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蒙太奇拼貼(維克穆尼茲(Vik Muniz))
藍色蒙太奇
「那裡是墳墓之島,一個寂靜的小島,那裡也是埋葬我的青春歲月之墳地,我要攜帶一個長春(青)的生命之冠前去。」
──尼采.墓之頌
銀幕上男主角臥在病榻上,他的女人來到床邊,拉起他奔出監獄。到了海邊,他倆乘上小舟,快樂的駛回不知名的水域......故事終結。──那只是男主角死前的一段夢!
N從座椅上起來,離開戲院,騎單車回家去。在經過一處十字路口,他忽然想起明天重要的數學考試,於是趕緊掉頭,到書局買了一本「三角函數」然後才回家。
N是一個高三的學生,但F卻是一個很自由的人,和N是很好的朋友。N回到家的時候,F正泡著茶:
「我正等著你回來!」
「我去戲院了......」
「電影好嗎?」
「都還好,最後一段我睡著了。」
「不會是電影使然的吧?」F說:「我們喝點茶吧。」
N坐下來,把剛買的書放在一邊,和F聊起天來......。
F是個具影響力的人,和他在一起,可以忘記許多不快樂,於是N很快的忘記明天的數學考試,和F天南地北的聊開來。
F端起茶壺在茶杯裡注入熱騰騰的茶液,略擡起頭來招呼N喝茶。N拿起杯子靠近鼻子,一股茶香撲進鼻香,他幾乎窒息般陶醉在茶香裡。啜了一口,放下茶杯。
「好茶,真好,什麼茶?」
「還會有什麼?凍頂烏龍,你最喜歡的!」F說。
「我只是不相信罷了。」
「為什麼呢?」F說。
「它和平常喝的並不一樣。」N說。看著茶壺。
「一兩得四百伍拾臺幣,應該有些不一樣。」
「我的天,你發財了?」
「我想偶而放縱一下自己也好。」F伸手進衣袋「要不要來根菲律賓雪茄?嗯?」
「你一定瘋了。」N接過雪茄「你那來的錢?」
「那不是問題,我昨天賣了一千CC的血,AB型的血挺貴的,一CC六塊錢。」
「你怎麼會做那種事?」
「我只是看不慣捐了血之後,醫師還拿它賣給病人。我想我寧願用它換一點好茶喝、好煙抽。」F說道。
「我覺得我管不了你,當然。我無權管你,只是,我覺得你做的每件事都令我不解。」
「別這麼說了,你還不是一樣,高三了,過的日子像個十足的大學生。」
「我很慚愧,我今天還買了本數學參考書。」
「看完電影買的?」
「嗯!」
「是為了你的罪惡感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到我該用功了。」
「那真的很不錯。」F說「你真準備用功了嗎?」
「我想是」
「現在幾點了?」
「差兩分十點。」
「我想我該走了!這包茶你留著吧!」
F起身走到門口,N也到門口送他。
「好好唸書,我要去吃點東西補一補了。」
「再見!」
「再見!」
F一走,N立刻覺得孤獨起來,他無奈的進了書房。隨手抽了本英文開始唸,唸了幾個句型,背了點單字,他就開始疲倦了。
他丟下英文參考書,伸手向書架,拿了一本尼采的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出來,他隨手翻到一篇叫「墓之頌」的:
「那裡是墳墓之島,一個寂靜的小島,那裡也是埋葬我的青春歲月之墳地,我要攜帶一個長青的生命之冠前去。」
N不禁疑惑起來,那個小島怎麼在自己的生命中,從來也沒出現過明確的航向呢?或者自己已被冥冥之中安排前往?如果我還年輕,還充滿活力,我是否有與死亡和無奈對抗的義務和權利呢?
