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扶風法門寺大唐寶藏展(海報)(圖片引自網路)
外求與內省──唐型文化及宋型文化
(一)唐型文化:
唐代文化以接受外來文化為主,受胡人習俗、佛教等外來文化影響頗重,華夷之間界線消弭,基本上對外來文化採取平等包容的態度。唐代的胡化,乃承襲魏晉南北朝而來,李唐皇室,起源於北朝胡化的漢人,對所謂華夏觀念,本來就比較薄弱。唐帝國建立後,雖然對外屢次征伐,但等到外族降服,便視如同一國內,不加猜防。由於這種「華夏一家」觀念的影響,來華經商傳教的外族相當多,不少人就此定居中國,與中國人通婚,並有不少在中國朝廷中當官,其餘如新羅和崑崙人,大都為唐人用為奴隸。所以,唐代無論在血統或文化上,都是大規模與外族混合的時代。
但安史之亂後,唐人的夷夏觀逐漸趨嚴格,漢族民族意識滋長,對外來文化逐漸採取敵對態度。這種現象產生,主因在於安史之亂是胡族的叛亂,這幾乎使唐帝國趨於瓦解。經過多年征伐,亂事雖然勉強平定,但是盛世也已不可復返。而安史餘孽在亂後並未完全敉平,反而取代安史,割據各地而成為藩鎮勢力。外族中如吐蕃、南詔又乘機入侵,這些種種,都引起國人對外族的仇視。加上科舉取士之後,國人逐漸流於文弱,進而產生中國文化至上的觀念,建立中國的本位文化,對外族文化產生輕視,仇視外族及其文化的態度日益堅決,這種現象,持續了將近一千年,直到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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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宋型文化:
在五代時期的五十餘年中,是純粹的武人政治,文人的地位大降。宋太祖趙匡胤為了要矯正唐末五代武人亂國的弊病,遂倡文人政治,嚴禁武人干政,形成重文輕武的現象,以致國勢不振。且又因外患環伺,夷夏觀念觀念則更趨嚴格。科舉制度與文人政治,形成士大夫的自尊,以及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竭誠崇拜及擁護,如南宋陸秀夫負帝昺蹈海於崖山,從死者有數萬人。這些都說明了宋代士大夫,具有高度的自尊心和民族意識。而南宋朱熹更建立理學的道統,道統的思想既成立,民族本位文化也就更形強固,排拒外來文化的成見,也就愈來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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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對外交通非常發達,但是各項學術,都脫離不了中國本位文化的範圍,對外來文化的吸收,幾乎達於停止的狀態,這是中國本位文化建立後的最顯著現象。大體來說,唐代文化的精神,是活潑靈動、複雜而進取的。到了宋代,各派思想主流,如佛、道、儒各家的思想,已逐漸融合,成為一統的局面,因此才有民族本位文化的理學的產生,其文化精神,也漸趨單純而收斂。宋型文化之有別於唐型文化,在於其有一種人文氣象。盛唐氣象側重外在事功,昂揚向上,宋代人文氣象則偏重心思內省,是一種內斂型的智慧。唐詩有崇尚功業、征戍、壯遊、羈旅的外向型審美傾向,宋人的賞玩審美趣味,則多向負載著文化及智力活動的物象來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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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唐宋文化的不同
唐初的經學墨守六朝之風,著述以義疏為主,說經則以疏不破注為原則。中唐後,學術不再墨守儒家經學的義疏,甚至懷疑古書,遂以己意做出新的詮釋。文學方面,六朝注重詞藻的駢文漸為士人所鄙棄,取而代之的是注重視(自)我表現的散文,並發展出詩餘,打破詩律格局,元朝的散曲,在律令上也較為自由。繪畫方面,六朝以來盛行彩色壁畫,唐末至兩宋則轉變為屏障畫,金碧山水就衰,白描水墨轉盛。原本華而不實的貴族式文化由平易近人的庶民文化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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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唐宋文學的不同
