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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石和郢人

莊子送葬,過惠子之墓,顧謂從者曰:「郢人堊慢其鼻端若蠅翼,使匠石斲之。匠石運斤成風,聽而斲之,盡堊而鼻不傷,郢人立不失容。宋元君聞之,召匠石曰:『嘗試為寡人為之。』匠石曰:『臣則嘗能斲之。雖然,臣之質死久矣。』自夫子之死也,吾無以為質矣,吾無與言之矣。」(莊子.雜篇.徐無鬼)

惠施是莊子的好朋友,惠子死後,莊子很想念他。

有一次,莊子送葬,路過惠施的墳墓,莊子感慨對隨從的人說:

「有個郢人在塗白灰的時候,一滴白灰落在他的鼻尖上,像蒼蠅的翅膀那麼薄。郢人回頭叫他身旁的匠石,拿斧頭把那滴白灰砍掉。匠石拿起斧頭,揮霍如風,看也不看,二三下就把那層白灰削得乾乾淨淨。郢人站在哪裡動也不動,鼻子一點也沒有受傷。」

宋元君知道此事,就把匠石找來,對他說:

「我也把白灰塗在鼻尖,讓你來砍好嗎?」

匠石說:「我以前曾經砍過。但是,我的對手早就死了。」

莊子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自從惠子死後,我的對手也就死了,我就再沒有說話的人了。」

說明:

1.本篇非常精彩。無情的莊子,寫出了這麼動情的文字。

2.惠子會說話,莊子會說話,莊子也會說話,二人是敵手。惠子會說話而喜歡說話,莊子會說話而不喜歡說話,二人境界不同。

3.惠子沒有領悟不說話的妙道,莊子深為婉惜。當惠子躺在土裡,再也不會說話了,莊子說話的時候,惠子還聽得到嗎?


莊子.jpg
上圖:莊子


【文章出處】
《哲學的天籟──莊子》(時報出版)
〈匠石和郢人〉
1983-11-10
作者:羅龍治
【作者簡介】
羅龍治,1942年生,台灣苗栗人,台灣大學歷史研究所畢業,國家文學博士,曾任輔仁大學歷史系、國立台灣工業技術學院(今台灣科技大學)副教授,現已退休。創作文類包括論述、散文。以歷史系的學院訓練,進出文史領域,其散文創作亦以討論歷史與文學為主,曾自稱著書用意是「使歷史和文學大眾化,藉此普及大學以下的學生和社會群眾的客觀知識。」作品富於現代知識分子的自覺與入世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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