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引自網路，但圖中非唐代琵琶持法）
題解
本詩選自《白氏長慶集》。詩題原作〈琵琶引〉，後世依本詩序文改題為〈琵琶行〉。琵琶，樂器名。引或行皆是樂府詩的體製。序，指詩序，詩前的小記，用以概述詩作內容。作者白居易。
元和十年（815），白居易因僭越職權上諫，遭人誣陷貶為江州司馬，隔年秋天寫下此詩。本詩分為詩前序、詩兩部分：詩前序先概述事件經過，詩則從敘琵琶如泣如訴的樂聲，寫琵琶女昔榮今非的經歷，最後結合詩人的處境，帶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感同身受之慨。全詩以「淪落」二字貫串琵琶女與作者本身的遭遇，書寫生命理想失落之感。
唐宣宗李忱〈弔白樂天詩〉曾云：「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可見〈琵琶行〉一詩之影響力。白居易〈琵琶行〉與歐陽脩〈秋聲賦〉、蘇軾〈前赤壁賦〉、劉鶚《老殘遊記》〈明湖居聽書〉同列為古代描寫聲音的名作。
以下為白居易〈琵琶行〉原文，原文後附各段翻譯解析，便於讀者閱讀參考。
延伸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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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引自網路，但圖中非唐代琵琶持法）
琵琶行
元和十年，予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聞舟船中夜彈琵琶者，聽其音，錚錚然，有京都聲。問其人，本長安倡女，嘗學琵琶於穆曹二善才。年長色衰，委身為賈人婦。遂命酒，使快彈數曲。曲罷，憫然自敘少小時歡樂事；今漂淪憔悴，轉徙於江湖間。余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覺有遷謫意，因為長句，歌以贈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絃。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闇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迴燈重開宴。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絃絃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綠腰〉。
大絃嘈嘈如急雨，小絃切切如私語。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水泉冷澀絃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別有幽愁闇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絃一聲如裂帛。
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撥插絃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下住。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
曲罷曾教善才伏，妝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爭纏頭，一曲紅綃不知數。
鈿頭雲篦擊節碎，血色羅裙翻酒汙。
今年歡笑復明年，秋月春風等閒度。
弟走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故。
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
