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示意圖(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情婦〉一詩,作者鄭愁予以簡練而富有象徵性的語言,表達了一段不完整、不圓滿的愛情關係,並且從「情婦」這一角色的角度,揭示了孤獨、等待與情感疏離的主題。詩中的語言隱喻深刻,情感層次豐富,通過景象、符號和情感的交織,詩人呈現了愛情中的無奈、疏離與沉默。
以下為鄭愁予〈情婦〉原文,原文後附各段解析,便於讀者閱讀參考。
上圖:石板路(圖片引自網路)
情婦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著我的情婦
而我什麼也不留給她
只有一畦金線菊,和一個高高的窗口
或許,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或許……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與等待,對婦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總穿一襲藍衫子
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候鳥的來臨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種人
【作品出處】
〈情婦〉
作者:鄭愁予
【作者簡介】
鄭愁予(1933年12月4日-2025年6月13日),本名鄭文韜,祖籍直隸寧河,出生於山東濟南,為鄭成功11代後裔,台灣現代詩詩人。紀弦創立現代詩社,鄭愁予為發起人之一。鄭愁予生於軍人家庭,幼年歷經戰亂,隨父親四處遷徙。少年時來臺,落腳新竹。省立行政專科學校(今臺北大學)畢業後,曾任職基隆港務局。後應邀赴美入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班研究,獲藝術碩士學位,先後任教於愛荷華大學、耶魯大學等校,曾返臺定居,任教於金門大學、東華大學、東海大學等校,致力於推廣文學。鄭愁予14歲開始寫詩,16歲出版第一本詩集。其詩歌風格可略分為前後期,前期擅長抒情詩,融古典於現代,筆觸輕靈柔美而情懷浪漫,在現代派中獨樹一幟;後期生命體悟更為深刻,風格轉為沉靜、冷肅,感性與知性兼具。曾獲國家文藝獎。著有詩集夢土上、寂寞的人坐著看花、鄭愁予詩集等。其詩作名句廣為流傳,也被改編為樂曲傳唱。鄭愁予2020年移居美國,美國時間2025年6月13日凌晨4時因心臟衰竭逝世,享壽91歲。
上圖:金線菊(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解析
(一)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著我的情婦
◎詩一開頭便以「青石的小城」作為場景背景,這一細節設定不僅勾畫出了一個古老、靜謐的地點,也隱含著時間的沉積和過往的回憶。青石街道象徵著一種久遠的情感,帶著某種歲月的厚重感,這裡或許是過去情感的寄託地,也可能是情感無法完全釋放的地方。
◎而「住著我的情婦」這一句簡單而直接,表明了詩人與情婦之間並非普通的愛情關係,這種關係充滿了隔閡、疏離與不確定、不完整。
而我什麼也不留給她
◎「情婦」的角色本身就象徵著不被正式承認、沒有名份的愛,從而將她的位置與詩人的身份拉開,表現了情感上的不平等與不圓滿。
只有一畦(音ㄒㄧ,計算園圃田地的面積單位)金線菊(一種秋天開花的植物),和一個高高的窗口
◎詩人提到「只有一畦金線菊,和一個高高的窗口」,這些物象的選擇充滿了象徵意味。金線菊這種花卉常常象徵堅韌與等待,因為它通常是在秋天綻放,代表一種悠長的等待與堅持。在這裡金線菊不僅象徵著情婦的耐性與期盼,也可能隱含著詩人對這段關係的冷漠與放任,花卉的靜謐與孤獨仿佛與她的命運相呼應。
◎「窗口」是一個非常典型的象徵,它既代表著外界的接觸,也象徵著某種隔閡。這個「高高的」窗口暗示情婦的孤獨與無法觸及的情感世界,她只能透過這個「窗口」去望向外面的世界,但這一視角的狹窄與遠隔,也讓她難以真正接近詩人。
或許,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或許……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
◎「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這一句傳達了一種深沉的孤獨與空虛感。這種「寂寥」與情婦的等待相互交織,顯示出她的情感世界並不豐盈,而是一種在空虛中漫長等待的狀態。
我想,寂寥與等待,對婦人是好的。
◎「寂寥與等待」是本詩的情感主題。
◎詩人認為,這種等待「對婦人是好的」,或許是在暗示等待能夠讓人不至於過早放棄某些期待,或是一種將自己從現實的困境中抽離的方式,將注意力放在無法實現的夢想和幻想中。這是對情婦的一種心理分析,也許她的生活中,等待已經成為一種生存方式。
(圖片引自網路)
(二)
所以,我去,總穿一襲藍衫子
◎「我去,總穿一襲藍衫子」,這裡的「藍衫子」是詩人身份的一種呈現,藍色往往與寧靜、冷漠以及無所謂的距離感相聯繫。藍色的衣衫象徵著詩人對情婦的情感距離,他並不完全投入,而是一種短暫的存在,像是季節的變遷或候鳥的來臨,帶來一時的希望與溫暖,但卻是短暫的、可預見的離去。
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候鳥的來臨
◎詩人提到「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候鳥的來臨」,這一點十分關鍵,因為季節與候鳥都帶有「周期性」與「無常」的特徵。這樣的比喻暗示詩人對情婦的對待方式──他出現時會帶來某種情感的波動,但這波動只是一時的,隨後便消失。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種人
◎「疏離與冷漠」是本詩的情感表達方式。
◎詩人並非是一個「常常回家的那種人」,他並不會長久停留,也不會提供長期的陪伴,他的存在如同季節的更替或候鳥的來去,短暫而無法長久依賴。
◎整首詩從情感層面表現出一種強烈的疏離感與冷漠。詩人與情婦之間的關係充滿了不對等,情婦的等待與寂寞成為詩人情感疏離的反映。詩中的情婦無法得到詩人真實的承諾與愛,只有不斷的期待和孤獨,而詩人則選擇將自己視為季節的來去、候鳥的飛行者,他的角色是一個短暫的過客,不會長久停留。
◎這首詩深刻地描繪了一段不對等、不圓滿的愛情關係。詩中的金線菊、高高的窗口、藍衫子、季節等意象共同構建了一個冷漠而疏離的情感空間,表達了詩人對情婦的情感漠然與他自己內心的無所謂。情婦的孤獨等待與詩人自我疏離的姿態,形成了強烈對比,這不僅是一段愛情的描寫,更是一種關於孤獨、時間與彼此平行情感的反思。
(圖片引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