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解
《史記》是一部由西漢史學家司馬遷撰寫的中國古代史書，分為本紀、表、書、世家、列傳五個部分。其中，〈高祖本紀〉是關於漢朝開國皇帝劉邦自幼的經歷和他建立漢朝的過程，收錄於《史記》卷八。
劉邦於西元前256年出生在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青少年時期曾經流落街頭，生活非常困苦。不過，劉邦從小就聰明機智，具有出色的領導能力。劉邦在二十歲左右開始參加反秦起義，最終在西元前206年成功推翻了秦朝的統治。之後他率軍攻打諸侯國，最終在西元前202年建立了漢朝。，廟號為太祖，諡號為高皇帝，所以史稱太祖高皇帝、漢高祖或漢高帝。
〈高祖本紀〉除了記述漢高祖劉邦從布衣到皇帝的傳奇一生，也記載劉邦同時期的一些事件，如與蕭何一同制定的《太初曆》，開始實行降房租、賑災等措施等等。此外，還記載了一些與劉邦有關的重要人物，如韓信、韓信、彭越等人。
史記 高祖本紀
（一）家世父母
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姓劉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劉媼。
譯文：
高祖，沛縣豐邑中陽里人（編按：今江蘇徐州豐縣）。姓劉，（名邦），字季。父親叫劉太公，母親叫劉媼。
（二）蛟龍入夢
其先劉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於其上。已而有身，遂產高祖。
高祖，沛豐邑中陽里人，姓劉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劉媼。
譯文：
高祖，沛縣豐邑中陽里人（編按：今江蘇徐州豐縣）。姓劉，（名邦），字季。父親叫劉太公，母親叫劉媼。
（二）蛟龍入夢
其先劉媼嘗息大澤之陂，夢與神遇。是時雷電晦冥，太公往視，則見蛟龍於其上。已而有身，遂產高祖。
譯文：
先前劉媼曾經休息於大湖岸邊，睡夢中與天神相交合。這時雷電交作，天昏地暗。太公去看劉媼，見到一條蛟龍在她身上，後來劉媼懷了孕，就生了高祖。
先前劉媼曾經休息於大湖岸邊，睡夢中與天神相交合。這時雷電交作，天昏地暗。太公去看劉媼，見到一條蛟龍在她身上，後來劉媼懷了孕，就生了高祖。
（三）身有異相
高祖為人，隆準而龍顏，美鬚髯，左股有七十二黑子。
譯文：
高祖這個人，高鼻樑，像龍一樣豐滿的額角，漂亮的鬚髯，左腿上有七十二顆黑痣。
（四）不務農事
仁而愛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作業。
譯文：
高祖為人仁厚愛人，喜歡施捨，胸襟豁達開闊。常有遠大的志向，不肯從事一般百姓的農作生產。
（五）泗水亭長
及壯，試為吏，為泗水亭長。
譯文：
到了壯年，試做官吏，當了泗水亭亭長。
（六）喜好酒色
廷中吏無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貰酒，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龍，怪之。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倍。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
譯文：
高祖身為亭長，對於公所中諸吏人，沒有一個不混得很熟，受到他的輕侮戲弄。又愛好喝酒，喜歡女色。常常向王媼、武負的酒館賒酒，有時喝醉了臥睡，武負、王媼看見他身體上常有一條龍出現，感到很奇怪。高祖每次來買酒，留在酒店中飲酒，酒店的酒比平常多賣幾倍。等到發現這奇怪的現象，道了年底算結算時，這兩家酒店常折毀帳單，不向高祖索討欠款。
（五）泗水亭長
及壯，試為吏，為泗水亭長。
譯文：
到了壯年，試做官吏，當了泗水亭亭長。
（六）喜好酒色
廷中吏無所不狎侮，好酒及色。常從王媼、武負貰酒，醉臥，武負、王媼見其上常有龍，怪之。高祖每酤留飲，酒讎數倍。及見怪，歲竟，此兩家常折券棄責。
譯文：
高祖身為亭長，對於公所中諸吏人，沒有一個不混得很熟，受到他的輕侮戲弄。又愛好喝酒，喜歡女色。常常向王媼、武負的酒館賒酒，有時喝醉了臥睡，武負、王媼看見他身體上常有一條龍出現，感到很奇怪。高祖每次來買酒，留在酒店中飲酒，酒店的酒比平常多賣幾倍。等到發現這奇怪的現象，道了年底算結算時，這兩家酒店常折毀帳單，不向高祖索討欠款。
（七）胸懷大志
高祖常繇咸陽，縱觀，觀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
譯文：
高祖曾經到秦都咸陽出差服徭役，當時恣意遊覽，（有一次秦始皇車駕出巡，）他看到了秦始皇車隊儀仗的壯盛，高祖喟然長嘆說：「啊！大丈夫應當像這個樣子！」
譯文：
高祖曾經到秦都咸陽出差服徭役，當時恣意遊覽，（有一次秦始皇車駕出巡，）他看到了秦始皇車隊儀仗的壯盛，高祖喟然長嘆說：「啊！大丈夫應當像這個樣子！」
（八）呂公嫁女
單父人呂公善沛令，避仇從之客，因家沛焉。沛中豪桀吏聞令有重客，皆往賀。蕭何為主吏，主進，令諸大夫曰：「進不滿千錢，坐之堂下。」高祖為亭長，素易諸吏，乃紿為謁曰「賀錢萬」，實不持一錢。謁入，呂公大驚，起，迎之門。呂公者，好相人，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引入坐。蕭何曰：「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高祖因狎侮諸客，遂坐上坐，無所詘。
譯文：
單父縣人呂公與沛縣縣令相友好，呂公為了躲避仇人遷到沛縣，到縣令家做客，因而落腳在沛縣。沛縣中的豪傑官吏聽說縣令有貴客來，都前去送禮祝賀。當時蕭何為沛縣裡的主吏（編按：漢初三傑首位現身者），主管收禮物，對各位貴客說：「禮物不滿一千錢的，就坐在堂下。」高祖做亭長，向來輕視那些官吏。於是在名刺（編按：禮帖）上欺騙說「賀萬錢」，其實沒有拿出一塊錢。名刺遞了進去，呂公看了大驚，站起身來，到門口迎接高祖。呂公這人喜好給人相面，看到高祖的狀貌特殊，就特別敬重他，領他到堂上入座。蕭何向呂公說：「劉季本來很多大話，很少真的成事。」（但由於受到呂公的敬重，）高祖便輕侮堂上的客人，自己高坐在上座，毫不謙讓。
酒闌，呂公因目固留高祖。高祖竟酒，後。呂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無如季相，願季自愛。臣有息女，願為季箕帚妾。」酒罷，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沛令善公，求之不與，何自妄許與劉季？」呂公曰：「此非兒女子所知也。」卒與劉季。呂公女乃呂后也，生孝惠帝、魯元公主。
譯文：
酒席就要散盡，呂公以目示意高祖先不要走。於是高祖喝完了酒便留下來。（等客人散盡，）呂公說：「我從年少時，就喜好給人相面，我相過的人多了，沒有一個人像你劉季這樣的貴相，希望你劉季好好保重自愛。我有一親生女兒（編按：此女即日後的呂后），願意做為你劉季執帚灑掃的妻子。」酒席結束後，呂媼生呂公的氣，說：「你平時總是說，想讓這個女兒將來與眾不同，把她嫁給貴人。沛縣令與你相友好，求娶我們女兒，你不答應，為什麼自己妄作主張，把她許配給這劉季？」呂公說：「這不是婦孺之輩所能懂得的！」終於把女兒嫁給了劉季。呂公的女兒就是後來的呂后，她生了孝惠帝、魯元公主。
（九）老者看相
高祖為亭長時，常告歸之田。呂后與兩子居田中耨，有一老父過請飲，呂后因餔之。老父相呂后曰：「夫人天下貴人。」
譯文：
高祖作亭長時，曾經請假回家。有一次呂后與兩個孩子在田間耕種除草，有一老人從路旁路過，他口渴要了些水喝，呂后就請他吃了飯。老人給呂后相面，說：「夫人之相，是天下的貴人。」
令相兩子，見孝惠，曰：「夫人所以貴者，乃此男也。」相魯元，亦皆貴。
譯文：
呂后又讓他給兩個孩子看相。老人看了孝惠，說：「夫人所以顯貴，就是這個小男孩的緣故。」老人看了魯元公主，也是貴相。
老父已去，高祖適從旁舍來，呂后具言客有過，相我子母皆大貴。高祖問，曰：「未遠。」乃追及，問老父。老父曰：「鄉者夫人嬰兒皆似君，君相貴不可言。」高祖乃謝曰：「誠如父言，不敢忘德。」及高祖貴，遂不知老父處。
譯文：
等到老人已經走了，高祖正好從別人家回來，呂后告訴高祖老人看相的事，說自己及孩子將來都是大貴人，高祖便問老父在哪，呂后說：「剛走不遠。」高祖果然追上老人，向他詢問。老人說：「剛才相過夫人和孩子，他們都跟你相似，你的相貌，貴不可言。」高祖便道謝說：「如果真如老先生所說，我絕不忘記對我誇讚鼓勵的恩德。」等到後來高祖貴為天子，想尋找當初這個老人，可是老人已不知去向了。
（十）劉氏冠
等到老人已經走了，高祖正好從別人家回來，呂后告訴高祖老人看相的事，說自己及孩子將來都是大貴人，高祖便問老父在哪，呂后說：「剛走不遠。」高祖果然追上老人，向他詢問。老人說：「剛才相過夫人和孩子，他們都跟你相似，你的相貌，貴不可言。」高祖便道謝說：「如果真如老先生所說，我絕不忘記對我誇讚鼓勵的恩德。」等到後來高祖貴為天子，想尋找當初這個老人，可是老人已不知去向了。
（十）劉氏冠
高祖為亭長，乃以竹皮為冠，令求盜之薛治之，時時冠之，及貴常冠，所謂「劉氏冠」乃是也。
譯文：
高祖做亭長，以竹子剛生出時的竹皮為帽，這帽子是他派捕盜卒到薛縣找人製作的，經常戴著它。等到高祖顯貴時，仍然常常戴著，所謂「劉氏冠」，就是指這種帽子。
（十一）釋放役徒
高祖做亭長，以竹子剛生出時的竹皮為帽，這帽子是他派捕盜卒到薛縣找人製作的，經常戴著它。等到高祖顯貴時，仍然常常戴著，所謂「劉氏冠」，就是指這種帽子。
（十一）釋放役徒
高祖以亭長為縣送徒酈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豐西澤中，止飲，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願從者十餘人。
譯文：
高祖因為擔任亭長，為縣令送役徒去酈山，役徒多在途中逃亡。高祖估計，等走到酈山，人也大概都逃光了。因此走到豐邑西面的沼澤地帶，他便停下來喝酒，夜間高祖就釋放了所押送的役徒。高祖說：「你們都走吧，我也從此遠走高飛了！」役徒中有十多個年輕力壯的役徒，願意追隨高祖。
（十二）斬殺白蛇
高祖被酒，夜徑澤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還報曰：「前有大蛇當徑，願還。」高祖醉，曰：「壯士行，何畏！」乃前，拔劍擊斬蛇。蛇遂分為兩，徑開。行數里，醉，因臥。
譯文：
高祖帶著酒意，夜裡抄小路通過山間草澤，派一人前行探路。前行探路的人回來報告說：「前面有條大蛇橫在路當中，請回轉吧！」高祖醉醺醺的說：「好漢走路，有什麼好畏懼的！」於是高祖就走上前去，拔劍劈擊大蛇，斬為兩段，道路就打通了。高祖率眾人通過，走了幾里路，高祖酒性發作，便躺下睡著了。
後人來至蛇所，有一老嫗夜哭。人問何哭，嫗曰：「人殺吾子，故哭之。」人曰：「嫗子何為見殺？」嫗曰：「吾，白帝子也，化為蛇，當道，今為赤帝子斬之，故哭。」人乃以嫗為不誠，欲告之，嫗因忽不見。後人至，高祖覺。後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獨喜，自負。諸從者日益畏之。
譯文：
後面的人走到斬蛇的地方，只見有一個老婦人在夜裡哭泣。路人問她為什麼啼哭，老婦人說：「有人殺了我的兒子，所以我才哭。」路人又說：「老太太，你的兒子為什麼被殺？」老婦人說：「我兒子，是白帝的兒子，變為蛇，橫臥在路當中，現在被赤帝的兒子給殺了，所以我才哭。」人們以為老太太不誠實，想要打她，老婦人忽然不見了。落在後面的人來到了高祖休息的地方，高祖已經醒了。他們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高祖，高祖聽了暗自高興，覺得自命不凡。而那些跟隨他的人，對他也一天比一天敬畏。
（十三）天子之氣
秦始皇帝常曰「東南有天子氣」，於是因東游以厭之。高祖即自疑，亡匿，隱於芒、碭山澤巖石之閒。呂后與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問之。呂后曰：「季所居上常有雲氣，故從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聞之，多欲附者矣。
譯文：
秦始皇常說「東南有天子氣」，因而始皇帝巡遊東方，希望以皇帝之威，鎮伏東南的天子之氣。高祖懷疑這件事與自己有關，就逃跑到芒碭山一帶的山澤岩洞之間躲藏了起來。呂后不見高祖，便帶人去尋找，常常一找就找到高祖。高祖感到奇怪，就問呂后何以如此，呂后說：「你所處的地方上面常有雲氣，所以我向著有雲氣的地方去找，常常可以找到你。」高祖聽了心裡非常高興。沛縣子弟有的聽到這件事，有更多的人都想歸附於高祖。
（十四）劉季起事，號稱沛公
秦二世元年秋，陳勝等起蘄，至陳而王，號為「張楚」。諸郡縣皆多殺其長吏以應陳涉。沛令恐，欲以沛應涉。掾、主吏蕭何、曹參乃曰：「君為秦吏，今欲背之，率沛子弟，恐不聽。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劫眾，眾不敢不聽。」乃令樊噲召劉季。劉季之眾已數十百人矣。於是樊噲從劉季來。
譯文：
秦二世元年秋天，陳勝（編按：即陳涉，秦末起兵抗秦第一人）等在蘄縣起義，兵到陳縣自立為王，號稱「張楚（編按：張大楚國）」。一時之間各郡縣都大多殺死長官來響應陳勝。沛縣縣令恐懼，想要以沛縣響應陳勝，主吏蕭何、獄掾曹參（編按：漢初開國功臣，「蕭規曹隨」的主角）對他說：「您身為秦朝的官吏，如今要叛秦起事，率領沛縣子弟，恐怕他們不願聽命。希望您召集逃亡在外的人，可以得到幾百人。利用這股力量脅持縣中群眾，群眾不敢不聽您的命令。」縣令就派樊噲（編按：漢初開國武將，屠狗為業，鴻門宴中的重要配角）去召喚劉季，劉季的隊伍已經近百人了。於是樊噲跟著劉季來到沛縣。
秦二世元年秋天，陳勝（編按：即陳涉，秦末起兵抗秦第一人）等在蘄縣起義，兵到陳縣自立為王，號稱「張楚（編按：張大楚國）」。一時之間各郡縣都大多殺死長官來響應陳勝。沛縣縣令恐懼，想要以沛縣響應陳勝，主吏蕭何、獄掾曹參（編按：漢初開國功臣，「蕭規曹隨」的主角）對他說：「您身為秦朝的官吏，如今要叛秦起事，率領沛縣子弟，恐怕他們不願聽命。希望您召集逃亡在外的人，可以得到幾百人。利用這股力量脅持縣中群眾，群眾不敢不聽您的命令。」縣令就派樊噲（編按：漢初開國武將，屠狗為業，鴻門宴中的重要配角）去召喚劉季，劉季的隊伍已經近百人了。於是樊噲跟著劉季來到沛縣。
沛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欲誅蕭、曹。蕭、曹恐，踰城保劉季。劉季乃書帛射城上，謂沛父老曰：「天下苦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并起，今屠沛。沛今共誅令，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諸侯，則家室完。不然，父子俱屠，無為也。」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欲以為沛令。
譯文：
沛縣縣令此時又反悔了，恐怕劉季率眾入城發生變故，就下令關閉城門，派人堅守（不讓劉季進城，）又打算殺掉蕭何、曹參。蕭何、曹參恐懼，偷偷翻過城牆依附劉季。劉季用帛寫了一封信，射到城上，告訴沛縣全體父老說：「天下苦於秦朝的暴政已經很久了。現在父老為沛令守城，但各國諸侯都已起事，（一旦城破，）就要屠戮沛縣。如果沛縣父老共同起來殺死沛令，選擇子弟中可以立為首領的做領導，以響應諸侯軍，那就能保全身家性命。不然的話，父子全遭殺害，死得毫無意義。」父老們收到這信，就率領子弟共同殺了沛令，打開城門，迎接劉季，想讓高祖做沛縣縣令。
