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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柳宗元


柳宗元生平簡介

出生籍貫

柳宗元,生於唐代宗大曆八年(773年),時為中唐。河東道蒲州解縣(今山西省永濟市)人,世稱柳河東。

名字含意

「宗元」意為法天,即效法天的宏大規模,取字「子厚」有與其相應之意。「子」為古時男子的美稱,「厚」指地厚,含有《易經》「厚德載物」之意。(編按:《易經.坤卦.彖傳》:「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廣闊的大地生成萬物,順應天道法則。大地深厚並承載萬物,功德寬廣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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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柳宗元


早年人生勝利組

柳宗元出身官宦世家,系出河東柳氏家族。祖先自南北朝起已擔任高官,隋唐初,柳家在政治上顯赫一時,接近關隴集團(編按:關隴集團,又稱關隴世族、武川集團。關隴集團一詞由陳寅恪所創,是指北朝的西魏、北周至隋唐期間,籍貫為關中(今陝西省)、隴西(今甘肅省東南)的門閥士族。漢胡混血、文武合流為其特色,有「武人政治」色彩,重視士人文武兼修風氣,直到武周時期科舉抬頭後逐漸衰退,和後來宋朝的「文人政治」、「官僚政治」有著明顯的不同。代表人物如隋文帝楊堅、唐高祖李淵、唐太宗名臣長孫無忌、李靖等勢力中心,多次和皇室聯姻。柳宗元四世祖柳奭的外甥女,為唐高宗的王皇后,但在武則天當權後,王皇后被廢和處死,柳奭亦被迫辭去宰相之職,658年以謀逆之名處死,家人被發配為奴或流放,自此河東柳氏再也沒有重拾昔日政治上的顯赫地位,成為普通的「舊族」,社會聲望遠低於其他山東士族如博陵崔氏、趙郡李氏,此時柳氏已只是「第一等級中的二等家族」。

柳氏一族堅持北方士族的傳統,恪遵儒家規範禮儀,熟讀儒家經典,久居長安。安史之亂時,柳宗元父親柳鎮帶領家族逃走,先到河東王屋山,再到南方吳地。戰亂結束後,柳鎮重返長安為官,但此時河東柳氏已漸趨沒落,惟與關隴集團仍聯繫密切,河東柳氏也和山東士族通婚,如柳宗元母親來自范陽盧氏,叔公的妻子來自趙郡李氏。


柳宗元童年生活平靜舒適,自幼聰敏,三歲時就跟母親學讀詩,以神童聞名,十餘歲時曾隨父親柳鎮往長江中游地區,居住五年後回到長安。十六歲起參加科舉進士科考試,二十一歲中進士。貞元九年(793年)父親柳鎮去世,柳宗元守喪期間不能做官,跟隨叔父前往各地遊歷。

唐德宗貞元十二年(796年)叔父過世,同年柳宗元二十四歲,與楊憑的女兒楊氏成婚。楊、柳兩家是世交,妻子來自弘農楊氏,岳父楊憑曾任長安府尹。柳宗元生於經濟富足之家,其家族在長安西郊有數頃土地,俸祿豐厚,其家庭教育優良,藏書豐富,愛好書法與音樂。

楊氏身患腳疾,不良於行,但生性活潑,不只和小姑相處融洽,對甥輩亦視如己出。兩人成婚的三年間,楊氏雖曾懷孕,卻因為婦女病,兒子生下來不到一天就死了。後來為了就醫方便,她返回娘家調養,最終病情加重而過世,年僅二十三歲。

為了踏入仕途,柳宗元曾以兩年時間準備,成功通過「博學宏詞」考試。貞元十四年(798年)柳宗元初次獲任命,擔任中書省集賢院編纂,後轉藍田縣尉,再擢升為監察御史里行,貞元二十一年(805年)初再升為禮部員外郎(禮部的副長官,掌管禮樂、學校、科舉、外交等事務),仕途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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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貞革新

三十三歲的柳宗元正值仕途順遂,他在長安時,與當時文壇領袖權德輿、崔之翰、士人領袖韋執誼交遊,也結交同輩好友韓愈等人,同時,與意圖政治改革的王叔文等人交好,尤其與劉禹錫、韓泰、陳諫、韓曄、凌准等過從甚密,他們關心政治改革,熱衷討論治國之術。

貞元二十一年(805年),唐德宗駕崩,太子李誦即位,是為唐順宗,年號永貞。順宗即位,王叔文受到重用,迅速掌握大權,領導柳宗元等中層官員推行政治革新運動,史稱「永貞革新」,因為成員以王叔文為首,又稱為「王叔文集團」。「永貞革新」主張改革稅賦、罷除宮市、試圖收回宦官所握兵權、改革人事與制度、整飭宦官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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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柳宗元


二王八司馬事件

然而,此一政治革新運動,被大部位權貴與官員認為是僭越奪權,損及神策軍系統的俱文珍、劉光琦等宦官利益,激起宦官與守舊朝臣的不滿,加上王叔文力阻順宗立嫡,激怒了太子李純,而順宗中風失語,已經無法作為其政治後盾。

