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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九尾狐（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狐仙（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本篇出自《聊齋志異》。《聊齋志異》簡稱《聊齋》，是中國清代著名小說家蒲松齡創作的文言短篇小說集。《聊齋志異》意指在書房裡記錄奇異的故事。全書共有短篇小說491篇（張友鶴《聊齋志異會校會注會評本》，朱其鎧《全本新注聊齋志異》為494篇）。題材廣泛，內容豐富，有極高的藝術成就。作品成功塑造眾多的藝術典型，人物形象鮮明生動，故事情節曲折離奇，結構布局嚴謹巧妙，文筆簡練，描寫細膩，堪稱文言短篇小說的巔峰之作。

故事中的狐狸精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個戴斗笠的農人。作者透過這篇簡短有趣的故事，說明一個道理：萬物都有其弱點，只要掌握其弱點底細，就可以加以收服。而鬼怪之物並不怕富貴人家，也不怕道士法師，一個人即使只是平常人，但只要心態正直健康，自可以制伏鬼怪。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聊齋志異．農人

有農人芸於山下，婦以陶器為餉。食已，置器壠畔。向暮視之，器中餘粥盡空。如是者屢。心疑之，因睨注以覘之。有狐來，探首器中。農人荷鋤潛往，力擊之。狐驚竄走，器囊頭，苦不得脫。狐攧蹷，觸器碎落，出首，見農人，竄益急，越山而去。

後數年，山南有貴家女，苦狐纏祟，敕勒無靈。狐謂女曰：「紙上符咒，能奈我何！」女紿之曰：「汝道術良深，可幸永好。顧不知生平亦有所畏者否？」狐曰：「我罔所怖。但十年前在北山時，嘗竊食田畔，被一人戴闊笠，持曲項兵，幾為所戮，至今猶悸。」女告父。父思投其所畏，但不知姓名、居里，無從問訊。

會僕以故至山村，向人偶道。旁一人驚曰：「此與吾曩年事適相符同，將無向所逐狐，今能為怪耶？」僕異之，歸告主人。主人喜，即命僕馬招農人來，敬白所求。農人笑曰：「曩所遇誠有之，顧未必即為此物；且既能怪變，豈復畏一農人？」貴家固強之，使披戴如爾日狀，入室以鋤卓地，咤曰：「我日覓汝不可得，汝乃逃匿在此耶！今相值，決殺不宥！」言已，即聞狐鳴於室，農人益作威怒。狐即哀言乞命，農人叱曰：「速去，釋汝！」女見狐奉頭鼠竄而去，自是遂安。

【作品出處】
《聊齋志異》
〈農人〉
原作者：蒲松齡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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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一）

有農人芸（通「耘」，除草。此泛指下田耕種等務農之事）於山下，婦以陶器為餉（替人送飯）。食已，置器壠（同「壟」，田埂、田畝或田中分界）畔。向暮視之，器中餘粥盡空。
譯文：
有一個農夫在山邊耕種，他的妻子以陶器裝盛飯菜給他。他吃過以後放在田邊，傍晚耕作結束後過去一看，陶器中剩餘的食物都不見了。

如是者屢（屢次）。心疑之，因睨注（暗中窺視。睨，音ㄋㄧˋ，斜視）以覘（音ㄓㄢ，觀看、察視）之。有狐來，探首器中。
譯文：
這種情況發生了好幾次，農夫心裡很奇怪，耕種時就偷偷的看。有一隻狐狸跑來，把頭伸進陶器裡面。

農人荷（音ㄏㄜˋ，持拿）鋤潛往，力擊之。狐驚竄走，器囊（套住、罩住，動詞）頭，苦不得脫。
譯文：
農夫拿著鋤頭偷偷過去用力打狐狸，狐狸驚嚇逃走，陶器套在狐狸頭上沒法掙脫。

狐攧蹷（音ㄉㄧㄢ ㄐㄩㄝˊ，走路跌跌撞撞），觸器碎落，出首，見農人，竄益急，越山而去。
譯文：
之後狐狸跌倒了，陶器摔在地上破碎了；狐狸伸頭一看，看到農夫，更加害怕，翻山越嶺逃走了。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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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後數年，山南有貴家（富家）女，苦狐纏祟（音ㄙㄨㄟˋ，鬼祟），敕勒（道教畫符念咒的法術）無靈。狐謂女曰：「紙上符咒，能奈我何！」
譯文：
幾年以後，山南邊有個富家女被狐狸崇害，找了許多畫符捉妖的人都沒有用。狐狸向富家女說︰「畫在紙上的符咒，豈能奈何我！」

女紿（音ㄉㄞˋ，欺瞞、誆騙）之曰：「汝道術良深，可幸永好。顧不知生平亦有所畏者否？」
譯文：
富家女騙牠說︰「你的道法高深，讓我可以倚靠一生；不過不知道你也有怕的東西嗎？」

狐曰：「我罔（無）所怖。但十年前在北山時，嘗竊食田畔，被一人戴闊笠（寬邊斗笠），持曲項兵（前端彎曲的武器；狐狸不知道那其實是鋤頭。兵，兵器），幾為所戮，至今猶悸。」
譯文：
「狐狸說我沒甚麼害怕的，可是在十年前，在山北時，曾經在田邊偷吃東西，被一個戴寬斗笠拿著鋤頭的人追打，差點被殺，到現在還害怕。」

女告父。父思投其所畏，但不知姓名、居里，無從問訊。
譯文：
富家女跟父親說了，父親想找這個人，可是不知道姓名、住處無法打聽。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三）

會（恰好）僕以故至山村，向人偶道。旁一人驚曰：「此與吾曩（音ㄋㄤˇ，以前、昔日）年事適（恰好）相符同，將無（得無，莫非，難道）向（從前）所逐狐，今能為怪耶？」
譯文：
此時正好僕人有事到山北，無意間跟人家說起這事，旁邊一個人很訝異的說：「這跟我從前的事正好一樣，難道我趕走的狐狸現在能夠作怪了？」

僕異之，歸告主人。主人喜，即命僕馬招農人來，敬白（音ㄅㄛˊ，告訴、告知）所求。
譯文：
僕人很驚訝，回去報告主人。主人很高興，命令僕人準備車馬，去請農夫前來求他幫忙。

農人笑曰：「曩所遇誠有之，顧未必即為此物；且既能怪變，豈復畏一農人？」
譯文：
農夫笑著回答：「過去真的有這件事，可是不一定就是這隻狐狸；而且牠現在能變化做怪，難道還怕一個農人嗎？」

貴家（富家）固強之，使披戴如爾日（那天，指往昔擊狐之日）狀，入室以鋤卓（豎立）地，咤（音ㄓㄚˋ，怒）曰：「我日覓汝不可得，汝乃逃匿在此耶！今相值（面對），決殺不宥（音ㄧㄡˋ，寬恕）！」
譯文：
主人還是不斷要求，農夫於是穿戴得跟過去一樣，拿著鋤頭到房間裡，敲著地面斥罵︰「我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你躲在這裡，現在碰到了一定要殺了你！」

言已，即聞狐鳴於室，農人益作威怒。狐即哀言乞命，農人叱曰：「速去，釋（釋放）汝！」
譯文：
話才說完，就聽到狐狸的哀嚎聲，農夫更加威怒。狐狸哀求饒命，農夫罵道：「趕快離開就放了你！」

女見狐奉（通「捧」，抱）頭鼠竄而去，自是遂安。
譯文：
富家女後來看到狐狸抱頭鼠竄逃走，富人家也從此太平了。


上圖：狐狸（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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