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并起，今置將不善，壹敗涂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願更相推擇可者。」
譯文：
劉季說：「天下正在紛擾混亂當中，各地諸侯都已起事，如果推選的領導不能勝任，就會一敗塗地。我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怕才劣力薄，不能保全沛地的父兄子弟（，所以不敢擔此大任）。這是件大事，希望另外共同推選一位能夠勝任的人。」
蕭、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種族其家，盡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
譯文：
沛縣縣令此時又反悔了，恐怕劉季率眾入城發生變故，就下令關閉城門，派人堅守（不讓劉季進城，）又打算殺掉蕭何、曹參。蕭何、曹參恐懼，偷偷翻過城牆依附劉季。劉季用帛寫了一封信，射到城上，告訴沛縣全體父老說：「天下苦於秦朝的暴政已經很久了。現在父老為沛令守城，但各國諸侯都已起事，（一旦城破，）就要屠戮沛縣。如果沛縣父老共同起來殺死沛令，選擇子弟中可以立為首領的做領導，以響應諸侯軍，那就能保全身家性命。不然的話，父子全遭殺害，死得毫無意義。」父老們收到這信，就率領子弟共同殺了沛令，打開城門，迎接劉季，想讓高祖做沛縣縣令。
劉季曰：「天下方擾，諸侯并起，今置將不善，壹敗涂地。吾非敢自愛，恐能薄，不能完父兄子弟。此大事，願更相推擇可者。」
譯文：
劉季說：「天下正在紛擾混亂當中，各地諸侯都已起事，如果推選的領導不能勝任，就會一敗塗地。我不是吝惜自己的生命，只怕才劣力薄，不能保全沛地的父兄子弟（，所以不敢擔此大任）。這是件大事，希望另外共同推選一位能夠勝任的人。」
蕭、曹等皆文吏，自愛，恐事不就，後秦種族其家，盡讓劉季。諸父老皆曰：「平生所聞劉季諸珍怪，當貴，且卜筮之，莫如劉季最吉。」
譯文：
蕭何、曹參等都是文官，看重身家性命，怕將來事情不成，秦朝會誅滅他們的全族，所以都推讓共舉劉季。父老們都說：「我們平時聽到劉季許多奇異的事情，看來劉季是該顯貴的。而且又經過占卜，沒有比劉季更吉利的。」
於是劉季數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
譯文：
這時劉季再三謙讓，大家都不敢擔任，最後還是立劉季為沛公（編按：沛公之名始於此）。
（十五）赤帝之子
祠黃帝，祭蚩尤於沛庭，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編按：因此劉邦相傳為赤帝之子，尚紅色，象棋之紅棋屬於漢營。楚人尚黑，象棋之黑棋屬於楚營）。
譯文：
（沛公既立，）眾人在沛縣衙門的庭院裡祭祀黃帝和蚩尤，又用牲血釁鼓與旗。旗子一律紅色，因為劉季曾經殺蛇，老婦人說蛇是白帝的兒子，殺蛇的是赤帝的兒子，所以崇尚赤色。
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與，還守豐。
譯文：
於是少年子弟和有勢的官吏，如蕭何、曹參、樊噲等人，都為沛公徵集兵員，集合了兩三千人，攻打胡陵、方與，回軍固守豐邑。
（十六）雍齒降魏
蕭何、曹參等都是文官，看重身家性命，怕將來事情不成，秦朝會誅滅他們的全族，所以都推讓共舉劉季。父老們都說：「我們平時聽到劉季許多奇異的事情，看來劉季是該顯貴的。而且又經過占卜，沒有比劉季更吉利的。」
於是劉季數讓。眾莫敢為，乃立季為沛公。
譯文：
這時劉季再三謙讓，大家都不敢擔任，最後還是立劉季為沛公（編按：沛公之名始於此）。
（十五）赤帝之子
祠黃帝，祭蚩尤於沛庭，而釁鼓旗，幟皆赤。由所殺蛇白帝子，殺者赤帝子，故上赤（編按：因此劉邦相傳為赤帝之子，尚紅色，象棋之紅棋屬於漢營。楚人尚黑，象棋之黑棋屬於楚營）。
譯文：
（沛公既立，）眾人在沛縣衙門的庭院裡祭祀黃帝和蚩尤，又用牲血釁鼓與旗。旗子一律紅色，因為劉季曾經殺蛇，老婦人說蛇是白帝的兒子，殺蛇的是赤帝的兒子，所以崇尚赤色。
於是少年豪吏如蕭、曹、樊噲等皆為收沛子弟二三千人，攻胡陵、方與，還守豐。
譯文：
於是少年子弟和有勢的官吏，如蕭何、曹參、樊噲等人，都為沛公徵集兵員，集合了兩三千人，攻打胡陵、方與，回軍固守豐邑。
（十六）雍齒降魏
秦二世二年，陳涉之將周章軍西至戲而還。燕、趙、齊、魏皆自立為王。項氏起吳。秦泗川監平將兵圍豐，二日，出與戰，破之。命雍齒守豐，引兵之薛。泗州守壯敗於薛，走至戚，沛公左司馬得泗川守壯，殺之。
譯文：
秦二世二年，陳勝將領周章的軍隊西攻至戲水而還。燕、趙、齊、魏都自立為王。項梁、項羽起兵於吳（編按：劉邦日後的主要競爭對手項羽也已同時起兵）。秦泗水郡郡監平率兵圍豐，兩天後，沛公出兵應戰，打敗了秦軍。沛公命令雍齒守衛豐邑（編按：劉邦起兵反秦，雍齒隨從，但雍齒素輕劉邦。在劉邦困難之時，雍齒獻出豐邑投靠魏人周市，劉邦大怒，數攻豐邑而不下，只好到薛投奔項梁，劉邦因此對雍齒非常痛恨。後雍齒屬趙，再降劉邦。漢高祖劉邦封賞功臣，但聽說有人不服暗發牢騷，劉邦問計於張良，張良說「陛下最恨誰就先賞誰，這樣眾臣就不會擔心自己沒封賞。」劉邦於是封雍齒為侯，食邑二千五百戶），自己引兵赴薛。泗水郡郡守壯在薛戰敗，逃到戚。沛公左司馬擒獲泗水郡郡守壯，殺死了他。
沛公還軍亢父，至方與，周市來攻方與，未戰。陳王使魏人周市略地。周市使人謂雍齒曰：「豐，故梁徙也。今魏地已定者數十城。齒今下魏，魏以齒為侯守豐。不下，且屠豐。」
譯文：
沛公回軍亢父，到了方與，沒有交戰。陳勝派魏人周市攻城略地。周市派人對雍齒說：「豐，原來梁王（編按：梁即魏）曾遷徙到這裡。如今魏地已經攻占的有數十城，你如果降魏，魏國就封你為侯，仍然駐守豐邑。不投降的話，就要血洗豐邑。」
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及魏招之，即反為魏守豐。沛公引兵攻豐，不能取。沛公病，還之沛。沛公怨雍齒與豐子弟叛之，聞東陽甯君、秦嘉立景駒為假王，在留，乃往從之，欲請兵以攻豐。
譯文：
雍齒本來就不願意隸屬沛公，等到魏人招降他，就背叛了沛公，反而為魏國防守豐邑。沛公引兵攻豐邑，沒有攻下。沛公病了，只好回到沛縣。沛公怨恨雍齒和豐邑子弟都背叛他，聽說東陽寧君、秦嘉立景駒為假王，住在留縣，就去依附他們，想藉兵攻打豐邑。
（十七）歸附項梁
是時秦將章邯從陳，別將司馬夷將兵北定楚地，屠相，至碭。東陽甯君、沛公引兵西，與戰蕭西，不利。還收兵聚留，引兵攻碭，三日乃取碭。因收碭兵，得五六千人。攻下邑，拔之。還軍豐。
譯文：
這時，秦將章邯在追擊陳勝的部隊，別將司馬夷率軍北向，攻占楚地，在相屠城，到了碭縣。東陽寧君、沛公引兵西進，與秦將司馬夷在蕭縣西面交戰，戰事失利。沛公只好退回來收集散兵，屯聚留縣，引兵攻打碭縣，三天就攻下。沛公收編碭縣降兵，得到五六千人，進攻下邑，下邑被攻破。再度回軍豐邑。
聞項梁在薛，從騎百餘往見之。項梁益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將十人。沛公還，引兵攻豐。
譯文：
沛公聽說項梁在薛縣，帶了隨從騎兵一百多人去見項梁。項梁給沛公增撥士兵五千人，五大夫一級的將領十人。沛公回來，引兵攻打豐邑。
（十八）陳涉敗死
從項梁月餘，項羽已拔襄城還。項梁盡召別將居薛。聞陳王定死，因立楚後懷王孫心為楚王，治盱臺。項梁號武信君。
譯文：
沛公跟隨項梁一個多月，項羽已經攻克襄城回來。項梁把各路將領都召集到薛縣，聽說陳勝確實死了，就立楚國後人、楚懷王的孫子心為楚王，建都盱台。項梁號為武信君。
（十九）秦楚拉鋸
居數月，北攻亢父，救東阿，破秦軍。齊軍歸，楚獨追北，使沛公、項羽別攻城陽，屠之。
譯文：
停了幾個月，向北攻打亢父，救援東阿（被圍的齊軍），打敗了秦軍。齊軍回齊，楚軍單獨追擊敗兵。派沛公、項羽另率軍隊攻打城陽，大肆殺戮城中軍民（編按：項羽的殘暴不仁已啟其端）。
軍濮陽之東，與秦軍戰，破之。秦軍復振，守濮陽，環水。楚軍去而攻定陶，定陶未下。沛公與項羽西略地至雍丘之下，與秦軍戰，大破之，斬李由。還攻外黃，外黃未下。
譯文：
沛公、項羽駐軍濮陽東面，與秦軍接戰，擊破了秦軍。之後秦軍又振作起來，固守濮陽，決水自環。楚軍離去，轉攻定陶，定陶沒有攻下。沛公和項羽向西攻城略地，到了雍丘城下，與秦軍交戰，大破秦軍，殺了李由。回軍攻打外黃，外黃沒有攻克。
（二十）項梁戰死
項梁再破秦軍，有驕色。宋義諫，不聽。秦益章邯兵，夜銜枚擊項梁，大破之定陶，項梁死。
譯文：
項梁又一次打敗了秦軍，有驕傲的神色。宋義勸誡他，他不聽。秦派兵增援章邯，夜間銜枚偷襲項梁，大破項梁於定陶，項梁戰死。
沛公與項羽方攻陳留，聞項梁死，引兵與呂將軍俱東。呂臣軍彭城東，項羽軍彭城西，沛公軍碭。
譯文：
沛公和項羽正在攻打陳留，聽說項梁死了，帶兵和呂將軍一起向東進發。呂臣駐紮在彭城東面，項羽駐紮在彭城西面，沛公駐紮在碭縣。
章邯已破項梁軍，則以為楚地兵不足憂，乃渡河，北擊趙，大破之。當是之時，趙歇為王，秦將王離圍之鉅鹿城，此所謂河北之軍也。
譯文：
章邯已經打垮了項樑的軍隊，以為楚地的敵人不用擔心了，就渡過黃河，北進攻打趙地，大破趙軍。這個時候，趙歇為趙王，秦將王離圍困趙歇於鉅鹿城。（被圍在鉅鹿的軍隊，）這就是所謂的河北之軍。
（二十一）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見項梁軍破，恐，徙盱臺都彭城，併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
譯文：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看到項樑的軍隊被打垮了，心裡恐懼，遷離盱台，建都彭城，合併呂臣、項羽的軍隊，親自統率。以沛公任碭郡長，封為武安侯，統領碭郡的軍隊。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任司徒，他的父親呂青作令尹。
趙數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關。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譯文：
趙多次請求救援，楚懷王就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未將，北上救趙。命令沛公西出略地，打入關中。同將領們約定：誰能先攻入關中的，就封在關中做關中王。
譯文：
章邯已經打垮了項樑的軍隊，以為楚地的敵人不用擔心了，就渡過黃河，北進攻打趙地，大破趙軍。這個時候，趙歇為趙王，秦將王離圍困趙歇於鉅鹿城。（被圍在鉅鹿的軍隊，）這就是所謂的河北之軍。
（二十一）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見項梁軍破，恐，徙盱臺都彭城，併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為碭郡長，封為武安侯，將碭郡兵。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為司徒，其父呂青為令尹。
譯文：
秦二世三年，楚懷王看到項樑的軍隊被打垮了，心裡恐懼，遷離盱台，建都彭城，合併呂臣、項羽的軍隊，親自統率。以沛公任碭郡長，封為武安侯，統領碭郡的軍隊。封項羽為長安侯，號為魯公。呂臣任司徒，他的父親呂青作令尹。
趙數請救，懷王乃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末將，北救趙。令沛公西略地入關。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
譯文：
趙多次請求救援，楚懷王就以宋義為上將軍，項羽為次將，范增為未將，北上救趙。命令沛公西出略地，打入關中。同將領們約定：誰能先攻入關中的，就封在關中做關中王。
當是時，秦兵彊，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關。獨項羽怨秦破項梁軍，奮，願與沛公西入關。
譯文：
這時候，秦軍強盛，常乘勝追擊，眾將領沒有認為先入關的是有利的。唯獨項羽痛恨秦人打垮項梁的軍隊，心中憤激，願意和沛公西進入關。
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為人彊悍猾賊。項羽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坑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楚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告諭秦父兄。秦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毋侵暴，宜可下。今項羽彊悍，今不可遣。獨沛公素寬大長者，可遣。」
譯文：
懷王的老將都說：「項羽為人兇猛強悍，狡詐殘忍。項羽曾經攻打襄城，襄城沒有留下一個活人，通通活埋。所經過的地方，無不殘殺毀滅。況且楚軍多次進兵攻取，（沒有獲勝，）以前陳王、項梁都失敗了。不如另派寬厚長者，以正義為號召，向西進發，把道理向秦父老兄弟講清楚。秦父老兄弟苦於他們君主的統治很久了，現在如果真能得到寬厚長者去關中，不加欺凌暴虐，應該能夠拿下關中。而今項羽剽悍，不可派遣。只有沛公向來是寬大長者，可以派遣。」
（二十二）兄弟登山，各自努力
卒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
譯文：
懷王最終沒有答應項羽，反而派遣沛公西進攻取秦地（編按：種下項羽怨懟懷王之心）。
（二十三）沛公西征
收陳王、項梁散卒。乃道碭至成陽，與杠里秦軍夾壁，破（魏秦）二軍。楚軍出兵擊王離，大破之。
譯文：
沛公收集陳涉、項梁的散兵，路經碭縣，到達成陽，與杠里的秦軍對壘，打敗了魏、秦的兩支部隊。楚軍出兵攻擊秦將王離，把王離的軍隊打得大敗。
沛公引兵西，遇彭越昌邑，因與俱攻秦軍，戰不利。還至栗，遇剛武侯，奪其軍，可四千餘人，併之。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之軍并攻昌邑，昌邑未拔。
譯文：
沛公引兵西進，在昌邑遇見彭越（編按：彭越，與韓信、英布並稱漢初三大名將，西漢開國功臣。後在消滅異姓王風潮時，漢高祖命其討伐陳豨，彭越出力甚少，後遭到高祖整肅流放，途中向呂后求情，卻反遭呂后處死並滅族。彭越屍體遭到醢刑，剁為肉醬，朝廷用這些肉醬來恫嚇各諸侯王），就和他一起攻打秦軍，這一仗沒有打贏。回到栗縣，遇到剛武侯，奪了他的軍隊，大約四千多人，（與沛公原來的隊伍）合併在一起。沛公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的軍隊聯合攻打昌邑，昌邑沒有攻下。
（二十四）踞見長者
西過高陽。酈食其謂監門，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
譯文：
西進路過高陽。酈食其為里監門，說：「將領們路過這裡的很多，我看沛公是一個大人物，有仁厚長者的風度。」
乃求見說沛公。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於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
譯文：