順宗中風癱瘓,只有王叔文一黨的太監可傳遞旨意,加上王叔文為人武斷任性,使改革團隊更受朝廷百官敵視。之後俱文珍、劉光琦聯合劍南節度使韋皋、荊南節度使裴均、河東節度使嚴綬等外藩,迫使順宗立皇長子李純為太子,而後俱文珍又迫順宗禪讓退位給太子李純,是為永貞內禪,最後順宗即位不足一年,傳位後百餘日隨即駕崩。

元和元年(806年)太子李純即位,是為唐憲宗,永貞革新運動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以失敗收場,前後僅一百四十六天。王叔文被貶為渝州(今重慶巴南)司戶,隔年賜死;王伾被貶為開州(今重慶開州)司馬,不久離奇病死。與其關係密切的八名士大夫紛紛獲罪受牽連,被貶為司馬,韋執誼等八人則被貶為邊遠八州司馬,韋執誼不久即病死,柳宗元被貶為邵州刺史,離開長安,中途加貶到永州擔任司馬,史稱「二王八司馬事件」(「二王」為王叔文與王伾;「八司馬」為韋執誼、柳宗元、劉禹錫、韓泰、陳諫、韓曄、凌准、程異)或「永貞事件」。

永貞革新失敗後,永貞集團核心十人均遠貶外州,除被誅一人,病死二人,程異以善於理財復召為鹽鐵使,其他六人俱南貶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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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柳宗元貶謫地


漂泊失意的後半生:永州司馬

永貞革新的失敗,是柳宗元前後人生的一大轉捩點,從此他開始長期流放的生涯。貞元二十一年(805年),柳宗元前往邵州擔任刺史(唐代各州行政長官)途中時,又被追加懲罰,改調到更偏遠的永州(今湖南省永州市),並且降職為司馬(唐代各州設司馬,作為刺史的佐官,只有虛銜而無實際職掌,多用於安置貶謫官吏)。在母親和外甥盧遵陪同下,柳宗元於年底到達永州,第二年母親去世,認為不孝牽連到母親的他,曾因內疚而想過自盡。

柳宗元在永州一待十年,身處於唐朝最落後的地方,長期獨身,只有女兒沒有子嗣,加上長期患病,身體衰弱,生活孤獨,枯燥乏味,感時傷懷,沮喪憤懣。他感到舉世與他為敵,流放生活似乎永無盡頭,許多朋友在這時候也疏遠他,甚至毀掉彼此舊信。

柳宗元在永州只有吳武陵一個志趣相投的好友,他身為永州司馬,沒有任何行政職責,司馬一職主要是安置流放朝官的閒職,所能做的工作就是為上級寫應酬信件。在近乎無望的環境下,柳宗元把自己改造成文學家和學者。正如韓愈後來所說,假如沒有流放,柳宗元就不能創作出傳之後世的作品。他努力讀書和寫作,探索永州的荒山,流連忘返於群山小溪之間,從遊山玩水以找到精神慰藉,寫下後世著名的山水遊記古文。


元和七年(812年)夏天,永州發生多起火災,持續三個月才停止,隔年夏天又是一樣的情形,百姓惶恐得不敢煮飯、點燈,累了也不敢睡覺。後來當地傳言,是因為某種怪鳥在作祟,柳宗元便查找《山海經》,得知有一種叫「畢方」的鳥,長得像鶴,只有一隻腳,羽毛是紅的,鳥喙則是白的,所到之處必會發生火災。於是柳宗元舉辦一場禳除怪鳥的儀式,並為此寫了一篇〈逐畢方文〉。此舉和韓愈貶潮州〈作祭鱷魚文〉異曲同工。

柳宗元寫過不少信件給權貴,懇求他們幫助自己獲赦。憲宗元和十年(815年)初,柳宗元及劉禹錫等遠貶官員再度奉召回京,但多人並無悔罪之意,劉禹錫甚至寫詩譏諷時政(編按:〈再遊玄都觀〉一詩),於是回到長安不到兩個月,兩人再度被貶,柳宗元甚至去了更偏遠的柳州(今廣西省柳州市)擔任刺史,劉禹錫則貶至更遠的播州(今貴州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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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禹錫:桃花開落裡的宦海浮沉----玄都觀桃花、再遊玄都觀(原文+翻譯解析)

柳宗元和劉禹錫情誼深厚,兩人同年及第,當年與太子幸臣王叔文交好,支持永貞革新,也因此同時被貶司馬。柳宗元有感於劉禹錫的母親年事已高,無法一同前往,此去等同母子永訣,於是上奏請求將柳州授予劉禹錫,自己則願意前往播州。宰相裴度也為之求情,憲宗為顯寬厚,才改派劉禹錫至連州(今廣東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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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失意的後半生:柳州刺史

