛。但也凸顯太后對長安君過度溺愛。
◎激問（反問）修辭讓對方思考，避免自己明言而遭遇對方抗拒。
太后曰：「然。」
譯文：
趙太后說：「是的。」
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國初成立時），趙王之子孫（為）侯者，其繼（繼承爵位）有在者乎？」
譯文：
左師公觸龍說：「從現在算起，三代以前，一直到趙國建立的時候，趙王的子孫封侯的，現在還有存在的嗎？」
◎話題從這裡開始，慢慢跳離私人情感，開始往國際局勢上講起了。
曰：「無有。」
譯文：
趙太后說：「是的。」
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國初成立時），趙王之子孫（為）侯者，其繼（繼承爵位）有在者乎？」
譯文：
左師公觸龍說：「從現在算起，三代以前，一直到趙國建立的時候，趙王的子孫封侯的，現在還有存在的嗎？」
◎話題從這裡開始，慢慢跳離私人情感，開始往國際局勢上講起了。
曰：「無有。」
譯文：
趙太后說：「沒有。」
曰：「微（非）獨（只）趙，諸侯有在者乎（諸侯子孫封侯者，現在還有繼任侯爵的嗎）？」
譯文：
觸龍又說：「不單是趙國，當時其他諸侯的子孫封侯的，現在還有存在的嗎？」
曰：「老婦不聞也。」
趙太后說：「沒有。」
曰：「微（非）獨（只）趙，諸侯有在者乎（諸侯子孫封侯者，現在還有繼任侯爵的嗎）？」
譯文：
觸龍又說：「不單是趙國，當時其他諸侯的子孫封侯的，現在還有存在的嗎？」
曰：「老婦不聞也。」
譯文：
趙太后說：「老身沒聽說過。」
「此其近者禍及身（禍患來得早，就降臨在自己頭上），遠者及其子孫（禍患來得晚，就降臨在兒孫頭上），豈人主（國君）之子孫則必不善（好）哉？
譯文：
觸龍說：「這樣看來，禍患快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慢的就落在子孫身上。難君王的子孫就一定不好嗎？
位尊而無功，奉（俸祿）厚而無勞（功），而挾重器（貴重寶器）多也。
譯文：
因為他們地位高而沒有功勳，俸祿厚而沒有勞績，又擁有太多的貴重寶器啊。
趙太后說：「老身沒聽說過。」
「此其近者禍及身（禍患來得早，就降臨在自己頭上），遠者及其子孫（禍患來得晚，就降臨在兒孫頭上），豈人主（國君）之子孫則必不善（好）哉？
譯文：
觸龍說：「這樣看來，禍患快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慢的就落在子孫身上。難君王的子孫就一定不好嗎？
位尊而無功，奉（俸祿）厚而無勞（功），而挾重器（貴重寶器）多也。
譯文：
因為他們地位高而沒有功勳，俸祿厚而沒有勞績，又擁有太多的貴重寶器啊。
◎觸龍直諫太后，認為無功而居重位，是愛之適足以害之。
◎表明唯有讓長安君「有功於國」，才能使他「自託於趙」，永保安康。
◎表明唯有讓長安君「有功於國」，才能使他「自託於趙」，永保安康。
今媼（太后您）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趁）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死，此指趙太后駕崩），長安君何以自託（立足）於趙？老臣以媼（老人家，指太后）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
譯文：
現在您老人家讓長安君居尊貴的地位，封給他肥沃的土地，給他很多的寶器，又不讓他趁現在為國立功。一旦太后百年之後，長安君憑什麼在趙國立足呢？老臣認為，您為長安君的打算不夠長遠，所以認為您對長安君的疼愛，不如對您的女兒燕后。」
◎婉曲修辭以隱諱方式暗示，避免太過直白帶來尷尬難堪的場面。
譯文：
現在您老人家讓長安君居尊貴的地位，封給他肥沃的土地，給他很多的寶器，又不讓他趁現在為國立功。一旦太后百年之後，長安君憑什麼在趙國立足呢？老臣認為，您為長安君的打算不夠長遠，所以認為您對長安君的疼愛，不如對您的女兒燕后。」
◎婉曲修辭以隱諱方式暗示，避免太過直白帶來尷尬難堪的場面。
◎觸龍提醒趙太后為將來長遠計，應深謀遠慮，不能只看眼前一時。
◎前面的所有鋪陳，到這裡已水到渠成了。
太后曰：「諾（好吧），恣（任憑）君之所使（安排）之。」
譯文：
趙太后說：「好！任憑你的安排吧！」
◎趙太后的改變心意，必然是會發生了。
譯文：
趙太后說：「好！任憑你的安排吧！」
◎趙太后的改變心意，必然是會發生了。
於是為長安君約（備）車百乘，質（當人質）於齊，齊兵乃出。
譯文：
於是就替長安君準備了一百輛車子，送他到齊國當人質，齊國也就出兵救趙了。
◎觸龍巧妙化解了君臣可能的對立衝突，歷史再次出現令人驚奇的轉折。
譯文：
於是就替長安君準備了一百輛車子，送他到齊國當人質，齊國也就出兵救趙了。
◎觸龍巧妙化解了君臣可能的對立衝突，歷史再次出現令人驚奇的轉折。
第五段：世人評論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尚且）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而守（享有）金玉之重也，況人臣乎？」
譯文：
子義聽到這件事，說：「國君的兒子，骨肉的至親，都還不能仗著沒有功勳的高位，沒有勞績的俸祿，而保住他的尊貴，何況是臣子呢？」
◎藉評論之言，警惕無功勞卻居高位、享富貴，應未雨綢繆。不論皇親或人臣，都不能單靠血緣宗親關係來鞏固自身地位，只有付出實際心力，方能維繫長治久安。
想像示意圖（芈月傳．劇照）
本文寫作手法
１．【迂迴遞進，動之以情】
先動之以情，由閒話家常開始，再說之以理，曉以利害分析。
２．【設身處地，說以利害】
站在對方立場思考，此即論語所謂的「恕」道，心理學上所謂「同理心」。
３．【對話問答，透露心理】
朱自清曾將《左傳》、《戰國策》、《世說新語》三書，並稱為「中國三大說話經典」。
想像示意圖（芈月傳．劇照）
補充：《戰國策．觸龍說趙太后》與《史記．趙世家》原文對照
戰國策：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兵乃出。」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史記：
孝成王元年，秦伐我，拔三城。趙王新立，太后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彊諫。太后明謂左右曰：「復言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戰國策：
左師觸龍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鬻耳。」 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史記：
