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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王羲之筆勢論（局部）


題解

〈筆勢論十二章〉原題為〈筆陣論十二章〉，王羲之撰。內容分十二章，文前有序。
 

王羲之，東晉書法家，有書聖之稱，出身於晉代的豪門士族，官拜右軍將軍，人稱王右軍。夫人郗氏和七個兒子都善於書法，尤其是小兒子王獻之，繼承父學而能獨創天地，字畫秀雅妙絕，與父齊名，人稱「二王」。王羲之〈快雪時晴帖〉與王獻之〈中秋帖〉，後來被乾隆皇帝列為「三希」中的二希之一。

〈筆勢論〉的序中，王羲之告訴對書法悟性極高的兒子王獻之，自己將書法的筆勢作了一系列歸納彙整，摘要出一般用筆上的原則，文中指出寫字用筆上的錯誤，或者多處變化，但很少能觸及書法的根本；或者轉筆很多，卻沒認識到筆法的來源；需得精心研究，加上深入思考，才能驗證各方面的規矩，保留最簡要的精髓。這篇〈筆勢論〉可說是瑯琊王家的祕傳，甚至還交代兒子慎重學習，不要隨便外傳。

本文被認為是王羲之對寫字技法的揭秘的書論名篇，其從用筆論及藏鋒、側筆、結筆、翻筆、起筆、打筆等方法和筆勢，字體的結構、大小、布白等。和此前的傳世書學理論比較，顯然王羲之書論中的技法內容更為廣泛而系統，是書家練習書法重要的技法指導理論。

以下為〈筆勢論〉全文，但字體為今人臨摹，非王羲之親書，提供對書法有興趣者欣賞參考：


上圖：王羲之


釋文：
王羲之筆勢論十二章（并序）
告汝子敬：吾察汝


釋文：
書性過人，仍未閑規矩。父不親教，自古有之。今述〈筆勢論〉一篇，開汝之悟。


釋文：
凡斯字勢，猶有十二章，章有指歸，定其模楷，詳其舛謬，撮其要實，錄此便宜。


釋文：
宜。或變體處多，罕臻其本；轉筆處眾，莫識其源。懸鍼（針）垂露之蹤，難為體制。


釋文：
揚波騰氣之勢，足可迷人。故辨其所由，堪愈膏肓之疾。今書〈樂毅論〉一本


釋文：
及〈筆勢論〉一篇，貽爾藏之，勿播於外，緘之祕之，不可示知諸友。窮研篆籀，


釋文：
功省而易成；纂集精專，形彰而勢顯存意。學者兩月可見其功；無靈性者，


釋文：
百日亦知其本。此之筆論，可謂家寶家珍，學而祕之，世有名譽。筆削久矣，


釋文：
罕有奇者。始克有成，研精覃思，考諸規矩，存其要略，以為斯論。初成之時，


釋文：
同學張伯英欲求見之，吾詐云失矣，蓋自祕之甚，不苟傳也。

筆勢論十二章并（並）序

告汝子敬（編按：王羲之子王獻之，字子敬）：吾察汝書性過人，仍未閑規矩。父不親教，自古有之。今述〈筆勢論〉一篇，開汝之悟。
譯文：
愚父告訴你，獻之：我察覺到你學書法的悟性超過常人，但是還沒有嫻熟於規矩法度。父親不親自教導自己兒子，自古就有這種傳統。但現在我著述〈筆勢論〉一篇，希望能再啟發你的悟性。

凡斯字勢，猶有十二章，章有指歸，定其模楷，詳其舛謬，撮其要實，錄此便宜。
譯文：
這裡論到的字勢，總共有十二章，每一章都有其意旨，定下標準的楷模，詳細指出寫字的謬誤，摘要出它最主要的根本，我記錄在這裡，讓你方便運用。

或變體處多，罕臻其本；轉筆處眾，莫識其源。懸鍼（針）垂露之蹤，難為體制。揚波騰氣之勢，足可迷人。故辨其所由，堪愈膏肓之疾。
譯文：
寫字的人可能遇到一幅字裡有多處變體，但很少能觸及書法的根本；圓精用筆的地方屢見，而沒有認識到筆法的來源。懸針垂露的筆跡，難以成為一種體例；而波浪翻空、雲氣蒸騰的態勢，又足以使人迷失困惑，所以我要辨明書法的原由，希望能治癒那些病入膏盲的缺點。
◎書家應能辨明書法的本源，才能不讓外表上的謬誤缺失所迷惑。

今書〈樂毅論〉一本及〈筆勢論〉一篇，貽爾藏之，勿播於外，緘之祕之，不可示知諸友。
譯文：
現在我寫下〈樂毅論〉一本和〈筆勢論〉一篇，留給你收藏好，不要傳播給外人，秘密地封存收藏，不要給朋友們看。

