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示意圖
題解
〈錯誤〉一詩選自《夢土上》。作者以過客的口吻,敘述一段被思婦錯認為歸人的戲劇性情節。篇末點題,側面反映思婦殷殷企盼丈夫歸來,卻心願落空的哀愁,隱隱流露作者的悲憫之情。這首現代詩一般都被視為閨怨詩,取材自文學中常見的「閨怨」主題,從詩題到形式、語言都現代感十足,且因融入大量古典詩詞常見的意象,營造了一種融合古今的特殊氛圍,使整首詩呈現既寫實又浪漫的色彩,除了能和古典的閨怨詩作一呼應與對照之外,更能展現現代詩獨特的語言和創作手法。。
本詩是鄭愁予的成名作,歷來傳誦不絕,也被譜寫為多首流行歌曲。而據作者本人所述,其實是一首「反戰詩」,描述戰亂下的等待與無常。
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作品出處】
《夢土上》
〈錯誤〉
作者:鄭愁予
【作者簡介】
鄭愁予(1933年12月4日-),本名鄭文韜,祖籍直隸寧河,出生於山東濟南,為鄭成功十一代後裔,台灣現代詩詩人。紀弦創立現代詩社,鄭愁予為發起人之一。鄭愁予生於軍人家庭,幼年歷經戰亂,隨父親四處遷徙。少年時來臺,落腳新竹。省立行政專科學校(今臺北大學)畢業後,曾任職基隆港務局。後應邀赴美入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班研究,獲藝術碩士學位,先後任教於愛荷華大學、耶魯大學等校。現已退休,並返臺定居,任教於金門大學、東華大學等校,致力於推廣文學。鄭愁予十四歲開始寫詩,十六歲出版第一本詩集。他的詩歌風格可略分為前後期,前期擅長抒情詩,融古典於現代,筆觸輕靈柔美而情懷浪漫,在現代派中獨樹一幟;後期生命體悟更為深刻,風格轉為沉靜、冷肅,感性與知性兼具。曾獲國家文藝獎。著有詩集夢土上、寂寞的人坐著看花、鄭愁予詩集等。其詩作名句廣為流傳,也被改編為樂曲傳唱。
上圖:江南
上圖:蓮花
(一)點出事件背景及人物,從過客之眼寫出思婦的等待。
我打(從)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容貌)如蓮花的開落
◎開頭二行低二格排列,可視為全詩的「序」或「前言」。
◎以「季節」表示歲月,將詞彙用出新意。
◎「蓮花」象徵思婦,暗示其貌美與堅貞。
◎「開落」一詞含有三層意義:(一)暗示季節遞嬗、時光流逝。(二)寓有容顏衰老、美貌不再之意。(三)呼應詩旨「美麗的錯誤」,預示思婦因馬蹄聲燃起希望,而後希望破滅。
◎第一行以短促句式暗示過客匆匆,第二行則以長句表現女子等待的漫長。
◎意近於柳永〈蝶戀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上圖:柳樹
上圖:柳絮
上圖:石板路
(二)描寫思婦長久等待的心情。
東風(春風,比喻思婦所等待的歸人)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東風不來」→暗示歸人未回。
◎「三月的柳絮不飛」→象徵思婦的專情。柳絮因東風的吹送而飄飛,藉此暗示思婦的心只因歸人的消息而飛揚。
你底(的,音ㄉㄜ.)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比喻思婦漫長等待的寂寥,也暗示思婦的堅貞自守。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傍晚。向,接近)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以「向晚」將時間流動緩慢地拉長,表達無人造訪的寂靜與落寞,也暗示思婦在等待中又過了寂寞的一天。
上圖:床帷
上圖:床帷
上圖:窗櫺
跫音(腳步聲。跫,音ㄑㄩㄥˊ)不響,三月的春帷(窗簾)不揭
◎「跫音不響」→暗示歸人未回。
◎「三月的春帷不揭」→象徵思婦堅貞自守。
你底(的,音ㄉㄜ.)心是小小的窗扉(窗)緊掩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窗扉」是通向外界的孔道,愈掩愈緊說明思婦封閉緊鎖的心。
◎隨著過客行跡切換視覺焦點,從城→街道→窗扉,由遠而近、由大至小,最後聚焦在思婦身上。此外,詩中運用一連串的譬喻描寫思婦的堅貞及孤寂,更生跌宕之美。
想像示意圖
想像示意圖
(三)揭 示題旨,點出造成「錯誤」之因。
我達達(狀聲詞,即答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呼應「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從廣大的江南背景,壓縮到主角等在季節裡的小城,再把鏡頭移轉到青石的街道、帷幕與窗扉,景物愈小而愈清晰,思婦的寂寞感也越大,最後焦點轉向達達達的馬蹄聲。
◎由前面的視覺印象陡變為後面的聽覺印象。
◎過客的馬蹄聲打破長久的寂靜,讓思婦升起希望,卻又無情地讓她失望。
◎過客不說「誤會」而說「錯誤」,多少有自責、抱憾的意味。
◎「美麗」與「錯誤」都是常見的字詞,詩人將之組合後,去俗生新,產生無理而妙的效果。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 末行「過客」呼應首節「我打江南走過」。
◎過客的馬蹄聲為思婦帶來驚喜,但突然當察覺是誤會一場,讓她的心情瞬間萎靡;急轉的情緒及意外的結局,帶來戲劇般的張力。
◎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以刪節號作結,有以下的作用:(一)運用其「省略」的功能,延伸情意的解釋空間。(二)抒緩節奏,加深詩的抒情意味。(三)馬蹄聲逐漸遠去,暗示過客繼續踏上無盡的天涯路,思婦也將無止境地等候下去,留給讀者無限悵惘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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