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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峽分離兩岸,國寶分藏兩家(上)

歷史往往要留下一些滄桑和遺憾,藝術瑰寶在歷史的變化中常常或聚或散。中國只有一座紫禁城,卻有兩座故宮博物院,一座在北京,一座在寶島台灣。想來真是令人感慨萬千:對於那些護送文物來台的專家而言,台北故宮是他們一生的堅守;對於此後出生成長的一代又一代島內民眾而言,台北故宮是訴說兩岸同源同種的文化臍帶;對於隔海相望的大陸同胞而言,台北故宮是一座可以放置相思和期盼的殿堂。

兩個故宮所為何來

北京故宮看的是大氣磅礡的建築,台北故宮博物院看的是歎為觀止的寶物。這座位於台灣台北市郊陽明山腳下,仿照北京故宮設計建築的宮殿式建築,又叫「中山博物院」,據聞當年蔣中正聽說台北故宮將於1965年中山先生百年誕辰之日時開幕,隨口一提「把這個博物院定名為中山博物院,豈不是更有意義?」就這樣定名為中山博物院,交由故宮博物院使用,後改為「國立故宮博物院」。淡藍色的琉璃瓦屋頂覆蓋著米黃色牆壁,潔白的欄杆環繞在青石基台之上,風格清麗典雅。但比起裡邊的藏品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1933年,為躲避日軍戰火,故宮博物院等幾家機構精選了19000多箱珍貴文物緊急南下。這次大遷徙歷經14年,輾轉貴州、四川、陝西等地,行程十幾萬里,直到1947年12月又被全部運回南京。1948年淮海戰役之後,國民黨形勢危急,自1948年12月至1949年12月,先後5次,共計5606箱文物被運往台灣,其中3879箱、共計25萬多件文物在1965年入藏台北故宮,而這裡面有2972箱是從北京紫禁城裡遷出來的。1965年,國立故宮博物院的新館舍在台北外雙溪興建完成,用於展示遷台文物,這就是今天大家熟知的台北故宮。台北故宮所收藏的這些珍寶散發出的藝術和人文精神深深地影響著生長在這裡的人們。中華的薪火相傳並不以海峽兩岸分隔而停止,今天,它又呈現出獨具魅力的現代色彩。

距今約300年前的一天,乾隆收到了兩幅臣子進獻的古畫。兩幅畫都是山川行旅;作者也一樣,都號稱是北宋山水畫大宗師范寬的真跡。唯一略有不同的是一幅略顯古樸,一幅略顯清麗。那究竟誰真誰假呢?乾隆喜歡有點兒小清新的感覺,於是大筆一揮,把筆法清麗的那幅定為真跡神品。

乾隆看走眼的真跡

時至今日,那幅被乾隆欽定的真跡已經被戳破了畫皮,是清朝初年仿造的贗品,而另一幅所謂的假貨則是貨真價實的北宋范寬親筆(編按:〈谿山行旅圖〉並無乾隆誤認的傳聞,也無乾隆定為真跡神品的贗品,此為作者誤將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無用師本(真)、子明本(假)的故事嫁接於此),如今台北故宮天字第一號的鎮館之寶,中國山水畫第一名作:《谿山行旅圖》。

近代第一個意識到《谿山行旅圖》價值的是徐悲鴻,他說此圖「大氣磅礡、沉雄高古」,是「吾所最傾倒者」。台北故宮的副院長李霖燦是李苦禪的入室弟子,他把《谿山行旅圖》畫面分成無數小格,細細研究畫家的筆法。「忽然一道光線射過來,在那一群行旅人物之後,夾在樹木之間,范寬二字名款赫然呈現」。在畫中隱藏小字簽名,其實是北宋畫家的慣例。

去台北故宮,很多人認為「鎮館三寶」:毛公鼎、肉形石和翠玉白菜最值得一看。但事實上這卻是一個典型的以訛傳訛,因為要論台北故宮的鎮館之寶,毛公鼎或許可以入選,但是往下再數兩百件,恐怕也輪不到翠玉白菜和肉形石。