與永州一樣,柳州在當時士人眼中是蠻夷之地,還常受到土著的侵擾。柳宗元在柳州喜獲一子柳周六(柳告),專心政事,減少寫作。

柳宗元出任柳州刺史期間,進行許多地方改革,任內植樹造林、興修水利,為百姓鑿井,普及教育,教化當地土著,破除陋習,解放奴婢讓其贖身。

柳州原本有一風俗,是以子女作為借貸的抵押品,若超過時限還不出錢,子女就會淪為對方家中的奴僕。柳宗元設想一套辦法,讓他們能以勞役賺錢贖身,才一兩年就解決了這項社會問題。

柳州還有一種風俗,生病時會請巫師祝禱,並殺雞占卜吉凶。占卜結果為凶,就宰殺牲畜祭祀,一開始殺小牲口,無效則殺中型牲畜,再無效就殺大型牲畜,若病情仍無起色,只好不吃不喝,矇著臉等死。柳宗元認為佛教有助於改變這種風俗,於是重修當地荒廢已久的寺廟,使民風漸趨仁愛。此外,他還興辦學堂,親自教授文章,提升了當地的文化水準。

柳宗元在柳州任職四年,水土不服,再加上鬱悶不樂,積勞成疾,元和十三年(818年),柳宗元與歐陽翼等部屬在驛亭飲酒,忽然說:「我在這個時代不受重用,所以寄身在這裡,和你們交好。明年我就會死去,死後將成為神。三年之後,要建廟祭祀我。」他
過世前不忘去信劉禹錫,請託他代為撫養子女、編輯遺作。唐憲宗元和十四年(819年),柳宗元客死異鄉,卒於柳州任上,終年四十七歲,世稱柳柳州。

劉禹錫痛失好友後徹夜難眠,寫下祭柳員外文、傷愚溪等文章和輓詩悼念他,後將其遺稿編成《柳河東集》,並在集前作序。後半生幾乎沒有多少時間回到長安的柳宗元,直到死後才歸葬長安,直到他死後,次子柳周七才出生。

之後又過三年,柳宗元的神靈突然出現在州府的後堂,歐陽翼等人一見,紛紛驚訝地跪拜。當晚柳宗元託夢給歐陽翼說:「在羅池旁邊為我建廟。」於是柳州人擇了一個良辰吉日建成羅池廟,紀念柳宗元,並舉行隆重的祭祀。一個路過此地的客人李儀喝醉了酒,對廟有輕慢的舉動,立刻生病,才剛扶出廟門就馬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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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柳侯祠今景


唐宋八大家之一

柳宗元的文學成就,可從兩方面說明:

韻文方面,他的山水詩獨樹一格,樸素淡雅,意味深長。以五言絕句〈江雪〉為代表作。

散文方面,柳宗元主張「文者以明道」,重視文學的社會功能,他的政論文章說理透澈、論證嚴密,風格雄深雅健;柳宗元為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與韓愈一同推動古文運動,兩人並稱「韓柳」。逝世後,摯友劉禹錫將其遺稿編輯成書,有《柳河東集》傳世。

柳宗元寓言作品擅長以日常事物反映民間疾苦,生動有趣,諷諭深刻,以〈三戒〉為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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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宗元寓言〈三戒〉----臨江之麋、黔之驢、永某氏之鼠(原文+翻譯問答)

柳宗元山水遊記言語簡練、情意深遠,代表作為〈永州八記〉,是記體文章的典範,〈永州八記〉的第一記即是〈始得西山宴遊記〉。明末清初的文學家張岱在〈跋寓山注二則〉中說:「古人記山水,太上(上古)酈道元(編按:寫《水經注》,北朝),其次柳子厚,近時袁中郎(編按:袁宏道,明代)」推崇古代描寫山水景物中以酈道元、柳宗元、袁宏道三個人的文章寫的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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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投射的山水長卷----柳宗元〈永州八記〉(全文翻譯)

在文學主張上,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提出「文者以明道」的概念,亦即文章是用來闡明聖賢之道,文學應從社會功能出發,所以他不輕易寫講求辭采華美華;純粹追求形式技巧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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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說〉的對照組----柳宗元:答韋中立論師道書(原文+翻譯)

《新唐書》卷一百六十八〈柳宗元列傳〉記載,韓愈評柳宗元的文章說:「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編按:司馬遷,字子長),崔、蔡(編按:崔瑗、蔡邕)不足多也。」以寫下《史記》的漢代史學大家司馬遷來比擬柳宗元,可見其文章不只富有文采,同時兼具史學家嚴謹紀實的精神。後遂以「雄深雅健」形容柳宗元文章雄渾而深沉,典雅而有力。宋人李耆卿《文章精義》也曾提出:「韓(編按:韓愈)如海,柳如泉,歐(編:歐陽脩)如瀾,蘇(編按:蘇軾)如潮」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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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死南荒的文豪----柳宗元生平簡介(簡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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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柳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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