N放下書包走了出去。他看見黑暗世界裡的點點燈火。
「我並沒有想前往何處,我不過想出來走走罷了。」
「但是我該往何處去?我又不懂了。」
N消失在黑暗中,明亮處卻又有一對眼神,注視著N的去處。N的靈已經脫離他的軀體而明察N的去處。N的肉體在黑暗的角落停止不前了。而靈卻渴望他回到明亮來。靈說話了。
「處在黑暗中的人啊!我是你的靈,我希望你了解到,你的目的是盲目而且虛幻的,如果你回到我身邊,我們可以找到一塊理想地的。」
「我並不在乎的。」N的軀體應道「我最先不過想出來走走罷了。我並不急於尋找一個完美的地方。」
「但是你已經航出去了呀!你怎能使我脫離你而獨立存在呢?你知道,我倆分開來都不是有意義的生命。」
「我真的不在乎了!」N的形說。
於是他們隔著很遠的距離,而各自沉默了下來。
※ ※ ※
半夜兩點,N因為一陣窗外吹進的冷風而醒過來。攤在他面前的英文片語仍然停在他最初翻開的那一頁。N從書桌上爬起來,收拾了桌上的書。他轉過身來,突然看見書架上那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斜斜的靠在邊上,他把書重新插入書架上之後,就上床去睡了。
第二天到了學校,N幾乎忘了他要考數學的事,他很奇怪為什麼其他人都埋首於數學,他自顧的拿了一本國文出來看。但其實他心裡正在想著昨晚的電影,和F送他的茶。除此之外,他腦海裡還有一點點國文課本的影子。
放學回到家之後,他本想一進門就可見到F的,但是沒有。他放下了書包,脫下了制服,倒在床上,疲憊不堪。今天的數學考試使他一點精神也提不起來了。
也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他身旁的被子突然出現了一隻吸血的棗,它跳上N的胳臂,正準備狠吸一口的時候,N說話了。
「你沒有權那樣做!」
「我沒有嗎?」蚤說,但是聲音細小得令人相信N並沒有聽見它的回答。
「你沒有,你是個懦弱的傢伙。」N閉著眼睛。(事實上,他並沒有發現那隻吸血的小蟲。)
跳蚤疑惑了。在N的手臂上呆立著,伸起它那長長的口器來指向N的鼻孔。
「你這無知的人類,你難道你不知道你體內流的,比我所取得的多出千萬倍嗎?」
N沒有聽到。因為他的注意力早不在房裡了。
「把你的軀體交給我好嗎?」N的靈說。
「不!不!」N說。
「為什麼呢?你這自私的傢伙」小跳蚤說。
「我是你的主宰呀!收起你那無聊的自尊吧!有了我,你才會是個明智的人呀!怎不想想你今天的考試呢?」靈說。
「讓我吸一口吧?我好幾天不知血味兒了。求求你!」小跳蚤把它的口器伸得更長了。
「你不要逼我,那不是我的錯,我無法控制自己。」
「所以你才需要我」靈和跳蚤同時說。
「讓我進到你身體裡去吧!」他們同時說「去感覺你血液的流動和溫熱。」
「否則,你只是具屍體罷了。」靈說。
「你可能還不如一具屍體」蚤說,撫弄著它的口器。
「我害怕!我害怕......」N說。
「有什麼可怕的呢?」靈說「我本是你的一部分啊!」
「不會疼的,會有一些癢罷了。」蚤說。
這個時候,N的母親進來了。
「該吃飯了,怎麼還睡?」她說。
N翻了一個身,蚤來不及逃走,被N的手臂壓得稀爛。連那些糟糕的內臟和未產出的蚤卵也被壓出體外 。
N起身,揉了揉眼睛。
「我怎麼睡著了?」
他拖著步子去吃晚飯了,他的靈只有躲進黑暗的角落,等待他下一次出現。
吃完飯,N很快回到書房。他很快的整理一遍書桌,因為實在太亂了,無法好好念書的。他抽出一本數學來演算。慢慢地,他因為專心而漸漸忘記了自己的存在,瞬間鑽進了代數的世界裡去了。
他首先遇到了θ先生,θ先生正忙著不停的變換自己的模樣。
「你是誰?」θ問。
「我叫N。」
「N,是正整數老兄嗎?」θ說。
「不,我和正整數沒有關係。」
「那你為何會置身於此呢?」
「為了考試,我得通過考試才會有前途。」
「哦?考試的定義在第幾象限?」θ說著準備轉動他手上的那根指針「是正弦函數嗎?」
「不,考試是為了測驗一個人的學問。」N說。
「哦?什麼是學問?」θ疑惑了。
「學問就是一個人的知識。」N說「你可能又不懂了。」