去來江口守空船，遶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從去年辭帝京，謫居臥病潯陽城；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猿哀鳴。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難為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明。
莫辭更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絃絃轉急；
淒淒不似向前聲，滿坐重聞皆掩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溼。
【作品出處】
《白氏長慶集》
〈琵琶行〉
原作者：白居易
（圖片引自網路，經過後製處理）
註釋翻譯
（一）序言：作者在江頭送別客人，忽然聽見琵琶聲。
元和十年，予（音ㄩˊ，通「余」，我）左遷（左遷，貶官。古人多以右為尊，故以降職為左遷）九江郡（今江西九江）司馬（司馬，官名，多以貶謫的官員擔任，並無實權）。
譯文：
唐憲宗元和十年，我貶官到九江郡當司馬。
明年（第二年）秋，送客湓浦口（湓浦口，今江西九江西，湓水流入長江之處。湓，音ㄆㄣˊ）。
譯文：
次年秋天，我在湓浦口送別客人。
聞舟船中夜彈琵琶者，聽其音，錚錚然（錚錚然，形容琵琶聲鏗鏘清脆。錚，音ㄓㄥ），有京都聲（京都聲，指首都長安流行的曲調）。
譯文：
聽到船上有人在夜裡彈奏琵琶，聆聽這琵琶聲，鏗鏘清脆，有京城長安流行曲調的風味。
◎「有京都聲」的琵琶樂音引發作者的好奇，點出兩人都來自「京都」，也因此串起兩人相似的生命軌跡。
問其人，本長安倡女（古代以演奏音樂或表演歌舞為業的女子。倡，音ㄔㄤ，同「娼」），嘗學琵琶於穆曹二善才（善才，唐人對琵琶藝人或樂師的通稱）。
譯文：
探問這彈奏的人，原本是長安以演奏音樂或表演歌舞為業的女子，曾向穆、曹二位琵琶樂師學習彈奏琵琶。
年長（年紀增長）色衰，委身（委託終身，指出嫁）為賈人（商人。賈，音ㄍㄨˇ）婦。
譯文：
如今年華老去、容貌衰老，嫁給商人作妻子。
遂命（差遣）酒（酒，動詞，擺設酒席），使快彈（肆意、盡情的彈奏）數曲。
譯文：
於是叫人擺設酒席，請她肆意、盡情的彈奏幾首曲子。
曲罷，憫然（憫然，憂傷的樣子）自敘少小時歡樂事；今漂淪（漂泊淪落）憔悴，轉徙（輾轉遷徙，到處流浪。徙，音ㄒㄧˇ）於江湖間。
譯文：
曲子彈完，她憂傷的敘說自己年輕時快樂的往事；如今她漂泊淪落、容顏憔悴，在四方各地輾轉遷徙，到處流浪。
余出官（出官，由首都貶任外地官職）二年，恬然（安然自得的樣子。恬，音ㄊㄧㄢˊ）自安，感斯人（此人，指琵琶女）言，是夕始覺有遷謫（遷謫，貶官於外）意，因（因此）為（音ㄨㄟˊ，作）長句（長句，唐人指七言古詩、律詩、排律為長句，此處指〈琵琶行〉），歌以贈之。
譯文：
我由京城貶任外地二年以來，心境安然自得、隨遇而安，感慨琵琶女的這一番話，這天夜晚才覺得有貶官於外的失意，因此作了這首七言長句，歌詠此事來贈送給她。
◎琵琶女漂泊淪落的遭遇與作者貶謫的際遇相似，引起作者貶官離鄉的感傷。
凡（共）六百一十六言（字），命（命名）曰：「琵琶行」。
譯文：
總共六百一十六個字，命名為：「琵琶行」。
（圖片引自網路，但圖中非唐代琵琶持法）
（二）作者邀請琵琶女加入聚會。
潯陽江（潯陽江，指長江流經潯陽（今江西九江）附近的水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瑟瑟，形容風吹楓葉、蘆荻的聲音）。
譯文：
夜裡在潯陽江畔送客，楓葉蘆荻在秋風中瑟瑟作響。
◎藉由落寞蕭索的景象，表現秋夜送客的愁緒。
主人（指白居易）下馬客在船（主人客人一起下了馬，主人客人再一起登上船。互文修辭），舉酒欲飲無管絃（管絃，借代音樂）。
譯文：
主人與客人都下了馬然後上船，想要舉杯暢飲卻沒有音樂助興。
◎舉酒欲飲無管絃：為琵琶女的出場與演奏預作鋪墊。
醉不成歡慘將別（離別），別（離別）時茫茫江浸月。
譯文：
因為悲傷著即將離別，即使喝醉也不能盡歡，臨別時刻的月影，沉浸在茫茫江面上。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出發，啟程）。