酈食其就去求見遊說沛公。沛公正坐在床上，伸著兩腿，讓兩個女於給他洗腳。酈生不下拜，深深地作了個揖，說：「足下一定要消滅殘暴無道的秦朝，就不應該伸著兩腳（如此傲慢失禮）接見長者。」於是沛公站了起來，整理好衣服，向他道歉，請入上座。（編按：酈食其是六十多歲的老儒生，隱居不仕，又稱酈生，後見沛公可為，求見沛公，沛公素不喜儒，踞見之，酈食其責備取天下者不應如此，沛公醒悟，任用酈食其為謀士，曾建議恢復封建，為張良所阻。後劉邦對韓信下達攻齊命令，酈食其請命去遊說與齊王和平談判，讓齊國歸漢，韓信對劉邦的安排毫不知情。直到聽說酈食其已經說服齊國投降，蒯通認為若韓信停止攻打齊，是不遵守劉邦命令，且韓信征戰數年不過下五十餘城，酈食其僅憑一張嘴就從韓信手裡搶下平定齊國七十餘城的大功，對韓信不利，於是韓信奇襲齊國邊境，直搗齊都臨淄。齊王田廣與田橫大怒，要酈食其寫信給韓信退兵，酈食其說：「幹大事的人不拘小節，成大德的人不需辭讓」，拒絕替齊國遊說，酈食其於是被烹殺）
食其說沛公襲陳留，得秦積粟。乃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為將，將陳留兵。
譯文：
酈食其勸沛公襲擊陳留，獲得陳留積聚的糧米。沛公就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編按：酈食其之弟，漢初開國功臣之一）為將領，統率陳留的軍隊。
與偕攻開封，開封未拔。西與秦將楊熊戰白馬，又戰曲遇東，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者斬以徇。南攻潁陽，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轘轅。
譯文：
沛公等人一同攻打開封，開封沒有攻下。向西與秦將楊熊在白馬打了一仗，又接戰於曲遇的東面，大破楊熊軍。楊熊逃往榮陽，秦二世派使者斬首示眾。沛公向南攻打潁陽，屠了潁陽城。依靠張良（編按：第二個漢初三傑現身）攻占了韓國的轘轅。
譯文：
沛公引兵西進，在昌邑遇見彭越（編按：彭越，與韓信、英布並稱漢初三大名將，西漢開國功臣。後在消滅異姓王風潮時，漢高祖命其討伐陳豨，彭越出力甚少，後遭到高祖整肅流放，途中向呂后求情，卻反遭呂后處死並滅族。彭越屍體遭到醢刑，剁為肉醬，朝廷用這些肉醬來恫嚇各諸侯王），就和他一起攻打秦軍，這一仗沒有打贏。回到栗縣，遇到剛武侯，奪了他的軍隊，大約四千多人，（與沛公原來的隊伍）合併在一起。沛公與魏將皇欣、魏申徒武蒲的軍隊聯合攻打昌邑，昌邑沒有攻下。
（二十四）踞見長者
西過高陽。酈食其謂監門，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
譯文：
西進路過高陽。酈食其為里監門，說：「將領們路過這裡的很多，我看沛公是一個大人物，有仁厚長者的風度。」
乃求見說沛公。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於是沛公起，攝衣謝之，延上坐。
譯文：
酈食其就去求見遊說沛公。沛公正坐在床上，伸著兩腿，讓兩個女於給他洗腳。酈生不下拜，深深地作了個揖，說：「足下一定要消滅殘暴無道的秦朝，就不應該伸著兩腳（如此傲慢失禮）接見長者。」於是沛公站了起來，整理好衣服，向他道歉，請入上座。（編按：酈食其是六十多歲的老儒生，隱居不仕，又稱酈生，後見沛公可為，求見沛公，沛公素不喜儒，踞見之，酈食其責備取天下者不應如此，沛公醒悟，任用酈食其為謀士，曾建議恢復封建，為張良所阻。後劉邦對韓信下達攻齊命令，酈食其請命去遊說與齊王和平談判，讓齊國歸漢，韓信對劉邦的安排毫不知情。直到聽說酈食其已經說服齊國投降，蒯通認為若韓信停止攻打齊，是不遵守劉邦命令，且韓信征戰數年不過下五十餘城，酈食其僅憑一張嘴就從韓信手裡搶下平定齊國七十餘城的大功，對韓信不利，於是韓信奇襲齊國邊境，直搗齊都臨淄。齊王田廣與田橫大怒，要酈食其寫信給韓信退兵，酈食其說：「幹大事的人不拘小節，成大德的人不需辭讓」，拒絕替齊國遊說，酈食其於是被烹殺）
食其說沛公襲陳留，得秦積粟。乃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為將，將陳留兵。
譯文：
酈食其勸沛公襲擊陳留，獲得陳留積聚的糧米。沛公就以酈食其為廣野君，酈商（編按：酈食其之弟，漢初開國功臣之一）為將領，統率陳留的軍隊。
與偕攻開封，開封未拔。西與秦將楊熊戰白馬，又戰曲遇東，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者斬以徇。南攻潁陽，屠之。因張良遂略韓地轘轅。
譯文：
沛公等人一同攻打開封，開封沒有攻下。向西與秦將楊熊在白馬打了一仗，又接戰於曲遇的東面，大破楊熊軍。楊熊逃往榮陽，秦二世派使者斬首示眾。沛公向南攻打潁陽，屠了潁陽城。依靠張良（編按：第二個漢初三傑現身）攻占了韓國的轘轅。
當是時，趙別將司馬卬方欲渡河入關，沛公乃北攻平陰，絕河津。南，戰雒陽東，軍不利，還至陽城，收軍中馬騎，與南陽守齮戰犨東，破之。略南陽郡，南陽守齮走，保城守宛。
譯文：
這時，趙將司馬卬正要渡過黃河進入函谷關，沛公就北進攻打平陰，切斷黃河渡口。向南進發，在洛陽東面交戰，戰鬥不利，回到陽城，集中軍中的騎兵，與南陽郡郡守齮戰於犨東，打敗了齮軍。攻取南陽郡的城邑，南陽郡郡守齮逃走，退守宛縣。
沛公引兵過而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眾，距險。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彊秦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兵從他道還，更旗幟，黎明，圍宛城三匝。
譯文：
沛公引兵繞過宛城西進。張良進諫說：「沛公你雖然急於打入函谷關，但秦兵還很多，又據守險要。如今不拿下宛城，宛城守軍從背後攻擊，強大的秦軍在前面阻擋，這是一種危險的戰術。」於是沛公就在夜間率兵從另外一條道路返回，更換了旗幟，天亮時，把宛城包圍了三層。
（二十五）陳恢踰城
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乃踰城見沛公，曰：
譯文：
南陽郡郡守想要自殺，他的舍人陳恢說：「必要時再死，還不晚呢！」於是陳恢就翻過城牆去見沛公，說：
「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宛。宛，大郡之都也，連城數十，人民眾，積蓄多，吏人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後：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又有彊宛之患。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通行無所累。」
譯文：
「我聽說足下接受楚懷王的約定，先攻入咸陽的稱王關中。現在足下停留守在宛城。宛城是大郡的治所，連城數十，人多糧足，官吏和民眾認為投降肯定會被處死，所以都堅持固守。如果足下整天留在這裡攻城，士卒死傷的一定很多，如果引兵離開宛城，宛城守軍又必然跟踪追擊。足下前有失去先入咸陽的約定，後又有強大的宛城守軍為患。為足下設想，不如明約招降，封南陽郡守官爵，讓他留守，足下帶領宛城士卒一道西進。其他許多沒有攻下的城邑，聽到這個消息，爭先打開城門等迎接足下，足下就可以通行無阻了。」（編按：左傳燭之武退秦師的翻版）
沛公曰：「善。」乃以宛守為殷侯，封陳恢千戶。引兵西，無不下者。
譯文：
沛公說：「很好。」就以南陽郡守為殷侯，封給陳恢一千戶。沛公引兵西進，一路上沒有不降服的。
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西陵。還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鋗，與皆，降析、酈。遣魏人甯昌使秦，使者未來。是時章邯已以軍降項羽於趙矣。
譯文：
到達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在西陵投降。回軍攻打胡陽，遇到番君的別將梅鋗，與他一起，迫使析縣、酈縣投降。派遣魏人寧昌出使秦關中，使者沒有回來。這時章邯也已經帶領秦軍在趙地投降項羽了（編按：對比之下，項羽將二十餘萬秦降卒全部坑殺）。
（二十六）沛公入秦
初，項羽與宋義北救趙，及項羽殺宋義，代為上將軍，諸將黥布皆屬，破秦將王離軍，降章邯，諸侯皆附。
譯文：
先前，項羽和宋義北進援救趙，等到項羽殺死宋義，代替他成為上將軍，許多將領和英布都從屬於項羽，項羽打垮秦將王離的軍隊，使章邯投降，各地諸侯都歸附了他。
及趙高已殺二世，使人來，欲約分王關中。
譯文：
等到那時，趙高已經殺了秦二世，派人來見沛公，想要約訂瓜分關中稱王。
沛公以為詐，乃用張良計，使酈生、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因襲攻武關，破之。
譯文：
先前，項羽和宋義北進援救趙，等到項羽殺死宋義，代替他成為上將軍，許多將領和英布都從屬於項羽，項羽打垮秦將王離的軍隊，使章邯投降，各地諸侯都歸附了他。
及趙高已殺二世，使人來，欲約分王關中。
譯文：
等到那時，趙高已經殺了秦二世，派人來見沛公，想要約訂瓜分關中稱王。
沛公以為詐，乃用張良計，使酈生、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因襲攻武關，破之。
譯文：
沛公以為是趙高的詐騙，就採用張良的計策，派酈生、陸賈去遊說秦軍將領，用私利相誘，（秦將果然願意與沛公聯合，於是趁著秦將懈怠之時，）趁機襲擊武關（編按：關中四關為函谷關（後為其西側的潼關取代）、武關；蕭關、大散關，函谷關為秦國東大門，武關為秦國南大門，劉邦由武關入關，而非函谷關），攻破了關口（編按：劉邦鬥智不鬥力，以智謀取勝不以武力強攻）。
又與秦軍戰於藍田南，益張疑兵旗幟，諸所過毋得掠擄，秦人喜，秦軍解，因大破之。又戰其北，大破之。乘勝，遂破之。
譯文：
沛公又和秦軍在藍田南面交戰，增設疑兵，多樹旗幟，以示兵多，所經過的地方不許擄掠。秦地的群眾很高興，秦軍懈怠了，因此大破秦軍。又在藍田北面接戰，再次打敗秦軍。乘勝追擊，徹底打垮了秦軍。
（二十七）子嬰出降
沛公以為是趙高的詐騙，就採用張良的計策，派酈生、陸賈去遊說秦軍將領，用私利相誘，（秦將果然願意與沛公聯合，於是趁著秦將懈怠之時，）趁機襲擊武關（編按：關中四關為函谷關（後為其西側的潼關取代）、武關；蕭關、大散關，函谷關為秦國東大門，武關為秦國南大門，劉邦由武關入關，而非函谷關），攻破了關口（編按：劉邦鬥智不鬥力，以智謀取勝不以武力強攻）。
又與秦軍戰於藍田南，益張疑兵旗幟，諸所過毋得掠擄，秦人喜，秦軍解，因大破之。又戰其北，大破之。乘勝，遂破之。
譯文：
沛公又和秦軍在藍田南面交戰，增設疑兵，多樹旗幟，以示兵多，所經過的地方不許擄掠。秦地的群眾很高興，秦軍懈怠了，因此大破秦軍。又在藍田北面接戰，再次打敗秦軍。乘勝追擊，徹底打垮了秦軍。
（二十七）子嬰出降
漢元年十月，沛公兵遂先諸侯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繫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
譯文：
漢元年十月，沛公的軍隊先於各路諸侯到達霸上。秦王於嬰素車白馬，用絲帶繫著脖子，封了皇帝的印璽和符節，在軹道旁投降。
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服降，又殺之，不祥。」乃以秦王屬吏，遂西入咸陽。
譯文：
將領們有的主張殺死秦王子嬰。沛公說：「當初楚懷王派遣我，本來是因為我能寬大容人。況且人家已經降服，又殺死人家，不吉利。（編按：對比之下，項羽將二十餘萬秦降卒全部坑殺）」於是就把秦王子嬰交給官吏監管，向西進入咸陽。
欲止宮休舍，樊噲、張良諫，乃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霸上。
譯文：
沛公想要留在秦宮殿中居住，經過樊噲、張良勸說後，才封閉了秦宮的貴重珍寶、財物和庫房（編按：根據項羽本紀鴻門宴一節：范增說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於財貨，好美姬。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回軍霸上。（編按：對比之下，項羽隨後入咸陽，火燒阿房宮，盡掠宮中珍寶，焚燒天下藏書，大失人心）
（二十八）約法三章
召諸縣父老豪傑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
譯文：
召集各縣的父老、豪傑說：「父老們苦於秦朝的嚴刑峻法已經很久了，誹謗朝政的要滅族，相聚議論的要在街市上處斬。我和諸侯們約定，先入關的在關中稱王，如今我理應當稱王關中。我同父老們約定，法律只有三章：殺人的處死，傷人和搶劫的，處以與所犯罪相當的刑罰。其餘的秦朝法律全部廢除。官吏和百姓都要安居如故。我所以到這裡來，是為父老們除害，不會有欺凌暴虐的行為，不要害怕。我所以回軍霸上，是等待諸侯們到來制定共同遵守的法律。」
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鄉邑，告諭之。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為秦王。
譯文：
沛公派人與秦朝官吏巡行縣城鄉間，告諭百姓。秦地的百姓大為高興，爭先恐後地拿出牛羊酒食款待士兵。沛公又謙讓不肯接受，說：「倉庫的穀子很多，並不缺乏，不願讓百姓破費。」百姓更加高興，唯恐沛公不當秦王。
沛公派人與秦朝官吏巡行縣城鄉間，告諭百姓。秦地的百姓大為高興，爭先恐後地拿出牛羊酒食款待士兵。沛公又謙讓不肯接受，說：「倉庫的穀子很多，並不缺乏，不願讓百姓破費。」百姓更加高興，唯恐沛公不當秦王。
或說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彊。今聞章邯降項羽，項羽乃號為雍王，王關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內諸侯軍，稍徵關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
譯文：
有人勸沛公說：「秦地比天下富足十倍，地理形勢既強又好。如今聽說秦將章邯投降了項羽，項羽就給了雍王的封號，稱王於關中。現在項羽大軍即將來到關中就國，你沛公恐怕不能佔有這個地方了。應該趕快派兵把守函谷關，不讓諸侯軍進來，逐漸徵集關中兵馬，以加強實力，抵抗諸侯兵。」沛公贊成他的計策，照著做了。（編按：根據項羽本紀鴻門宴一節：張良曰：「誰為大王為此計者？」曰：「鯫生說我曰：『距關，毋內諸侯，秦地可盡王也。』故聽之。」）
（二十九）鴻門宴
十一月中，項羽果率諸侯兵西，欲入關，關門閉。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十二月中，遂至戲。
譯文：
十一月間，項羽果然率領諸侯軍西進，想要入函谷關，而關門緊閉著。又聽說沛公已經平定關中，大怒，派英布等攻破了函谷關。十二月間，就到了戲水。（根據項羽本紀鴻門宴一節：至函谷關，有兵守關，不得入。又聞沛公已破咸陽，項羽大怒，使當陽君等擊關。項羽遂入，至於戲西）
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聞項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
譯文：
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聽說項王發怒，要攻打沛公，派人告訴項羽說：「沛公想要稱王關中，令子嬰為相，珍寶被他全部佔有了。」打算以此求得封賞。