宋型文化之有別于唐型文化,在于其有一種基于人類心智活動的博大人文氣象。盛唐氣象側重外在事功,昂揚向上,宋代人文氣象則偏重心思內省,是一種內斂型的智慧。唐詩有崇尚功業、征戍、壯遊、羈旅的外向型審美傾向,宋人的賞玩審美趣味則多向負載著文化及智力活動的物象傾斜。宋初,古文運動先驅王禹偁作《黃州新建小竹樓記》,文中突出的是琴、詩歌、圍棋、投壺、《周易》、香等人文意象,自然景致退居末位。南宋陸遊有詩,即名為《書室明暖,終日婆娑其間,倦則扶杖至小園,戲作長句二首》,題目中透露出流連書卷、賞玩人文的消息,詩云:「重簾不卷留香久,古硯微凹聚墨多。」又如《臨安春雨初霽》云:「矯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秦觀《浣溪沙》詞「淡煙流水畫屏幽」「寶簾閒掛小銀鉤」,古硯、矮紙、畫屏、銀鉤,無不暗示著對這些文化心智載體的濃厚興趣。
宋詩中,人文意象也得到突出。琴、棋、書、畫、筆墨、紙、硯、金石、印章、書法、繪畫等人文心智的載體,頻繁出現,取代唐人所尚的自然意象而佔壓倒優勢。蘇軾曾作《鳳翔八觀》,所詠為石刻、繪畫、陵墓、雕塑、建築等,全為人文對象;黃庭堅詩中,書冊出現了120次,翰墨53次,茶82次,所佔比重亦極大。題畫詩,唐人中杜甫寫得最多,但也不過20首,而蘇、黃二人就寫了200餘首之多。
唐人寫桃花,是一次性體驗的具體物象,如:「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崔護《題都城南莊》),地點,人物,桃花之象,確有其物;而宋人寫桃花,則更具抽象意味,如黃庭堅《寄黃幾復》:「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桃李春風,江湖夜雨,是多次人生體驗的沉澱迭印,不是一次性的此情此景。在宋人筆下,自然意象表現為抽象化、概括化,成為一種承載人格精神的人文符號,朝向人文更加傾斜。林逋《孤山寺端上人房寫望》云:「陰沉畫軸林間寺,零落棋枰葑上田。」劉敞《微雨登城二首》:「淺深山色高低樹,一片江南水墨圖。」經過宋人心靈的過濾,自然風景化都幻化為篆字、畫屏、畫軸、棋盤等文物遺產。宋人筆下,自然意象表現為抽象化、概括化,成為一種負載人格精神的人文符號。
當然最充分的是對梅、蓮、菊、竹精神內蘊的挖掘。唐人詠物,重在外在感官經驗,如「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孟浩然《過故人莊》)「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韋應物《滁洲西澗》),即使寫景高手如王維,其名句「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鳥鳴澗》),對外物的出色描摩,同時不無意趣點染。但宋人更注重的是其內在精神意蘊,把品性涵養等人文精神貫注其中。梅與竹,是宋詩、宋詞及宋畫的描寫對象,幾乎成為宋人精神品格的集體象徵。林逋愛梅,梅花在其筆下,實際已成為一種高潔人格的象徵,其《梅花二首》云:「眾芳搖落獨喧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詠梅不僅描繪外在形狀特徵,更貴寫出內在精神,從此,林逋之梅花就成為宋代士人高潔品格的一種象徵。除梅外,宋人亦喜竹,唐人詠竹重在意趣,如「隔牖風驚竹,開門雪滿山」(王維《冬晚對雪憶胡居士家》);蘇軾《於潛僧綠筠軒》云「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醫。」以竹寄託人文情懷,以是否愛竹作為雅俗之分界,出語警策,議論精闢,足見宋人詠物寄託與唐人異趣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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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本宋汝窯(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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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詳
(編者註:本文為早年信手整理不及記錄出處,經讀者告知,原始發想應為傅樂成先生在《漢唐史論集》中所發表之〈唐型文化與宋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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