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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本文選自《蘭花辭：物與詞的狂想》，作者周芬伶。全文敘述作者在不同年齡時，對於牛仔褲穿著的觀念改變與心境變化，透過牛仔褲的演變過程及其時代特色，進一步探索服裝與社會文化、個人自覺的互動關係。

牛仔褲本為美國採礦工人的工裝服，無論穿著的場合或性別，都存在既有的刻板印象。作者巧妙連結牛仔褲的文化意義和個人生活經驗、精神的追尋探索，形成「物」與「我」的心靈對話，而終於自我肯定。全文兼融敘事與體悟，筆觸看似輕盈，實則為深刻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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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仔褲

牛仔褲誕生的確切日期是一八七三年五月二十日。這一天，專利商標局向兩位移民李維．斯特勞斯和雅各．戴維斯頒發了他們申請的工裝褲的專利。

我是屬於那種穿不得牛仔褲的身材，偶一為之，得到的反應很委婉：「你還是穿裙子好看。」

除了年輕不解事穿過牛仔褲水手褲，之後都安分地穿長裙，像修女般拖曳著飄飄長裙，或黑或白。

直到這兩年迷上牛仔褲，那是肉身的搏鬥場。當你被宣告只能穿二十九腰，羞愧氣忿而逃，三個禮拜不吃一粒飯，只吃蔬果，終於擠進二十八腰，一時士氣大振，發狠試穿好幾件，因都很緊，現在的緊身包臀低腰真是累死人，搞得全身大汗，如此連續幾小時，準會瘦，不久你就能穿二十七腰了。越包越難穿的褲子價格越貴，這便是昂貴的牛仔褲瘦身法，為了穿下二十六號的 Levi’s牛仔褲，我準備長期抗戰。

以前的牛仔褲全然不是那樣的，越破越好，合身即可，最主要是價格低廉，在我們讀書的時代，要作一條合身的長褲，連工帶料要一兩千，牛仔褲只要一九九、二九九，美好的成衣年代，讓大家都有省錢省時的衣服穿，那時名牌還未引進，大家穿的都是路攤貨，有一種原始牛仔褲的平等精神存在。

我的第一條牛仔褲是大一在西門町買的，質料又粗又硬，配上深藍底領口滾紅邊Ｔ恤，在來義山區拍了一張不難看的照片，那時的我有點胖，在深藍色的掩護下，居然還有瓜子臉，讓我忠心地作深藍色女孩。

牛仔褲便是採用這種安全的深藍色，讓胖子瘦一點，讓瘦子顯得輕靈，你看沙岡年輕時的照片，黑色高領衫配牛仔褲，好法國好脫俗，如今在巴黎街頭，仍有許多人這麼穿，儼然成為巴黎風。

第二條牛仔褲是大喇叭褲，又稱水兵褲，它能掩飾我多肉的下半身，上面搭襯衫與毛背心，頭上戴碗公帽，留長直髮，一看就是七○年代的嬉皮風，自以為在時代的尖端，現在也變成老照片一張。

那時的男朋友，還是西裝褲的愛好者，訂作的黑色西裝褲雖挺拔，也讓人覺得遺憾，深藍色女孩愛的是牛仔褲男孩，卻要等了數十年那麼久，男人才跟上來。在以前男人的衣服感是晚於女人的，現在的型男大舉入侵，一個個充滿威脅性，牛仔褲搭長統軍靴，披著長圍巾，令人想長嘯。

之後的牛仔褲都沒意義了，只記得是光買不穿，或穿幾次就穿不下，總之不堪回首月黃昏。

這兩年突然又迷上牛仔褲，就是那種很難穿修飾效果很強，讓人非減肥不可的翹臀牛仔褲，細管的包臀牛仔褲，瘦子穿看來楚楚可憐，胖一點的穿居然也有修長雙腿，這不是穿衣，而是魔術了。

中年硬穿牛仔褲，那只有叛逆、倒退可說明，或者談戀愛，或者炫耀減肥成果，那已非深藍色情結可說明，而是多彩的顛倒錯亂。

那都背離牛仔褲的原始精神。

大家都知道牛仔褲起源是工人的工作褲，西部牛仔把它穿得特別帥，牛仔褲誕生的確切日期是一八七三年五月二十日，原是淘金的礦工穿的褲子，它有口袋又讓工人可存放淘到的金子，因此縫製時經過了加固處理，而且在褲兜和褲門處都使用了嶄新的銅紐扣。這種褲子被取名為「粗斜紋緊腰工裝褲」。由李維．斯特勞斯和雅各．戴維斯取得專利。