亞父勸項羽擊沛公。方饗士，旦日合戰。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力不敵。會項伯欲活張良，夜往見良，因以文諭項羽，項羽乃止。沛公從百餘騎，驅之鴻門，見謝項羽。
譯文：
亞父（編按：項羽頭號謀士范增）勸項羽進攻沛公。當時項羽飽餐士卒，準備明日會戰。這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稱百萬。沛公兵十萬，號稱二十萬，兵力敵不過項羽。恰巧項伯要救張良，夜間去見他。（回來後，）用道理勸說項羽，項羽取消了進攻沛公的計劃。沛公帶來了一百多騎兵，馳至鴻門，來見項羽，表示歉意。（編按：此即最著名的「鴻門宴」，此處為略寫，詳細情形另見《史記．項羽本紀》）
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
譯文：
項羽說：「這是你沛公左司馬曹無傷向我說的。不然，我項羽何至於做這樣的事。」
沛公以樊噲、張良故，得解歸。歸，立誅曹無傷。
譯文：
最後沛公因為樊噲、張良的緣故，得以脫身返回。回來後，立刻殺了曹無傷。
（三十）火燒阿房
項羽遂西，屠燒咸陽秦宮室，所過無不殘破。秦人大失望，然恐，不敢不服耳。
譯文：
項羽向西進軍，屠殺無辜，焚毀咸陽秦宮室，所過之處，無不遭到摧殘破壞。秦地的百姓大失所望，然而心裡恐懼，不敢不服從。
（三十一）佯尊義帝
譯文：
項羽向西進軍，屠殺無辜，焚毀咸陽秦宮室，所過之處，無不遭到摧殘破壞。秦地的百姓大失所望，然而心裡恐懼，不敢不服從。
（三十一）佯尊義帝
項羽使人還報懷王。懷王曰：「如約。」
譯文：
項羽派人回去報告楚懷王。楚懷王說：「按照原來的約定辦（，封你為王）。」
項羽怨懷王不肯令與沛公俱西入關，而北救趙，後天下約。
譯文：
項羽怨恨楚懷王不肯讓他與沛公一起西進入關，而派他北上救趙，在天下諸侯爭奪稱王關中的約定中落在劉邦後面。
乃曰：「懷王者，吾家項梁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主約！本定天下，諸將及籍也。」乃佯尊懷王為義帝，實不用其命。
項羽就說：「懷王這個人，我家項梁所立，沒有什麼功勞，憑什麼來主持約定。本來安定天下的，是諸位將領和我項羽而已。」於是項羽假裝推尊楚懷王為義帝（項羽既已封王，懷王只能尊為帝），實際上並不聽從他的號令。
（三十二）受封漢王
正月，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負約，更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三分關中，立秦三將：章邯為雍王，都廢丘；司馬欣為塞王，都櫟陽；董翳為翟王，都高奴。
譯文：
元年正月（編按：自此項羽改稱項王，劉邦因封王不再稱沛公改稱漢王，此年為高祖元年），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在梁、楚地區的九個郡稱王，建都彭城。背棄原來的約定，改立沛公為漢王，在巴、蜀、漢中稱王，建都南鄭。把關中瓜分為三，封立秦朝投降的三個將領：章邯為雍王，建都廢丘；司馬欣為塞王，建都櫟陽；董翳為翟王，建都高奴。
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趙將司馬卬為殷王，都朝歌。趙王歇徙王代。趙相張耳為常山王，都襄國。當陽君黥布為九江王，都六。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都江陵。番君吳芮為衡山王，都邾。燕將臧荼為燕王，都薊。故燕王韓廣徙王遼東。廣不聽，臧荼攻殺之無終。封成安君陳餘河閒三縣，居南皮。封梅鋗十萬戶。
譯文：
其餘封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建都洛陽。封趙將司馬印為殷王，建都朝歌。趙王歇遷徙代地稱王。封趙將張耳為常山王，建都襄國。封當陽君黥佈為九江王，建都六縣。封楚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建都江陵。封番郡吳芮為衡山王，建都邾縣。封燕將臧荼為燕王，建都薊縣。原來的燕王韓廣遷徙遼東稱王。韓廣不服從，臧荼攻殺韓廣於無終。封成安君陳餘河間三縣，住在南皮。封給梅鋗十萬戶。
四月，兵罷戲下，諸侯各就國。
譯文：
高祖元年四月，在項羽旌麾之下罷兵散歸，諸侯各自回到封國。
（三十三）斷絕棧道
漢王之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蝕中。去輒燒絕棧道，以備諸侯盜兵襲之，亦示項羽無東意。
譯文：
漢王啟行要回封國，項王派兵三萬尾隨，楚國和其他諸侯國的士卒仰慕漢王而追從的有幾萬人。他們從杜縣南面進入蝕中，離開後就燒斷棧道，以防備諸侯軍和匪徒的襲擊，也向項羽表示沒有東進的意圖。
至南鄭，諸將及士卒多道亡歸，士卒皆歌思東歸。
譯文：
到達南鄭，那些將領和士卒很多在中途逃亡回去，士卒都唱著歌，想要東歸故鄉。
韓信說漢王曰：「項羽王諸將之有功者，而王獨居南鄭，是遷也。軍吏士卒皆山東之人也，日夜跂而望歸，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可復用。不如決策東鄉，爭權天下。」
譯文：
韓信（編按：第三個漢初三傑現身）勸漢王說：「項羽封諸將有功的為王，而大王獨自被封在南鄭，這實際上是貶徙。軍中官吏和士卒都是崤山以東的人，日夜跂踵盼望回家鄉。乘他們氣勢旺盛時加以利用，可以建立大的功業。等到天下已經平定，人人都自然安下心來，就不能再利用了。不如決策向東進軍，爭奪天下大權。」
（三十四）義帝被殺
譯文：
元年正月（編按：自此項羽改稱項王，劉邦因封王不再稱沛公改稱漢王，此年為高祖元年），項羽自立為西楚霸王，在梁、楚地區的九個郡稱王，建都彭城。背棄原來的約定，改立沛公為漢王，在巴、蜀、漢中稱王，建都南鄭。把關中瓜分為三，封立秦朝投降的三個將領：章邯為雍王，建都廢丘；司馬欣為塞王，建都櫟陽；董翳為翟王，建都高奴。
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都洛陽。趙將司馬卬為殷王，都朝歌。趙王歇徙王代。趙相張耳為常山王，都襄國。當陽君黥布為九江王，都六。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都江陵。番君吳芮為衡山王，都邾。燕將臧荼為燕王，都薊。故燕王韓廣徙王遼東。廣不聽，臧荼攻殺之無終。封成安君陳餘河閒三縣，居南皮。封梅鋗十萬戶。
譯文：
其餘封楚將瑕丘申陽為河南王，建都洛陽。封趙將司馬印為殷王，建都朝歌。趙王歇遷徙代地稱王。封趙將張耳為常山王，建都襄國。封當陽君黥佈為九江王，建都六縣。封楚懷王柱國共敖為臨江王，建都江陵。封番郡吳芮為衡山王，建都邾縣。封燕將臧荼為燕王，建都薊縣。原來的燕王韓廣遷徙遼東稱王。韓廣不服從，臧荼攻殺韓廣於無終。封成安君陳餘河間三縣，住在南皮。封給梅鋗十萬戶。
四月，兵罷戲下，諸侯各就國。
譯文：
高祖元年四月，在項羽旌麾之下罷兵散歸，諸侯各自回到封國。
（三十三）斷絕棧道
漢王之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蝕中。去輒燒絕棧道，以備諸侯盜兵襲之，亦示項羽無東意。
譯文：
漢王啟行要回封國，項王派兵三萬尾隨，楚國和其他諸侯國的士卒仰慕漢王而追從的有幾萬人。他們從杜縣南面進入蝕中，離開後就燒斷棧道，以防備諸侯軍和匪徒的襲擊，也向項羽表示沒有東進的意圖。
至南鄭，諸將及士卒多道亡歸，士卒皆歌思東歸。
譯文：
到達南鄭，那些將領和士卒很多在中途逃亡回去，士卒都唱著歌，想要東歸故鄉。
韓信說漢王曰：「項羽王諸將之有功者，而王獨居南鄭，是遷也。軍吏士卒皆山東之人也，日夜跂而望歸，及其鋒而用之，可以有大功。天下已定，人皆自寧，不可復用。不如決策東鄉，爭權天下。」
譯文：
韓信（編按：第三個漢初三傑現身）勸漢王說：「項羽封諸將有功的為王，而大王獨自被封在南鄭，這實際上是貶徙。軍中官吏和士卒都是崤山以東的人，日夜跂踵盼望回家鄉。乘他們氣勢旺盛時加以利用，可以建立大的功業。等到天下已經平定，人人都自然安下心來，就不能再利用了。不如決策向東進軍，爭奪天下大權。」
（三十四）義帝被殺
項羽出關，使人徙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使使徙義帝長沙郴縣，趣義帝行，群臣稍倍叛之，乃陰令衡山王、臨江王擊之，殺義帝江南。
譯文：
項羽出了函谷關，派人遷走義帝。說：「古代做帝王的統轄千里見方的土地，必須居住在上游。」就派使者把義帝遷徙到長沙郴縣，催促義帝快走。群臣漸漸有了背叛義帝之心，項羽就暗地裡讓衡山王、臨江王襲擊他，把義帝殺死在江南。
（三十五）諸王叛楚
項羽怨田榮，立齊將田都為齊王。田榮怒，因自立為齊王，殺田都而反楚；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楚令蕭公角擊彭越，彭越大破之。
譯文：
項羽怨恨田榮，封齊將田都為齊王，田榮惱怒，自立為齊王，殺死田都，反叛項楚，把將軍印給予彭越，讓他在梁地起兵反楚。楚派蕭公角攻打彭越，彭越大敗蕭公角。
陳餘怨項羽之弗王己也，令夏說說田榮，請兵擊張耳。齊予陳餘兵，擊破常山王張耳，張耳亡歸漢。
譯文：
陳餘怨恨項羽不封自己為王，派夏說遊說田榮，借兵攻打張耳。齊借兵給陳餘，擊敗了常山王張耳，張耳逃跑歸附了漢王。
（編按：陳餘，秦末魏國人，早年遊學趙國，結識張耳，二人結為刎頸之交。後二人失和，張耳投靠漢王劉邦，陳餘立代王趙歇為趙王，自立為代王，敗於韓信，被劉邦斬殺）
迎趙王歇於代，復立為趙王。趙王因立陳餘為代王。項羽大怒，北擊齊。
譯文：
陳餘從代地接回趙王歇，又立為趙王，趙王就封陳餘為代王。項羽大怒，出兵北向擊齊。
譯文：
項羽出了函谷關，派人遷走義帝。說：「古代做帝王的統轄千里見方的土地，必須居住在上游。」就派使者把義帝遷徙到長沙郴縣，催促義帝快走。群臣漸漸有了背叛義帝之心，項羽就暗地裡讓衡山王、臨江王襲擊他，把義帝殺死在江南。
（三十五）諸王叛楚
項羽怨田榮，立齊將田都為齊王。田榮怒，因自立為齊王，殺田都而反楚；予彭越將軍印，令反梁地。楚令蕭公角擊彭越，彭越大破之。
譯文：
項羽怨恨田榮，封齊將田都為齊王，田榮惱怒，自立為齊王，殺死田都，反叛項楚，把將軍印給予彭越，讓他在梁地起兵反楚。楚派蕭公角攻打彭越，彭越大敗蕭公角。
陳餘怨項羽之弗王己也，令夏說說田榮，請兵擊張耳。齊予陳餘兵，擊破常山王張耳，張耳亡歸漢。
譯文：
陳餘怨恨項羽不封自己為王，派夏說遊說田榮，借兵攻打張耳。齊借兵給陳餘，擊敗了常山王張耳，張耳逃跑歸附了漢王。
（編按：陳餘，秦末魏國人，早年遊學趙國，結識張耳，二人結為刎頸之交。後二人失和，張耳投靠漢王劉邦，陳餘立代王趙歇為趙王，自立為代王，敗於韓信，被劉邦斬殺）
迎趙王歇於代，復立為趙王。趙王因立陳餘為代王。項羽大怒，北擊齊。
譯文：
陳餘從代地接回趙王歇，又立為趙王，趙王就封陳餘為代王。項羽大怒，出兵北向擊齊。
（三十六）暗渡陳倉
八月，漢王用韓信之計，從故道還，襲雍王章邯。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復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
譯文：
漢王元年八月，漢王用韓信的計策，從故道回軍，襲擊雍王章邯。章邯在陳倉迎擊漢軍，雍王兵敗退走，在好畤停下來接戰，又失敗了，逃到廢丘。漢王隨即平定了雍地。
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定隴西、北地、上郡。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南陽，以迎太公、呂后於沛。楚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令故吳令鄭昌為韓王，距漢兵。
譯文：
向東到達咸陽，率軍圍困雍王於廢丘，而派遣將領攻占了隴西、北地、上郡。派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借助王陵駐紮在南陽的兵力，迎接太公、呂后於沛縣。楚軍聽到這一消息，出兵在陽夏阻擋，漢軍不能前進。楚軍讓原吳縣縣令鄭昌為韓王，抵抗漢軍。
（三十七）攻城掠地
八月，漢王用韓信之計，從故道還，襲雍王章邯。邯迎擊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復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
譯文：
漢王元年八月，漢王用韓信的計策，從故道回軍，襲擊雍王章邯。章邯在陳倉迎擊漢軍，雍王兵敗退走，在好畤停下來接戰，又失敗了，逃到廢丘。漢王隨即平定了雍地。
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定隴西、北地、上郡。令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南陽，以迎太公、呂后於沛。楚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令故吳令鄭昌為韓王，距漢兵。
譯文：
向東到達咸陽，率軍圍困雍王於廢丘，而派遣將領攻占了隴西、北地、上郡。派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借助王陵駐紮在南陽的兵力，迎接太公、呂后於沛縣。楚軍聽到這一消息，出兵在陽夏阻擋，漢軍不能前進。楚軍讓原吳縣縣令鄭昌為韓王，抵抗漢軍。
（三十七）攻城掠地
二年，漢王東略地，塞王欣、翟王翳、河南王申陽皆降。韓王昌不聽，使韓信擊破之。於是置隴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郡；關外置河南郡。更立韓太尉信為韓王。
譯文：
漢王二年，漢王東出略取城邑，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陽都投降了。韓王鄭昌不願歸附，漢王派韓信打敗了他。於是設置了隴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各郡，關外設置了河南郡。改立韓太尉信為韓王（編按：韓王信與韓信非同一人）。
諸將以萬人若以一郡降者，封萬戶。繕治河上塞。諸故秦苑囿園池，皆令人得田之。正月，虜雍王弟章平。大赦罪人。
譯文：
將領中以一萬人或一郡投降的，封給一萬戶，整修河上郡內的長城。各處原來的秦朝苑囿園池，都讓百姓開墾耕種。正月，俘虜了雍王的弟弟章平。大赦有罪的人。
譯文：
漢王二年，漢王東出略取城邑，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河南王申陽都投降了。韓王鄭昌不願歸附，漢王派韓信打敗了他。於是設置了隴西、北地、上郡、渭南、河上、中地各郡，關外設置了河南郡。改立韓太尉信為韓王（編按：韓王信與韓信非同一人）。
諸將以萬人若以一郡降者，封萬戶。繕治河上塞。諸故秦苑囿園池，皆令人得田之。正月，虜雍王弟章平。大赦罪人。
譯文：
將領中以一萬人或一郡投降的，封給一萬戶，整修河上郡內的長城。各處原來的秦朝苑囿園池，都讓百姓開墾耕種。正月，俘虜了雍王的弟弟章平。大赦有罪的人。
漢王之出關至陜，撫關外父老，還，張耳來見，漢王厚遇之。
譯文：
漢王出函谷關到達陝縣，撫慰關外父老，回來後，張耳來見，漢王給了他優厚的待遇。
（三十八）立漢社稷
譯文：
漢王出函谷關到達陝縣，撫慰關外父老，回來後，張耳來見，漢王給了他優厚的待遇。
（三十八）立漢社稷