窮研篆籀，功省而易成；纂集精專，形彰而勢顯存意。學者兩月可見其功；無靈性者，百日亦知其本。此之筆論，可謂家寶家珍，學而祕之，世有名譽。
譯文：
深入研究篆籀，可以省下工夫而容易成功；編集各家精品專長，可讓字形清晰而體勢顯著。留心學習的人，兩個月就可以見到他的靈感成功；沒有靈感和悟性的人，一百天也能知道書法的根本。這篇筆論，可以說是傳家之珍寶，學好它還要秘藏它，你會在世間享有名譽的。

筆削久矣，罕有奇者。始克有成，研精覃思，考諸規矩，存其要略，以為斯論。初成之時，同學張伯英欲求見之，吾詐云失矣，蓋自祕之甚，不苟傳也。
譯文：
筆使用太久了，寫成的字就少有奇絕的。剛剛能有所成就，又精心研究，深入思考，驗證各方面的規矩，保留它最精要的概略，作成這篇〈筆勢論〉。剛完成的時候，同學張伯英要求看看，我謊稱丟了，那是自己非常珍祕它，不隨便將它外傳。


釋文：
創臨章第一
夫紙者，陣也；筆者，刀矟（槊）也；墨者，兵甲也；水研（硯）者，城池也；


釋文：
本領者，將軍也；心意者，副將也；結構者，謀策也；颺筆者，吉凶也；出入者，號


釋文：
令也；屈折者，殺戮也；點畫者，磊落也；戈旆者，斬斲（斫）也；放縱者，快利也；著筆


釋文：
者，調和也；頓角者，蹙捺也。始書之時，不可盡其形勢。一遍正腳手，二遍少


釋文：
得形勢，三遍微微似本，四遍加其遒潤，五遍兼加抽拔。如其生澀，不可便


釋文：
休，兩行三行，創臨惟須滑健，不得計其遍數也。
啟心章第二

創臨章第一

夫紙者，陣也；筆者，刀矟（槊）也；墨者，兵甲也；水研（硯）者，城池也；本領者，將軍也；心意者，副將也；結構者，謀策（編按：作「謀略」者為誤）也；颺筆者，吉凶也；出入者，號令也；屈折者，殺戮也；點畫者，磊落也；戈旆者，斬斲（斫）也；放縱者，快利也；著筆者，調和也；頓角（編按：作「頭角」者為誤）者，蹙捺也。
譯文：
紙張如同隊伍戰陣，筆如同刀、槊等兵器，墨如同盔甲，水與硯如同城池，運筆的本領好像是將軍，結構如同計謀策略，從筆的揮運中可知戰事的順利艱難，筆鋒的出入無不應節聽令，用筆的一曲一折，如同揮刀砍殺，一點一畫應錯落分明，寫一個飛戈如同斬截斫斷，豪放縱肆之處愈見峻快鋒利，著筆含蓄應滋潤調和，頓筆的芒角處，實際是寫捺一波三折的濃縮。
◎以臨陣布兵比喻書法之道，重點有：紙、筆、墨、硯、本領、心意、結構、颺筆、出入、屈折、點畫、戈旆、放縱、著筆、頓角。

始書之時，不可盡其形勢。一遍正腳手，二遍少得形勢，三遍微微似本，四遍加其遒潤，五遍兼加抽拔。如其生澀，不可便休，兩行三行，創臨惟須滑健，不得計其遍數也。
譯文：
開始臨寫字帖的時候，不可能一下子就窮盡帖的形勢。第一遍搭好架子把字寫端正，第二遍少許得到帖中字的形勢，第三遍寫得稍微有點像帖本，第四遍加以遒麗滋潤，第五遍再加上抽毫跳躍，往來映帶。如果臨寫生澀，不能就此停下來，兩行三行，臨寫只求寫得流利勁健，不要算計臨了多少遍。
◎寫字是一種長期練習的過程，練習日久則漸有進境，由生澀變直轉為流暢。


釋文：
夫欲學書之灋（法），先乾研墨，凝神靜慮，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動，則觔（筋）


釋文：
脈相連，意在筆前，然後作字。若平直相似，狀如筭（算）子，上下方整，前後齊平，

​​​​​​
釋文：
此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昔宋翼（乃鍾繇弟子）嘗作是書，繇乃叱之，遂三年不敢


釋文：
見繇，即潛心改跡。每作一波，常三過折；每作一豎，常隱鋒而為之；每作一


釋文：
每作一橫畫，如列陣之排雲；每作一戈，如百鈞之弩發；每作一點，如危峰之墜石；


釋文：
每作一趯（躍），屈折如鋼鉤；每作一牽，如萬歲之枯藤；每作一放縱，如足行之


釋文：
趨驟。狀如驚虵（蛇）之透水，激楚浪以成文。似虬龍之蜿蜒，謂其玅（妙）也；若鸞鳳


釋文：
之徘徊，言其勇也。擺撥似驚雷掣電，此乃飛空妙密，頃刻浮沈，統攝鏗鏘，


釋文：
啟發厥意。能使昏迷之輩，漸覺稱心；博識之流，顯然開朗。

啟心章第二

夫欲學書之灋（法），先乾研墨，凝神靜慮，預想字形大小、偃仰、平直、振動，則觔（筋）脈相連，意在筆前，然後作字。
譯文：
學習書寫的方法，先要磨好濃墨，集中意念，預先考慮好字形的大小、偃仰、平直、振動，這樣就會使筆鋒脈絡互相連屬。構思成熟了，然後才可落筆寫字。
◎寫字之前應凝神靜慮，預先做好構想，意在筆先。

