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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引自網路)


瘂弦與詩社的故事──側記《創世紀》在左營的初始

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有江湖。詩社就像是成群結邦的詩派,或許各自閃耀,或許擁有共同主張,透過對於詩的信仰,聚集詩人的組合。

《創世紀》在一九五四年發行創刊號,由詩魔洛夫、詩癡張默、詩儒瘂弦所創立。仨,這個數字有種奇幻的力量,三蘇父子、桐城派三祖、創世紀鐵三角,還有現代詩、創世紀、藍星三大現代詩社的鼎立。一群年輕人在一起,有時就會對理想有瘋狂的想法,透過對詩的愛,轉動這個世界。

說到「創世紀」詩社的開端,往往都會連結到軍旅詩人,從原先以國家文藝政策提倡的民族性,後來成為超現實主義的代名詞。對於他們三人來說,在當時意識型態高壓控制的年代,因為詩而結緣。原先,創世紀只有張默與洛夫兩人,在一九五四年六月,張默在左營的海陸戰隊結識洛夫,在那些風高浪急的日子裡,開口閉口都是海洋詩刊與彼此的手抄詩。後來,瘂弦從復興崗奉調到左營,在「四海一家」餐廳舉辦迎新會時,這兩人把學弟瘂弦拉了出來,邀他參與創世紀詩社,而洛夫當時還把贈書的名字寫成「啞弦」,這三人就此結識成一輩子的詩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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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1958年張默、瘂弦(左二)、彭邦楨、洛夫攝於左營電台前(圖片引自網路)


瘂弦自小住在河南南陽的左營,沒想到來臺後,來到另一個左營。他與洛夫是室友,兩人經常「鬥詩」,暗中較勁,《苦苓林的一夜〉與《靈河》可以說是在這樣的火花下創生。這三位二十出頭的窮軍官,嗓門大、脾氣大,他們每天絞盡腦汁推廣《創世紀》。彭邦楨是當時的長官,因為他的支持,讓他們作許多瘋狂的事情,擋下可能面臨的責罰。他們預支薪水,甚至輪流典當手表(錶)、腳踏車,就為了印詩刊,當時鼓勵彼此的座右銘,就是「當掉你的褲子,還是要保有思想」。張默一口安徽國語,說話快,瘂弦行動快,洛夫想法快,洛夫曾為了宣傳詩刊出版,跑到戲院打字幕廣告「創世紀出版,張默速回」。

他們遇到很多挫折,例如有次張默與洛夫要去書店寄賣詩刊,在大汗淋漓將最新的詩刊扛去給老闆,老闆見狀竟將前期一捆的詩刊往街上一扔,詩刊風吹四散(編者註:當年這些詩刊,今天已經萬金難求),儘管洛夫氣到拳頭都硬了,張默硬是壓下。在這趟旅程他們也遇到許多鼓勵,張默、瘂弦經常在大業書局看書,陳暉老闆邀約兩人編一部現代詩選,那正是《六十年詩選》,他們就這樣培養著密不可分的革命情感,如果有人要離別,自然是萬分傷心的。在洛夫即將被調派到金門前,那是在八二三炮戰前夕,三劍客在蓮池畔暢談改版的新計畫,在喝了酒以後,你一言我一語的激烈爭辯,甚至趁著醉意爬上海軍忠烈將士紀念塔,後來被憲兵發現後關到中山室反省,所幸隔天長官搭救,後來瘂弦將此稱為「創世紀三巨頭蒙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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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左營眷村一角(圖片引自網路)


創世紀的故事,一本32開本三十多頁的詩刊,就此打開台灣文學史,從左營明德新村,北遷台北內湖;由軍旅詩人團體,加入許多學院與海外的詩人,像是打開面對世界文學之窗,歷經洛夫、辛鬱、張默、辛牧等總編輯,在不同的時期加入許多新血,持續發揮在詩壇的影響力。

對於未完的故事來作結是困難的。但始終令我念念不忘的,就是瘂弦在六十年後再訪左營的印象:在眾人紛紛上車後,瘂弦突然像被蓮池景色給拉住腳步,停駐在那個地方。在他的眼神裡,透露出的滿是故事,身為晚輩自然不敢催促,只是靜靜陪在身旁。但他開口問了我,「你眼前看到的是什麼?」我回答看到了一片海洋,但在他的視野裡,我著實讀到,那片海,詩的江湖;他們的故事,還有一首首生命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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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創世紀詩刊創刊號(圖片引自網路)


【文章出處】
《聯合新聞網》
瘂弦與詩社的故事──側記《創世紀》在左營的初始
2018-07-30
網址:
https://udn.com/news/story/7032/3279845
作者:趙文豪
【作者簡介】
趙文豪,1986年生於台北艋舺,詩人。銘傳大學應用中文系畢業,國立臺北教育大學語文與創作學系碩士,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臺灣語文學文系博士,創世紀詩社成員之一,曾獲全國優秀青年詩人獎,、蘭陽文學獎新詩組第一名,作品入選2013年台灣詩選與台港文學選刊,著有《寫作門診室》、《遷居啟事》詩集、《都ㄕˋ有鬼》靈異詩集、論文集《典律的錨準:2005-2013年三大報新詩獎研究》、《這世界需要傻瓜》、《美力台灣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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