二月，令除秦社稷，更立漢社稷。
譯文：
二月，下令廢掉秦社稷，改立漢社稷。
（三十九）哭弔義帝
三月，漢王從臨晉渡，魏王豹將兵從。下河內，虜殷王，置河內郡。南渡平陰津，至雒陽。
譯文：
三月，漢王從臨晉關渡過黃河，魏王豹率兵隨從，攻下河內，俘虜了殷王，設置河內郡。向南渡過平陰津，到達洛陽。
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以義帝死故。漢王聞之，袒而大哭。遂為義帝發喪，臨三日。發使者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於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喪，諸侯皆縞素。悉發關內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
譯文：
新城三老董公攔住漢王，用義帝死這件事遊說漢王。漢王聽了，袒臂大哭。於是為義帝發喪，哭弔三天。派遣使者通告諸侯說：「天下共同擁立義帝，對他北面稱臣。現在項羽把義帝放逐、擊殺於江南，大逆無道。我親自為他發喪，諸侯都要穿白色喪服。調發全部關內的兵力，徵集三河的士卒，浮江漢南下，願意跟隨各諸侯王討伐楚國殺害義帝的人。」
是時項王北擊齊，田榮與戰城陽。田榮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齊皆降楚。楚因焚燒其城郭，系虜其子女。齊人叛之。田榮弟橫立榮子廣為齊王，齊王反楚城陽。
譯文：
當時項王北進，攻打齊國，田榮和他戰於城陽。田榮兵敗，逃到平原，平原的百姓殺了他，齊地都投降了楚國。楚兵焚燒齊人的城郭，擄掠他們的子女，齊人又反叛楚國。田榮的弟弟田橫立田榮的兒子田廣為齊王，齊王繼續在城陽反楚。
（四十）家人為質
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遂入彭城。
譯文：
項羽雖然聞知漢軍東進，但既然已經與齊軍交戰，就想打垮齊軍之後迎擊漢軍。漢王利用這個機會劫取了五諸侯的兵力，進入彭城。
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至蕭，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乃取漢王父母妻子於沛，置之軍中以為質。
譯文：
項羽聽到這一消息，就帶兵離開齊，由魯地出胡陵，抵達蕭縣，與漢軍在彭城靈壁東面的睢水上激戰，大敗漢軍，殺了很多士卒，（由於屍體的堵塞，）睢水都不能流通了。楚軍從沛縣擄取了漢王的父母妻子，放在軍中作為人質。
（四十一）英布叛楚
當是時，諸侯見楚彊漢敗，還皆去漢復為楚。塞王欣亡入楚。
譯文：
這個時候，諸侯看到楚軍強盛，漢軍敗退，又都離漢歸楚，塞王司馬欣也逃到楚國。
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居下邑。漢王從之，稍收士卒，軍碭。漢王乃西過梁地，至虞。使謁者隨何之九江王布所，曰：「公能令布舉兵叛楚，項羽必留擊之。得留數月，吾取天下必矣。」
譯文：
呂后的哥哥周呂侯為漢帶領一支軍隊，駐紮在下邑。漢王到他那裡，漸漸收集士卒，駐軍在碭縣。漢王西行經過梁地，到了虞縣，派謁者隨何，到九江王英布那裡，漢王對隨何說：「你若能讓英布舉兵叛楚，項羽必定留下來攻打他。如果能夠滯留幾個月，我一定可以取得天下。」
隨何往說九江王布，布果背楚。楚使龍且往擊之。
譯文：
隨何於是去說服九江王英布，英布果然背叛楚國，楚國派龍且去攻打他。
（四十二）立儲孝惠
譯文：
二月，下令廢掉秦社稷，改立漢社稷。
（三十九）哭弔義帝
三月，漢王從臨晉渡，魏王豹將兵從。下河內，虜殷王，置河內郡。南渡平陰津，至雒陽。
譯文：
三月，漢王從臨晉關渡過黃河，魏王豹率兵隨從，攻下河內，俘虜了殷王，設置河內郡。向南渡過平陰津，到達洛陽。
新城三老董公遮說漢王以義帝死故。漢王聞之，袒而大哭。遂為義帝發喪，臨三日。發使者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於江南，大逆無道。寡人親為發喪，諸侯皆縞素。悉發關內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擊楚之殺義帝者。」
譯文：
新城三老董公攔住漢王，用義帝死這件事遊說漢王。漢王聽了，袒臂大哭。於是為義帝發喪，哭弔三天。派遣使者通告諸侯說：「天下共同擁立義帝，對他北面稱臣。現在項羽把義帝放逐、擊殺於江南，大逆無道。我親自為他發喪，諸侯都要穿白色喪服。調發全部關內的兵力，徵集三河的士卒，浮江漢南下，願意跟隨各諸侯王討伐楚國殺害義帝的人。」
是時項王北擊齊，田榮與戰城陽。田榮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齊皆降楚。楚因焚燒其城郭，系虜其子女。齊人叛之。田榮弟橫立榮子廣為齊王，齊王反楚城陽。
譯文：
當時項王北進，攻打齊國，田榮和他戰於城陽。田榮兵敗，逃到平原，平原的百姓殺了他，齊地都投降了楚國。楚兵焚燒齊人的城郭，擄掠他們的子女，齊人又反叛楚國。田榮的弟弟田橫立田榮的兒子田廣為齊王，齊王繼續在城陽反楚。
（四十）家人為質
項羽雖聞漢東，既已連齊兵，欲遂破之而擊漢。漢王以故得劫五諸侯兵，遂入彭城。
譯文：
項羽雖然聞知漢軍東進，但既然已經與齊軍交戰，就想打垮齊軍之後迎擊漢軍。漢王利用這個機會劫取了五諸侯的兵力，進入彭城。
項羽聞之，乃引兵去齊，從魯出胡陵，至蕭，與漢大戰彭城靈壁東睢水上，大破漢軍，多殺士卒，睢水為之不流。乃取漢王父母妻子於沛，置之軍中以為質。
譯文：
項羽聽到這一消息，就帶兵離開齊，由魯地出胡陵，抵達蕭縣，與漢軍在彭城靈壁東面的睢水上激戰，大敗漢軍，殺了很多士卒，（由於屍體的堵塞，）睢水都不能流通了。楚軍從沛縣擄取了漢王的父母妻子，放在軍中作為人質。
（四十一）英布叛楚
當是時，諸侯見楚彊漢敗，還皆去漢復為楚。塞王欣亡入楚。
譯文：
這個時候，諸侯看到楚軍強盛，漢軍敗退，又都離漢歸楚，塞王司馬欣也逃到楚國。
呂后兄周呂侯為漢將兵，居下邑。漢王從之，稍收士卒，軍碭。漢王乃西過梁地，至虞。使謁者隨何之九江王布所，曰：「公能令布舉兵叛楚，項羽必留擊之。得留數月，吾取天下必矣。」
譯文：
呂后的哥哥周呂侯為漢帶領一支軍隊，駐紮在下邑。漢王到他那裡，漸漸收集士卒，駐軍在碭縣。漢王西行經過梁地，到了虞縣，派謁者隨何，到九江王英布那裡，漢王對隨何說：「你若能讓英布舉兵叛楚，項羽必定留下來攻打他。如果能夠滯留幾個月，我一定可以取得天下。」
隨何往說九江王布，布果背楚。楚使龍且往擊之。
譯文：
隨何於是去說服九江王英布，英布果然背叛楚國，楚國派龍且去攻打他。
（四十二）立儲孝惠
漢王之敗彭城而西，行使人求家室，家室亦亡，不相得。敗後乃獨得孝惠，六月，立為太子，大赦罪人。令太子守櫟陽，諸侯子在關中者皆集櫟陽為衛。
譯文：
漢王兵敗彭城後向西撤退，行軍中派人尋找家屬，家屬也逃走了，沒有互相碰見。戰敗後就只找到了孝惠帝，六月，立他為太子，大赦罪犯。命令太子駐守櫟陽，諸侯國在關中的人，都集中在櫟陽守衛。
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更名廢丘為槐里。於是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祀之。興關內卒乘塞。
譯文：
引水灌入廢丘，廢丘投降，章邯自殺，把廢丘改名為槐里。於是命令祠官祭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後按時致祭。徵關內士卒登城守衛邊塞。
是時九江王布與龍且戰，不勝，與隨何閒行歸漢。漢王稍收士卒，與諸將及關中卒益出，是以兵大振滎陽，破楚京、索閒。
譯文：
漢王兵敗彭城後向西撤退，行軍中派人尋找家屬，家屬也逃走了，沒有互相碰見。戰敗後就只找到了孝惠帝，六月，立他為太子，大赦罪犯。命令太子駐守櫟陽，諸侯國在關中的人，都集中在櫟陽守衛。
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更名廢丘為槐里。於是令祠官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時祀之。興關內卒乘塞。
譯文：
引水灌入廢丘，廢丘投降，章邯自殺，把廢丘改名為槐里。於是命令祠官祭祀天、地、四方、上帝、山川，以後按時致祭。徵關內士卒登城守衛邊塞。
是時九江王布與龍且戰，不勝，與隨何閒行歸漢。漢王稍收士卒，與諸將及關中卒益出，是以兵大振滎陽，破楚京、索閒。
譯文：
這時九江王英布與龍且作戰，沒有取勝，同隨何潛行歸漢。漢王漸漸地徵集了一些士卒，加上各路將領和關中兵的增援，因此軍勢大振於滎陽，在京、索之間擊破了楚軍。
（四十三）攻略北方
三年，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即絕河津，反為楚。漢王使酈生說豹，豹不聽。漢王遣將軍韓信擊，大破之，虜豹。遂定魏地，置三郡，曰河東、太原、上黨。
譯文：
漢王三年，魏王豹請假回去省視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斷絕了黃河渡口，叛漢歸楚。漢王使酈食其勸說魏豹，魏豹不聽。漢王派遣將軍韓信進攻魏豹，大破魏軍，俘虜了魏豹，於是平定了魏地，設置了三個郡，稱為河東、太原、上黨。
漢王乃令張耳與韓信遂東下井陘擊趙，斬陳餘、趙王歇。其明年，立張耳為趙王。
譯文：
漢王命令張耳和韓信向東攻下井陘，進擊趙地，殺了陳餘、趙王歇。第二年，封張耳為趙王。
（四十四）離間亞父
這時九江王英布與龍且作戰，沒有取勝，同隨何潛行歸漢。漢王漸漸地徵集了一些士卒，加上各路將領和關中兵的增援，因此軍勢大振於滎陽，在京、索之間擊破了楚軍。
（四十三）攻略北方
三年，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即絕河津，反為楚。漢王使酈生說豹，豹不聽。漢王遣將軍韓信擊，大破之，虜豹。遂定魏地，置三郡，曰河東、太原、上黨。
譯文：
漢王三年，魏王豹請假回去省視父母的疾病，到了魏地就斷絕了黃河渡口，叛漢歸楚。漢王使酈食其勸說魏豹，魏豹不聽。漢王派遣將軍韓信進攻魏豹，大破魏軍，俘虜了魏豹，於是平定了魏地，設置了三個郡，稱為河東、太原、上黨。
漢王乃令張耳與韓信遂東下井陘擊趙，斬陳餘、趙王歇。其明年，立張耳為趙王。
譯文：
漢王命令張耳和韓信向東攻下井陘，進擊趙地，殺了陳餘、趙王歇。第二年，封張耳為趙王。
（四十四）離間亞父
漢王軍滎陽南，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與項羽相距歲餘。項羽數侵奪漢甬道，漢軍乏食，遂圍漢王。漢王請和，割滎陽以西者為漢。項王不聽。
譯文：
漢王駐軍在滎陽南面，修築甬道與黃河相連，以便取用敖倉的糧食。與項羽對峙了一年多。項羽多次奪取了漢軍的甬道，漢軍缺少糧食，項羽於是圍攻漢王。漢王請求講和，劃分滎陽以西的土地歸漢。項王沒有同意。
漢王患之，乃用陳平之計，予陳平金四萬斤，以閒疏楚君臣。於是項羽乃疑亞父。
譯文：
漢王對此憂慮，就採取陳平的計策，給陳平黃金四萬斤，用來離間楚國君臣。於是項羽對亞父起了疑心。
亞父是時勸項羽遂下滎陽，及其見疑，乃怒，辭老，願賜骸骨歸卒伍，未至彭城而死。
譯文：
亞父這時勸項羽乘勢攻下滎陽，等到他知道已被起疑，於是大怒，推託自己年老，要求乞身引退，回家鄉當老百姓。（項羽答應了，）亞父還沒回到彭城就病發死了。
（四十五）漢王潛逃
漢軍絕食，乃夜出女子東門二千餘人，被甲，楚因四面擊之。將軍紀信乃乘王駕，詐為漢王，誑楚，楚皆呼萬歲，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
譯文：
漢軍斷絕了糧食，就在夜間從東門放出女子二千多人，披戴鎧甲，楚軍便四面圍擊。將軍紀信乘坐漢王的車駕，偽裝成漢王，欺騙楚軍。楚軍都高呼萬歲，爭赴城東觀看，因此漢王能夠與幾十騎兵出西門潛逃。
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諸將卒不能從者，盡在城中。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因殺魏豹。
譯文：
漢王命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留守滎陽，將領和士卒不能隨從的人，都留在城中。周苛、樅公商量說：「魏豹這個叛國之王，很難和他共守城池。」因此就殺死了魏豹。
（四十六）袁生獻策
譯文：
漢王駐軍在滎陽南面，修築甬道與黃河相連，以便取用敖倉的糧食。與項羽對峙了一年多。項羽多次奪取了漢軍的甬道，漢軍缺少糧食，項羽於是圍攻漢王。漢王請求講和，劃分滎陽以西的土地歸漢。項王沒有同意。
漢王患之，乃用陳平之計，予陳平金四萬斤，以閒疏楚君臣。於是項羽乃疑亞父。
譯文：
漢王對此憂慮，就採取陳平的計策，給陳平黃金四萬斤，用來離間楚國君臣。於是項羽對亞父起了疑心。
亞父是時勸項羽遂下滎陽，及其見疑，乃怒，辭老，願賜骸骨歸卒伍，未至彭城而死。
譯文：
亞父這時勸項羽乘勢攻下滎陽，等到他知道已被起疑，於是大怒，推託自己年老，要求乞身引退，回家鄉當老百姓。（項羽答應了，）亞父還沒回到彭城就病發死了。
（四十五）漢王潛逃
漢軍絕食，乃夜出女子東門二千餘人，被甲，楚因四面擊之。將軍紀信乃乘王駕，詐為漢王，誑楚，楚皆呼萬歲，之城東觀，以故漢王得與數十騎出西門遁。
譯文：
漢軍斷絕了糧食，就在夜間從東門放出女子二千多人，披戴鎧甲，楚軍便四面圍擊。將軍紀信乘坐漢王的車駕，偽裝成漢王，欺騙楚軍。楚軍都高呼萬歲，爭赴城東觀看，因此漢王能夠與幾十騎兵出西門潛逃。
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守滎陽。諸將卒不能從者，盡在城中。周苛、樅公相謂曰：「反國之王，難與守城。」因殺魏豹。
譯文：
漢王命令御史大夫周苛、魏豹、樅公留守滎陽，將領和士卒不能隨從的人，都留在城中。周苛、樅公商量說：「魏豹這個叛國之王，很難和他共守城池。」因此就殺死了魏豹。
（四十六）袁生獻策
漢王之出滎陽入關，收兵欲復東。袁生說漢王曰：「漢與楚相距滎陽數歲，漢常困。願君王出武關，項羽必引兵南走，王深壁，令滎陽成皋閒且得休。使韓信等輯河北趙地，連燕齊，君王乃復走滎陽，未晚也。如此，則楚所備者多，力分，漢得休，復與之戰，破楚必矣。」漢王從其計，出軍宛、葉間，與黥布行收兵。
譯文：
漢王逃出滎陽進入函谷關，收集士卒，想再次東進。袁生勸漢王說：「漢軍與楚軍已在滎陽相持好幾年了，漢軍常常陷入困境。現在希望您能從武關出兵，項羽見狀必定會領兵南下。而您則修築深溝高壘，堅守不出戰，使滎陽、成皋一線的漢軍得到休整；同時派韓信等人去安撫黃河以北趙地的軍民，聯合燕、齊兩國，然後您再奔赴滎陽。如此一來，楚軍需要多處設防，兵力即會分散，漢軍卻得到了休整，這樣漢軍再與楚軍作戰，肯定可以打破楚軍了。」漢王採納了袁生的計策，出兵宛縣、葉縣之間，與英布在進軍中收集兵馬。
（四十七）爭奪成皋
譯文：
漢王逃出滎陽進入函谷關，收集士卒，想再次東進。袁生勸漢王說：「漢軍與楚軍已在滎陽相持好幾年了，漢軍常常陷入困境。現在希望您能從武關出兵，項羽見狀必定會領兵南下。而您則修築深溝高壘，堅守不出戰，使滎陽、成皋一線的漢軍得到休整；同時派韓信等人去安撫黃河以北趙地的軍民，聯合燕、齊兩國，然後您再奔赴滎陽。如此一來，楚軍需要多處設防，兵力即會分散，漢軍卻得到了休整，這樣漢軍再與楚軍作戰，肯定可以打破楚軍了。」漢王採納了袁生的計策，出兵宛縣、葉縣之間，與英布在進軍中收集兵馬。
（四十七）爭奪成皋
項羽聞漢王在宛，果引兵南。漢王堅壁不與戰。
譯文：
項王聽說漢王在宛縣，果然帶兵南下想攻打漢王。漢王堅壁固守，不與項王交戰。
