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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元．王淵．花卉草蟲冊）（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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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南宋．趙孟堅．寫生水仙（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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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劉墉．水仙（圖片引自網路）


水仙操──弔屈原

把影子投在水上的，都患了潔癖
一種高貴的絕症
把名字投在風中的
衣帶便飄在風中

清芬從風裡來，楚歌從清芬裡來
美從烈士的胎裡帶來
水劫之後，從迴盪的波底升起
猶佩青青的葉似劍
燦燦的花開如冕
缽小如舟，山長水遠是湘江

1973　端午

【作品出處】
〈水仙操──弔屈原〉
1973
作者：余光中
【作者簡介】
余光中（1928年10月21日－2017年12月14日），福建泉州永春人，生於中國江蘇南京，時為農曆九月初九（重陽節），自稱「茱萸的孩子」。來台後，國立臺灣大學外文系畢業，美國愛荷華大學藝術碩士，與覃子豪等人共同創立臺灣藍星詩社，文學成就以散文最高，其次為詩，並有評論、翻譯，著作等身，暮年仍創作不輟，有多首膾炙人口的現代詩傳世，知名度與影響力甚大，梁實秋稱其「右手寫詩，左手寫文，成就之高，一時無兩」，為兩岸三地文學界巨擘。曾於台灣師範大學、台灣大學、政治大學、淡江大學及香港中文大學任教，後接任高雄國立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政治立場傾向藍營，在現代詩論戰與鄉土文學論戰中引起若干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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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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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解析

◎水仙，在西洋文學上帶有自戀取向的暗示。希臘神話中，有一個極度自戀而自負的美男子納西瑟斯（Narcissus），在河邊喝水時看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頓時生起愛慕之情，終日欣賞自己水中的倒影，最後憔悴而死。納西瑟斯死後在這地方長出水仙花，後世西方文化中稱水仙花為自戀的象徵，自戀情結（narcissism）的字源，即來自納西瑟斯情結。
延伸閱讀：
愛上自己的人----希臘神話裡水仙花的由來
◎水仙尊王在中國民間的傳說及奉祀對象中，一共有十位，分別是：大禹、伍子胥、屈原、項羽、奡（音ㄠˋ，通「傲」）、魯班、李白、伯益、冥、王勃，其被奉為水仙，皆因祂們的生平事蹟與水有關，國家一級古蹟台南大天后宮宮水仙尊王供奉五水仙，俗稱「一帝、二王、二大夫」。一帝指夏禹，二王指奡（編者註：奡，夏時寒浞之子，據傳他力大無窮，能陸地行舟，後為少康所殺。一說奡王發明船隻）、項羽（編者註：西楚霸王），二大夫指伍子胥（編者註：吳王夫差大夫）、屈原（編者註：三閭大夫）。
◎中國文化中並無水仙花為自戀象徵的說法，一般把屈原視為十二月令花神蘭花的代表，而非水仙花，水仙花神另有其人。
◎〈水仙操〉，本是為中國古琴曲名，相傳為伯牙作。操，曲類名稱，如散、弄、序、引之類。
延伸欣賞：
濤聲中的琴理----古琴演奏：水仙操(影音檔)
◎本詩以〈水仙操〉為題，但僅借曲名而不用其意，內容與伯牙無關，白話可譯為水仙之歌。也可視為，作者以一曲〈水仙操〉祭奠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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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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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解析

（一）

把影子投在水上的，都患了潔癖
◎「把影子投在水上」意指凝視水裡的倒影，暗用希臘神話納西瑟斯典故，也將屈原比擬為納西瑟斯。
◎「都」表示主詞之多數，包括納西瑟斯、屈原這一類人。

一種高貴的絕症
◎「絕症」是死亡的寓意，納西瑟斯、屈原的結局最終都走向死亡。

把名字投在風中的
◎「把影子投在水上」、「把名字投在風中」是一組意義相近的排偶句。
◎「把名字投在風中」暗喻屈原棄絕塵世、凌霄青雲之上。

衣帶便飄在風中
◎「衣帶便飄在風中」暗喻屈原不苟流俗、飄零無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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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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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二）

清芬從風裡來，楚歌從清芬裡來
◎嗅覺上的「清芬」（清新的芬芳）扣合題目「水仙」意象。
◎「楚歌」點出屈原的出生籍地。

美從烈士的胎裡帶來
◎「美」是納西瑟斯、屈原的共通處。納斯瑟斯耽於自戀，屈原也有明顯自戀傾向。
◎第一人稱帶有自我表現特性，而屈原楚辭中一再重複「我」、「余」、「予」等詞，說明屈原帶有強烈自我關注的傾向，在心理學看來是一種自戀傾向的暗示。
◎自戀者大多求完美，屈原的自戀在他的〈橘頌〉裡表現得最清楚：「紛縕宜脩，姱而不醜兮」，意指自己外表茂修。在〈離騷〉也一再提到自己獨一無二，而別人都是又濁又髒又醜。

水劫之後，從迴盪的波底升起
◎「水劫」、「波底」暗示死亡。
◎「水劫」也是屈原、納西瑟斯的共通處。屈原自沉汨羅江；納西瑟斯死後，在他死去的水邊長出水仙花。
◎「升起」有「昇華」的相關寓意，由空間上的「升起」，聯想到精神上的「昇華」，意近於余光中〈淡水河邊弔屈原〉詩中「你的死就是你的不死」。

猶佩青青的葉似劍
◎扣合題目「水仙」意象，水仙花葉片修長如劍。
◎春秋戰國「配劍」是表示士人身分的重要象徵。

燦燦的花開如冕
◎扣合題目意象，水仙花中心黃色花瓣呈杯缽狀，形如冠冕。
◎「花」扣合屈原形象，在屈原楚辭中大量以香花、香草作為修飾。
◎「冕」有文學成就上「桂冠」的寓意。
◎至此可看見作者將「水仙花」比擬為屈原的化身，頭戴桂冠（如冠冕的花瓣），身配長劍（綠葉）。

缽小如舟，山長水遠是湘江
◎「缽小」扣合題目「水仙」意象，水仙被人養於缽盤中，「缽」可指水仙花瓣，也可指種植水仙的缽盤。
◎由小「缽」聯想到小「舟」，由小「舟」再放大拉遠向湘江，「湘江」有青史（歷史）的寓意。
◎「山高水長」暗示不朽，呼應前文的「升起」。意近於余光中〈淡水河邊弔屈原〉詩中「你一直活到千秋萬世」。

【賞析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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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花.jpg
上圖：水仙花（圖片引自網路）
汝窯青瓷無紋水仙盆.jpg
上圖：汝窯天青無紋橢圓水仙盆（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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