「我們的世界裡,我不過是一個代表角度的符號罷了,我想我不會懂那些的,你去和X先生聊聊吧!」說完,θ先生推著指針走了。
N心裡想著:θ先生的生活好像很單純,但是不知道他生活中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X走過來了。
「嗨!你好!」X遇見了N,友善的和他招呼。
「你就是X嗎?」
「是的,我是一次X,是X族裡輩分最小的了。」X說。
「什麼意思?」N問。
「喏,你先摸摸自己,能說出你的高度來嗎?」
N朝上看,看不見任何東西,朝下看,也沒有東西,上下都是黑暗的一片。
「你現站在一次數線上,是只有前後的,喏,你的正前方正通向負無限大;而你後方的盡頭是無限大。」X說。
「我沒發覺。怎麼會這樣的?」
「來,跟我來。」X把N帶到原點上。
「你再看看是否能窺見你的左右?」
N了看,他發現他只能有前後,連左右也不見了。
「這就對了。像我這種輩份的,只能在一次線上活動,除非那天我升格上了二次平面,我才會有左右的權利。」
「好奇怪的世界。」N說。
「我還有事忙呢!我不陪你了。如果你想到平面去,會有人來招呼你的。」說完X就飛快的保了。
過了不久,前面來了個高大的傢伙。
「喂,你是誰,在下面幹什麼?」
「我是來這兒參觀的。我叫N。你是......?」
「我是二次方程式x²第一象限正區特派員,老實說,我在X軸的正區上,算是Y老大等於零的時候的一個解。」x²說。
「好玄啊!」N說。
「我有個兄弟在另一頭,在X軸的負數區,原點的另一邊,我們同屬一個拋物線的。」x²說。
「你不會站錯嗎?」N說。
「這真是天大的玩笑,我們連無理數都有它的正確位置,這兒的一切都嚴正定義過了。我們和其他伙伴是同生同滅,同步轉變的。整個數學界都不可能有錯誤的。但,除了誤解,只有別人的誤解和無知會懷疑我們的體系,其餘,我們自己可是生活得很好。」x²說。
「不會有埋怨和不安嗎?」N問。
「我不明白你所說的埋怨和不安。在我們的世界裡,沒有人會壓迫你,沒有人會侵犯你,更沒有妨害你正常運作的任何元素。再複雜的變數也是規律無比的。況且,在我們這種體系下,怎麼容得下個人的思想和行動,更別提埋怨和不安了。」x²說。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都是受別人的因素影響而運作囉?」
「不!我們不可分的一體。每一個動作都是不自覺的,無法中斷的。」
「那根本的推動者是誰呢?」
這個時候,可能是小老弟和其他係數們在運作,使x²老兄的值有了極大的變化,整個拋物線一下子沉到萬丈深的座標下方去了。只看見那個頂點的座標閃來像是星星一樣的細小光芒。
N一個人坐在X軸和Y軸交點的地方,冷不防一道光芒射進來,正好通過了原點向兩邊無限的延伸開來。
「你好!」一個白髮的老者站在那條銀線上,向N走來,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您好!您是......?」
「我是通過XY平面上的一點,也是三次元空間裡的一個老傢伙。」
「您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推動你們嗎?」
「哦?推動的力量嗎?我只認為如果我們不動,是不會有什麼力量的。」
「這......」
「如果你一定得要個力量來推動的話,恐怕也只有你自己辦得到了。」老者說。
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音襲來,座標上方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飛行物,直向N俯衝下來。
「噢!」「拍!」
「好毒的蚊子!」N彈掉巴掌上的蚊子屍體,擡起頭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喝了口水,合上述學參考書,起身上廁所去了。