它的粗獷與便利創造服裝的新語彙。

有人說牛仔褲跟女性主義有關，它讓女人也可穿男人的褲子，而且加入豪邁的行列，因此六、七○年代的女權運動者與女嬉皮，大多以一條牛仔褲走天下。

「女人不要穿牛仔褲！」在我結婚時夫家的人如此告誡。我雖不能同意，但也不敢公然穿著抗議，大約過了十年壓抑期，我的結婚十年跟蘇青的《結婚十年》一樣慘，比張愛玲的《半生緣》還回不去，結果是我再穿著牛仔褲走出來。

這不能不說它跟女性意識是有關的。對老派的人來說，穿牛仔褲的女人極具威脅性，它不僅讓女人跨越性別，而且極方便跨門揚長而去，這種看法不能說沒有遠見。

那已是九○年代末期，大難臨頭而不知，九二一世紀大地震在天旋地轉中讓許多人家園破碎，骨肉離散，我到過走山的災區（不記得是否穿牛仔褲），許多人遭活埋，家從這山移到那山，真是古今奇觀真慘好慘！人們荒謬地想著把它變成觀光區，因為田園損毀再無生計可謀。

而我遇上的穿牛仔褲男人們極度危險，穿牛仔褲的中年男子比女人不安分，暴亂的老嬉皮完全失去方向。

牛仔褲走過它自己的歷史：五○年代 Lee101和Levi’s501等直筒型牛仔褲最是正點，六○年代強調體形的瘦窄型及彩色牛仔褲躍上舞臺；而六○年代後半期到七○年代則是大喇叭褲管型牛仔褲獨領風騷；進入八○年代，瘦窄型牛仔褲又重起爐灶，騷包之人故意在膝蓋等處劃一個大洞，大唱洞洞歌穿洞洞裝，其時經濟蕭條，人們個個是丐幫。八○年代中期以後，以 Levi’s501為代表的、復古懷舊的、幾乎與所有的服裝都可以搭配的直筒型牛仔褲風雲再起。轉了一大圈，牛仔褲回到原點，而我們知道我們都回不去了，我們的身體變得更敏感更有自覺，並不那麼懷念過去，甚至有點不堪回首，卻穿著懷舊衣，追著懷舊風。

可哀的九○年代啊，不少年輕人熱心追究牛仔褲的過去式，尋覓早已停產的古典舊款牛仔褲 Vintage Jeans。甚至在牛仔褲的穿法上也開始「復古」。模仿牛仔褲剛剛在美國誕生時人們的穿法：大尺寸寬鬆式的牛仔褲，腰圍部分退到胯骨。在各大城市街頭穿著垮褲的男孩刺青、穿耳環，大跳街舞口吐嘻哈。同時，煙斗型的牛仔褲也悄然再現。更有一些人穿上大喇叭褲管型與流行衣衫相配，因時因地地挑選不同款式的牛仔褲，完全看心情亂搭。總之，牛仔褲的世界如今已是過去與現在混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曖昧狀況。

只有我們自己知道，現在不等於過去，如同過去不等於現在，無論如何我們都回不去了。

年輕的時候焦急得不得了，急著長大，急著被愛被看見，然後終於長大被愛被看見，又策劃著種種逃跑路線，等到跑不動，累了病了倒下了，需要愛不能愛，怕被看見憔悴的模樣，又常有人要你露面。自暴自棄地露面，其結果是換來一句「差點認不出來」的慨嘆！

還好記憶是個頑皮的孩子，他要記著什麼誰也抓不住，我們也許也忘記年輕長什麼樣子，也不覺得年老是屬於自己，我們是自己的他人，衣服則是他人的自己。

所以，當我費盡九條牛的力氣裝進一條二十六吋的牛仔褲，且慢笑我，看看你自己吧！

【文章出處】
《蘭花辭：物與詞的狂想》
〈牛仔褲〉
作者：周芬伶
【作者簡介】
周芬伶（1955年－），筆名沈靜，台灣屏東縣潮州鎮人，當代中文作家，畢業於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東海大學中文研究所碩士。東海大學中文系教授。跨足散文、小說等創作形式，作品被選入國中、高中國文課本及多種文選，並曾被改拍為電視連續劇。以散文集《花房之歌》榮獲中山文藝獎，《蘭花辭》榮獲首屆台灣文學獎散文金典獎，學術研究領域為紅樓夢、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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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解析

牛仔褲誕生的確切日期是一八七三年五月二十日。這一天，專利商標局（為發明家及其發明提供專利保護、商標註冊和智慧財產權證明的機構）向兩位移民李維．斯特勞斯（李維．斯特勞斯（Levi Strauss, 1829－1902），美籍德裔猶太人，為Levi’s公司創辦人，被譽為牛仔褲之父）和雅各．戴維斯（雅各．戴維斯（Jacob.W. Davis, 1831－1908），美籍裁縫師）頒發了他們申請的工裝褲的專利。


