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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顏真卿祭姪文稿（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題解

〈祭姪文稿〉，全名〈祭姪贈贊善大夫季明文文稿〉，俗謂〈祭姪帖〉、〈祭姪稿〉。此帖是唐朝書法家顏真卿所書傳世名蹟，後世譽為「在世顏體第一」、「天下行書第二」（編按：鮮于樞：「祭姪季明文稿，天下行書第二。」），王羲之〈蘭亭集〉序、顏真卿〈祭姪文稿〉、蘇軾〈寒食帖〉合稱為「天下三大行書」，標題原作「祭姪文稿」。今中國大陸等地簡化字作「侄」。

唐玄宗天寶14年（755年），安祿山起兵，河北各郡紛紛瓦解，僅有顏真卿堂兄顏杲卿及其子顏季明死守常山郡（今河北省正定縣），顏真卿守平原郡（今山東省陵縣）。顏杲卿計殺安祿山部將李欽湊，擒高邈、何千年。一時河北各郡響應。天寶15年（756年），安祿山圍攻常山，執顏季明，藉逼顏杲卿投降。但顏杲卿不屈，大罵安祿山，子顏季明被殺。不久，城為史思明所破，顏杲卿被押至洛陽見安祿山。顏杲卿怒罵安祿山，被割舌處死，顏氏一門三十餘口被害。（編按：文天霞〈正氣歌〉所言「為顏常山舌」即描述此一史實）

唐肅宗乾元元年（758年），顏真卿命人至河北尋得顏季明頭顱，揮淚寫下〈祭姪文稿〉一文，縱28.2厘米，橫72.3厘米，共二十三行，每行十一、二字不等，共234字，因屬祭文草稿，面對族人滅門之痛，無心作書，處處塗改，看似雜亂無章，卻字字表現一代書聖的血淚悲痛。

〈祭姪文稿〉曾經由北宋宣和內府收藏，自宋朝始，〈祭姪文稿〉已摹刻入石。元朝張晏、鮮于樞、明朝吳廷、清朝徐乾學、王鴻緒及內務府等相繼收藏，真跡現藏於臺北外雙溪國立故宮博物院。

2018年6月，日本《每日新聞》報導〈祭姪文稿〉將於2019年1月至2月首次於東京國立博物館展出，在日本的展覽名稱為《顏真卿：超越王羲之的名筆》。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母親安倍洋子等愛好書法人士前往都爭相一睹，由於此件文物有一千年以上的歷史，部份民眾擔心文物出境展出將受損，而引發海峽兩岸對千年古物是否赴日展出出現不同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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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侄文稿影音檔：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1sV8j319R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Ob6ldPb3lQ（古琴）


上圖：祭侄文稿（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祭侄文稿

維乾元元年，歲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從父」塗去）第十三叔、銀青光祿（脫「大」字）夫、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上輕車都尉、丹陽縣開國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於亡姪贈贊善大夫季明之靈曰：

惟爾挺生，夙標幼德。宗廟瑚璉，階庭蘭玉，（善「方憑積」塗去）每慰人心。方期戩穀，何圖逆賊閒釁，稱兵犯順！爾父（「□制」塗去，改「被迫」再塗去）竭誠，常山作郡。余時受命，亦在平原。仁兄愛我，（「恐」塗去）俾爾傳言。爾既歸止，爰開土門。土門既開，凶威大蹙。（「賊臣擁眾不救」塗去）賊臣（「擁」塗去）不救，孤城圍逼。父（「擒」塗去）陷子死，巢傾卵覆。天不悔禍，誰為荼毒？念爾遘殘，百身何贖？嗚呼哀哉！

吾承天澤，移牧（「河東近」塗去）河關。（「爾之」塗去）泉明比者，再陷常山。（「提」塗去）攜爾首櫬，（「亦自常山」塗去）及茲同還。撫念摧切，震悼心顏。方俟（「□□」塗去）遠日，（「□」塗去）卜爾幽宅。（撫？「舍」塗去）魂而有知，無嗟久客。嗚呼哀哉！尚饗！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