左師觸龍言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胥之。入，徐趨而坐，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體之有所苦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耳。」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閒者殊不欲食，乃彊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不和之色少解。
譯文：
子義聽到這件事，說：「國君的兒子，骨肉的至親，都還不能仗著沒有功勳的高位，沒有勞績的俸祿，而保住他的尊貴，何況是臣子呢？」
◎藉評論之言，警惕無功勞卻居高位、享富貴，應未雨綢繆。不論皇親或人臣，都不能單靠血緣宗親關係來鞏固自身地位，只有付出實際心力，方能維繫長治久安。
想像示意圖（芈月傳．劇照）
本文寫作手法
１．【迂迴遞進，動之以情】
先動之以情，由閒話家常開始，再說之以理，曉以利害分析。
２．【設身處地，說以利害】
站在對方立場思考，此即論語所謂的「恕」道，心理學上所謂「同理心」。
３．【對話問答，透露心理】
朱自清曾將《左傳》、《戰國策》、《世說新語》三書，並稱為「中國三大說話經典」。
想像示意圖（芈月傳．劇照）
補充：《戰國策．觸龍說趙太后》與《史記．趙世家》原文對照
戰國策：
趙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兵乃出。」太后明謂左右：「有復言令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史記：
孝成王元年，秦伐我，拔三城。趙王新立，太后用事，秦急攻之。趙氏求救於齊，齊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彊諫。太后明謂左右曰：「復言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面。」
戰國策：
左師觸龍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揖之。入而徐趨，至而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曰：「日食飲得無衰乎？」曰：「恃鬻耳。」 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強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史記：
左師觸龍言願見太后，太后盛氣而胥之。入，徐趨而坐，自謝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后體之有所苦也，故願望見太后。」太后曰：「老婦恃輦而行耳。」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閒者殊不欲食，乃彊步，日三四里，少益嗜食，和於身也。」太后曰：「老婦不能。」太后不和之色少解。
戰國策：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愛憐之。願令得補黑衣之數，以衛王宮。沒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 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其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賢於長安君。」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
史記：
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竊憐愛之，願得補黑衣之缺以衛王宮，昧死以聞。」太后曰：「敬諾。年幾何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託之。」太后曰：「丈夫亦愛憐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后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以為媼之愛燕后賢於長安君。」太后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
戰國策：
左師公曰：「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悲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豈非計久長，有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之為趙，趙王之子孫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 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計短也，故以為其愛不若燕后。」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史記：
左師公曰：「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后也，持其踵，為之泣，念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祀則祝之曰『必勿使反』，豈非計長久，為子孫相繼為王也哉？」太后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以前，至於趙主之子孫為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微獨趙，諸侯有在者乎？」曰：「老婦不聞也。」曰：「此其近者禍及其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尊長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與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託於趙？老臣以媼為長安君之計短也，故以為愛之不若燕后。」太后曰：「諾，恣君之所使之。」於是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兵乃出。
戰國策：
子義聞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親也，猶不能恃無功之尊，無勞之奉，而守金玉之重也，況人臣乎？」
史記：
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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