若平直相似，狀如運筭（算）子，上下方整，前後齊平，此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
譯文：
如果筆畫平直呆板，一個字一個字寫得像擺算盤珠子，上下方整，前後齊平，這不是書法，頂多不過是會一些點畫的寫法而已。
◎筆畫平直、整齊一致，並不是書法。

昔宋翼（乃鍾繇弟子）嘗作是書，繇乃叱之，遂三年不敢見繇，即潛心改跡。
譯文：
過去，鍾繇的學生宋翼就曾經這樣寫字，鍾繇嚴厲批評了他，使得宋翼三年都不敢見老師，遂即潛心變筆法。

每作一波，常三過折；每作一豎，常隱鋒而為之；每作一橫畫，如列陣之排雲；每作一戈，如百鈞之弩發；每作一點，如危峰之墜石；每作一趯（躍），屈折如鋼鉤；每作一牽，如萬歲之枯藤；每作一放縱，如足行之趨驟。
譯文：
每寫一筆平捺，要有三次折筆；每寫一筆豎畫，要隱筆鋒藏頭；每寫一個橫畫，如同天邊層積的雲彩；每寫一個戈，如同拉開百鈞的弓駑發射；每寫一個點，如從險峰上墜下的石頭；每寫一鉤，其轉折處如鋼鉤堅挺有力；每寫一筆絞絲，要如萬年枯藤；每寫一個縱捺，如疾步奔走。
◎以自然萬象狀態，形容字體的組成元素：波、豎、橫畫、戈、點、趯（躍）、牽、放縱。

狀如驚虵（蛇）之透水，激楚浪以成文。似虬龍之蜿蜒，謂其玅（妙）也；若鸞鳳之徘徊，言其勇也。擺撥似驚雷掣電，此乃飛空妙密。
譯文：
形狀有如驚蛇出水，激揚楚水之浪而成自然紋理。書寫像蜿蜒的虬龍，這是比喻它的妙處，又像鸞鳳徘徊，這是說它的勇猛。運筆左擺右拔，狀似驚雷掣電，這是用筆的空靈神奇。
◎以驚蛇透水、虬龍蜿蜒、鸞鳳徘徊、驚雷掣電，來形容書法用筆。

頃刻浮沈，統攝鏗鏘，啟發厥意。能使昏迷之輩，漸覺稱心；博識之流，顯然開朗。
譯文：
一瞬間筆墨立見沉浮，筆端統攝鏗鏘的力量，這足以啟發人們的意氣。它能使蒙昧昏沉的人，逐漸產生同感，使博識智慧的人，更加通達開朗。
◎書法是一種無形的精神力量，足以感動愚者及智者。


釋文：
視形章第三
視形象體，變貌猶同。逐勢瞻顏，高低有趣。分均點畫，遠


釋文：
近相須；播布研（硯）精，調和筆墨。鋒纖往來，疎（疏）密相附。鐵點銀鉤，方圓周整。起


釋文：
筆下筆，忖度尋思。引說蹤由，永傳今古。智者榮身益世，方懷浸潤之深；愚


釋文：
者不俟佳談，如闇（暗）塵之視錦。生而知者發憤，學而悟者忘湌（餐）。此乃妙中增


釋文：
玅（妙），新中更新。金書錦字，本領為先。盡說安危，務以平穩為本。分間布白，上


釋文：
下齊平，均其體制，大小尤難。大字促之貴小，小字寬之貴大，自然寬狹


釋文：
得所，不失其宜。橫則正，如孤舟之橫江渚；豎則直，若春笋（筍）之抽寒谷。

視形章第三

視形象體，變貌猶同。逐勢瞻顏，高低有趣。分均點畫，遠近相須；播布研（硯）精，調和筆墨。鋒纖往來，疎（疏）密相附。鐵點銀鉤，方圓周整。起筆下筆，忖度尋思。引說蹤由，永傳今古。
譯文：
 觀察字形，擬仿體勢，雖然外貌改變，其本質仍然相同。順著筆勢去觀察外貌，高低錯落富含趣味。均勻分布點畫，使之遠近呼應。點畫的分布要精心研究，筆墨要滋潤調和。鋒芒牽絲往來引帶，疏密互相配合。一點堅勁如鐵，一鉤精麗如銀，方筆圓筆周到完整。起筆下筆要仔細思考。引證古人的學說尋求其來由，使之能長久地流傳。
◎字體結構上，筆畫應分布均勻、遠近呼應。
◎墨色應調和均勻。
◎筆畫之間的鋒芒牽絲應連成一氣，筆畫疏密應互相配合。
◎起筆下筆前應審慎思考。