翠玉白菜是清朝晚期的工藝品,尺寸很小,長只有18.7釐米,是棵「小白菜」。材料用的是雲南緬甸一帶的綠玉,色澤青白,寓意「清清白白」,菜上有螽斯蝗蟲兩隻蟲子,寓意「多子多孫」。這本是個插件,白菜幫子插在一個木托上,相傳是光緒瑾妃的陪嫁。清宮裡珍玩無數,以前從沒人特別關注過這棵白菜,在運送到台北的過程中還把一條蟲子腿給磕壞了,品相也說不上特別完整。

然而它在台北故宮展出之後,聲名鵲起,因為它和真白菜的相似度太高了。其實清代有很多類似的珍玩,好比說河南博物院有象牙蘿蔔和象牙白菜,北京故宮有瓷器螃蟹,都和真的一樣,然而台灣人沒見過類似的東西,便以為翠玉白菜是天下無雙的珍寶。至於肉形石就更不值一提了,它才有5.7釐米高,只是一個帶有成層色條的類玉石而已,工匠在頂上染色打孔,造成類似紅燒肉的視覺效果。國寶的一個關鍵要素在於稀罕,翠玉白菜和肉形石都沒有什麼唯一性,特別是肉形石,基本上要多少就能做出多少來,在博物館展廳裡擺上幾千個大大小小的肉形石,恐怕沒幾個觀眾還會認為那是寶貝。

工匠命運從此改寫

翠玉白菜和肉形石的成功,基本上靠的就是「少見多怪」四個字。台灣的地陪導遊基本上都不是什麼專業人士,他們說翠玉白菜和肉形石有多麼多麼好,恰好符合了中國人愛吃的性格,於是總是吸引大批人群觀看。故宮管理方面擔心人多擁擠出事,就把翠玉白菜和肉形石專門陳列,方便大批觀眾排隊觀看,結果讓觀眾們以為這果然是難得一見的國寶,其實根本不是。也應了台北故宮前院長周功鑫曾說過的一句實話:「大陸遊客只知道台北故宮的翠玉白菜和肉形石,只是因為大家都看得懂」。

在台北故宮眾多藏品中,「珍玩」類藏品格外吸引造訪者的目光,令人歎為觀止的精巧和細膩,處處流露出中國古代宮廷生活細節和帝王的內心喜好。西元1737年的某一天,一批來自廣東的橄欖核原料被送到北京故宮了造辦處,一位名叫陳祖章的工匠拿起它們仔細地看著。

海峽分離兩岸,國寶分藏兩家(下)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個橄欖核,對著窗外射進來的光線仔細反復地觀察著,之後開始了一刀一刀地雕琢。就是從這一刻起,他和這枚橄欖核的命運都將被改寫。今天,這枚橄欖核小舟靜靜地躺在台北故宮的展廳裡,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人來到它的面前,駐足停留,欣賞讚歎。


與台北故宮21件汝窯瓷器的這次聚會,或許這輩子只有一次。據現代人統計,現在全世界留存下來的汝瓷僅有60多件,其中20件收藏於北京故宮,而台北故宮則收藏了21件。台北故宮有兩件汝窯極品:一個是水仙盆,它是傳世唯一一件不開片的汝窯。汝窯以無開片為最佳,但舉世僅此一件完整器,且光亮如新,真神品也。二是極品蓮花溫碗,同樣是傳世孤品。留下一百個盤子,未必能留下一個碗來。