譯文：
忽然聽到水上傳來琵琶聲，主人因此忘了回去，而客人也不想啟程。
（圖片引自網路）
（二）琵琶女展現高超琴藝，並從琴音中暗示其人生開高走低
尋（依循）聲闇（音ㄢˋ，同「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遲疑）。
譯文：
依循絃聲私下詢問彈奏琵琶的是誰？琵琶聲停下來像是想說什麼卻又遲疑。
◎琵琶聲停欲語遲：琵琶樂音洩露琵琶女矛盾猶豫的心境。
移船相（代詞性助詞，指她）近邀相（代詞性助詞，指我（們））見，添酒迴燈（迴燈，重新點燈）重開宴。
譯文：
將船移近並請她出來相見，添加酒菜、重新張燈又擺上筵席。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還）抱琵琶半遮面。
譯文：
再三催請她才肯出來，還抱著琵琶半遮著臉。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寫琵琶女的猶豫遲疑及靦腆。
轉軸撥絃（指轉動絃軸、撥動琴絃以替琵琶調音）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譯文：
轉動絃軸、撥動琴絃來試彈幾聲，還沒奏出曲調便已先流露情感。
絃絃掩抑（掩抑，形容聲音低沉）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譯文：
每根琴絃低沉的聲音都充滿無窮情思，彷彿在傾訴她一生的不如意。
◎低沉音調隱含愁緒，為琵琶女的身世埋下伏筆。
低眉信手（信手，隨手）續續彈，說盡心中無限事。
譯文：
她低著頭隨手連續不斷的彈奏，似乎說盡心中無限的心事。
輕攏（攏，音ㄌㄨㄥˇ，扣絃）慢撚（音ㄋㄧㄢˇ，揉絃）抹（順手下撥）復（又，再）挑（音ㄊㄧㄠˇ，反手回撥。此句輕攏慢撚抹復挑，形容彈奏琵琶的指法巧妙變化），初為〈霓裳〉（即〈霓裳羽衣曲〉，樂曲名。唐代的宮廷舞曲，描寫虛無縹緲的仙境和仙女的形象）〈綠腰〉（綠腰，樂曲名。原為舞蹈，後成為唐代以琵琶起調的樂曲）。
譯文：
輕輕的扣絃、慢慢的揉絃、順手下撥、又反手回撥，先彈奏〈霓裳羽衣曲〉後彈奏〈綠腰〉曲。
大絃嘈嘈（形容絃音繁雜低沉）如急雨，小絃切切（形容絃音輕微細長）如私語。
譯文：
粗絃的樂音繁雜低沉如陣陣驟雨，細絃的樂音輕微細長如低聲細語。
◎大絃嘈嘈如急雨：譬喻（明喻，喻體（大絃嘈嘈）喻詞（如）喻依（急雨）三者齊備）
◎小絃切切如私語：譬喻（明喻，喻體（小絃切切）喻詞（如）喻依（私語）三者齊備）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譯文：
繁雜低沉與輕微細長的絃聲交錯彈奏，有如大珠小珠滾落在玉盤上清脆悅耳。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譬喻（略喻，前後二句中間省略喻詞「如」）
◎大珠小珠落玉盤：形容絃聲圓潤清脆，錯落有致，象徵琵琶女早年生活的自在得意。
間關（間關，鳥鳴聲）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譯文：
琵琶樂音宛轉流暢時，像黃鶯清脆悅耳的鳴叫聲從花下滑過，樂音低沉微弱時，則像泉水嗚咽的流過淺灘。
◎間關鶯語花底滑：譬喻（借喻，省略喻體「樂音宛轉流暢」及喻詞「如」）
◎間關鶯語花底滑：形容絃聲宛轉流暢，象徵琵琶女早年生活的自在得意。
◎幽咽泉流水下灘：譬喻（借喻，省略喻體「樂音低沉微弱」及喻詞「如」）
◎幽咽泉流水下灘：形容絃聲低沉微弱，彷彿人在哽咽悲泣，象徵琵琶女後來生活逐漸變得不如意，從繁華頂峰走向落寞淒涼。
水泉冷澀絃凝絕，凝絕不通聲暫歇。
譯文：
琵琶樂音又像是水泉因冰冷逐漸凝滯而斷絕，斷絕的絃聲暫時停歇下來。
◎水泉冷澀絃凝絕：譬喻（略喻，「水泉冷澀」與「絃凝絕」中間省略喻詞「如」）
◎水泉冷澀絃凝絕：形容絃聲逐漸凝滯，終至樂音斷絕，象徵琵琶女後來生活逐漸變得不如意，從繁華頂峰走向落寞淒涼。
別（另外）有幽愁闇（音ㄢˋ，同「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譯文：
