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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長恨歌〉是唐朝詩人白居易所作的長篇敘事詩，以歌行體表達，被認為是偉大的唐詩傑作，也是白居易最為人傳頌的代表作。一般認為本詩是描寫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故事，內容將歷史典故融於抒情感性中，描繪出淒美的愛情故事。

唐憲宗元和元年（806年），白居易任盩厔（今陝西周至縣）縣尉，時年三十五歲，與好友陳鴻、王質夫在仙遊寺談古論今，有感於當地民間流傳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故事，王質夫提議應寫下當時討論感想。於是陳鴻寫下《長恨歌傳》，而白居易也寫下〈長恨歌〉流傳於世。

白居易將許多歷史典故融合編撰後，組織成一個完整故事。全詩依據情節可分為四段：貴妃受寵、馬嵬驚變、上皇思舊、仙界尋妃。直到最後一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點出全詩主題，戛然而止。白居易為增加詩歌本身的纏綿與傳奇性，對事實曾做若干改變，詩中主要描述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故事，但又加入漢武帝與李夫人故事（編按：指仙界尋妃一段）。

〈長恨歌〉在白居易在世時，就已經廣為流傳於社會各階層。白居易寫給好友元稹的〈與元九書〉中，就曾記載〈長恨歌〉廣為流傳的狀況。白居易去世後，唐宣宗寫的〈弔白居易〉詩也有「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的句子，可見〈長恨歌〉在當時各階層流傳極為廣泛。

〈長恨歌〉也對許多後世文學產生深遠影響，包括唐人傳奇小說．陳鴻《長恨歌傳》、元代講唱文學．王伯度《天寶遺事諸宮調》、元雜劇．白樸《唐明皇秋夜梧桐雨》、清代傳奇戲曲．洪昇《長生殿》等，甚至影響了日本古代文壇，如紫式部《源氏物語》、清少納言《枕草子》等文學經典。

延伸閱讀：
長恨歌的小說版----陳鴻：長恨歌傳(翻譯)




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餘里。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髮新，椒房阿監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鐘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爲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渺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裏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昭陽殿裏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
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作品出處】
《唐詩三百首》
（轉引自《白氏長慶集》）
〈長恨歌〉
原作者：白居易


上圖：唐明皇與楊貴妃（劇照）


註釋翻譯

（一）

漢皇（原指漢武帝，借指唐玄宗李隆基）重色思傾國（絕世美女），御宇（統治天下）多年求不得。
譯文：
唐明皇喜好美色，日夜想找個絕代佳人；統治天下多年，竟找不到一個稱心的美女。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譯文：
蜀州司戶楊玄瑛有個女兒楊玉環才剛長大，養在深閨中，外人還不知道她的美麗絕倫。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譯文：
天生就有一身麗質，很難長久遺棄；有朝一日，她被選入皇宮成了妃嬪。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妃嬪）無顏色。
譯文：
當她回眸一笑，千姿百態嬌媚橫生；六宮所有妃嬪，一個個都黯然失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形容皮膚白嫩滋潤，猶如凝固的脂肪）。
譯文：
春寒料峭，皇上賜她到華清池沐浴；溫泉水潤，洗滌着凝脂一般的肌身。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剛剛）承（蒙受）恩澤時。
譯文：
侍女攙扶她，如出水芙蓉軟弱無力；此時此刻，正是初蒙皇恩寵愛之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一種金首飾，上面綴着垂珠之類，插於髮鬢，走路時搖曳生姿），芙蓉帳暖度春宵。
譯文：
鬢髮如雲，顏面似花，頭上戴着金步搖；芙蓉帳裏，與皇上度過溫暖的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譯文：
兩人情深只恨春宵太短，一覺睡到白日高起；君王深陷兒女之情，從此皇上不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遊夜專夜。
譯文：
貴妃承受君歡，侍奉宴飲，終日陪伴無閒時；春從春遊夜夜專守，皇上和貴妃雙雙形影不分離。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譯文：
後宮妃嬪有三千佳麗；三千美色皇上都不動心，唯獨只寵愛她一人。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譯文：
金屋中阿嬌妝成，夜夜嬌侍不離分；玉樓上酒酣宴罷，醉意伴隨著一片春心。

姊妹（楊貴妃大姐封韓國夫人，三姐封爲虢國夫人，八姐封爲秦國夫人）弟兄（堂兄楊銑官鴻臚卿、楊錡官侍御史，堂兄楊釗賜名國忠，官右丞相）皆列（裂）土，可憐（可愛、羨慕）光彩生門戶。
譯文：
她的姊妹封為夫人，兄弟封為公卿，封地受賞；楊家門戶生光彩，令人羨慕又嚮往。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譯文：
這使得天下所有的父母，個個改變心願；誰都看輕生了男孩，只願生出一位千金。