智者榮身益世，方懷浸潤之深；愚者不俟佳談，如闇（暗）塵之視錦。
譯文：
有智慧的人擅長書法，可以得到榮耀聲名，可以有益社會，意識到書道影響的深遠；愚笨的人不能等到談論書法的佳處，猶如在昏暗塵封之處，看不到錦帛的光鮮一樣。
◎智者能體會到書道影響的深遠，有益於世道人心；愚者卻無法領悟，永遠無法領會。

生而知者發憤，學而悟者忘湌（餐）。此乃玅（妙）中增玅（妙），新中更新。
譯文：
生而知之者都愈發勤奮，通過學習而所悟的人常常忘記飲食。這才是妙趣中又增加妙趣，新穎中更出新穎。
◎即使是不世出的天才，也仍需要發憤練習，廢寢忘食，才能體會其中的深奧微妙。

金書錦字，本領為先。盡說安危，務以平穩為本。
譯文：
再華貴的翰墨，用筆的本領為先。說盡字勢的險夷變化，務必先以平穩為本。
◎書寫工具再稀有昂貴，也不如練好自身的能力。
◎追求字體的千變萬化之前，應先打好法度平穩的基礎。

分間布白，上下齊平，均其體制，大小尤難。大字促之貴小，小字寬之貴大，自然寬狹得所，不失其宜。
譯文：
分間而留白，上下齊平，使字的體制在視覺上均勻，處理字的大小更加困難。大字要約束它，貴在字寫得小，小字要舒展它，貴在字寫得大，能夠這樣，就自然而然寬窄各得其所，不失它本來的姿態了。
◎字體的結構應疏密均勻。
◎字體的大小要特別留意，大字應求約束為小，小字應求舒展為大。

橫則正，如孤舟之橫江渚；豎則直，若春笋（筍）之抽寒谷。
譯文：
橫畫要寫得正，像孤舟橫在江渚邊；豎畫則要寫得直，像春筍破土而出在寒冷的山谷中。
◎橫筆要正如孤舟，豎筆要直如出筍。


釋文：
說點章第四
夫著點，皆磊磊似大石之當衢，或如蹲鴟，或如蝌蚪，或


釋文：
如瓜瓣，或如栗子，存若鶚口，尖如鼠屎。如斯之類，各稟其儀，但獲少多，學

說點章第四

夫著點，皆磊磊似大石之當衢，或如蹲鴟，或如蝌蚪，或如瓜瓣，或如栗子，存若鶚口，尖如鼠屎。如斯之類，各稟其儀，但獲少多，學者開悟。
譯文：
每落一點，都要峻厚像大石佇立在街心，或者要像蹲踞的鷺梟，或像遊動的蝌蚪，或者像瓜瓣，或者像栗子，落筆處如貓頭鷹的尖嘴，出尖的地方像老鼠屎。寫點要有如這些自然形象，各賦以合適的姿態。不論收穫多少，學習書法的人可以由此開發悟性。
◎筆畫中的「點」都應落筆厚重，但型態各有不同變化，有如自然萬象，各具姿態。


釋文：
者開悟。
處戈章第五
夫斫戈之灋（法），落竿峨峨，如開松之倚


釋文：
谿谷，似欲倒也，復似百鈞之弩初張。處其戈意，玅（妙）理難窮。放似弓張箭發，


釋文：
收似虎鬥龍躍，直如臨谷之勁松，曲類懸鉤之釣水。崚嶒切於雲漢，倒載


釋文：
隕于山崖。天門騰而地戶躍，四海謐而五嶽封；玉燭明而日月蔽，繡彩亂

處戈章第五

夫斫戈之灋（法），落竿峨峨，如開松之倚谿谷，似欲倒也，復似百鈞之弩初張。
譯文：
下筆斬釘截鐵地寫出戈鉤的方法，如同高大的松樹，側立於溪流峽谷之上，傾斜之勢好像要傾倒，又好像有百鈞之力的弓駑剛剛被拉開。

處其戈意，玅（妙）理難窮。放似弓張箭發，收似虎鬥龍躍，直如臨谷之勁松，曲類懸鉤之釣水。崚嶒切於雲漢，倒載隕于山崖。天門騰而地戶躍，四海謐而五嶽封；玉燭明而日月蔽，繡彩亂而錦紋翻。
譯文：
這裡隱有戈的意思，但奧妙的道理是難以說盡的。筆鋒抒放好像位開的弓，射出的箭，收筆處又像猛虎相鬥，蛟龍騰躍；筆畫勁直，如同生長於峽谷之畔的勁松，彎曲又類似臨水垂釣的魚鉤，筆勢峻拔如同直插雲漢的高峰，險絕又如要傾倒的山崖。筆勢生動如青天之門，祥雲翻騰，大地之戶瑞氣躍動。筆勢靜穆如同四海靜謐而五嶽肅立以行祭天之禮。筆法的高明如四時調和，政治清明，祥光如玉燭比日月更明亮。筆法的妍美如鮮艷的織繡色彩紛呈，錦帛上紋樣活潑飛動。
◎筆畫中的「戈鉤」，也和自然萬象一樣，有千變萬化的表現。