台北坐擁書畫傳統

這個溫碗保存完整,狀若蓮花,釉色純淨,口沿薄釉處可以看見淡淡粉紅顏色,是北宋陶瓷藝術的出類拔萃之作。在歷代帝王眼中,汝瓷向來被視為鎮宮之寶。不過,歷史上卻有一位恃才傲物、膽大妄為的人,在它們身上大量題刻詩詞,那個人就是乾隆!現藏台北故宮的21件汝瓷中,就有13件題刻了乾隆的詩詞。雖然作為這些瓷器當時的擁有者,乾隆可以隨意地處置它們,但在瓷器上刻字的舉動還是引起了後人諸多的爭議。

中國的書畫都是在紙或者絹上繪製的,所謂紙壽千年,就是說它們都是有壽命限制的,無法像玉器和青銅器那樣千秋萬代地保存下去,時間一長就會發黃發黑,變得容易損壞。

偏偏台北故宮最珍貴的文物裡,十件能有七八件是書畫作品。這和中國的文化傳統有關,自古以來,中國的文人藝術就是要靠書畫來表現的。好比說晉代王羲之寫《蘭亭序》,唐代顏真卿寫《祭侄文稿》,宋代蘇東坡寫《寒食帖》,都是紙上的筆墨功夫。這三篇號稱天下三大行書,除了《蘭亭序》真跡早已失傳外,另外兩個都在台北故宮。歷朝皇室的收藏,向來都是以書畫為核心,當年國民政府遷台的時候,把能找到的晉唐宋元書畫作品都運到了台灣,歷朝名跡在台北彙聚一堂,皇皇然堪稱巨觀。北京故宮在解放之後,以國家之力收集了這麼多年,精品數量也未必能超過台北故宮多少。

歷史文化親情寄託

不過書畫再多,也不能隨便展覽,只好一期又一期的輪流展示,展了一次的書畫作品就要休息好幾年避光,以期達到滿足觀眾和保護文物的雙重目的。於是民間就有了「台北故宮的展品三個月換一次,三十年才能看完」這樣一個說法。台北故宮書畫雖多,一年也只能展出來兩三幅名作,而且都是限展一個月左右,生怕光照多了國寶受不了。至於真正海內無雙古今鮮對的國寶,好比說《溪(谿)山行旅圖》和《快雪時晴帖》這樣有傳奇色彩的神品,那就真說不好什麼時候會展出了,十年不展也屬正常。

最能反映那個亂世中文物命運的,要數乾隆最珍愛的《三希堂法帖》,其中《快雪時晴帖》隨南遷文物一路遷徙,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而另兩件《中秋帖》和《伯遠帖》早在文物南遷之前已經流落民間,後經恩來(編按:周恩來)總理批示,才從香港購回,收藏於北京故宮博物院。它們就像失散的三兄弟,寄託著一種難以割捨的文化親情,讓人既惆悵,又充滿著希冀……讓大家欣慰的是,在兩岸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分離60多年的《富春山居圖》,終於在2011年於台灣合璧展出。

合璧鄉愁有多遠?

1965年,當時台灣行政院還公布了《國立故宮博物院臨時組織規程》,規定設置國立故宮博物院,中央博物院籌備處文物由故宮博物院保管使用,將來國家統一後,遷台文物仍交回原博物院。台北故宮博物院前院長秦孝儀生前曾向外界表達了希望「一宮國寶分飛兩岸」的狀況早日結束的心願。他有一個想法,就是1933年南遷的箱子到了台北,他說這些箱子都不動,有朝一日,要把這些文物全都裝回箱子裡運回北京去。

海峽分離兩岸,國寶分藏兩家。其實,台北故宮與北京故宮是相輔相成的,兩岸故宮的收藏有著很強的互補性,兩院只有合在一起,才是一個完整的故宮,只有從整體上來看待,才能全面地認識中華文化的源遠流長和豐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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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出處】
《中時新聞網》
海峽分離兩岸,國寶分藏兩家(上)
2018-03-02
網址:

https://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80302000210-260306?chdtv
海峽分離兩岸,國寶分藏兩家(下)
2018-03-03
網址:

https://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80303000190-260306?chdtv
作者:青豆、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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