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
譯文：
驪山北麓華清宮，玉宇瓊樓高聳入雲；清風過處飄來仙樂，四面八方都可聽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譯文：
輕歌慢舞多合拍，管絃旋律盡傳神；君王終日都看著貴妃，但永遠沒有看到滿足的時候。

（二）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唐開元年間西涼節度使楊敬述所獻，經唐玄宗潤色並製作歌辭，樂曲表現虛無縹緲的仙境和仙女形象，天寶後曲調失傳）。
譯文：
忽然河北漁陽傳來戰鼓聲響，驚天動地的戰火震動了宮闕；驚壞跳舞的歌伎，停奏了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天寶十五年（756）六月，安祿山破潼關，逼近長安。玄宗帶領楊貴妃等出延秋門向西南方逃走）。
譯文：
九重城樓宮闕，烽火連天夾雜著煙塵；千軍萬馬護衛著君王，直向西南急忙逃奔。

翠華（用翠鳥羽毛裝飾的旗幟，皇帝儀仗隊用）搖搖行復止（走走停停），西出都門百餘里。
譯文：
翠華龍旗一路飄搖，隊伍走走又停停；西出長安百餘里，來到了驛站馬嵬亭。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形容美人臨死前哀怨纏綿的樣子）蛾眉（美女，指楊貴妃）馬前死。
譯文：
羽林軍不願意再走究竟該如何；纏綿委屈的美人，最終在馬前喪失了生命。

花鈿（首飾）委地（丟棄在地上）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玉簪）。
譯文：
貴妃頭上裝飾品，拋撒滿地無人聞問；翠翹金雀玉搔頭，地上盡是一根根珍貴的頭飾。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譯文：
君王再如何寵愛也救不了她一命，掩面哭成了個淚人兒；回頭再看這片慘狀，血水涕淚相混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蕭條，淒涼），雲棧（高入雲霄的棧道）縈紆（曲折盤繞）登劍閣。
譯文：
秋風蕭索掃落葉，黃土塵埃已消遁；迴環曲折穿過棧道，隊伍登上了劍門。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譯文：
蜀山下路險狹隘，蜀道艱難少人行走；旌旗黯淡褪去光彩，日色蒼茫已近黃昏。

蜀江水碧蜀山青，聖主朝朝暮暮情。
譯文：
泱泱蜀江江水碧綠，巍巍蜀山鬱鬱青青；皇上傷心思念貴妃，朝朝暮暮總是想起舊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譯文：
行宮之內見到月色，總是傷心懷著悲恨；雨夜中聽聞鈴聲，譜下悲曲〈雨霖鈴〉。

（三）

天旋地轉（時局好轉）回龍馭（皇帝車駕歸來），到此躊躇不能去。
譯文：
時局好轉終於戰亂被平定，君王起駕回京城；到了馬嵬坡車子徘徊，皇上不忍離去。

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譯文：
萋萋馬嵬山坡下，荒涼的黃土之中，美人顏容再也看不見，地上只剩下她的墳塚。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任憑）馬歸。
譯文：
君臣彼此相顧無言，個個已經涕淚沾衣；東望京城內心更加傷悲，任憑馬匹往前走回。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漢宮中有太液池）芙蓉未央（漢有未央宮。此皆借指唐長安皇宮）柳。
譯文：
回到長安進宮，看到美池樓苑依舊如故；太液池上依舊是盛開的芙蓉花，未央宮外依舊是低垂的楊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譯文：
芙蓉恰似貴妃的面容，柳葉好比貴妃的雙眉；睹物怎能不思舊人，觸景只能雙目低垂。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譯文：
春風一吹，是桃李開花日，物是人非不勝傷悲；秋雨滴落梧桐葉上，場面寂寞更加慘悽。

西宮南內（大內，指皇宮）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譯文：
興慶宮和甘露殿，處處蕭條長滿秋草；宮內落葉落滿臺階，長久以來不見有人清掃。

梨園弟子白髮新，椒房（后妃居住之所，因以花椒和泥抹牆，故稱）阿監（宮中的侍從女官）青娥（年輕的宮女）老。
譯文：
當年梨園教練的樂工舞女，個個新添了白髮；后妃宮中的女官，紅顏褪盡人已衰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古時用油燈照明，爲使燈火明亮，每隔不久就要把浸在油中的燈草往前挑一點。挑盡，說明夜已深。而唐時宮延夜間燃燭而不點油燈，此處以不燃燭而點油燈在形容太上皇李隆基晚年生活環境的悽苦）未成眠。
譯文：
夜間殿堂流螢飛舞，思想消沉心情茫然；終夜挑盡孤燈心草，依然睡不著覺。