是時彭越渡睢水，與項聲、薛公戰下邳，彭越大破楚軍。項羽乃引兵東擊彭越。漢王亦引兵北軍成皋。
譯文：
這時彭越渡過睢水，與項聲、薛公戰於下邳，彭越大敗楚軍。於是項羽率軍向東攻打彭越，項羽的楚軍一走，劉邦趁機率軍向北，奪回成皋。
項羽已破走彭越，聞漢王復軍成皋，乃復引兵西，拔滎陽，誅周苛、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
譯文：
項王回頭打敗彭越，得知漢王佔領成皋，就又領兵西進，攻克滎陽，殺了周苛、樅公，俘虜了韓王信，於是圍攻成皋。
漢王跳，獨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北渡河，馳宿修武。自稱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乃使張耳北益收兵趙地，使韓信東擊齊。
譯文：
漢王逃走了，單身一人與滕公同乘一輛車出成皋的玉門，向北渡過黃河，逃至修武住了一夜。自稱為使者，早晨馳入張耳、韓信的營中，奪取他們的兵權，就派張耳去北邊趙地收集更多兵力，派韓信東進攻齊（，開闢北方戰場）。
（四十八）閉守不戰
譯文：
項王聽說漢王在宛縣，果然帶兵南下想攻打漢王。漢王堅壁固守，不與項王交戰。
是時彭越渡睢水，與項聲、薛公戰下邳，彭越大破楚軍。項羽乃引兵東擊彭越。漢王亦引兵北軍成皋。
譯文：
這時彭越渡過睢水，與項聲、薛公戰於下邳，彭越大敗楚軍。於是項羽率軍向東攻打彭越，項羽的楚軍一走，劉邦趁機率軍向北，奪回成皋。
項羽已破走彭越，聞漢王復軍成皋，乃復引兵西，拔滎陽，誅周苛、樅公，而虜韓王信，遂圍成皋。
譯文：
項王回頭打敗彭越，得知漢王佔領成皋，就又領兵西進，攻克滎陽，殺了周苛、樅公，俘虜了韓王信，於是圍攻成皋。
漢王跳，獨與滕公共車出成皋玉門，北渡河，馳宿修武。自稱使者，晨馳入張耳、韓信壁，而奪之軍。乃使張耳北益收兵趙地，使韓信東擊齊。
譯文：
漢王逃走了，單身一人與滕公同乘一輛車出成皋的玉門，向北渡過黃河，逃至修武住了一夜。自稱為使者，早晨馳入張耳、韓信的營中，奪取他們的兵權，就派張耳去北邊趙地收集更多兵力，派韓信東進攻齊（，開闢北方戰場）。
（四十八）閉守不戰
漢王得韓信軍，則復振。引兵臨河，南饗軍小修武南，欲復戰。
譯文：
漢王得到韓信的軍隊，軍威再度振作。率軍來到黃河岸邊，向南進發，在小修武南面讓士卒吃飽喝足，打算與項羽再一次交戰。
郎中鄭忠乃說止漢王，使高壘深塹，勿與戰。漢王聽其計，使盧綰、劉賈將卒二萬人，騎數百，渡白馬津，入楚地，與彭越復擊破楚軍燕郭西，遂復下梁地十餘城。
譯文：
郎中鄭忠勸阻漢王，要他深溝高壘，不要和項羽交鋒。漢王採用鄭忠的計策，派盧綰、劉賈率兵兩萬人，幾百個騎士，渡過白馬津，進入楚地，與彭越在燕縣城西又打敗楚軍，隨後又攻下梁地十多座城邑。
（四十九）酈生被烹
淮陰已受命東，未渡平原。漢王使酈生往說齊王田廣，廣叛楚，與漢和，共擊項羽。韓信用蒯通計，遂襲破齊。齊王烹酈生，東走高密。
譯文：
淮陰侯韓信已經接受命令向東進軍，在平原沒有渡過黃河。漢王派酈食其去說服齊王田廣，田廣叛楚，與漢講和。韓信卻採用蒯通的計策，突然襲擊打敗齊國。齊王怒酈食其背信，烹殺了他，後來齊王向東逃到高密。
（五十）龍且戰敗
項羽聞韓信已舉河北兵破齊、趙，且欲擊楚，則使龍且、周蘭往擊之。
譯文：
項王聽到韓信已率黃河以北兵力打垮齊、趙，而且準備要攻打楚軍，就派龍且、周蘭前去阻擊韓信。
韓信與戰，騎將灌嬰擊，大破楚軍，殺龍且。齊王廣奔彭越。當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
譯文：
韓信與楚交戰，騎兵將領灌嬰配合出擊，大敗楚軍，殺了龍且。齊王田廣投奔彭越。在這個時候，彭越領兵駐紮梁地，往來騷擾楚軍，斷絕楚軍的糧食。
（五十一）曹咎自殺
四年，項羽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曰：「謹守成皋。若漢挑戰，慎勿與戰，無令得東而已。我十五日必定梁地，復從將軍。乃行擊陳留、外黃、睢陽，下之。」
譯文：
漢王四年，項王對海春侯大司馬曹咎說：「你謹慎防守住成皋。如果漢軍挑戰，千萬小心，不要應戰，反正不讓漢軍東進就行了。我十五天一定平定梁地，再與你會合。」項王於是引兵東行，攻打陳留、外黃、睢陽，都攻了下來。
漢果數挑楚軍，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度兵汜水。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
譯文：
果然漢軍屢次向楚軍挑戰，楚軍不肯出戰。漢軍派人辱罵了五六天楚軍，曹咎十分氣憤，讓士卒出戰渡過汜水。士卒才渡過一半，漢軍突擊，大敗楚軍，楚國的金玉財寶全被繳獲。大司馬曹咎、長史司馬欣都自刎在汜水上。
項羽至睢陽，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鐘離眛於滎陽東，項羽至，盡走險阻。
譯文：
項王到達睢陽，聽到海春侯兵敗，就帶兵折返。漢軍正在滎陽東面圍攻鍾離眜，見項王一到，全部撤回到險阻地帶。
（五十二）假王成真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齊邊楚，權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
譯文：
韓信已經打垮了齊國，派人對漢王說：「齊國靠近楚國，如果權力太小，不立為暫時代理的國王，恐怕不能安定齊地。」
漢王欲攻之。留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乃遣張良操印綬立韓信為齊王。
譯文：
漢王不高興，想要攻打韓信。張良說：「不如就此封他為王，讓他自己防守齊地。」漢王覺得有道哩，便派遣張良至齊，帶著印綬立韓信為齊王，令韓信守齊地。。
項羽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臺人武涉往說韓信。韓信不聽。
譯文：
項羽聽到龍且的軍隊戰敗了，心裡很不安，派盱臺人武涉，前去遊說韓信投降。韓信不肯接受。
（五十三）十大罪狀
譯文：
漢王四年，項王對海春侯大司馬曹咎說：「你謹慎防守住成皋。如果漢軍挑戰，千萬小心，不要應戰，反正不讓漢軍東進就行了。我十五天一定平定梁地，再與你會合。」項王於是引兵東行，攻打陳留、外黃、睢陽，都攻了下來。
漢果數挑楚軍，楚軍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大司馬怒，度兵汜水。士卒半渡，漢擊之，大破楚軍，盡得楚國金玉貨賂。大司馬咎、長史欣皆自剄汜水上。
譯文：
果然漢軍屢次向楚軍挑戰，楚軍不肯出戰。漢軍派人辱罵了五六天楚軍，曹咎十分氣憤，讓士卒出戰渡過汜水。士卒才渡過一半，漢軍突擊，大敗楚軍，楚國的金玉財寶全被繳獲。大司馬曹咎、長史司馬欣都自刎在汜水上。
項羽至睢陽，聞海春侯破，乃引兵還。漢軍方圍鐘離眛於滎陽東，項羽至，盡走險阻。
譯文：
項王到達睢陽，聽到海春侯兵敗，就帶兵折返。漢軍正在滎陽東面圍攻鍾離眜，見項王一到，全部撤回到險阻地帶。
（五十二）假王成真
韓信已破齊，使人言曰：「齊邊楚，權輕，不為假王，恐不能安齊。」
譯文：
韓信已經打垮了齊國，派人對漢王說：「齊國靠近楚國，如果權力太小，不立為暫時代理的國王，恐怕不能安定齊地。」
漢王欲攻之。留侯曰：「不如因而立之，使自為守。」乃遣張良操印綬立韓信為齊王。
譯文：
漢王不高興，想要攻打韓信。張良說：「不如就此封他為王，讓他自己防守齊地。」漢王覺得有道哩，便派遣張良至齊，帶著印綬立韓信為齊王，令韓信守齊地。。
項羽聞龍且軍破，則恐，使盱臺人武涉往說韓信。韓信不聽。
譯文：
項羽聽到龍且的軍隊戰敗了，心裡很不安，派盱臺人武涉，前去遊說韓信投降。韓信不肯接受。
（五十三）十大罪狀
楚漢久相持未決，丁壯苦軍旅，老弱罷轉馕。漢王項羽相與臨廣武之閒而語。項羽欲與漢王獨身挑戰。漢王數項羽曰：
譯文：
楚、漢長期相持，勝負未決，年青力壯的苦於當兵打仗，年老體弱的疲於轉運糧食。漢王、項王一同站在廣武澗兩邊對話。項王想跟漢王單身挑戰。漢王歷數項羽的罪過說：
「始與項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入定關中者王之，項羽負約，王我於蜀漢，罪一。
譯文：
「最初我和你都受命於懷王，說是先入關平定關中的，就在關中封王。而你違背約定，封我在蜀、漢為王（，違背懷王當初信諾），這是第一罪。
項羽矯殺卿子冠軍而自尊，罪二。
譯文：
你假借懷王的命令，殺了卿子冠軍，而自尊為上將軍，這是第二罪。
項羽已救趙，當還報，而擅劫諸侯兵入關，罪三。
譯文：
你已經援救了趙地，應當返回復命，而你擅自脅迫諸侯的軍隊進入函谷關，這是第三罪。
懷王約入秦無暴掠，項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財物，罪四。
譯文：
懷王約定到秦地不要殘暴掠奪，而你火燒秦朝宮室，挖了始皇帝的墳墓，私自聚斂秦朝財物，這是第四罪。
又彊殺秦降王子嬰，罪五。
譯文：
又硬是殺掉了秦朝投降的子嬰，這是第五罪。
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王其將，罪六。
譯文：
在新安，用欺騙的手段坑殺秦朝子弟二十萬，而封他們的將領做王，這是第六罪。
項羽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爭叛逆，罪七。
譯文：
你讓自己的將領都在好的地方封王，而遷走原來的諸侯王，讓臣下爭相叛逆，這是第七罪。
項羽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併王梁楚，多自予，罪八。
譯文：
你把義帝驅逐出彭城，自己建都彭城，奪取韓王的土地，合併梁、楚稱王，多劃給自己土地，這是第八罪。
項羽使人陰弒義帝江南，罪九。
譯文：
你派人在江南暗殺義帝，這是第九罪。
夫為人臣而弒其主，殺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
譯文：
為人臣而殺害他的君主，屠殺已經投降的人，執政分封不公平，主持約定不守信用，為天下人所不容，大逆無道，這是第十罪。
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殺項羽，何苦乃與公挑戰！」
譯文：
我帶領正義之師，隨從天下諸侯來誅除殘暴的賊人，派受過刑的罪人來殺你，我何苦與你挑戰！」
（五十四）漢王中箭
項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匈（胸），乃捫足曰：「虜中吾指！」
譯文：
項羽聽聞大怒，埋伏的弓弩射中了漢王。漢王傷了胸部，卻假裝摸著腳說：「這個賊人射中了我的腳趾！」
漢王病創臥，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於漢。漢王出行軍，病甚，因馳入成皋。
譯文：
漢王身受創傷，臥床不起，張良請漢王勉強起來巡行慰勞士卒，以安定軍心，不讓楚軍乘機取勝於漢。漢王出來巡視軍隊，傷勢加重，就驅車進入成皋休養。
病愈，西入關，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留四日，復如軍，軍廣武。關中兵益出。
譯文：
之後漢王病好了，向西進入函谷關，來到棟陽，慰問父老，設酒招待。斬了塞王司馬欣的頭顱，掛在櫟陽街市上示眾。停了四天，又回到軍中，駐紮在廣武。關中的兵力大舉出動。
（五十五）平分天下
譯文：
楚、漢長期相持，勝負未決，年青力壯的苦於當兵打仗，年老體弱的疲於轉運糧食。漢王、項王一同站在廣武澗兩邊對話。項王想跟漢王單身挑戰。漢王歷數項羽的罪過說：
「始與項羽俱受命懷王，曰先入定關中者王之，項羽負約，王我於蜀漢，罪一。
譯文：
「最初我和你都受命於懷王，說是先入關平定關中的，就在關中封王。而你違背約定，封我在蜀、漢為王（，違背懷王當初信諾），這是第一罪。
項羽矯殺卿子冠軍而自尊，罪二。
譯文：
你假借懷王的命令，殺了卿子冠軍，而自尊為上將軍，這是第二罪。
項羽已救趙，當還報，而擅劫諸侯兵入關，罪三。
譯文：
你已經援救了趙地，應當返回復命，而你擅自脅迫諸侯的軍隊進入函谷關，這是第三罪。
懷王約入秦無暴掠，項羽燒秦宮室，掘始皇帝冢，私收其財物，罪四。
譯文：
懷王約定到秦地不要殘暴掠奪，而你火燒秦朝宮室，挖了始皇帝的墳墓，私自聚斂秦朝財物，這是第四罪。
又彊殺秦降王子嬰，罪五。
譯文：
又硬是殺掉了秦朝投降的子嬰，這是第五罪。
詐阬秦子弟新安二十萬，王其將，罪六。
譯文：
在新安，用欺騙的手段坑殺秦朝子弟二十萬，而封他們的將領做王，這是第六罪。
項羽皆王諸將善地，而徙逐故主，令臣下爭叛逆，罪七。
譯文：
你讓自己的將領都在好的地方封王，而遷走原來的諸侯王，讓臣下爭相叛逆，這是第七罪。
項羽出逐義帝彭城，自都之，奪韓王地，併王梁楚，多自予，罪八。
譯文：
你把義帝驅逐出彭城，自己建都彭城，奪取韓王的土地，合併梁、楚稱王，多劃給自己土地，這是第八罪。
項羽使人陰弒義帝江南，罪九。
譯文：
你派人在江南暗殺義帝，這是第九罪。
夫為人臣而弒其主，殺已降，為政不平，主約不信，天下所不容，大逆無道，罪十也。
譯文：
為人臣而殺害他的君主，屠殺已經投降的人，執政分封不公平，主持約定不守信用，為天下人所不容，大逆無道，這是第十罪。
吾以義兵從諸侯誅殘賊，使刑餘罪人擊殺項羽，何苦乃與公挑戰！」
譯文：
我帶領正義之師，隨從天下諸侯來誅除殘暴的賊人，派受過刑的罪人來殺你，我何苦與你挑戰！」
（五十四）漢王中箭
項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漢王傷匈（胸），乃捫足曰：「虜中吾指！」
譯文：
項羽聽聞大怒，埋伏的弓弩射中了漢王。漢王傷了胸部，卻假裝摸著腳說：「這個賊人射中了我的腳趾！」
漢王病創臥，張良彊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於漢。漢王出行軍，病甚，因馳入成皋。
譯文：
漢王身受創傷，臥床不起，張良請漢王勉強起來巡行慰勞士卒，以安定軍心，不讓楚軍乘機取勝於漢。漢王出來巡視軍隊，傷勢加重，就驅車進入成皋休養。
病愈，西入關，至櫟陽，存問父老，置酒，梟故塞王欣頭櫟陽市。留四日，復如軍，軍廣武。關中兵益出。
譯文：
之後漢王病好了，向西進入函谷關，來到棟陽，慰問父老，設酒招待。斬了塞王司馬欣的頭顱，掛在櫟陽街市上示眾。停了四天，又回到軍中，駐紮在廣武。關中的兵力大舉出動。
（五十五）平分天下
當此時，彭越將兵居梁地，往來苦楚兵，絕其糧食。田橫往從之。項羽數擊彭越等，齊王信又進擊楚。
譯文：
當時，彭越帶兵駐紮梁地，來來往往地騷擾楚軍後方，斷絕楚軍糧食。齊國田橫前往依附彭越。項王多次攻打彭越等人，齊王韓信又進攻楚軍。
項羽恐，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項王歸漢王父母妻子，軍中皆呼萬歲，乃歸而別去。項羽解而東歸。
譯文：
項王開始恐懼，就與漢王約定，雙方平分天下，劃鴻溝以西歸漢，鴻溝以東歸楚。項王送回漢王的父母妻子，漢軍全部高呼萬歲，楚軍告別漢軍回到了駐地。項王解兵東歸。
（五十六）毀約東進
漢王欲引而西歸，用留侯、陳平計，乃進兵追項羽，至陽夏南止軍，與齊王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至固陵，不會。楚擊漢軍，大破之。
譯文：
漢王想要領兵西還，後來採用張良、陳平的計謀，毀約進兵追擊項王，到達陽夏南面收兵駐紮，與齊王韓信、建成侯彭越約定時間，三方會合攻打楚軍。到了固陵，韓信、彭越沒來會合。楚軍出擊漢軍，大敗漢軍。
漢王復入壁，深塹而守之。用張良計，於是韓信、彭越皆往。
譯文：