釋文：
而錦紋翻。
健壯章第六
夫以屈腳之灋（法），彎彎如角弓之張，鳥


釋文：
焉為烏之類是也。立人之灋（法），如鳥之在柱首，彳亻之類是也。踠腳之法，如


釋文：
壯士之屈臂，鳳飛凡氣之例是也。急引急牽，如雲中之掣電，日月目因（？）之


釋文：
例是也。踠腳挑（？）斡，上捺下撚，終始轉折，悉令和韻，勿使蜂腰鶴膝。放縱宜


釋文：
存氣力，視筆取勢。行中廓落，如勇士伸鉤，方剛對敵，麒麟鬦角，虎湊龍牙，


釋文：
筋節拿拳，勇身精健，放灋（法）如此，書進有功也。牽引深妙，皎在目歬（前），發動精


釋文：
神，提撕志意，挑（？）剔精思，秘不可傳。夫作右邊折角，疾牽下微開，左畔斡轉，


釋文：
令取登對，勿使腰中傷慢。視筆取勢，直截向下。趣義常存，無不醒悟。

健壯章第六

夫以屈腳之灋（法），彎彎如角弓之張，鳥焉為烏之類是也。
譯文：
屈腳鉤的寫法，如同拉開彎彎的角弓，鳥、寫、焉、烏等字下面的一鉤就是這樣。
◎論筆畫中的「腳鉤」。

立人之灋（法），如鳥之在柱首，彳亻之類是也。
譯文：
立人的寫法像鳥立在柱頭，行、位之類的字就是這樣。
◎論筆畫中的「立人」。

踠腳之法，如壯士之屈臂，鳳飛凡氣之例是也。
譯文：
踠角的寫法像壯士彎曲的胳膊，鳳、飛、凡、氣這些字的拋鉤就是這樣。
◎論筆畫中的「踠腳」。

急引急牽，如雲中之掣電，日月目因之例是也。
譯文：
快速的牽引連帶，如同雲中的閃電，日、月、目、因這些字就是這樣寫（此處指草書）。
◎論筆畫中的「牽引」，重在快速。

踠腳挑斡，上捺下撚，終始轉折，悉令和韻，勿使蜂腰鶴膝。
譯文：
筆的各種運轉，如踠腳挑斡。剛在上面重按寫捺，又在下面輕按運行，用筆的起止轉折，都要使它在和諧的韻律之中，不讓它忽然輕細得像馬蜂的腰，又忽然粗重像鶴的膝關節。
◎運筆的轉折輕重應有一定的節奏感，不應忽輕忽重。

放縱宜存氣力，視筆取勢。行中廓落，如勇士伸鉤，方剛對敵，麒麟鬦角，虎湊龍牙，筋節拿拳，勇身精健，放灋（法）如此，書進有功也。
譯文：
奔放縱肆要留存氣力，看筆畫的形狀取勢。行筆中要寬宏曠達，如同勇士伸出鉤鑲，剛勇面對敵人，麒麟以角相鬥，龍虎以牙相爭，像力士攥緊拳頭而筋節隆起，愈顯勇武，精悍健壯，如果放縱的運筆得到了上述要領，書法就會大大進步而具有功力了。
◎奔放的運筆也應預留氣力，表現寬宏曠達、勇武健壯的氣象。

牽引深妙，皎在目歬（前），發動精神，提撕志意，挑剔精思，秘不可傳。
譯文：
筆畫間的牽連引帶，深奧而微妙，清晰地展現在眼前，而最能振作字的精神，突破沉悶，展現作者的意志，挑起處精心構思，這裡有不可言傳的祕密。
◎筆畫之間的「牽引」最能展現書家意志，是不可言傳的奧妙。

夫作右邊折角，疾牽下微開，左畔斡轉，令取登對，勿使腰中傷慢。
譯文：
寫右上的折角，要迅速地帶過向下，而筆毫稍微鋪開；寫左下方的轉角要與右上角相互應對，不要讓中腰關鍵處有緩慢的毛病。
◎論書體「右上轉角」與「左下轉角」的訣竅。

視筆取勢，直截向下。趣義常存，無不醒悟。
譯文：
看筆畫的形態而決定它的動勢，豎畫橫截入筆，隨即向下行筆，筆法的意趣常常就在這裡面。能體會到這些，學書法的人沒有不醒悟的。
◎該運用何種方式來表現動感，端賴筆畫的型態，運筆的意趣即在此處。


