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法學著作《韓非子》中,用了一則男同性戀故事為例,來印證人心的變化,後人稱為「分桃之好」。
本文出自《韓非子》的〈說難〉(音ㄕㄨㄟˋ ㄋㄢˊ), 指「說服國君的各種困難」,原始文旨在說明向國君進說,是一項高難度的工作,本文是其中一篇寓言。原文無標題,標題為後人所加。
自古以來,君主的寵愛一般都不能長久。愛妃或寵臣一朝失寵,下場通常很淒慘。彌子瑕失寵的故事,不但是「色衰而愛弛」典型下場,也是為人臣者在盛寵時不知收斂而種下的惡果。文中指出,即使關係再親密,彼此也要保有相處的分寸,尤其是在上下隸屬的關係之中,對彌子瑕的同一件行為,有正反兩種對立的解讀看法,這是因為君心難測,君主愛憎改變的緣故。
寓言中的主角衛靈公(公元前540—公元前493年),是春秋時代有名的好色君主,與孔子同時,他對大夫彌子瑕的偏愛,已經超出一般君臣的關係。彌子瑕本是晉國大夫,後投靠衛國,成為衛國將軍,憑藉著衛靈公的寵信,彌子瑕成為衛國的權臣。史魚屢諫衛靈公,希望能重用蘧伯玉,史魚死前都不忘記這件事,甚至「屍諫」衛靈公,希望能夠斥退彌子瑕,重用賢臣蘧伯玉。而衛靈公的夫人南子,本是宋國公主,嫁給衛靈公後行為淫亂,與靈公臣子有染,擾亂政事。《論語》有〈衛靈公〉篇,書中亦記載孔子曾見過這位惡名昭彰的女子,被子路感到不滿,而孔子發下重誓表示沒有逾越禮教關係。
彌子瑕與衛靈公兩人的故事,在《韓非子》《孔子家語》《郁離子》各書均有提及。「分桃」(或稱「餘桃」)、「色衰愛弛」等典故及成語,即出於此文。後世將男同志關係稱為「分桃(餘桃)之好」,與「龍陽之癖」、「斷袖之癖」都成為男同性戀者的隱語代稱。
上圖:衛靈公
餘桃啖君
昔者彌子瑕有寵於衛君。衛國之法,竊駕君車者罪刖。彌子瑕母病,人閒往夜告彌子,彌子矯駕君車以出。君聞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忘其刖罪。」
異日,與君遊於果園 ,食桃而甘,不盡,以其半啗君。君曰:「愛我哉,忘其口味,以啗寡人。」及彌子色衰愛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固嘗矯駕吾車,又嘗啗我以餘桃。」
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見賢,而後獲罪者,愛憎之變也。
【文章出處】
《韓非子》
〈說難〉
原作者:韓非
上圖:衛靈公
註釋翻譯
昔者彌子瑕有寵於衛君。
譯文:
從前彌子瑕曾受到衛國國君(指衛靈公)的寵信。
衛國之法,竊(私自)駕君車者罪刖(音ㄩㄝˋ,古代一種砍斷雙腳的刑罰)。
譯文:
衛國法令規定,私自駕馭國君車子的人,論罪要處以砍斷雙腳的刖刑。
彌子瑕母病,人閒往(私下前往)夜告彌子,彌子矯(假冒君令)駕君車以出。
譯文:
彌子瑕母親病了,有人抄近路連夜通知彌子瑕,彌子瑕假託君命,駕馭國君車子而出。
君聞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忘其刖罪。」
譯文:
衛君聽說後,卻認為他德行很好,說:「真孝順啊!為了母親的緣故,忘了自己會觸犯罪刑。」
異日(有一天),與君遊於果園 ,食桃而甘,不盡(沒吃完),以其半啗(給......吃)君。
譯文:
有一天,彌子瑕和衛君在果園遊覽,彌子瑕吃了桃子覺得甘甜,沒有吃完,就把剩下的半個桃子給衛君吃。
君曰:「愛我哉,忘其口味,以啗(給......吃)寡人。」
譯文:
衛君說:「多麼愛我啊!不顧自己的口味來給我吃。」
及(等到)彌子色衰愛弛,得罪於君,君曰:「是(此)固(本來)嘗矯駕吾車,又嘗啗我以餘(剩下)桃。」
譯文:
等到彌子瑕姿色衰退、失去寵愛時,得罪了衛君,衛君說:「這人本來就曾假託君命,私自駕馭我的車子,又曾經把吃剩的桃子拿給我吃。」
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見賢,而後獲罪者,愛憎之變也。
譯文:
所以,雖然彌子瑕的行為和當初並沒兩樣,但先前稱其賢,後來卻獲罪的原因,是衛君對他的愛憎已經有了變化。
上圖:衛靈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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