漢王又回到營壘，挖深壕溝進行防守。用了張良的計謀，於是韓信、彭越都前來會合。
及劉賈入楚地，圍壽春，漢王敗碧陵，乃使使者召大司馬周殷舉九江兵而迎之武王，行屠城父，隨何劉賈、齊梁諸侯皆大會垓下。立武王布為淮南王。
譯文：
又有劉賈進入楚地，圍攻壽春，漢王在固陵敗仗，就派使者去召大司馬周殷，用全部九江士卒迎接武王布，英布、周殷在進軍中攻下城父，大肆屠殺。他們隨從劉賈和齊、梁的諸侯大會於垓下。漢王封武王英布為淮南王。
（五十七）項王敗死
譯文：
當時，彭越帶兵駐紮梁地，來來往往地騷擾楚軍後方，斷絕楚軍糧食。齊國田橫前往依附彭越。項王多次攻打彭越等人，齊王韓信又進攻楚軍。
項羽恐，乃與漢王約，中分天下，割鴻溝而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項王歸漢王父母妻子，軍中皆呼萬歲，乃歸而別去。項羽解而東歸。
譯文：
項王開始恐懼，就與漢王約定，雙方平分天下，劃鴻溝以西歸漢，鴻溝以東歸楚。項王送回漢王的父母妻子，漢軍全部高呼萬歲，楚軍告別漢軍回到了駐地。項王解兵東歸。
（五十六）毀約東進
漢王欲引而西歸，用留侯、陳平計，乃進兵追項羽，至陽夏南止軍，與齊王信、建成侯彭越期會而擊楚軍。至固陵，不會。楚擊漢軍，大破之。
譯文：
漢王想要領兵西還，後來採用張良、陳平的計謀，毀約進兵追擊項王，到達陽夏南面收兵駐紮，與齊王韓信、建成侯彭越約定時間，三方會合攻打楚軍。到了固陵，韓信、彭越沒來會合。楚軍出擊漢軍，大敗漢軍。
漢王復入壁，深塹而守之。用張良計，於是韓信、彭越皆往。
譯文：
漢王又回到營壘，挖深壕溝進行防守。用了張良的計謀，於是韓信、彭越都前來會合。
及劉賈入楚地，圍壽春，漢王敗碧陵，乃使使者召大司馬周殷舉九江兵而迎之武王，行屠城父，隨何劉賈、齊梁諸侯皆大會垓下。立武王布為淮南王。
譯文：
又有劉賈進入楚地，圍攻壽春，漢王在固陵敗仗，就派使者去召大司馬周殷，用全部九江士卒迎接武王布，英布、周殷在進軍中攻下城父，大肆屠殺。他們隨從劉賈和齊、梁的諸侯大會於垓下。漢王封武王英布為淮南王。
（五十七）項王敗死
五年，高祖與諸侯兵共擊楚軍，與項羽決勝垓下。
譯文：
高祖五年，漢王和各諸侯軍一起攻打楚軍，與項王在垓下決一勝負。
淮陰侯將三十萬自當之，孔將軍居左，費將軍居右，皇帝在後，絳侯、柴將軍在皇帝後。項羽之卒可十萬。淮陰先合，不利，卻。孔將軍、費將軍縱，楚兵不利，淮陰侯復乘之，大敗垓下。
譯文：
淮陰侯韓信率兵三十萬獨當正面，孔將軍布兵在左，費將軍布兵在右，漢王居後，絳侯、柴將軍跟隨在皇帝之後。項王的士卒大約十萬。淮陰侯韓信首先會戰，沒有戰勝項王，向後退兵。孔將軍、費將軍縱兵出擊，楚軍戰事不利，淮陰侯韓信又乘勢反攻，大敗項王於垓下。
項羽卒聞漢軍之楚歌，以為漢盡得楚地，項羽乃敗而走，是以兵大敗。使騎將灌嬰追殺項羽東城，斬首八萬，遂略定楚地。
譯文：
項王的士兵聽到漢軍中的楚國歌聲，以為漢軍已全部佔領楚地，項王於是敗退逃跑，楚兵全軍潰敗。漢王派騎兵將領灌嬰追擊項羽，在東城殺了他，斬首八萬，於是平定了楚地。
魯為楚堅守不下。漢王引諸侯兵北，示魯父老項羽頭，魯乃降。遂以魯公號葬項羽穀城。還至定陶，馳入齊王壁，奪其軍。
譯文：
魯縣軍民為楚國堅守城池，漢軍沒有攻下。漢王帶領諸侯軍北上，把項羽的頭給魯縣父老們看，魯縣才投降。於是就用魯公的封號在穀城埋葬項羽。漢王回到定陶，進入齊王營壘，奪了他的軍隊。
（五十八）即皇帝位
正月，諸侯及將相相與共請尊漢王為皇帝。漢王曰：「吾聞帝賢者有也，空言虛語，非所守也，吾不敢當帝位。」
譯文：
高祖五年正月，諸侯和將相互相一起請求尊崇漢王為皇帝。漢王說：「我聽說皇帝這一尊號，屬於有賢德的人，虛言浮語，空有其名，不是這種人所能佔有的，我不敢承受皇帝之位。」
群臣皆曰：「大王起微細，誅暴逆，平定四海，有功者輒裂地而封為王侯。大王不尊號，皆疑不信。臣等以死守之。」
譯文：
群臣都說：「大王起於貧寒，誅暴討逆，平定四海，有功的就割地封為王侯。大王不尊崇名號，大家對自己的封號都要疑慮，不敢信以為真。臣等誓死堅持大王尊稱皇帝。」
漢王三讓，不得已，曰：「諸君必以為便，便國家。」甲午，乃即皇帝位汜水之陽。
譯文：
漢王再三謙讓，迫不得已地說：「大家一定以為這樣有利於國家。為了對國家有利，（我只好做皇帝了。）」甲午日，在汜水北面即皇帝位。
皇帝曰義帝無後。齊王韓信習楚風俗，徙為楚王，都下邳。立建成侯彭越為梁王，都定陶。故韓王信為韓王，都陽翟。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都臨湘。番君之將梅鋗有功，從入武關，故德番君。淮南王布、燕王臧荼、趙王敖皆如故。
譯文：
皇帝說，義帝沒有後代。齊王韓信熟悉楚地風俗，遷徙為楚王，建都下邳。封建成侯彭越為梁王，建都定陶。原來的韓王信仍為韓王，建都陽翟。遷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建都臨湘。番君的將領梅鋗立有戰功，跟隨進入武關，皇帝感謝番君的恩德。淮南王英布、燕王臧荼、趙王張敖都保持過去的封號。
天下大定。高祖都雒陽，諸侯皆臣屬。
譯文：
天下完全平定。高祖建都洛陽，諸侯都成為高祖的屬臣。
故臨江王驩為項羽叛漢，令盧綰、劉賈圍之，不下。數月而降，殺之雒陽。
譯文：
原來的臨江王驩，為了項羽起兵叛漢，命令盧綰、劉賈圍攻臨江王，沒有攻克。幾個月後臨江王守不住也投降了，高祖在洛陽殺了臨江王。
五月，兵皆罷歸家。諸侯子在關中者復之十二歲，其歸者復之六歲，食之一歲。
譯文：
高祖五年五月，士卒都解甲回家。諸侯國的士卒留在關中的免除徭役十二年，那些回家鄉的免除徭役六年，發給食祿一年。
（五十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高祖置酒雒陽南宮。高祖曰：「列侯諸將無敢隱朕，皆言其情。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
譯文：
高祖在洛陽南宮擺設酒席。高祖說：「各位諸侯和各位將領，你們不要隱瞞，都要說心裡話。我之所以能夠得到天下，究竟是什麼原因？項羽所以失去天下，又是什麼原因？」
高起、王陵對曰：「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
譯文：
高起、王陵回答說：「陛下傲慢而喜好侮辱人，項羽仁慈而愛護人。可是陛下派人攻城掠地，所招降攻佔的地方就封給有功之人，與天下人同享利益。而項羽卻嫉賢妒能，看到有功的就忌妒人家加以陷害，看到有才能的就懷疑人家，打了勝仗而不論功行賞，取得土地而不給人家好處，這就是他之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
高祖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饢，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譯文：
高祖說：「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說說到那在帷帳中運籌劃策，決勝於千里之外，我不如張良。鎮守國家，安撫百姓，供給軍糧，保證運糧道路不被阻斷，我不如蕭何。統率百萬大軍，戰則必勝，攻則必取，我比不上韓信。這三個人，都是人中的俊傑，我卻能任用他們，這是我能夠取得天下的原因。項羽有一個范增而不能信任他，這是他所以被我擒殺的原因。」
（六十）定都關中
高祖欲長都雒陽，齊人劉敬說，乃留侯勸上入都關中，高祖是日駕，入都關中。
譯文：
高祖打算長期定都落陽，齊人劉敬勸阻，還有留侯張良也勸說高祖進入關中去定都，高祖當天就起駕入關，到關中去建都。
六月，大赦天下。十月，燕王臧荼反，攻下代地。高祖自將擊之，得燕王臧荼。即立太尉盧綰為燕王。使丞相噲將兵攻代。
譯文：
高祖在洛陽南宮擺設酒席。高祖說：「各位諸侯和各位將領，你們不要隱瞞，都要說心裡話。我之所以能夠得到天下，究竟是什麼原因？項羽所以失去天下，又是什麼原因？」
高起、王陵對曰：「陛下慢而侮人，項羽仁而愛人。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予之，與天下同利也。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予人功，得地而不予人利，此所以失天下也。」
譯文：
高起、王陵回答說：「陛下傲慢而喜好侮辱人，項羽仁慈而愛護人。可是陛下派人攻城掠地，所招降攻佔的地方就封給有功之人，與天下人同享利益。而項羽卻嫉賢妒能，看到有功的就忌妒人家加以陷害，看到有才能的就懷疑人家，打了勝仗而不論功行賞，取得土地而不給人家好處，這就是他之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
高祖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饢，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為我擒也。」
譯文：
高祖說：「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說說到那在帷帳中運籌劃策，決勝於千里之外，我不如張良。鎮守國家，安撫百姓，供給軍糧，保證運糧道路不被阻斷，我不如蕭何。統率百萬大軍，戰則必勝，攻則必取，我比不上韓信。這三個人，都是人中的俊傑，我卻能任用他們，這是我能夠取得天下的原因。項羽有一個范增而不能信任他，這是他所以被我擒殺的原因。」
（六十）定都關中
高祖欲長都雒陽，齊人劉敬說，乃留侯勸上入都關中，高祖是日駕，入都關中。
譯文：
高祖打算長期定都落陽，齊人劉敬勸阻，還有留侯張良也勸說高祖進入關中去定都，高祖當天就起駕入關，到關中去建都。
六月，大赦天下。十月，燕王臧荼反，攻下代地。高祖自將擊之，得燕王臧荼。即立太尉盧綰為燕王。使丞相噲將兵攻代。
譯文：
六月，大赦天下。十月，燕王臧荼造反，攻下代地。高祖親自率軍前去討代，擒獲燕王臧荼。隨即封太尉盧綰為燕王。派丞相樊噲領兵去攻打代地。
六月，大赦天下。十月，燕王臧荼造反，攻下代地。高祖親自率軍前去討代，擒獲燕王臧荼。隨即封太尉盧綰為燕王。派丞相樊噲領兵去攻打代地。
其秋，利幾反，高祖自將兵擊之，利幾走。利幾者，項氏之將。項氏敗，利幾為陳公，不隨項羽，亡降高祖，高祖侯之潁川。高祖至雒陽，舉通侯籍召之，而利幾恐，故反。
譯文：
這年秋天，利幾反叛，高祖又親自帶兵討伐他，利幾敗逃。利幾這個人，原先是項氏的部將。項氏失敗時，利幾是陳縣縣令，沒有跟隨項羽，逃出歸降了高祖，高祖把他封在穎川為侯。高祖到達洛陽，召見全部在名冊的列侯，利幾也被召。利幾心裡害怕，所以就造反了。
（六十一）天無二日
六年，高祖五日一朝太公，如家人父子禮。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高祖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則威重不行。」
譯文：
高祖六年，高祖五天朝見一次劉太公，（跪拜）如同一般百姓的父子禮節。太公家令勸告太公說：「天無二日，地無二主。如今高祖雖然是您的兒子，但他是萬民的君主；太公雖然是高祖的父親，但仍屬於臣下。怎麼能讓君主拜見臣下！這樣，就使君主失去了威嚴和尊貴。」
後高祖朝，太公擁篲，迎門卻行。高祖大驚，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也，奈何以我亂天下法！」
譯文：
後來高祖朝拜太公，太公抱著掃帚，在門口迎接，倒退著行走。高祖大驚，下車攙扶太公。太公說：「皇帝是萬民的君主，怎麼能因為我的緣故，破壞了天下的法紀？」
於是高祖乃尊太公為太上皇。心善家令言，賜金五百斤。
譯文：
於是高祖就尊奉大公為太上皇。高祖內心讚美家令的話，賞賜給他黃金五百斤。
（六十二）奔波平叛
十二月，人有上變事告楚王信謀反，上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用陳平計，乃偽遊雲夢，會諸侯於陳，楚王信迎，即因執之。
譯文：
十二月，有人上書告發楚王韓信謀反。高祖詢問左右大臣，大臣們爭著要去攻打韓信。高祖採用陳平的計策，假裝巡遊雲夢澤，在陳縣會見諸侯，楚王韓信去迎接，就乘機逮捕了他。
是日，大赦天下。田肯賀，因說高祖曰：
譯文：
這一天，大赦天下。田肯來祝賀，就勸高祖說：
「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地勢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瑯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故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矣。」
譯文：
「陛下抓到韓信，又建都秦中。秦地是地理形勢優越的地方，有阻山帶河之險，與諸侯國懸隔千里，持戟武士一百萬，秦比其他地方好上一百倍。地勢便利，從這裡出兵諸侯，猶如高屋建瓴。要說那齊地，東有琅邪、即墨的富饒，南有泰山的險固，西有濁河這一天然界限，北有渤海魚鹽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武士一百萬，與各諸侯國懸隔千里之外，齊比其他地方好上十倍。所以這兩個地方是東秦和西秦。不是陛下的親子弟，不要派他在齊地做王。」
高祖曰：「善。」賜黃金五百斤。
譯文：
這年秋天，利幾反叛，高祖又親自帶兵討伐他，利幾敗逃。利幾這個人，原先是項氏的部將。項氏失敗時，利幾是陳縣縣令，沒有跟隨項羽，逃出歸降了高祖，高祖把他封在穎川為侯。高祖到達洛陽，召見全部在名冊的列侯，利幾也被召。利幾心裡害怕，所以就造反了。
（六十一）天無二日
六年，高祖五日一朝太公，如家人父子禮。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高祖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則威重不行。」
譯文：
高祖六年，高祖五天朝見一次劉太公，（跪拜）如同一般百姓的父子禮節。太公家令勸告太公說：「天無二日，地無二主。如今高祖雖然是您的兒子，但他是萬民的君主；太公雖然是高祖的父親，但仍屬於臣下。怎麼能讓君主拜見臣下！這樣，就使君主失去了威嚴和尊貴。」
後高祖朝，太公擁篲，迎門卻行。高祖大驚，下扶太公。太公曰：「帝，人主也，奈何以我亂天下法！」
譯文：
後來高祖朝拜太公，太公抱著掃帚，在門口迎接，倒退著行走。高祖大驚，下車攙扶太公。太公說：「皇帝是萬民的君主，怎麼能因為我的緣故，破壞了天下的法紀？」
於是高祖乃尊太公為太上皇。心善家令言，賜金五百斤。
譯文：
於是高祖就尊奉大公為太上皇。高祖內心讚美家令的話，賞賜給他黃金五百斤。
（六十二）奔波平叛
十二月，人有上變事告楚王信謀反，上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用陳平計，乃偽遊雲夢，會諸侯於陳，楚王信迎，即因執之。
譯文：
十二月，有人上書告發楚王韓信謀反。高祖詢問左右大臣，大臣們爭著要去攻打韓信。高祖採用陳平的計策，假裝巡遊雲夢澤，在陳縣會見諸侯，楚王韓信去迎接，就乘機逮捕了他。
是日，大赦天下。田肯賀，因說高祖曰：
譯文：
這一天，大赦天下。田肯來祝賀，就勸高祖說：
「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秦，形勝之國，帶河山之險，縣隔千里，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地勢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夫齊，東有瑯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故此東西秦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矣。」
