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聞：樵客老師的國文教學網站

（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本文選自《韓非子．外儲說》韓非子，標題為後人所加，主旨為國君陳述治國駕馭臣下之道。內容以猛狗和社鼠比喻依恃權勢、肆意為惡的奸臣，提醒國君不要被周遭人事物所蒙蔽，應耳目清明、思辨睿智。

本文列舉具體事例以加強說服力，使寓意深遠，文中的對話簡潔有力，既刻劃人物，又能闡發道理，也使文章生動精彩，引人入勝。


（圖片引自網路）


猛狗社鼠

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謹，為酒甚美，縣幟甚高，然不售，酒酸。怪其故，問其所知閭長者楊倩。倩曰：「汝狗猛耶？」曰：「狗猛，則酒何故而不售？」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懷錢挈壺罋而往酤，而狗迓而齕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

夫國亦有狗。有道之士懷其術而欲以明萬乘之主，大臣為猛狗，迎而齕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

故桓公問管仲：「治國最奚患？」對曰：「最患社鼠矣。」公曰：「何患社鼠哉？」對曰：「君亦見夫為社者乎？樹木而塗之，鼠穿其間，掘穴託其中，燻之則恐焚木，灌之則恐塗阤，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

今人君之左右，出則為勢重而收利於民，入則比周而蔽惡於君。內間主之情以告外，外內為重，諸臣百吏以為富。吏不誅則亂法，誅之則君不安，據而有之，此亦國之社鼠也。」故人臣執柄而擅禁，明為己者必利，而不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夫大臣為猛狗，而齕有道之士矣，左右又為社鼠而間主之情，人主不覺。如此，主焉得無壅，國焉得無亡乎？

【文章出處】
《韓非子．外儲說》
〈猛狗社鼠〉
原作者：韓非


上圖：韓非子（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翻譯

（一）雖然酒好、斤兩足，但店有惡狗而導致酒酸。

宋人有酤（音ㄍㄨ，賣）酒者，升概（量酒）甚平（公平），遇客甚謹（恭敬），為（釀）酒甚美，縣（音ㄒㄩㄢˊ，同「懸」，掛）幟（酒旗）甚高，然不售，酒酸。
譯文：
宋國有個賣酒的人，他賣酒時酒量得準確，買賣公平，招待顧客很殷勤恭敬，釀造的酒特別醇美，店前酒旗掛得特別高，可是酒就是賣不出去，以致使酒變酸了。
◎一開始連用四個「甚」字，使讀者認為酒不可能賣不出去。然後再急轉直下，引出「酒酸」的結果，形成強烈的衝突，營造懸疑氣氛。

怪其故，問其所知閭（鄉里）長者楊倩。
譯文：
對此他感到很奇怪，便去詢問他所認識的鄉里長者楊倩。

倩曰：「汝狗猛耶？」
譯文：
楊倩說道：「你的狗很凶猛嗎？」

曰：「狗猛，則酒何故而不售？」
譯文：
他說：「狗凶猛和酒賣不出去有關係嗎？」

曰：「人畏焉。或令孺子懷錢挈（提）壺罋而往酤（買），而狗迓（音ㄧㄚˋ，迎，此指迎面而來。）而齕（咬）之，此酒所以酸而不售也。」
譯文：
楊倩說：「買酒的人怕你的狗。有人叫孩子拿著錢提著壺來買酒，你的狗竄出來迎上去咬人，誰還敢來買酒呢？這就是你的酒變酸賣不出去的原因啊！」

◎問題：不同時代氛圍會產生不同故事情節，而就「猛狗酒酸」的寓言故事，其情理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有無矛盾或令人不解之處？
答：
為何打酒的都是小孩？店主聽到狗吠為何不出來制止？為何都無成人來抗議其小孩受到威脅？若是在現代，未成年者是不可以買酒的，所以此寓言的情節在現代是不合理的。


（圖片引自網路）


（二）分析有道之士不被重用的原因。

夫國亦有狗。
譯文：
而國家也有猛狗。

有道之士懷其術而欲以明（使......通曉）萬乘之主，大臣為猛狗，迎而齕（咬）之，此人主之所以蔽脅（被蒙蔽要脅），而有道之士所以不用也。
譯文：
賢士胸懷治國的策略，想以此使大國的君王明白治國的謀略，可是那些權臣就像猛狗一樣，竄出來傷害他們，這就是君王為何受蒙蔽、被脅迫，而賢士不被任用的原因啊！
◎將猛狗酒酸的寓言類推到為政之道，有道之士、大臣、人主，各有比附。
◎酒店→升概平、遇客謹、為酒美、縣幟高著→有猛狗→子不來→酒酸
◎國家→君王賢→有權臣→（有道之士）不用不來→亂政

◎問題：「猛狗酒酸」寓言中的酤酒者、猛狗、孺子，各比作朝廷中何種人？


（圖片引自網路）


（三）將人主左右近臣比作社鼠，並說明其為禍之烈。

故桓公問管仲：「治國最奚（何）患？」
譯文：
所以齊桓公問管仲：「治國最憂慮的是什麼？」

對曰：「最患社鼠矣。」
譯文：
管仲回答說：「最憂慮的就是社鼠了。」
◎從猛狗說到社鼠，社鼠為禍比猛狗更進一層，更不容易對付。

公曰：「何患社鼠哉？」
譯文：
齊桓公問：「為什麼要憂慮社鼠呢？」

對曰：「君亦見夫為社者乎？樹（植）木而塗（塗色）之，鼠穿其間，掘穴託其中，燻之則恐焚木，灌之則恐塗阤（所塗的顏色剝落。阤，音ㄓˋ，毀壞），此社鼠之所以不得也。
譯文：
管仲回答說：「您見過修建社壇嗎？在那裡種上樹木，又塗上顏色，結果老鼠在社土中穿洞，掘個窩在裡面藏身，用火燻牠害怕燒著樹，用水灌牠又擔心所塗的顏色剝落，這就是社鼠為什麼不能被捉到的原因啊！
◎以「燻之、灌之」等句形容其倚仗勢力。
◎樹木塗之→社鼠：掘穴社土中
　　　　　→誅→火燻→焚木
　　　　　　　　水灌→塗阤
　　　　　→不誅→為亂