另有一種隱藏在內心的幽怨愁緒產生，這時的靜寂無聲比有聲更耐人尋味。
◎別有幽愁闇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有形的樂聲雖止，但演奏者幽怨哀愁、隱微憾恨的情感反而更切實的傳達到聽者心中，使聽者與演奏者產生情感上的共鳴。
銀瓶乍（音ㄓㄚˋ，突然）破水漿迸（音ㄅㄥˋ，噴灑），鐵騎突出（突然衝出）刀槍鳴。
譯文：
琵琶樂音突然激昂高亢，猶如銀瓶突然破裂、水漿激射噴出，又如鐵騎突圍、刀槍齊鳴。
◎銀瓶乍破水漿迸：譬喻（借喻，省略喻體「突然激昂高亢」及喻詞「如」）
◎鐵騎突出刀槍鳴：譬喻（借喻，省略喻體「突然激昂高亢」及喻詞「如」）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形容絃聲由寂靜突然高亢激昂、鏗鏘響亮，象徵此刻琵琶女心情的激動起伏。
曲終收撥（撥子。用以撥彈弦樂器，使其發聲的小甲片）當心（當心，琵琶槽的中心）畫，四絃一聲如裂帛。
譯文：
樂曲結束時用撥子快速而用力的劃過琵琶槽的中心四絃，四絃俱發的樂聲如同撕裂布帛一般。
◎曲終收撥當心畫，四絃一聲如裂帛：形容絃聲淒厲高昂，突然停止。
東船西舫（音ㄈㄤˇ，船）悄無言，唯（只）見江心秋月白。
譯文：
這時左右的船隻都安靜無聲，只見江心映著一輪皎潔的秋月。
◎東船西舫悄無言：琵琶樂聲使聽眾渾然忘我的沉醉其中，藉萬籟俱寂烘托樂曲的感人至深。
◎唯見江心秋月白：象徵琵琶女情緒壓力的徹底釋放。
（圖片引自網路，但圖中非唐代琵琶持法）
（三）琵琶女自述身世：原為長安首席歌伎，嫁作人婦後卻孤伶守空船。
沉吟放撥插絃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譯文：
琵琶女彈完曲子沉思不語並將撥子插入絃間，起身整理衣裳且神色莊重嚴肅。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蝦蟆陵（蝦蟆陵，今陝西西安。西漢董仲舒墓，其門人過此都會下馬以示敬意，故名「下馬陵」。由於與「蝦蟆」音諧，後習稱「蝦蟆陵」）下住。
譯文：
她自己說出過往的經歷：「我本是京城長安的女子，家住在蝦蟆陵附近。
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隸屬）教坊（教坊，唐代專門負責教習、管理宮中演員、歌伎的官方機構。坊，音ㄈㄤ）第一部（第一部，編制中的第一隊，即最優秀的一隊）。
譯文：
十三歲學會彈琵琶，名字隸屬教坊中分部編制的第一隊。
曲罷曾教善才（善才，唐人對琵琶藝人或樂師的通稱）伏（通「服」，佩服），妝成每被秋娘（秋娘，借代歌伎、女伶）妒。
譯文：
曲子彈完常使琵琶樂師佩服，妝扮過後每次都被其他歌伎嫉妒。
◎琵琶女色藝俱全。
五陵年少（五陵年少，指住在首都長安附近的富家子弟。五陵，為漢代高祖、惠帝、景帝、武帝、昭帝五位皇帝的陵墓，後指貴族聚居之地）爭纏頭（纏頭，古代舞者常以彩錦纏頭，所以表演結束後，賓客常以彩錦贈舞者。後為贈送歌伎舞伶財物的通稱），一曲紅綃（紅色彩綢。綃，音ㄒㄧㄠ，輕細的薄紗或薄綢）不知數。
譯文：
住在首都長安附近的富家子弟競相贈送彩錦，彈完一曲不知得到多少紅色彩綢。
鈿頭（鈿頭，鑲嵌金花的寶飾。鈿，音ㄉㄧㄢˋ）雲篦（音ㄅㄧˋ，細密的梳子）擊（敲擊）節（節拍）碎，血色（鮮紅色）羅裙翻（打翻）酒汙（髒污）。
譯文：
那時經常拿鑲有金花珠寶的雲紋梳子來打拍子，甚至把梳子都敲碎了，鮮紅的羅裙也被翻覆的酒沾汙弄髒了，也不會覺得可惜。
今年歡笑復（又）明年，秋月春風等閒（等閒，輕易）度。
譯文：
一年又一年的歡笑生活，美好的時光就這樣輕易虛度。
弟走（前往）從軍阿姨死，暮去朝來顏色（顏色，容貌）故（衰老）。
譯文：
弟弟去當兵阿姨去世，歲月流逝自己的容貌也衰老了。
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老大，年華老去）嫁作商人婦。
譯文：
門前開始冷清、車馬稀少，年華老去的我嫁給商人為妻。
◎「門前冷落車馬稀」與「五陵年少爭纏頭」對比，如今已然年華老去的感傷。
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浮梁，今江西景德。當時著名的茶葉集散地）買茶去。