上圖：牛仔褲之父．李維．斯特勞斯（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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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是屬於那種穿不得牛仔褲的身材，偶一為之，得到的反應很委婉：「你還是穿裙子好看。」

除了年輕不解事穿過牛仔褲水手褲，之後都安分地穿長裙，像修女般拖曳（音ㄧˋ，拉著走）著飄飄長裙，或黑或白。

直到這兩年迷上牛仔褲，那是肉身的搏鬥場。當你被宣告只能穿二十九腰，羞愧氣忿（音ㄈㄣˋ）而逃，三個禮拜不吃一粒飯，只吃蔬果，終於擠進二十八腰，一時士氣大振，發狠試穿好幾件，因都很緊，現在的緊身包臀低腰真是累死人，搞得全身大汗，如此連續幾小時，準會瘦，不久你就能穿二十七腰了。越包越難穿的褲子價格越貴，這便是昂貴的牛仔褲瘦身法，為了穿下二十六號的Levi’s牛仔褲，我準備長期抗戰。

以前的牛仔褲全然不是那樣的，越破越好，合身即可，最主要是價格低廉，在我們讀書的時代，要作一條合身的長褲，連工帶料要一兩千，牛仔褲只要一九九、二九九，美好的成衣年代，讓大家都有省錢省時的衣服穿，那時名牌還未引進，大家穿的都是路攤貨，有一種原始牛仔褲的平等精神存在。


上圖：台北．西門町（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莎岡（圖片引自網路）


（二）

我的第一條牛仔褲是大一在西門町（以年輕族群消費為主的商圈，被稱為臺北的「原宿」）買的，質料又粗又硬，配上深藍底領口滾紅邊Ｔ恤，在來義山區（位於屏東山區，為全臺灣原住民排灣族人口最多的區域）拍了一張不難看的照片，那時的我有點胖，在深藍色的掩護下，居然還有瓜子臉，讓我忠心地作深藍色女孩。

牛仔褲便是採用這種安全的深藍色，讓胖子瘦一點，讓瘦子顯得輕靈，你看沙岡（弗朗索瓦絲．莎岡（Françoise Sagan, 1935－2004），法國知名女性小說家、劇作家。以寫作中產階級的愛情故事享譽國際，著有《日安憂鬱》等書）年輕時的照片，黑色高領衫配牛仔褲，好法國好脫俗，如今在巴黎街頭，仍有許多人這麼穿，儼然成為巴黎風。

第二條牛仔褲是大喇叭褲，又稱水兵褲，它能掩飾我多肉的下半身，上面搭襯衫與毛背心，頭上戴碗公帽（一種形似碗公的帽子。碗公，閩南語，大湯碗），留長直髮，一看就是七○年代的嬉皮風，自以為在時代的尖端，現在也變成老照片一張。

那時的男朋友，還是西裝褲（西式褲子，源於歐洲，為國際通行的正式穿著）的愛好者，訂作的黑色西裝褲雖挺拔，也讓人覺得遺憾，深藍色女孩愛的是牛仔褲男孩，卻要等了數十年那麼久，男人才跟上來。在以前男人的衣服感是晚於女人的，現在的型男大舉入侵，一個個充滿威脅性，牛仔褲搭長統軍靴，披著長圍巾，令人想長嘯（音ㄒㄧㄠˋ，長聲吟嘯）。

之後的牛仔褲都沒意義了，只記得是光買不穿，或穿幾次就穿不下，總之不堪回首（不忍再回憶過去的經歷或情景）月黃昏（月色昏黃，此處有獨自領會之意）。


上圖：蘇青（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張愛玲（編按：圖中這二句話是否出自張愛玲，仍有待考證）（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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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這兩年突然又迷上牛仔褲，就是那種很難穿修飾效果很強，讓人非減肥不可的翹臀牛仔褲，細管的包臀牛仔褲，瘦子穿看來楚楚可憐，胖一點的穿居然也有修長雙腿，這不是穿衣，而是魔術了。

中年硬穿牛仔褲，那只有叛逆、倒退可說明，或者談戀愛，或者炫耀減肥成果，那已非深藍色情結可說明，而是多彩的顛倒錯亂。

那都背離牛仔褲的原始精神。

大家都知道牛仔褲起源是工人的工作褲，西部牛仔把它穿得特別帥，牛仔褲誕生的確切日期是一八七三年五月二十日，原是淘金的礦工穿的褲子，它有口袋又讓工人可存放淘到的金子，因此縫製時經過了加固處理，而且在褲兜（音ㄉㄡ，褲子上的口袋）和褲門處都使用了嶄新的銅紐扣。這種褲子被取名為「粗斜紋緊腰工裝褲」。由李維．斯特勞斯和雅各．戴維斯取得專利。

