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本詩〈飲馬長城窟行〉為文人擬樂府詩，作者陳琳。內容記事，近於實錄。通篇由兩組對話組成，中間加插叙述與描寫，活潑生動。詩篇雖只重記言，並無議論，不帶主觀色彩，但用事實講話，卻具感人力量。
建安七子之一的陳琳，以書檄表章見長（編按：曹丕〈典論論文〉：「琳、瑀之章表書記，今之雋也。」），其詩歌今日僅存四首，本詩是他的代表作品，爲一首以樂府古題所作的叙事詩，取材於秦代，所記故事主角役卒的遭遇，當與東漢末年的社會現實有關。
配合課程：漢樂府無名氏飲馬長城窟行
上圖：長城雪景
陳琳 飲馬長城窟行
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
往謂長城吏，愼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舉築諧汝聲。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
長城何連連，連連三千里。
邊城多健少，內舍多寡婦。
作書與內舍，便嫁莫留住。
善事新姑嫜，時時念我故夫子。
報書往邊地，君今出言一何鄙！
身在禍難中，何爲稽留他家子！
生男愼莫舉，生女哺用脯。
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結髮行事君，慊慊心意關。
明知邊地苦，賤妾何能久自全！
【作品出處】
《樂府詩集》
〈飲馬長城窟行〉
原作者：陳琳
註釋翻譯
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
譯文：
馬匹在長城下的泉窟飲水，泉水如此寒冽，傷了馬匹身骨，讓我見了心碎。
◎開頭二句爲一般概述，槪括介紹役卒服役的背景，是在長城腳下的泉窟，主角正在讓馬飲水，以馬飲冰水之傷骨，襯託出環境的艱苦。
往謂長城吏，愼莫稽留太原卒。
譯文：
我前去報告監督築長城的官吏，不要再將太原役卒拘留為難。
◎接著是詩篇的第一組對話，以役卒與長城吏的對談，說明役卒難以忍受築城之苦，要求早歸家，而長城吏則不肯。役卒雖以「寜願格鬥死」表示抗議，但還是以失敗收場。
官作自有程，舉築諧汝聲。
譯文：
官吏告訴我，官家的工程自有一定限期，大家趕快幹活打夯，歌聲要唱整齊。
男兒寧當格鬥死，何能怫鬱築長城！
譯文：
但是男子漢寧願在沙場上戰死，哪能爲了修築長城憋著抑鬱！
長城何連連，連連三千里。
譯文：
長城啊長城，你如此漫長無盡頭，東西相連三千里這麼遙遠。
◎以下表明鬥爭的結果。謂長城連綿不斷，苦役沒有盡頭，被拆散的家庭越來越多。
邊城多健少，內舍多寡婦。
譯文：
多少健壯男丁爲了你而服役，無數靑春少婦，獨自守寡在她們的空屋。
作書與內舍，便嫁莫留住。
譯文：
還活著的男人，寫信寄給家中的妻子，勸她們別再繼續苦守，盡早改嫁別人。
◎以上是詩篇的前半部份。此處開始進入後半部分，詩篇後半寫役卒與妻子的書信往還，爲第二組對話。
◎這組對話又包括兩個部分：先是役卒寫信給家中的妻子，勸她另嫁他人，不要苦守，因歸期十分渺茫。但感情仍未割斷，還希望妻子掛住他這位「故夫子」。這是第一部分。
善事新姑嫜，時時念我故夫子。
譯文：
好好侍奉新的人家的公婆，時時還記得舊日我這個前夫。
報書往邊地，君今出言一何鄙！
譯文：
妻子回信寄到邊地，質問丈夫說的話怎麼這般粗鄙！
身在禍難中，何爲稽留他家子！
譯文：
我已經身陷在重重的禍難裡，怎能夠再拖累別人家的兒女。
◎妻覆信，對於丈夫的淺鄙行爲加以嚴厲的譴責。
生男愼莫舉，生女哺用脯。
譯文：
生了男孩千萬別把他養大成人，生了女孩要用乾肉餵食。
◎而後，役卒針對妻子的答話，再發出一封信，以自己的實際處境以及「死人骸骨相撑拄」的殘酷現實爲依據，進一步表明態度，希望妻子不要爲他所拖累。
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譯文：
難道妳沒看見長城的底下，無以數計的死人骸骨，一層又一層堆積在一起。
結髮行事君，慊慊心意關。
譯文：
束髮成人只爲著侍候夫君，你永遠牽繫著我的心。
◎這封信比前一封信說得更具體、更嚴重，因而也更堅決，但妻子也不畏懼。她說：旣已束髮成人，嫁了丈夫，她的一切就已屬於丈夫。並且透露：你在邊地難以存活，我已決心以死殉情。這是第二部分。
明知邊地苦，賤妾何能久自全！
譯文：
我知道你正在邊地受苦難，我怎麼忍心獨自快活，求得自身的保全！
◎由這兩個部分所構成的對話，旣將前半所說的「邊城多健少，內舍多寡婦」此一事實加以具體化，落實到某一個役卒的身上，又通過秦時民謠「生男愼勿舉，生女哺用脯。不見長城下，屍骸相支拄。」將築城苦役所造成的問題典型化，使其更富於普遍性。
上圖：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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