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將茶設置在生活層面,也有人將茶與藝術或者禪鏈接在一起,那麼,真正的禪者,是如何看待茶呢?在大眾視野中,林谷芳更多作為著名音樂家出現,同時他也是中國傳統的「文化標杆」,在他的理念中,音樂、禪、茶等永遠都是一個整體。他在台北書院開設茶課與茶講堂,茶成為安放他哲學思想的物件。這裡的茶道空間是台北市委託經營的,是針對大眾的茶入門空間。
在一道蔓延的長廊中,昏黃的燈光將平靜的氛圍如水波般,隨著腳步與雜沓推入人們的內心深處,扣問著人們對於生命的答案:何謂生、何謂死、何謂超脫?位於人來人往的西門町,台北書院的靜謐與周遭的熱鬧形成強烈的對比,彷佛一幅長時間曝光的照片。「尋找生命的安頓」是台北書院的核心理念,台北書院創辦人林谷芳先生對這個很堅定。
「超脫」兩字,可以說是林谷芳一生的寫照,在人看來不羈瀟洒,修行者卻只是平靜踏實。曾經擔任中國音樂及文化評論者的他,雖然在評論界取得了重要地位,但始終觀照到文化人在生命上的局限,因此他洒然地留下公開信後開啟新的生活。「十餘年來的評論生涯,對於禪者而言,也只是生命的一段試煉。到如今,哪裡行、哪裡不行,一目了然。是該離去的時候了。」擔任台灣佛光大學藝術研究所所長期間,林谷芳同樣在坐禪的「現前一念」中觀照到,氣象不再、往後於此只會更徒勞無功,於是也就決定關所離去。在成立研究所很困難的今天,這樣的舉動世俗人看起來荒謬,卻反映了林谷芳回歸本心的生命特質。
《茶與樂的對話》,是由不同風格的樂曲對應不同茶種的茶性,所形成的表演藝術活動。它是林谷芳與茶界友人創建於 1991 年的藝術形式。
如今在台北書院,林谷芳透過「茶道」,體現茶禪一味的哲思,以及禪家的生命觀照。「嚴格來說,我並不是一個茶人。林谷芳意有所指地說道:「所謂的『茶人』,是把茶當成生命的焦點,不論是在藝術的呈現、日常的作為,都與茶息息相關。而我其實並不這樣。」對他來說,不管是琴棋書畫、詩酒茶花,如果受到它的限制,也就成了玩物喪志。茶只是用來結緣、觀照的一種路徑,在這條路上,他希望更多人能道器得兼,能有一定的生命安頓。
對現在的林谷芳來說,茶道是一個實踐的場域,在茶道中的茶禪一體,將茶、藝術、以及生命的修行整個結合在一起。與其說是「茶」,不如說背後的「禪意」,才是他想要體現的文化精髓。透過林谷芳的生命經驗與修行,茶從單純的飲品,升華到了文化的意境。林谷芳開玩笑說,或許有一天,他可能也會離茶而去,但是生命對他的扣問,仍像是幾十年前,曬穀場前的那般晨昏暮景,時時刻刻地追逐著修行者的內心,通往更開闊的境地。
茶從來不是單一發展的事情,和琴、插花融為一體
「說實話,書院是不能『經營』的。」作為創始人,林谷芳需要為台北書院投入經濟的支持,但如此,原出於他對中華文化以及禪修行的觀照,只希望讓台北書院成為具有深刻禪意的文化點,成為「禪家的書院」。
「台北書院在這個彷徨的時代中,可以是一帖清涼之劑。」書院不只是一個教學的空間,而是一個提供生命哲思答案的場域。對林谷芳而言,人要能安頓,關鍵不在於向外的馳騁,而在於內心的安頓與修行;台北書院因此談的是一門關於「生命減法」的學問。林谷芳說,書院的概念,初始於中唐、興盛於兩宋。書院興盛之時,中國主要以儒家為本,而儒家用以應對世界學問的精神,就是一個「加法」的概念;所謂的加法,可以是特定領域的專業知識,也可以是經世濟民、或追名逐利的種種,總之,是以世俗成就為目標的作為。
花藝是茶課的補充
有別於加法的儒家,減法的生命觀,則是在道家和佛家的學問之中,才比較容易體會。如同莊子所說:「吾生也有涯,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以一生之有限,追台北書院是台北市政府所辦,坐落在中山堂三層,除了提供喝茶之處,更多是為了讓市民全面了解茶的體驗場,所以,茶坊除提供精心調製的中式茶飲和茶食,同時開設茶藝、花藝等課程,傳授台灣茶葉基本常識和中華傳統文化。林谷芳還會在這裡舉辦四季茶會,將相同屬性的茶與音樂、花藝、禪境結合。茶既不但屬於文化局,也不會單在農業局,而是貫穿於生活和思想的各個層面。
---採訪/文 蔡嘉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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