「你如果因為迎合別人,受大局影響而動,你永遠只會做個小角色,在數線或平面上永不得翻身。但是如果你試著去了解自己,為自己建立座標,你的世界會更開闊,更有生命。」聲音從參考書的其中一頁細細的傳出來,但是N並沒有聽見。
躲在暗處N的靈站了起來,指著桌角的那隻蚊子的屍體:「你已經為你的蠢行付出了代價,但是你的死和我的損失相比,未免太微不足道了!」
N從廁所回來的時候,房間裡的一切都先他而沉睡了。他跳上床,拉下被。
N的靈站在床邊,看著他沉沉睡去。房裡沒有任何足以吵醒N睡眠的噪音,N的靈輕輕的飄移出了屋外。這個時候,屋內可以算是完全的空虛了。N的氣息越來越淺,淺到幾乎達到已經死亡的邊緣。而這個時候,屋內突然喧嘩了起來。
「你看這個傢伙怎麼處理?」一個精靈說。
「我看罰他下輩(子)變成個畜生吧!」地獄的使者說。
「他沒這麼大的罪惡!」另一個小鬼說。
「我看有,他活像一具屍體,活在世上,已經造成不少浪費了。」原來那個小鬼說。
「你們別吵了,這似乎還輪不到你們來決定。」又另一個老一點的小鬼。
「那麼怎麼辦呢?」眾小鬼們異口同聲。
「我們不過來看看他,不要急著拉他下去。」他說。「他也許還有點用處。如果他讓他的靈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去。」
「你看可能嗎?」一個小鬼問。
「看造化......他還不明白自己的使命。一路上我們不是看過太多的例子了嗎?為別人活的人是不會長久的。」
「他的靈呢?」一個綠色的小鬼問。
「我讓他去另一個地方了!」那老鬼說「他會帶著他的好友F回來。」
「有什麼用?他不過是個享樂主義者。」黑小鬼說。
「生在世上本來就是享樂,本就是幸福。痛苦的人都是身靈異體的。他們不懂創造自己。他們追求虛幻,也把自己帶向毀滅。他們所做的一切,都好像在玫瑰上塗上紅漆一般。太多人如此做下去。這世界將不會有一件真實的東西。」
「哦!」眾小鬼答道。
「我們走吧!這世界會恢復平衡的,我想人總會發覺──在一連串的錯誤之後,繼之而起的,是自己的無知。」
房裡恢復平靜。N仍然沉睡,不過呼吸已經深得多了。一直到他起床前,姿態都沒什麼變。
早上N匆匆的上學去,下午又匆匆趕回來。
F端坐在房裡,微笑的迎接N。
「真高興見到你。」N說「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
「有特別的事嗎?」N問。
「也算有!」
「怎麼說呢?」
「我突然想回來看看你,覺得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哦?」
「最近生活上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但我覺得提不起勁。」
「你並不在乎它?」F問。
「不,我很在乎,但提不起興趣去唸!你說是不是很糟糕?」N說。
「或許可以這麼說,考試對你很重要,而你也感到了那種重要性,但是,你並不覺得它是一件樂事,尤其是在被動的情況下。」F說。
「也許你對了。」
「老師們常告訴學生說:『當你們考上了之後,那種成就感會使你充實無比。』但是,很少有人知道這是一種錯覺。被滿足的不是成就感,是一種安全感,毀滅敵人,獲得肯定之後的一種安全感。不是成就。成就是建立在自信上的,不是建立在將立在自信上的(編按:本句疑文字有脫漏或誤植),不是建立在將被擊敗的恐懼之上的。」
「每一個人念書都有恐懼的嗎?」
「不,有自信的不會。但不是那種能擊敗敵人的自信。是自己肯定自己的自信。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把它分得很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有自信就可以了。」N問。
「這種制度是不得已的,好比,一個瓶子裡頭有沒有水,我們得測量,但是方法很多,得找一個令所有瓶子滿意的,如果一個瓶子盛滿了水,但是密不透風,無論它多重,別人都無法知道裡頭是否有水,而一個破瓶子,只要它的洞不是太大,在它裡頭的水只漏出一點點的時候,把裡頭的水倒出來量量,它還是會獲得肯定的。這個時候,自信變得一無是處,反而善於偽裝的瓶子得便宜了。」
