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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神宗元豐二年(1079)蘇軾發生「烏臺詩案」,下獄牢中,幾近乎死。本詩寫給弟弟蘇轍的絕命詩。當時蘇軾43歲,此「烏臺詩案」是影響他一生非常重要的一場事件,本詩見證蘇軾在牢中的絕望心情,對家人的不捨,也懷念兄弟之間情誼。

本詩詩前有序,詩序交代自己入獄的原因,也寫出這是死獄,飽受侵凌,命在旦夕,不得不向弟弟訣別,蘇軾
覺得獄卒梁成可靠,就把這兩首詩託付給他,請他在自己不測之後,轉交給弟弟蘇轍。

詩中柏台就是烏台,也即御史台,蘇東坡被囚禁於此,秋冬時節,寒冷刺骨,月色淒淒,如此環境給人一種莫名的恐懼和不安,如此心力交瘁的蘇東坡,猶如受驚的小鹿四處亂撞,甚至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命運不如一隻雞。在生死危急關頭,蘇東坡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弟弟蘇轍,蘇轍不僅僅是蘇東坡的弟弟,更是人生的知己。蘇東坡寫了兩首詩給弟弟,其一表達對弟弟深深的思念,其二表達對妻兒的不捨,兩首詩還有一個共同之點,就是蘇東坡在向家人告別,訣別時的悲哀和人生遭遇的悲哀在詩的字裡行間均有體現。

牢獄.jpg
想像示意圖


獄中寄子由.二首

予以事繫御史臺獄,獄吏稍見侵,自度不能堪,死獄中,不得一別子由,故和二詩授獄卒梁成,以遺子由,二首。

其一


聖主如天萬物春,小臣愚暗自亡身。
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
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
與君世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 

其二


柏臺霜氣夜淒淒,風動琅璫月向低。
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驚湯火命如雞。
眼中犀角真吾子,身後牛衣愧老妻。
百歲神遊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作品出處】
《東坡全集》
獄中寄子由〉二首
原作者:蘇軾


蘇軾.jpg
上圖:蘇軾


註釋翻譯


予以事繫御史臺獄,獄吏稍(頗)見侵(侵凌),自度(料想)不能堪,死獄中,不得一別子由(蘇轍字),故和二詩授獄卒梁成,以遺(送)子由,二首。
譯文:
我因烏臺詩案一事被關押御史台牢中,獄吏對我頗為侵凌侮慢,料想不堪忍受,將死在牢裡,不得不向弟弟你告別,我寫下二首絕命詩,交給獄卒梁成轉交給你,共有二首。


(一)

聖主(指宋神宗)如天萬物春,小臣(指自己)愚暗自亡身。
譯文:
聖明的皇帝恩澤如天,世間萬物都能感受到恩澤。如今我自取滅亡,全是因為自身的愚鈍。


百年未滿先償債,十口無歸更累人。
譯文:
我還沒到老年就要死了,沒有安排好十口家人的生活,以後還要拖累你來幫我照顧他們。


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
譯文:
我死以後,不論哪裡的青山都可以安葬,以後每逢夜雨,想起我們曾經的約定,讓你只能獨自傷心。


與君(指蘇轍)世世為兄弟,又結來生未了因。 
譯文:
希望我們生生世世都是兄弟,來生再次結下兄弟的情誼。

(二)


柏臺(烏臺,即御史臺)霜氣夜淒淒,風動琅璫月向低。
譯文:
夜晚的御史台牢獄霜氣寒冷襲人,月下只有風吹動鐵鍊,發出琅噹聲響。

夢繞雲山心似鹿,魂驚湯火命如雞。
譯文:
每每夢中見到四川家鄉,總是心跳不安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想到像待宰的雞隻即將受刑,不免就膽戰心驚。


眼中犀角真吾子(犀牛以角為貴,脫角則僅存其名而無實用,後嘲諷徒有其名而無真才能之人。蘇軾因詩文身繫獄中,盼望孩子們才能平平才能安享富貴。另一說兒子儀表出眾而心中歡喜),身後牛衣(給牛禦寒的草製蓑衣)愧老妻。
譯文:
希望兒子們才能平平,別像他們的父親鋒芒畢露,但想到家境貧寒,更覺愧對妻子。

百歲神遊定何處,桐鄉知葬浙江西。 
譯文:
我死之後不知魂歸何處,希望還是把我葬在浙西,權當這裡就是故鄉。


蘇轍.jpg
上圖:蘇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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