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河流的學校與像水庫的學校
參觀西方發達國家的學校，常常有一種感覺就是他們的學校像一條自然流淌的河，雖然經常有點嘩聲，但是卻自然而長久。而中國的各類學校更像一個蓄滿水的水庫，安然平靜，卻總有爆發的一天。
自然流淌的河水也有漲有落，但是基本上不必太過於緊張。也不必太過於防範。一切順其天性。水流之處，順勢而發。這些像河流的學校規模往往並不十分龐大，也不會刻意去追求這樣的規模效應。學校是培育人的地方，培育人的質量是首要考慮的問題，而在數量方面則較為不重要。正如河流水質比流量更為重要一樣。一條自然平衡而生態和諧的河流是不會有太多的堤壩的。水漲則漲，水落則落，不必太擔心什麼。人們可以比較悠閒自在地走在河邊，河水也可以自然的以自己的方式流暢。像河流的學校甚至可以像自然流淌的河流沒有堤壩一樣，沒有圍牆，也沒有校門。學生、教師、學校、自然、社會就是這樣在不知不覺之中融化為一體了。一個學校的教育如果把社區及家庭都要作為防範的對象，那麼這肯定是出了大問題了。
水庫的存在如果不是天然形成，必定是人類的病態的產物。水庫所存之水，都是人為蓄積的結果，高位的水所帶來的緊張氣氛是不用多說的了。而且，所有的人都圍繞著水庫，總在防範，查找漏洞。水在水庫中，正如學生在學校中。嚴防死守，積極引導，出口只有一個閘門，其他出口都是非法的。學生在學校裡所表現出來的規矩守紀，靜若處子，也正如水在水庫中所表現出來的安穩寧靜，但是裡面蘊含著一種巨大的破壞力，走出學校校門的學生，正如衝出水庫的水。在學校裡受到嚴厲的管束，但是走出校門，卻成為了破壞社會的違法分子。衝出水庫的水，會不顧一切地沖毀農田與房屋。
像河流的學校一般只能在民主、法治制度完善的社會裡實現，因為這裡的社會也是河流般地自然流淌。雖然也有洶湧澎湃的時候，但是總的來說那只是水漲船高的問題而已。像水庫的學校必定是在缺乏民主、法治的社會裡形成。學生在學校裡被視為洪水猛獸，而且確實是一種潛在的破壞力量。當年「文革」衝出學校大門的紅衛兵造反派正如衝出水庫裡的水，破壞力極大。河流裡的水一旦流出河流，即使不能用來灌溉，也可以融入大自然裡。而水庫裡的水沖出來，正如犯人衝出牢房。人性在受到嚴重扭曲之後必然會有一個反彈，正如水庫裡的水在衝破堤壩之後會洶湧而至一樣。
像水庫的學校的教育家就是查漏補缺的好手，他有一套嫻熟的辦法，做到使大小水庫裡的水滴水不漏，靜若處子，但是水庫之外那就不是他們的責任了。其實，正是為這種過於嚴密的堵防技術，和用心良苦，使得水庫之水最後以大規模方式毀滅著一切。學校一旦像水庫，社會必定有泥石流之災。也正因為社會的泥石流之災，才越發使人崇拜那個查漏被缺的高手，大家尊稱他為：穿西裝的孔子，當代著名教育家。卻沒有想到社會泥石流之惡，正可能來源於嚴密的水庫，它總有一天要決堤的。「文革」只是水庫之水大規模地決堤的一次較長時間的演練而已。只要水庫還在，危險總是存在的。
蘇聯這個大水庫傾塌了。無數個像水庫的學校崩潰了。那些當年在學校裡查漏補缺的高手，今日也風光不再。
把水庫式的學校轉化為河流式的學校，而且是生態平衡，萬事和諧的河流吧，不必太計較河流在流淌的時候是否有聲響，沉默的水庫爆發起來才是大惡。
【文章出處】
《許錫良的博客》
〈像河流的學校與像水庫的學校〉
2007-10-23
網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62aea3f00100ymx4.html
文／許錫良
【作者簡介】
許錫良，男，1966年12月生。江西黎川縣人。教育學碩士，副教授。現任職於廣東第二師範學院。長期教授公共教育學、兒童文學、邏輯學、教育哲學、教育改革專題、傳統文與教育專題。
- May 22 Tue 2018 09:17
◎許錫良：像河流的學校與像水庫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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