「你的意思好像聯考是個騙局?」
「不,我說過,這是不得已的方法。我們的社會,長久以來已經給人一種觀念,只要努力便能成功。記著,這並沒錯。錯的是現在大家把力量的方向偏了。使念書成了一種追求幸福前途的手段,使求知變質了。但是別無他法,人們也已經習慣,不容易改變了。」
「那麼念書豈不變成一種浪費。考上的人也都是無用的人了?」N說。
「很顯然的並不是。那些成功的人有大多數也是這樣過來的,我只是強調,考試是方法,只是一種方法。沒有人能在考不上之後說『我是天才,我是被遺忘的。考上的都是些沒用的傢伙。我不服!』沒有人會聽見的。方法的好壞是其次,如果方法好當然最好,如果方法錯了,必定有人會因而被遺忘。但那是很少的少數。我不想使主題偏了,我是想告訴你,如今不好的地方是求知的態度變了,並不是制度太壞,雖然彼此是有關係的。」F說。
「我想我懂你意思。」
「我們好像談得太遠了!」F說。
「並不遠,我很為這方面的問題煩。」
「我前面的話可不是為懶蟲抱不平的,如果你有真才學,制度不好。(,)還是可以成功的!」
「我的確很糟糕!」
「我知道。」F說「你提不起精神來。」
「怎麼辦呢?」
「你的精神呢?」
「我不知道,我可能天生就是個懶鬼,沒用的人。」
「別這麼說,也許你排斥考試排斥得太厲害了。(,)連你求進步的精神也一道抹煞了。」F說。
「有方法補救嗎?」
「當然有的。首先。你得先主宰你自己,別覺得是考試在測驗你,你自己得征服自己。不注重考試是其次,你絕對要注意自己的精神。如果你如此做了,失敗了,你也不會太難過的,對不?」
「不,我還是會難過的。」
「有人考不上,可是不表示他失敗了,同樣的,有人可考上了很好的學校,終其一生,還不是庸庸碌碌,一無所成?人的一輩子如果整天在與別人比,未免太膚淺了些。你如果勝了自己,比超越全世界的人都要有成就。」
「可是現實不允許你這樣,你一旦輸了,沒有會同情你的。我是說,你沒有文憑,沒有人會相信你的。」N說。
「沒錯,這是現實的死角。而且躲不掉的。我們承認這事實,但不屈服於它。我們生活在人群中,必定要人群的肯定才活得下去,但是首先你得肯定自己。這似乎有些高調,可是這才是最紮實的方法。」F說。
「唉!我現在根本沒這個自信。」
「大家都一樣。這樣想的並不只有你一個。問題是你肯不肯讓你的鬥志回到你心中?」
「我願意,但我要怎麼做呢?」
「把你的數學課本拿來!」F說。
N從書房裡拿出剛買的三角函數。
F接了過來,翻開看了看。
「顯然你冷落了它,我想你可能對它也提不起勁。」
N的臉一陣紅。
「你相信你能搞懂它嗎?」F晃了晃手上的書。
N的臉一陣紅。
「這......」
「我想時間也是問題,但是最大的問題還是你排斥它。」
「嗯!」
「好吧!你排斥,通通排斥,因為痛恨壓迫,你連你本來想求知的心也蒙蔽了。你好笨你知道嗎?」F說。
「我覺得你花這麼多時間和我談這些是浪費了。我覺得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惰性,我太懶了。並不是愛念書的那種人。」N低下頭。
「一個人不會無由怠惰自己的,你相信我,把不痛快丟到一邊去。」
「謝謝你。我想你使我找到了自信。」N說。
「別說得太早,讀書是一輩子的事,當然,如果你真愛讀書的話。」F說。
「真的謝謝你。」
「別這樣了。我想看一部片子想好久了,陪我去看如何?我想對你而言,這部片子會很有意義的。」
「哦!真的嗎?」
「走吧!」
※ ※ ※
電影院裡黑暗得令人有點不安,也或許是因為他對這部片子的好奇。
電影裡的男主角在一個競技場與另一敵人決鬥。彼此的實力相當,終於,男主角打倒了他的敵人。依規定他必須殺死他的敵人,否則將被處死,但是他並沒有用劍割斷敵人的喉管。他反而轉過身來向全場的觀眾揮手致意。他的敵手掙扎的爬起。舉起刀向他背後砍去......。
銀幕突然一片模糊,雜亂的畫面不斷出現。N的眼睛突然被這景象懾住了。
.....F,F.....你在那兒?.....