◎問題：國君面對有如社鼠的近臣，有何兩難之處？

今人君之左右，出則為（倚仗）勢重而收利於民，入則比周（結黨營私。比，音ㄅㄧˋ）而蔽惡（掩蓋罪惡）於君。
譯文：
現在君王的近臣，在外面表現出很有權勢的樣子以掠奪人民的財物，在朝廷裡相互結黨營私，而在君王面前掩飾自己的罪惡。
◎以「出入」形容社鼠之惡劣。

內間（音ㄐㄧㄢˋ，挑撥分化，窺探）主之情以告外，外內為重（互相倚重結盟），諸臣百吏以為富。
譯文：
在宮內窺探君王的情況，將消息告知朝外的同黨，內外勾結，擴大權勢，群臣百官因此而超越君王的威勢。
◎以「內外」形容社鼠之惡劣。

吏不誅則亂法，誅之則君不安（君王不能安坐其位），據（佔據重要位置）而有之（權力），此亦國之社鼠也。」
譯文：
這樣的官吏若不殺掉，就會擾亂法治，倘若殺他們，君王又不能安坐其位，他們占據重要地位，擁有權勢，這些人就是國家的社鼠。」
◎以「誅與不誅」形容社鼠之惡劣。
◎人主治國→近臣：以間主之情、比周而收利
　　→不誅→亂法
　　→誅→君不安


（圖片引自網路）


（四）國君唯有剷除奸佞，方能避免主壅國亡之禍。

故人臣執柄（權柄）而擅（專斷）禁（禁令），明（表明）為己者必利（給予利益），而不為己者必害，此亦猛狗也。
譯文：
所以權臣掌握權柄，操縱法令，向人表明為他賣力者一定有好處，不為他賣力者一定遭禍害，他們就是猛狗。

夫大臣為猛狗，而齕（咬）有道之士矣，左右又為社鼠而間（音ㄐㄧㄢˋ，挑撥分化，窺探）主之情，人主不覺。
譯文：
大臣像猛狗一樣地迫害賢士，左右親信又像社鼠一樣窺探君王內情，而君王卻沒有覺察。

如此，主焉得無壅（蒙蔽），國焉得無亡乎？
譯文：
這樣，君王怎能不受蒙蔽，國家怎能不敗亡呢？
◎權臣為狗、近臣為鼠，將使主壅國亡。總結前述，結語明確，呼應全文。

◎問題：猛狗社鼠的故事告訴我們，君王應如何做才不會被臣下蒙蔽？
答：　　
１．首先要以法治為本。以法來「矯上之失，詰下之邪」（韓非子．有度），強調法的作用並作為治國之本，杜絕人治的弊病，即能使鼠狗之輩無所遁藏。
２．其次是去私。行法治則「賞厚而信，刑重而必」（韓非子．定法），而信賞必罰的關鍵在於去私。韓非指出：「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韓非子．有度）能去私則人臣不能仗勢，也無法託庇於朝廷。
３．第三是法、術、勢相結合與君主絕對專制。韓非強調要「抱法」、「處勢」、「用術」，才能真正實現法治的目的。其中術的運用如：深藏不露，給人以高深莫測之感；權勢不可以假人；裝聾作啞，暗中見疵；說錯話、做錯事，以錯檢驗臣民是否忠誠；隱而不發，後發制人；設置暗探等，都是可以除去鼠狗之輩的好方法。

◎問題：舉例說明有哪些歷史人物的作為，和本課的猛狗與社鼠相似。
答：
１．猛狗是掌握權柄，操縱法令的大臣，如：秦朝的趙高，公然在朝廷中指鹿為馬，黨同伐異；東漢的董卓脅迫皇帝，誅殺大臣；宋朝的秦檜打擊抗金將領；明朝的嚴嵩長期貪贓枉法，迫害忠良。
２．社鼠是託庇於人君左右的親信，如：蜀漢的宦官黃皓，在劉禪身旁掌握大權；唐朝的楊國忠以外戚而進入權力中樞；中唐的宦官李輔國、魚朝恩掌握軍權，之後的宦官甚至掌控皇帝廢立之事；明朝後期的大宦官劉瑾和魏忠賢擅權跋扈、爪牙肆虐；清朝的和珅因深受帝王寵信，而使其勢力盤根錯節。
但是猛狗與社鼠的類型也並非可以截然劃分的，兩者亦有其重疊之處。

◎問題：除了用「猛狗」與「社鼠」外，你會將危害到群體的人比喻成何種動物？請說說你的理由。
答：
「害群之馬」，此成語出自莊子．徐无鬼，原文意思是說：「治理天下和養馬沒什麼差別，就是除去對馬不好的事物而已。」後來衍為「害群之馬」，其用意已與原文不同。除「害群之馬」外，一般會聯想到的動物如：狐狸、禿鷹、泥鰍、蟑螂等，都可以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