譯文：
商人重視財利而輕視分離，上月到浮梁去買茶葉。
去來（去來，前往。偏義複詞，偏義在「去」）江口守空船，遶船月明江水寒。
譯文：
我前往江邊守著空船，圍繞空船的只有一輪明月與冰寒的江水。
◎去來：鑲嵌修辭，「來」字為配字。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紅闌干，沾著脂粉的淚水縱橫滿面。紅，指脂粉。闌干，縱橫散亂的樣子）。」
譯文：
深夜忽然夢到年輕時的往事，夢醒後帶著妝容感傷而哭泣，沾著脂粉的淚水縱橫滿面。」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與「妝成每被秋娘妒」對比，以「妝」點出琵琶女盛妝苦候歸人，卻無人欣賞，不僅過往盛年不再，如今更淒涼孤寂，呈現今昔的強烈落差。
（圖片引自網路，但圖中非唐代琵琶持法）
（四）作者臥病貶謫江州，心情孤獨苦悶難解。
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語重唧唧（音ㄐㄧˊ，嘆息聲）！
譯文：
我聽完琵琶聲已是嘆氣，又聽到她這一番話更令我一再嘆息！
同是天涯淪落人（指琵琶女、白居易），相逢何必曾相識！
譯文：
我告訴她同樣是漂泊異地的人，初見便覺得相知相惜又何必曾經認識！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全詩主旨。前文詳述琵琶女身世及遭遇，使作者連結到自己貶官的境遇，因而心生同病相憐之感。
我從去年辭帝京（帝京，京城），謫居臥病潯陽城；
譯文：
我從去年辭別京城，貶謫潯陽城就臥病在床。
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
譯文：
潯陽地處偏僻沒有音樂，整年聽不到樂器聲。
住近湓江地低溼，黃蘆苦竹繞宅生。
譯文：
住處靠近地勢低窪潮溼的湓江，房屋四周長滿了黃蘆和苦竹。
◎以環境的惡劣荒涼，象徵自己困厄的境遇和苦悶的心情。
其間旦暮聞何物？杜鵑啼血（杜鵑相傳為古代蜀帝杜宇魂魄所化，鳴聲淒厲，泣血而止。後以此寄寓思鄉情懷）猿哀鳴。
譯文：
這裡日夜所聽到的是什麼聲音？只有杜鵑鳥的悲啼泣血以及猿猴的哀鳴。
◎杜鵑啼血猿哀鳴：思鄉欲歸的哀思。
春江花朝（音，ㄓㄠ，早晨）秋月夜，往往取酒還（仍舊）獨傾。
譯文：
花滿江畔的春晨和明月當空的秋夜，我只能經常取酒獨飲、借酒澆愁。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還獨傾：意謂虛度良辰美景。
豈無山歌與村笛？嘔啞嘲哳（音ㄡ ㄧㄚ ㄔㄠˊ ㄓㄚˊ，形容嘈雜刺耳的聲音）難為聽。
譯文：
難道沒有山歌和村笛嗎？只是嘈雜刺耳難以聆聽。
今夜聞君琵琶語，如聽仙樂耳暫（突然）明。
譯文：
今夜聽了妳的琵琶曲，如同聽到仙樂讓耳朵突然清朗。
莫辭更（再）坐彈一曲，為君翻作〈琵琶行〉。
譯文：
請妳不要推辭再坐下來彈奏一支曲子，我為妳依照舊的曲譜製作新詞〈琵琶行〉。
（圖片引自網路）
（五）琵琶女再奏一曲，作者淚溼官服。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退）坐促（收緊）絃絃轉急；
譯文：
她被我的話感動而站立了很久，回座坐下將絃調緊使絃聲變得急促。
◎感我此言良久立，卻坐促絃絃轉急：琵琶女與作者互為知音，藉絃音傳達自己真實激動的心聲。
淒淒不似向前（向前，先前）聲，滿坐重（再度）聞皆掩泣。
譯文：
音調悲傷淒涼和先前的不同，滿坐的人再聽之後都掩面而泣。
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青色衣衫，此指唐代職位卑微者所穿的青色官服，指白居易自己）溼。
譯文：
座席中誰流的淚最多？江州司馬連青色官服都溼透了。
◎通篇作者憐惜琵琶女淪落的遭遇，實則作者自憐自身的貶謫不遇。
（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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