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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曹操（劇照）


題解

〈短歌行〉是曹操借樂府舊題，來抒發懷抱的代表作之一，屬於文人「擬樂府」。曹操深得《詩經》和漢樂府民歌之精髓，將慷慨悲涼之情，貫串於純正質樸的語言之中。或借古以諷，化而用之，或託物遣興，古為今用。成為膾炙人口的千古名篇，是《詩經》之後不可多得的四言佳作，也是最能代表「建安風骨」風格的作品。

本詩主旨透過時光易逝、功業未就的苦悶，來表達詩人急欲覓求賢才，實現建功立業、一統天下的宏偉抱負。詩歌意境深遠而優美，風格別致而多姿，貌似頹廢，實則進取，頗能體現曹操「古直悲涼」（鍾嶸語）、「氣韻沉雄」（敖陶孫語）的詩風。

在蘇軾〈前赤壁賦〉中，曾提及曹操「釃酒臨江，橫槊賦詩」，曹操當時賦的就是這首〈短歌行〉。而章回小說《三國演義》第48回，亦有同樣曹操在赤壁大戰前夕，橫槊賦詩的生動描寫。

延伸欣賞：
赤壁之戰前夕的志得意滿----橫槊賦詩的曹操(影音檔)


上圖：曹操橫槊賦詩


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作品出處】
《樂府詩集》
〈短歌行〉
原作者：曹操


上圖：曹操（劇照）


註釋翻譯

（一）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多少）？
譯文：
飲酒應盡情歡歌，人生能有多久時光？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譯文：
像晨露遇見陽光就乾涸，消逝的日子苦於太多。

慨當以慷（即「當以慷慨」，形容歌聲激昂），憂思難忘。
譯文：
慷慨激昂高歌吧！令人憂思難忘的事太多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杜康：相傳第一個造酒的人，借代為酒）。
譯文：
憂思怎樣才能解脫？唯有飲酒作樂吧！


上圖：曹操（劇照）


（二）

青青子衿（衿，音ㄐㄧㄣ，衣領，「青衿」為周代學子服裝，借代為學生、學子），悠悠我心。
譯文：
《詩經》上說：「穿著青領衣飾的賢者，長久地牽掛著我的內心。」（編按：以上二句引自《詩經．鄭風．子衿》）

但為君（你）故，沈吟至今。
譯文：
只是為思念你們的緣故，我低聲吟詠此詩直到如今。

呦呦（鹿鳴聲，呦，音ㄧㄡ）鹿鳴，食野之苹（野草）。
譯文：
詩經又說：「鹿群於野外呦呦互鳴，悠然自得聚食野草。」（以上二句引自《詩經．小雅．鹿鳴》）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譯文：
我有尊貴的客人光臨，讓我奏瑟吹笙，熱情款待賢者。


上圖：曹操（劇照）


明明如月（把賢者比作明月，可望不可即），何時可掇（音ㄉㄨㄛˊ，摘取）？
譯文：
高空懸掛的那輪明月，何時才能將摘取得到？（喻人才難得）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譯文：
我心中壓抑著的憂思，不能斷絕不去思考。

越陌度阡（阡、陌：鄉間小路），枉（枉駕，屈就，敬詞）用（以）相（我，代詞性助詞）存（問、省視、探望）。
譯文：
翻山越嶺遠道來訪的賢者（古諺有越陌度阡之說，指客人遠道來訪），有勞尊駕專程來探望我。

契闊（契闊：聚散。契，契合。闊，闊別）談（談心）讌（音ㄧㄢˋ，飲宴），心念舊恩。
譯文：
久別重逢，把酒談心，讓我們共憶舊時的情誼。

 
上圖：曹操（劇照）


（三）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譯文：
月光明亮、星星微弱的夜晚，眼望烏鵲向南飛去。

繞樹三匝（三：形容多，虛數。匝，音ㄗㄚ，圈），何枝可依？
譯文：
牠一圈又一圈繞樹盤旋，尋覓著可以依託的枝頭。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譯文：
高山堆積土石，永不嫌高，大海匯集細流，深廣難測。

周公吐哺（周公握髮吐哺，迫不及待去接待賢士，喻求賢若渴。哺，音ㄅㄨˇ），天下歸心。
譯文：
我願像周公那樣禮賢下士，期盼天下人心都歸附於我，早日一統天下。

上圖：曹操橫槊賦詩


賞析

全詩四句一換韻，共八章。

開頭兩章表達了詩人因人生短促，產生了嗟歎和憂慮。雖有人生苦短的感傷，但意志並不消沉。聯繫全篇來看，詩人感歎的是時光有限而功業未成，體現了他的抱負和雄心；在感慨憂思之中，激蕩著昂揚奮發的進取精神。

接下來四章，反復抒寫其求賢若渴的心情。既有對賢才的思慕，又有待賢才的熱忱；既有求賢不得的憂慮，又有求賢既得的快慰。感情幾經起伏，充分體現了詩人內心的沉鬱不平。

最後兩章，分別從賢才擇主和明主求賢的角度，表現詩人寬廣的胸襟和宏偉的抱負。

全詩感情跌宕，個性鮮明。先寫對人生短促、功業未就的感慨和憂思，再寫為建功立業而思賢若渴的迫切，最後寫自己的胸懷和壯志。既有低回沉吟，又有慷慨高歌；既有深長憂思，又有美好憧憬。作者感情豐富，波瀾起伏，發自內心，坦率真摯，所以一個個性鮮明、憂世傷時、禮賢下士、雄心勃勃、睥睨四海的詩人形象，生動呈現在讀者面前。

詩中多處引用《詩經》成句和典故，不但巧妙而恰當地表達了詩人複雜的情感，而且使詩顯得古樸典雅。如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表達詩人對賢才的思慕；「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表現詩人期待、歡迎賢才的熱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運用周公的典故，表明自己的胸懷和壯志。此外，本詩還運用了比興手法，形象生動而又含蓄深沉地表達了詩人的思想感情。如以朝露比喻人生短促，以烏鵲比喻賢才，以烏鵲南飛比喻動亂中賢才四處奔走，以烏鵲擇木而棲比喻賢才擇主而事，以高山大海比喻詩人氣魄之大、心胸之廣。

建安詩歌是我國文學史上文人詩歌創作的一個高峰。其間出現了許多大家名作。曹操就是其中的一位代表作家。其流傳下來的作品雖然不多，但是一生戎馬倥傯的經歷，與飽受生活的磨練和世態炎涼的閱歷，使其詩篇就有了很高的品質。他的詩歌不但深刻的反映了當時動亂的社會現實、人們的痛苦，而且表現了自己的雄心壯志和積極進取的精神。縱觀全詩，詩人正是通過這種反反覆覆，忽明忽暗的憂愁和苦悶，來突顯其偉大的報負和志向，深沉的憂鬱氣氛之中，卻激蕩著一種慷慨昂揚的情緒，使人感到在戰亂年代建立功業的艱難，和詩人積極堅定的進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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