遲遲（遲緩）鐘鼓初長夜，耿耿（微明的樣子）星河欲曙天（長夜將拂曉之時）。
譯文：
細數遲緩的鐘鼓聲，愈數愈覺得黑夜漫長；遙望耿耿星河天，直到東方吐出曙光。

鴛鴦瓦冷霜華（霜花）重，翡翠衾（繡有翡翠鳥的被子）寒誰與共（與誰共）。
譯文：
冷冰冰的鴛鴦瓦，霜花覆蓋了幾重；寒冷的翡翠被子，誰來與皇上共同使用？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譯文：
生離死別遠悠悠，至今已經過一年；美人魂魄在何方，爲啥不曾來入夢？

臨邛（地名）道士鴻都（本為洛陽宮門，借指長安）客，能以精誠致（招喚）魂魄。
譯文：
四川有個道士，正到長安來做客；他能用虔誠的道術，招引來貴妃的魂魄。

爲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譯文：
輾轉相思好傷神，叫人對王表同情；就叫方士去努力，專意殷勤去找尋。

排空馭氣（騰雲駕霧）奔如電，昇天入地求之遍。
譯文：
駕馭雲氣入空中，橫來直去如閃電；昇天入地去尋求，天堂地府到處找遍。

上窮（窮盡）碧落（天空）下黃泉（地府），兩處茫茫皆不見。
譯文：
找遍了整個碧空，找遍了整個地府；天茫茫來地蒼蒼，找遍天地沒看見貴妃的身影。

（四）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譯文：
忽然聽說東海上，有座仙山叫蓬萊山；仙山聳立在雲端，深藏在雲來霧去縹緲之間。

樓閣玲瓏五雲（五彩祥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譯文：
精巧剔透的樓臺殿閣，五彩祥雲承托而起；裡頭有無數天神仙女，個個綽約多姿。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譯文：
在萬千仙女當中，有個仙女名叫太真；她肌膚如雪，容貌似花，彷彿是太上皇要找的人。

金闕（神仙宮闕）西廂叩玉扃（白玉做成的門環），轉教小玉（吳王夫差之女，借指貴妃侍女）報雙成（西王母之侍女，借指貴妃侍女）。
譯文：
道士在神仙宮闕的西廂，叩開白玉的大門；他託咐侍女小玉、雙成輾轉通報一聲。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裏夢魂驚。
譯文：
猛然聽到通報說：唐朝天子來使者；九華帳裏太真仙，酣夢之中受震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珠簾）銀屏迤邐（接連不斷）開。
譯文：
太真推開睡枕，披攬外衣，起牀走動徘徊；珠簾銀屏風，一路層層敞開。

雲鬢半偏新（剛）睡覺（醒），花冠不整下堂來。
譯文：
如雲的鬢髮半偏著，看來是剛剛才睡醒；花冠不整都不顧，匆匆跑到堂下來。

風吹仙袂（衣袖）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譯文：
輕風吹拂揚衣袖，步履輕輕飄飄舉起；就像當年在宮中，跳出的霓裳羽衣舞曲。

玉容寂寞淚闌干（淚痕滿面交錯），梨花一枝春帶雨。
譯文：
寂寞憂愁顏面上，淚水縱橫四處灑；就像春天新雨後，一枝帶雨的梨花。

含情凝睇（凝視）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譯文：
含情凝視天子使，託他深深謝君王：馬嵬坡上長別後，音訊顏容兩渺茫。

昭陽殿（漢成帝寵妃趙飛燕的寢宮，此借指楊貴妃住過的宮殿）裏恩愛絕，蓬萊宮（傳說中的海上仙山，此指貴妃在仙山的居所）中日月長。
譯文：
昭陽殿裡的恩愛深情，積累長久早已斷絕；蓬萊宮中度過時日，仙境幽遠萬古漫長。

回頭下望人寰（人間）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譯文：
回頭俯身向下看，滾滾黃塵罩著人間；只見塵霧一層層，京城長安無法看見。

惟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寄交道士帶回）。
譯文：
太真只有託寄從前的定情知物，聊表一往深情；鈿盒金釵寄交道士帶回，或許能稍微寬慰君王。

釵（金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分開）黃金合分鈿。
譯文：
太真將金釵留一半，鈿盒留一扇；金釵鈿盒分成二半，一人各收藏一半。

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譯文：
但願我們兩顆心，有如釵鈿一樣堅；不管天上或人間，終有一日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再、又）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譯文：
太真臨別殷勤託道士，寄語君王表情思。寄語之中有誓詞，唯有兩人心裡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譯文：
當年七月七日的夜晚，唐明皇、楊貴妃相會在華清宮長生殿；夜半無人時兩人私語，雙雙對蒼天立下誓言：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
譯文：
在天上，我們願作雙雙齊飛的比翼鳥；在地上，我們甘爲永不分離的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遺憾）綿綿無絕期。
譯文：
即使是天長地久，總會有終了之時；唯有這生死相隔的遺憾，卻永遠沒有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