釋文：
教悟章
凡字處其中畫之灋（法），皆不得倒其左右。右相復宜觕（粗）于


釋文：
左畔，橫貴乎纖，豎貴乎粗。分間布白，遠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穩。當須


釋文：
遞相掩蓋，不可孤露形影及出其牙鋒。展轉飜（翻）筆之處，即宜察而用之。


教悟章第七

凡字處其中畫之灋（法），皆不得倒其左右。右相復宜觕（粗）于左畔，橫貴乎纖，豎貴乎粗。
譯文：
凡是寫字處理中間筆畫的方法，都不能傾倒筆毫在筆畫的左右兩邊（主要指豎）。右邊的應比左邊的粗些，橫畫貴在細，豎畫貴在粗。
◎書體的「中間筆畫」應正而不偏，右粗左細，橫細縱粗。

分間布白，遠近宜均，上下得所，自然平穩。當須遞相掩蓋，不可孤露形影及出其牙鋒。展轉飜（翻）筆之處，即宜察而用之。
譯文：
結構布局，遠近上下應均衡得當，自然平穩。應當要依次相互掩映遮隱，不可將某一字畫孤立突出顯露出它的尖鋒來。在展轉翻筆的地方，便應當細察而運用它。
◎字的結構布局應上下平均，自然平穩。
◎鋒芒應遮掩隱藏，不應過度展現銳利鋒芒。


釋文：
觀形章第八
夫臨文用筆之法，復有數勢，并（並）悉不同。或有藏鋒者大


釋文：
（藏鋒在於腹內而起）。側筆者乏（亦不宜抽細而且緊）。押筆者入（從腹起而押之。又云：利道而牽，押即合也）。結筆者撮（漸次相就，必始然矣。參乎妙理，察其徑趣）。憩筆者俟


釋文：
失（憩筆之勢，視其長短俟失，右腳須欠也）。息筆者逼逐（息止之勢向上，久久而緊抽也）。蹙筆者將（蹙，即捺角也；將，謂劣盡也。緩下筆，要得所，不宜長宜短也）。戰筆者合（戰，陣也；合


釋文：
，葉也。緩不宜長及短也）。厥筆者成機（促抽上，勿使傷長。厥，謂其美也，視形勢成機，是臨事而成最妙處）。帶筆者盡（細抽勿賒也。帶是迴轉走入之類，裝束身體，字含鮮潔，起下筆之勢，灋（法）有輕重也。盡為其著而


釋文：
後反筆抽之）。翻筆者先然（飜（翻）轉筆勢，急而疾也，亦不宜長腰短項）。疊筆者時劣（緩不宜長）。起筆者不下（于腹內舉，勿使露筆，起止取勢，令不失節）。打筆者廣度。

觀形章第八

夫臨文用筆之法，復有數勢，并（並）悉不同。
譯文：
作字行文用筆的方法，還有好幾種筆勢，羅列起來都不相同。
◎運筆之法，各不相同。

或有藏鋒者大，藏鋒在於腹內而起。
譯文：
或有藏鋒的動作大，縱筆的中部入筆。
◎藏鋒應大。

側筆者乏（亦不宜抽細而且緊）。
譯文：
側鋒用筆雖粗重但卻乏力（然而也不可提起筆只用中鋒，使筆畫過細而且緊繃）。
◎側筆應乏。

押筆者入（從腹起而押之。又云：利道而牽，押即合也）。
譯文：
用押筆法入筆（縱筆畫的中部入筆，用筆毫的一面觸紙，重按稱為押筆。又可以說，正好借上一筆的餘勢自然地帶入。這樣用押筆就對了）。
◎押筆應入。

結筆者撮（漸次相就，必始然矣。參乎妙理，察其徑趣）
譯文：
收筆處用提筆法（要使筆毫慢慢地收攏，必須讓它如當初入筆時一樣尖挺。參透這奧妙的道理，察覺它的門徑和趣味）。
◎結筆應撮。

憩筆者俟失（憩筆之勢，視其長短俟失，右腳須欠也）。
譯文：
憩筆的方法是俟失（憩筆的筆勢，要看它的長短，俟失，右邊的捺腳一定要好像有缺失（缺波））。
◎憩筆應俟失。

息筆者逼逐（息止之勢向上，久久而緊抽也）。
譯文：
息筆就是促使筆鋒儘快離紙（息筆要用息止的筆勢運筆向上，慢慢的收緊（寫挑））。
◎息筆應逼逐。

蹙筆者將（蹙，即捺角也；將，謂劣盡也。緩下筆，要得所，不宜長宜短也）。
譯文：
蹙筆的方法是將（蹙，就是捺的尖角，將，是指筆常在重壓後散破，而又要盡勢收斂到捺腳。寫捺，要慢下筆，要得位置，捺腳要短不要長）。
◎蹙筆應俟失。

戰筆者合（戰，陣也；合，葉也。緩不宜長及短也）。
譯文：
戰筆的方法就是合（戰，是指戰鬥陣形，合，是指相互策應，配合默契，從容地運筆，不要在此時還考慮是短是長了）。
◎戰筆應合。