註釋翻譯

（一）

維乾元元年，歲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從父」塗去）第十三叔（顏真卿在從兄弟十五人中排行第十三）、銀青光祿（脫「大」字）夫、使持節蒲州諸軍事、蒲州刺史、上輕車都尉、丹陽縣開國侯真卿，以清酌庶（各種）羞（饈，食物），祭於亡姪贈贊善大夫季明之靈曰：
譯文：
時在唐肅宗乾元元年（公元758年），農曆是戊戌年。農曆九月的朔日是為庚午日，初三日壬申， （顏季明的）第十三叔、佩帶銀印章和青綬帶的光祿大夫。加使持節、蒲州諸軍事之蒲州刺史、授勳上輕率都尉和晉爵為丹陽縣開國候的顏真卿。現今用清酒和多種美食來祭掃贊善大夫顏季明侄兒的亡靈。詞曰：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


（二）

惟爾（你）挺生（挺拔生長，指傑出），夙標幼（一釋作劭，高尚美好）德。
譯文：
惟有你（季明）生下來就很出眾，平素已表現出少年人少有的德行。

宗廟瑚璉，階庭蘭玉（使門楣光輝，指有出息的子弟），（善「方憑積」塗去）每慰人心。
譯文：
你好像我宗廟中的重器，又好像生長於我們庭院中的香草和仙樹，常使我們感到十分欣慰。

方（正）期戩穀（盡善，指福祿。戩，音ㄐㄧㄢˇ），何圖逆賊閒（間）釁（音ㄒㄧㄣˋ，乘隙、伺），稱兵犯順！
譯文：
正期望（季明）能夠得到幸福和作個好官，誰想到逆賊（安祿山）乘機挑釁、起兵造反。

爾父（「□制」塗去，改「被迫」再塗去）竭誠，常山作郡。
譯文：
你的父親（顏杲卿）竭誠盡力，在常山擔任太守。

余時受命，亦在平原。
譯文：
我（顏真卿）那時接受朝廷任命，也在平原都擔任太守之職。

仁兄愛我，（「恐」塗去）俾爾傳言。
譯文：
仁兄（杲卿）出於對我的愛護，讓你給我傳話（即擔任聯絡）。

爾既歸止（止，助詞），爰（乃）開土門。
譯文：
你既已回到常山，於是土門被奪回。

土門既開，凶威大蹙（音ㄘㄨˋ，緊迫）。
譯文：
土門打開以後，凶逆（安祿山）的威風大受挫折。

（「賊臣擁眾不救」塗去）賊臣（「擁」塗去）不救，孤城圍逼。
譯文：
賊臣（王承業）擁兵不救，致使（常山）孤城被圍攻。

父（「擒」塗去）陷子死，巢傾卵覆。
譯文：
城陷之後，父（顏杲卿）子（顏季明以及家族人等）先後被殺。就像一個鳥巢被從樹上打落．鳥卵自然也都會摔碎，那裡還會有完卵存在！

天不悔禍，誰為荼毒？
譯文：
天啊！面對這樣的慘禍，究竟是誰荼毒了你？

念爾遘（遭遇）殘，百身何贖？
譯文：
是誰製造了這場災難？念及你（季明）遭遇這樣的殘害（被殺後只留頭部，身體遺失），就算是再多的生命，哪能換回你的身體？

嗚呼哀哉！
譯文：
嗚呼！真是哀痛啊！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


（三）

吾承天澤，移牧（「河東近」塗去）河關（蒲州）。
譯文：
我承受朝廷的恩澤，被派往河關（蒲州）為牧。

（「爾之」塗去）泉明比（親近）者，再陷常山。
譯文：
我派你的兄長泉明，再到常山去尋找你們父子的屍骨（，只找到你父親的一隻腳，你的一顆頭顱）。

（「提」塗去）攜爾首櫬（棺），（「亦自常山」塗去）及茲（並）同還。
譯文：
帶著盛裝你的頭顱的棺木，一同回來。

撫念（悼念）摧切（摧心深切），震悼心顏。
譯文：
撫卹思念之情使我摧心切迫，巨大的悲痛使我心震顫，容顏變色。

方俟（音ㄙˋ，等待）（「□□」塗去）遠日，（「□」塗去）卜（選擇）爾幽宅。
譯文：
請你等待一個遙遠的日子，為你選擇一塊好的墓地。

（撫？「舍」塗去）魂而有知，無嗟久客。
譯文：
你的靈魂如果有知的話，請不要埋怨在這裡長久作客。

嗚呼哀哉！尚饗！
譯文：
嗚呼哀哉！請你來享用這些祭品吧！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

上圖：祭侄文稿（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