它的粗獷（音ㄍㄨㄤˇ）與便利創造服裝的新語彙。

有人說牛仔褲跟女性主義（又稱女權主義，以女性經驗出發，追求性別平權，包括消除性別定型觀念，爭取為婦女創造與男性平等的教育和職業機會，對提升性別意識有深遠影響）有關，它讓女人也可穿男人的褲子，而且加入豪邁的行列，因此六、七○年代的女權運動者與女嬉皮，大多以一條牛仔褲走天下。

「女人不要穿牛仔褲！」在我結婚時夫家的人如此告誡。我雖不能同意，但也不敢公然穿著抗議，大約過了十年壓抑期，我的結婚十年跟蘇青（本名馮允莊，三○年代中國知名小說家、散文家、劇作家）的《結婚十年》一樣慘，比張愛玲（本名張煐（音ㄧㄥ），家世顯赫，三○年代中國知名小說家。和蘇青齊名，時稱「蘇張」）的《半生緣》還回不去，結果是我再穿著牛仔褲走出來。

這不能不說它跟女性意識是有關的。對老派的人來說，穿牛仔褲的女人極具威脅性，它不僅讓女人跨越性別，而且極方便跨門揚長而去（掉頭不理，大模大樣的離去），這種看法不能說沒有遠見。

那已是九○年代末期，大難臨頭而不知，九二一世紀大地震（又稱集集大地震，發生於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是臺灣二戰後傷亡損失最大的自然災害）在天旋地轉中讓許多人家園破碎，骨肉離散，我到過走山（順向坡的地層受到豪雨沖刷造成地層下陷）的災區（不記得是否穿牛仔褲），許多人遭活埋，家從這山移到那山，真是古今奇觀真慘好慘！人們荒謬（音ㄇㄧㄡˋ）地想著把它變成觀光區，因為田園損毀再無生計可謀。

而我遇上的穿牛仔褲男人們極度危險，穿牛仔褲的中年男子比女人不安分，暴亂的老嬉皮完全失去方向。


上圖：嘻哈街舞（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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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牛仔褲走過它自己的歷史：五○年代 Lee101和 Levi’s501等直筒型牛仔褲最是正點，六○年代強調體形的瘦窄型及彩色牛仔褲躍上舞臺；而六○年代後半期到七○年代則是大喇叭褲管型牛仔褲獨領風騷（形容表現特出，超越群倫。風，指詩經；騷，指離騷）；進入八○年代，瘦窄型牛仔褲又重起爐灶（重新努力另立門戶），騷包之人故意在膝蓋等處劃一個大洞，大唱洞洞歌穿洞洞裝，其時經濟蕭條（不景氣），人們個個是丐幫（乞丐組成的幫派）。八○年代中期以後，以 Levi’s501為代表的、復古懷舊的、幾乎與所有的服裝都可以搭配的直筒型牛仔褲風雲再起。轉了一大圈，牛仔褲回到原點，而我們知道我們都回不去了，我們的身體變得更敏感更有自覺，並不那麼懷念過去，甚至有點不堪回首，卻穿著懷舊衣，追著懷舊風。

可哀的九○年代啊，不少年輕人熱心追究牛仔褲的過去式，尋覓早已停產的古典舊款牛仔褲 Vintage Jeans。甚至在牛仔褲的穿法上也開始「復古」。模仿牛仔褲剛剛在美國誕生時人們的穿法：大尺寸寬鬆式的牛仔褲，腰圍部分退到胯骨（構成骨盆的大骨。胯，音ㄎㄨㄚˋ）。在各大城市街頭穿著垮（音ㄎㄨㄚˇ）褲的男孩刺青、穿耳環，大跳街舞口吐嘻哈（英文Hip hop的音譯，美國七○年代源自非洲裔及拉丁裔青年的文化，包含饒舌、DJ、地板霹靂舞和塗鴉四大元素）。同時，煙斗型的牛仔褲也悄然再現。更有一些人穿上大喇叭褲管型與流行衣衫相配，因時因地地挑選不同款式的牛仔褲，完全看心情亂搭。總之，牛仔褲的世界如今已是過去與現在混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曖昧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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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只有我們自己知道，現在不等於過去，如同過去不等於現在，無論如何我們都回不去了。

年輕的時候焦急得不得了，急著長大，急著被愛被看見，然後終於長大被愛被看見，又策劃著種種逃跑路線，等到跑不動，累了病了倒下了，需要愛不能愛，怕被看見憔悴的模樣，又常有人要你露面。自暴自棄地露面，其結果是換來一句「差點認不出來」的慨嘆！

還好記憶是個頑皮的孩子，他要記著什麼誰也抓不住，我們也許也忘記年輕長什麼樣子，也不覺得年老是屬於自己，我們是自己的他人，衣服則是他人的自己。

所以，當我費盡九條牛的力氣裝進一條二十六吋的牛仔褲，且慢笑我，看看你自己吧！



上圖：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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