.....老闆,我買這本三角函數。.....
....................
.....我買這本尼采的.....
.....F,你發財了.....這麼好的茶.....
.....很貴.....很貴吧?.....
.....我..........
....................
....................
.....(N的思緒跟著銀幕上的雜亂蒙太奇而旋轉.....)
.....N的靈說:.....
.....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一塊理想地.....
.....嘿.....嘿,讓我吸你一口血吧?.....
.....我能感受你血液的流動和溫熱.....
.....嘿.....嘿.....我也是呀.....哈哈.....讓我這可憐的小跳蚤吃最後一餐吧。.....
.....我是Q(θ),我是最戲劇化的人物.....
.....拋物線沉.....沉得好深,.....
.....您知道什麼力量推動你們嗎?.....
.....你自己.....
.....那裡是.....是墳墓之島.....
.....埋葬我青春歲月之墳地.....
.....這個世界終就(究)會平衡的.....
.....F啊.....
.....我將攜帶一個長青的生命之冠前去。.....
....................
.....我已下定決心,於是便航越大海.....
....................
....................
....................
....................
....................
....................
※ ※ ※
上圖:攝影蒙太奇拼貼都會百態
銀幕上男主角臥在病榻上,他的女人來到床邊,拉起他奔出監獄,到了海邊,他們乘上小舟,快樂的駛向不知名的水域.....銀幕暗了下來.....
F穿起外套,從N的房間走出來。N的靈站在門口,親切的和他打招呼。
「你好,F先生,麻煩你了。」
「別客氣,你可以進去了。我想不會有問題了。」F說。
F和N的靈緊緊的握了握手。彼此微笑的點了點頭。
而後,F便吹著口哨走了。
※ ※ ※
蛇足 給高三的一段
恕我畫蛇添足,交這篇不像小說的小說,並非我的初衷,只是稿約難卻。便信筆寫寫,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發了一些心中的想法。不以為然的請直接跳過欣賞後面的好文章,深以為然的,希望能激起彼此心中的一些共鳴,老實說,我是個不學無術的庸才,(識我的朋友恐怕又得作嘔!)寫這文章實在欠說服力,但是既然寫了,便希望有點營養,而我相信的確是的。高三是人生的一個轉戾(捩)點。(自然是指念高中的人們。)有些觀念有必要認清。(筆者行文至此,已經面紅耳赤了。)我唯一的希望是這篇文章能讓那些真正學問的人們有些省思。
文章中N與F各為一英文字的字首,至於是何字,請各位有心人考據,必八九不離十,而無心者,自可略過不管,無什大礙。蒙太奇之意是電影剪輯的術語。是有些故弄玄虛,藍色是有點無奈的意思。我想,如果用「無奈的剪輯」為名,不但無趣,更令人不知所云,所以......
真抱歉,使各位看完了不知所云的文章,還得強迫各位吻吻這隻多餘的蛇足,真是抱歉。
作者謹誌......
【作品出處】
《武陵青年》38期
〈藍色蒙太奇〉
1987-01-26
作者:李皮
【作者簡介】
李皮,時為武陵高中高三學生。
【文字打字】
本站。
- Nov 24 Thu 2022 20:47
△李皮:藍色蒙太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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