厥筆者成機（促抽上勿使傷長。厥，謂其美也，視形勢成機，是臨事而成最妙處）。
譯文：
厥筆能成為美妙的關鍵所在（提筆收毫而上行，不要讓筆畫太長。厥，是說這一筆很美，要看筆畫的形式。隨機運筆讓它成為最具妙趣的地方）。
◎厥筆應成機​​​​​​​。

帶筆者盡（細抽勿賒也。帶是迴轉走入之類，裝束身體，字含鮮潔，起下筆之勢，灋（法）有輕重也。盡為其著而後反筆抽之）。
譯文：
帶筆的方法要盡（帶筆要提筆輕行，不要重按，而使筆畫粗重。帶，是迴轉筆鋒自然運筆一類的方法，因為提筆而行，筆毫似乎裹束著，筆跡滋潤光潔，起落筆的力度、筆法有輕有重，盡，就是著紙之後，返回執筆出鋒（這種帶筆不可拖出，結束時一定要逆行收鋒））。
◎帶筆應盡​​​​​​​。

翻筆者先然（飜（翻）轉筆勢，急而疾也，亦不宜長腰短項）。
譯文：
翻筆的方法用在前面（翻轉筆勢，速度要快，也不可入筆太遠，造成筆畫中很長一段粗肥（長腰）。更不可翻轉的動作太小，造成入筆生硬，與行筆脫節（短項））。
◎翻筆應先然。

疊筆者時劣（緩不宜垂）。
譯文：
疊筆處時常破鋒（所以運筆要緩，不要動作太大）。
◎疊筆應時劣​​​​​​​。

起筆者不下（於腹內舉，勿使露筆，起止取勢，令不失節）。
譯文：
起筆處不要直下（要從筆畫中部開始入筆，不要露鋒，起筆住筆要把握筆勢，不要讓其失去節制。）。
◎起筆應不下​​​​​​​。

打筆者廣度（打廣而就狹，廣謂快健，又不宜遲及修補也）。
譯文：
打筆的方法要快而重（落筆廣而行筆漸狹。廣，就是說快而有力，而且不能遲緩和修補）。
◎打筆應廣度​​​​​​​。


釋文：
開要章第九
夫作字之勢，飭甚


釋文：
為難，鋒銛來去之則，反復還往之灋（法），在乎精熟尋察，然後下筆。作ノ字不


釋文：
宜遲，乀不宜緩，而腳尖不宜賒，腹不宜促，又不宜斜角，不宜峻，不用作其稜


釋文：
角。二字合體，並不宜闊，重不宜長，單不宜小，復不宜大，密勝乎疏，短勝乎

開要章第九

夫作字之勢，飭甚為難，鋒銛來去之則，反復還往之灋（法），在乎精熟尋察，然後下筆。
譯文：
寫字的筆勢，很難準確地概括出來，筆鋒來去的法則，反覆往回的方法，在於先精熟明察，然後下筆。

作ノ字不宜遲，乀不宜緩，而腳尖不宜賒，腹不宜促，又不宜斜角，不宜峻，不用作其稜角。
譯文：
寫撇的用筆不能慢，捺的行筆不可鬆緩，而捺腳更不要太寬太重，捺的腹部不能太細瘦，捺腳又不宜上挑出斜角，不要太尖利，不用故作稜角。
◎論撇與捺的寫法。

二字合體，並不宜闊，重不宜長，單不宜小，復不宜大，密勝乎疏，短勝乎長。
譯文：
兩部分構成的合體字，並排的不要太寬，上下疊放的不要太長，獨體字不要太小，多個部首構成的字也不能太大，茂密勝於凋疏，字形扁勝於字形長。
◎左右並排的字不宜太寬。
◎上下相疊的字不宜太長。
◎單獨的字不宜太小。
◎合體複雜的字不宜太大。
◎字體密優於字體疏。
◎字體扁優於字體長。


釋文：
長。
節制章第十
夫學書作字之體，須遵正法。字之形


釋文：
勢不得上寬下窄（如是則是頭輕尾重，不相勝任）。不宜傷密，密則似疴瘵纏身（不舒展也）。復不宜傷疏，疎（疏）


釋文：
則似溺水之禽（諸處傷慢）。不宜傷長，長則似死虵（蛇）掛樹（腰枝無力）。不宜傷短，短則似踏死

節制章第十

夫學書作字之體，須遵正法。字之形勢不得上寬下窄（如是則是頭輕尾重，不相勝任。）。不宜傷密，密則似疴瘵纏身（不舒展也）。復不宜傷疏，疎（疏）則似溺水之禽（諸處傷慢）。不宜傷長，長則似死虵（蛇）掛樹（腰枝無力）。不宜傷短，短則似踏死蛤蟆（言其闊也）。此乃大忌，可不慎歟！
譯文：
學書作字的根本，必須遵守正確的法則。字的形勢不能上寬下窄。不宜傷於密，密了就像有病纏身而不舒展。又不應當傷於疏，疏了就像溺水的禽鳥，到處鬆垮不緊。不要傷於長，長了就像死蛇掛在樹上，腰枝無力。不能傷於短，短了就像踏死的蛤蟆一樣扁闊。這些是學習書法的大忌，難道可以不謹慎嗎？
◎字體不宜上寬下窄。
◎字體不宜太密，太密則字體不舒展。
◎字體不宜太疏，太疏則字體鬆垮不緊。
◎字體不宜太長，太長則無力。
◎字體不宜太短，太短則擠扁。


