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學測國寫考楊牧新詩〈夭〉，你怎麼解讀？
107年初，迎來了高三學子們重要的一場考試—學測。跟往年不同的是，從今年開始作文被獨立出來改為「國語文寫作測驗」，題目設計也有所更動。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第二大題，要考生解讀楊牧收錄於《禁忌的遊戲》的詩作〈夭〉。今天，就讓我們從詩學的角度，來看看過去學者是如何看待這首詩的呢？
從生態意象著手
在考完試後沒幾天，不少補教業者與國文老師們都在網路上表達自己的看法，內容上或有差異，但都針對題目提出了合理的見解。其中的共同點，都是從生態意象的角度切入，究其原因除了是詩的內容幾乎在描寫春景外，也跟題目有重大關聯，畢竟題目是要考生解釋為何詩名要取作〈夭〉，在解答上自然會環繞著這個主題出發。
而楊牧也是一位擅長自然與古典意象的詩人，目前許多探討楊牧論文都是以生態的主題做出發，例如曾珍珍教授曾做過分析，認為：
「楊牧喜歡以生態意象入詩，而隨其創作生命的成長，一些他情有獨鍾反覆使用的生態意象逐漸發展並衍生出特定的寓喻象徵，成為他具有高度原創性之詩歌世界不可或缺的構成因子。」
此外，曾珍珍亦將楊牧的創作時間分期，以1974到1985間視為楊牧生態象徵系統的生成期。這段時間，楊牧將生態意象投射為生命本原，且在兒子出生後，發表了組詩〈盈盈草木疏〉，利用《詩經》的草木為子題，表達了自己的精神嚮往，也呈現了楊牧對於中國古典意象的駕馭能力。此次學測的題目〈夭〉，便是在這十二年間發表的，「夭」字也讓許多人聯想到《詩經》那首琅琅上口的〈桃夭〉，會取名〈夭〉或多或少也與楊牧本身的古典造詣有關。
然而在生態意象的探討中並沒有專門點出〈夭〉這首詩的論文，我們只能從學者分析出的成果來歸類，沒有直接的論述。那是說〈夭〉目前沒有論文討論嗎？其實是有的，不過令人意外的是，所切入的角度與上述都不同，是從「情詩」的脈絡著手。
〈夭〉是情詩？
若對今年剛考完試的學生說，你剛剛寫的那首是情詩，想必會有不少學生滿頭問號，畢竟從字面解讀上來看，要聯想到情字確實有些困難。但在丁旭輝教授的研究下，卻是有跡可循的。
情詩，印象中似乎總是抒情感性、意象醉人、或喜或憂、明瞭易懂。但實際上，情詩最容易因技巧的運用而藏蹤匿跡，也最容易因內容的私密而被刻意隱蔽，所以部分情詩之難以理解知曉、難以指認確證，並不下於其他題材的詩。
丁旭輝表示，楊牧的情詩除了某些容易解讀外，有一部分則是隱晦難解，許多的專業讀者如陳大為、張芳齡、陳黎等也都曾在理解時產生挫折。
1971年《傳說》出版後，原本甜蜜的詩風產生變動，雖然楊牧依然在詩中展現了敘述性，但是情節與細節都藏了起來，所謂難解的楊牧也由此開始。在之後，詩中苦悶盪動的傾向越來越強烈，七零年代初，楊牧第一段婚姻出現問題，也對詩人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可以推測，詩中產生的苦悶意象，是來自於現實的挫敗。
《北斗行》之後是《禁忌的遊戲》，情詩數量在這本詩集中降到最少，而且都是比較難以指認確證的，有些看似情詩的作品，其實更像是詩人與自己內心的對話……像寫於1978 年4 月〈夭〉的末三行：「你在傾聽／聽見自己微微哭泣的聲音／一片樹葉提早轉黃的聲音」
〈夭〉具有夭折早亡的意涵，若對照楊牧第一段的婚姻生活，此詩應是寫來抒發自己感情生活的傷逝。然而楊牧充滿隱喻暗示的寫作手法，將那細節隱藏在一片春景中，讀者在直觀閱讀上僅能獲取傷春的信息，自然無法聯想到婚姻的收場。
結語
在學者們的研究下，我們可以發現楊牧感情生活與〈夭〉的關係。能在考場中聯想到婚姻的或許只有楊牧的忠實讀者才有可能，會考這題想必不是要學生推引出這種答案。
也因此大考中心在出題上也有精心設計，僅是要學生從感官知覺與情感轉變說明為何取名〈夭〉，只要邏輯合理、論述清晰就能獲得分數。而對於一般讀者來說，也不需要做過多的背景預設，畢竟詩的解讀有無限可能，不要以標準答案的心態探究，才能從詩中發現更多的樂趣。
參考資料：
曾珍珍：〈生態楊牧－析論生態意象在楊牧詩歌中的運用〉，《中外文學》31期（2003年8月），頁161-191。
丁旭輝：〈在天地性靈之間：楊牧情詩的巨大張力〉，《國文學誌》23 期（2011年12月），頁1-28。
上圖：楊牧
【文章出處】
《臺灣詩學學刊》
〈107學測國寫考楊牧新詩〈夭〉，你怎麼解讀？〉
2018-08-25
網址：http://taiwanpoetics.tw/107%e5%ad%b8%e6%b8%ac%e5%9c%8b%e5%af%ab%e8%80%83%e6%a5%8a%e7%89%a7%e6%96%b0%e8%a9%a9%e3%80%88%e5%a4%ad%e3%80%89%ef%bc%8c%e4%bd%a0%e6%80%8e%e9%ba%bc%e8%a7%a3%e8%ae%80%ef%bc%9f/
作者：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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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p 17 Mon 2018 1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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