釋文：
蛤蟆（言其闊也），此乃大忌，可不慎歟！
察論章第十一
臨書安貼之方，至


釋文：
妙無窮。或有回鸞返鵲之飾，變體則於行中；或有生成臨谷之戈，放龍牋（箋）


釋文：
于帋（紙）上。徹筆則峰煙雲起，如萬劍之相成；落紙則碑楯施張，蹙踏江波之


釋文：
錦。若不端嚴手指，無以表記心靈，吾務斯道，廢寢忘飡（餐），懸歷歲年，乃今稍

察論章第十一

臨書安貼之方，至妙無窮。
譯文：
臨摹書法得以入帖的方法，最有無窮妙趣。
◎學習書法應臨摹字帖。

或有回鸞返鵲之飾，變體則於行中；或有生成臨谷之戈，放龍牋（箋）于帋（紙）上。徹筆則峰煙雲起，如萬劍之相成；落紙則碑楯施張，蹙踏江波之錦。
譯文：
或者有彩鶯迴旋，喜鵲往返一樣的優美字形，改變體勢法則出現在一行之中；或者有像臨深谷而生的松一樣的戈法，放筆龍騰一般地寫在紙上。爽健地運筆如同烽煙雲起，像萬柄霜劍形成豪壯的氣氛，筆墨落在紙上則像軍中的酒宴，酒器列陣，持盾之士環立，踏皴了織有江波紋樣的彩錦。

若不端嚴手指，無以表記心靈。
譯文：
如果不是端正嚴格的執筆，無法表達記錄作者的心靈。
◎寫字應執筆端正，才能表現精神。

吾務斯道，廢寢忘飡（餐），懸歷歲年，乃今稍稱矣。
譯文：
我從事臨帖之道，廢寢忘食，不懈地經歷多年，到現在稍覺稱意了。


釋文：
稱矣。
譬成章第十二
凡學書之道，有多種焉。初業書要類


釋文：
乎本，緩筆定其形勢，忙則失其規矩。若擬目前要急之用，厥理難成。但取


釋文：
形質快健，手腕輕便，方圓大小，各不相犯。莫以字小易而忙行筆勢；莫以


釋文：
字大難而慢展毫頭。如是則筋骨不等，生死相混。倘一點失所，若美人之


釋文：
一目；一畫失節，如壯士之折一肱。予〈樂毅論〉一本，書為家寶，學此得成，


釋文：
自外咸就，勿以難學而自惰焉。

譬成章第十二

凡學書之道，有多種焉。初業書要類乎本，緩筆定其形勢，忙則失其規矩。若擬目前要急之用，厥理難成。
譯文：
學習書法的要點有許多條。最初學書要學得像範本，舒緩動筆，把握好字的形勢，急急忙忙就會失去規矩。如果只為眼前的急用，書理就很難掌握了。
◎寫字應從容不迫，不應匆忙應急。

但取形質快健，手腕輕便，方圓大小，各不相犯。
譯文：
只要把握字的形質，迅速勁健，手腕要輕鬆靈便，字形大小協調統一，不相互牴觸。
◎寫字該快的地方也要快，手腕應輕鬆良活，字體協調不互相牴觸。

莫以字小易而忙行筆勢；莫以字大難而慢展毫頭。
譯文：
不要以為字小容易寫，而輕率行筆，不要以為字大難寫，而行筆太慢，不能迅速使筆毫展開。
◎無論大字小字都有其不易之處。小字要留心輕率，大字要留意速度不要太慢。

如是則筋骨不等，生死相混。
譯文：
這些都會使字的筋骨不協調，生動的筆畫、死板的筆畫互相雜在一起。

倘一點失所，若美人之病一目；一畫失節，如壯士之折一肱。
譯文：
如果一點位置不恰當，就好像美人一個眼睛有毛病，一畫寫得不好，就像壯士斷了一隻胳膊。
◎一筆一畫沒有寫好、或者位置不恰當，就是一個明顯的瑕疵。

予〈樂毅論〉一本，書為家寶，學此得成，自外咸就，勿以難學而自惰焉。
譯文：
愚父送給你〈樂毅論〉一本，是我所書，為家傳之寶，學這個能得到成功，自然以外各體也就容易學到了，不要以為難學，而讓自己怠惰了啊！


釋文：
房弘毅鈔（抄）寫，卜希暘注釋，時在二千零五年八月廿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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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元．俞和摹．王羲之．樂毅論（局部）


【文章出處】
〈筆勢論十二章〉
原作者：王羲之
【校對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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