譯文：
「陛下抓到韓信，又建都秦中。秦地是地理形勢優越的地方，有阻山帶河之險，與諸侯國懸隔千里，持戟武士一百萬，秦比其他地方好上一百倍。地勢便利，從這裡出兵諸侯，猶如高屋建瓴。要說那齊地，東有琅邪、即墨的富饒，南有泰山的險固，西有濁河這一天然界限，北有渤海魚鹽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武士一百萬，與各諸侯國懸隔千里之外，齊比其他地方好上十倍。所以這兩個地方是東秦和西秦。不是陛下的親子弟，不要派他在齊地做王。」
高祖曰：「善。」賜黃金五百斤。
譯文：
高祖說：「好。」賞賜黃金五百斤。
高祖說：「好。」賞賜黃金五百斤。
後十餘日，封韓信為淮陰侯，分其地為二國。高祖曰將軍劉賈數有功，以為荊王，王淮東。弟交為楚王，王淮西。子肥為齊王，王七十餘城，民能齊言者皆屬齊。乃論功，與諸列侯剖符行封。徙韓王信太原。
譯文：
後來十多天，封韓信為淮陰侯，把他的封地分作兩個國。高祖說將軍劉賈屢建戰功，封為荊王，稱工淮東。弟弟劉交為楚王，稱王淮西。兒子劉肥為齊王，封給七十餘城，百姓中能講齊地語言的都歸屬齊國。高祖論定功勞大小，與列侯剖符為信，封侯食邑。把韓王信遷徙到太原。
七年，匈奴攻韓王信馬邑，信因與謀反太原。白土曼丘臣、王黃立故趙將趙利為王以反，高祖自往擊之。會天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遂至平城。匈奴圍我平城，七日而後罷去。令樊噲止定代地。立兄劉仲為代王。
譯文：
高祖七年，匈奴在馬邑攻打韓王信，韓王信就與匈奴在太原謀反。白土曼丘臣、王黃立原來的趙國將領趙利為王，反叛漢朝，高祖親自前往討伐。正遇上天氣寒冷，士卒十人中有兩三個都凍掉了手指頭，終於到達了平城。匈奴在平城圍困高祖，七天之後才撤兵離去。命令樊噲留下來平定代地。立哥哥劉仲為代王。
譯文：
高祖七年，匈奴在馬邑攻打韓王信，韓王信就與匈奴在太原謀反。白土曼丘臣、王黃立原來的趙國將領趙利為王，反叛漢朝，高祖親自前往討伐。正遇上天氣寒冷，士卒十人中有兩三個都凍掉了手指頭，終於到達了平城。匈奴在平城圍困高祖，七天之後才撤兵離去。命令樊噲留下來平定代地。立哥哥劉仲為代王。
二月，高祖自平城過趙、雒陽，至長安。長樂宮成，丞相已下徙治長安。
譯文：
二月，高祖從平城經過趙地、雒陽，到了長安。長樂宮已經建成，丞相以下遷到新都長安。
譯文：
二月，高祖從平城經過趙地、雒陽，到了長安。長樂宮已經建成，丞相以下遷到新都長安。
八年，高祖東擊韓王信餘反寇於東垣。
譯文：
八月，高祖率軍東去，在東垣攻打韓王信的殘餘叛賊。
譯文：
八月，高祖率軍東去，在東垣攻打韓王信的殘餘叛賊。
蕭丞相營作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還，見宮闕壯甚，怒，謂蕭何曰：「天下匈匈苦戰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蕭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宮室。且夫天子四海為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高祖乃說。
譯文：
蕭丞相修築未央宮，建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回來，看見宮闕極為壯麗，非常生氣，對蕭何說：「天下喧擾不安，苦戰數年，成敗尚未可知，現在為什麼要修建宮至豪華過度呢？」蕭何說：「正是因為天下沒有安定，所以才乘這個時機建成宮室。況且天子以四海為家，宮室不壯觀華麗，就不足以顯示天子的尊貴和威嚴，並且也是為了不讓後世的宮室有所超過。」於是高祖高興了。
高祖之東垣，過柏人，趙相貫高等謀弒高祖，高祖心動，因不留。代王劉仲棄國亡，自歸雒陽，廢以為合陽侯。
譯文：
高祖去東垣，經過柏人，趙相貫高等謀殺高祖，高祖心動異常，因而沒有在柏人停留。代王劉仲棄國逃跑，自己回到雒陽，被廢為合陽侯。
九年，趙相貫高等事發覺，夷三族。廢趙王敖為宣平侯。是歲，徙貴族楚昭、屈、景、懷、齊田氏關中。
譯文：
九年，趙相貫高等策劃謀殺高祖的事發覺了，處死了他們的三族。廢趙王張敖為宣平侯。這一年，把楚國貴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和齊國貴族田氏遷徙到關中。
未央宮成。高祖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高祖奉玉卮，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譯文：
未央宮建成了。高祖大朝諸侯和群臣，在未央宮前殿擺設酒宴。高祖手捧玉製酒杯，起身給太上皇祝壽，說：「當初大人常常認為我是無以謀生的二流子，不能料理產業，不如仲勤勞。如今我成就的事業與仲相比，誰的多呢？ 」殿上群臣都高呼萬歲，大笑作樂。
譯文：
蕭丞相修築未央宮，建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高祖回來，看見宮闕極為壯麗，非常生氣，對蕭何說：「天下喧擾不安，苦戰數年，成敗尚未可知，現在為什麼要修建宮至豪華過度呢？」蕭何說：「正是因為天下沒有安定，所以才乘這個時機建成宮室。況且天子以四海為家，宮室不壯觀華麗，就不足以顯示天子的尊貴和威嚴，並且也是為了不讓後世的宮室有所超過。」於是高祖高興了。
高祖之東垣，過柏人，趙相貫高等謀弒高祖，高祖心動，因不留。代王劉仲棄國亡，自歸雒陽，廢以為合陽侯。
譯文：
高祖去東垣，經過柏人，趙相貫高等謀殺高祖，高祖心動異常，因而沒有在柏人停留。代王劉仲棄國逃跑，自己回到雒陽，被廢為合陽侯。
九年，趙相貫高等事發覺，夷三族。廢趙王敖為宣平侯。是歲，徙貴族楚昭、屈、景、懷、齊田氏關中。
譯文：
九年，趙相貫高等策劃謀殺高祖的事發覺了，處死了他們的三族。廢趙王張敖為宣平侯。這一年，把楚國貴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和齊國貴族田氏遷徙到關中。
未央宮成。高祖大朝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高祖奉玉卮，起為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群臣皆呼萬歲，大笑為樂。
譯文：
未央宮建成了。高祖大朝諸侯和群臣，在未央宮前殿擺設酒宴。高祖手捧玉製酒杯，起身給太上皇祝壽，說：「當初大人常常認為我是無以謀生的二流子，不能料理產業，不如仲勤勞。如今我成就的事業與仲相比，誰的多呢？ 」殿上群臣都高呼萬歲，大笑作樂。
十年十月，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長沙王吳芮皆來朝長樂宮。春夏無事。
譯文：
高祖十年十月，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長沙王吳芮都來長樂宮朝見。春夏無事。
七月，太上皇崩櫟陽宮。楚王、梁王皆來送葬。赦櫟陽囚。更命酈邑曰新豐。
譯文：
七月，太上皇崩於櫟陽宮，楚王、梁王都來送葬。赦免櫟陽的囚犯。酈邑改名新豐。
譯文：
高祖十年十月，淮南王黥布、梁王彭越、燕王盧綰、荊王劉賈、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長沙王吳芮都來長樂宮朝見。春夏無事。
七月，太上皇崩櫟陽宮。楚王、梁王皆來送葬。赦櫟陽囚。更命酈邑曰新豐。
譯文：
七月，太上皇崩於櫟陽宮，楚王、梁王都來送葬。赦免櫟陽的囚犯。酈邑改名新豐。
八月，趙相國陳豨反代地。上曰：「豨嘗為吾使，甚有信。代地吾所急也，故封豨為列侯，以相國守代，今乃與王黃等劫掠代地！代地吏民非有罪也。其赦代吏民。」九月，上自東往擊之。至邯鄲，上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無能為也。」聞豨將皆故賈人也，上曰：「吾知所以與之。」乃多以金啗豨將，豨將多降者。
譯文：
八月，趙相國陳豨在代地反叛。高祖說：「陳豨曾經做過我的使者，很遵守信用。代地是我所看重的地方，因此封陳豨為列侯，以相國名義守衛代地，如今竟和王黃等劫掠代地。代地的官吏和百姓並非有罪，赦免代地的吏民。」九月，高祖親自東去攻打陳豨。到達邯鄲，高祖高興地說：「陳豨不南去據守邯鄲，而憑藉漳水為陣，我知道他是沒有本事的。」聽說陳豨的將領都是過去的商人，高祖說：「我知道該怎樣對付他們了。」於是就多用黃金引誘陳豨的將領，陳豨的將領有很多投降的。
譯文：
八月，趙相國陳豨在代地反叛。高祖說：「陳豨曾經做過我的使者，很遵守信用。代地是我所看重的地方，因此封陳豨為列侯，以相國名義守衛代地，如今竟和王黃等劫掠代地。代地的官吏和百姓並非有罪，赦免代地的吏民。」九月，高祖親自東去攻打陳豨。到達邯鄲，高祖高興地說：「陳豨不南去據守邯鄲，而憑藉漳水為陣，我知道他是沒有本事的。」聽說陳豨的將領都是過去的商人，高祖說：「我知道該怎樣對付他們了。」於是就多用黃金引誘陳豨的將領，陳豨的將領有很多投降的。
十一年，高祖在邯鄲誅豨等未畢，豨將侯敞將萬餘人游行，王黃軍曲逆，張春渡河擊聊城。漢使將軍郭蒙與齊將擊，大破之。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馬邑不下，即攻殘之。
譯文：
高祖十一年，高祖在邯鄲討伐陳豨等人還沒有結束，陳豨的將領侯敞帶領一萬多人流動作戰，王黃駐軍曲逆，張春渡過黃河進攻聊城。漢派將軍郭蒙與齊國的將領出擊，把他們打得大敗。太尉周勃從太原進軍，平定代地。到了馬邑，一時沒有攻克，後來就把它攻打得城破人亡。
譯文：
高祖十一年，高祖在邯鄲討伐陳豨等人還沒有結束，陳豨的將領侯敞帶領一萬多人流動作戰，王黃駐軍曲逆，張春渡過黃河進攻聊城。漢派將軍郭蒙與齊國的將領出擊，把他們打得大敗。太尉周勃從太原進軍，平定代地。到了馬邑，一時沒有攻克，後來就把它攻打得城破人亡。
豨將趙利守東垣，高祖攻之，不下。月餘，卒罵高祖，高祖怒。城降，令出罵者斬之，不罵者原之。於是乃分趙山北，立子恒以為代王，都晉陽。
譯文：
陳豨的將領趙利防守東垣，高祖攻打東垣，沒有攻下。一個多月後，趙利的士卒辱罵高祖，高祖十分氣憤。東垣投降了，命令交出辱罵高祖的人斬首處死，沒有辱罵高祖的就寬恕了他們。於是劃出趙國常山以北的地方，封兒子劉恆為代王，建都晉陽。
春，淮陰侯韓信謀反關中，夷三族。
譯文：
春天，淮陰侯韓信謀反關中，處死了他的三族。
夏，梁王彭越謀反，廢遷蜀；復欲反，遂夷三族。立子恢為梁王，子友為淮陽王。
譯文：
夏天，梁王彭越謀反，廢除他的封號，遷徙蜀地。他又要反叛，於是就處死了他的三族。封兒子劉恢為梁王，兒子劉友為淮陽王。
秋七月，淮南王黥布反，東并荊王劉賈地，北渡淮，楚王交走入薛。高祖自往擊之。立子長為淮南王。
譯文：
秋天七月，淮南王黥布反叛，向東兼併了荊王劉賈的土地，北進渡過淮水，楚王劉交跑到薛縣。高祖親自前往討伐他，封兒子劉長為淮南王。
十二年，十月，高祖已擊布軍會甀，布走，令別將追之。
譯文：
十二年十月，高祖在會甄已經擊敗黥布的軍隊，黥布逃走。高祖命令別將追擊他。
（六十三）大風歌
譯文：
陳豨的將領趙利防守東垣，高祖攻打東垣，沒有攻下。一個多月後，趙利的士卒辱罵高祖，高祖十分氣憤。東垣投降了，命令交出辱罵高祖的人斬首處死，沒有辱罵高祖的就寬恕了他們。於是劃出趙國常山以北的地方，封兒子劉恆為代王，建都晉陽。
春，淮陰侯韓信謀反關中，夷三族。
譯文：
春天，淮陰侯韓信謀反關中，處死了他的三族。
夏，梁王彭越謀反，廢遷蜀；復欲反，遂夷三族。立子恢為梁王，子友為淮陽王。
譯文：
夏天，梁王彭越謀反，廢除他的封號，遷徙蜀地。他又要反叛，於是就處死了他的三族。封兒子劉恢為梁王，兒子劉友為淮陽王。
秋七月，淮南王黥布反，東并荊王劉賈地，北渡淮，楚王交走入薛。高祖自往擊之。立子長為淮南王。
譯文：
秋天七月，淮南王黥布反叛，向東兼併了荊王劉賈的土地，北進渡過淮水，楚王劉交跑到薛縣。高祖親自前往討伐他，封兒子劉長為淮南王。
十二年，十月，高祖已擊布軍會甀，布走，令別將追之。
譯文：
十二年十月，高祖在會甄已經擊敗黥布的軍隊，黥布逃走。高祖命令別將追擊他。
（六十三）大風歌
高祖還歸，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縱酒，發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
譯文：
高祖率軍歸還，路過沛縣，停留下來。在沛宮擺設酒宴，把過去的朋友和父老子弟全部召集來縱情暢飲。挑選沛中兒童，得到了一百二十人，教他們唱歌。
酒酣，高祖擊筑，自為歌詩曰：
譯文：
酒喝到酣暢，高祖擊著築，自己作了一首詩，唱起來：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譯文：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令兒皆和習之。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行下。
譯文：
讓兒童都跟著學唱。高祖又跳起舞，感慨傷懷，淚下數行。
（六十四）魂樂思沛
謂沛父兄曰：「游子悲故鄉。吾雖都關中，萬歲後吾魂魄猶樂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
譯文：
高祖對沛縣父兄們說：「遠遊的人思念故鄉。我雖然建都關中，千秋萬歲後，我的魂魄還是願意懷思沛縣。我從做沛公開始，誅暴討逆，終於取得了天下。用沛縣作為我的湯沐邑，免除沛縣百姓的徭役，世世代代不用服徭役。」
沛父兄諸母故人日樂飲極驩，道舊故為笑樂。十餘日，高祖欲去，沛父兄固請留高祖。高祖曰：「吾人眾多，父兄不能給。」乃去。
譯文：
沛縣父老兄弟、長輩婦女、舊日朋友，天天開懷暢飲，極為歡欣，說舊道故，取笑作樂。過了十多天，高祖想要離去，沛縣父老兄弟執意挽留高祖。高祖說：「我的隨從人員眾多，父兄們供養不起。」
沛中空縣皆之邑西獻。高祖復留止，張飲三日。沛父兄皆頓首曰：「沛幸得復，豐未復，唯陛下哀憐之。」高祖曰：「豐吾所生長，極不忘耳，吾特為其以雍齒故反我為魏。」沛父兄固請，乃并復豐，比沛。於是拜沛侯劉濞為吳王。
譯文：
高祖率軍歸還，路過沛縣，停留下來。在沛宮擺設酒宴，把過去的朋友和父老子弟全部召集來縱情暢飲。挑選沛中兒童，得到了一百二十人，教他們唱歌。
酒酣，高祖擊筑，自為歌詩曰：
譯文：
酒喝到酣暢，高祖擊著築，自己作了一首詩，唱起來：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譯文：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令兒皆和習之。高祖乃起舞，慷慨傷懷，泣數行下。
譯文：
讓兒童都跟著學唱。高祖又跳起舞，感慨傷懷，淚下數行。
（六十四）魂樂思沛
謂沛父兄曰：「游子悲故鄉。吾雖都關中，萬歲後吾魂魄猶樂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為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
譯文：
高祖對沛縣父兄們說：「遠遊的人思念故鄉。我雖然建都關中，千秋萬歲後，我的魂魄還是願意懷思沛縣。我從做沛公開始，誅暴討逆，終於取得了天下。用沛縣作為我的湯沐邑，免除沛縣百姓的徭役，世世代代不用服徭役。」
沛父兄諸母故人日樂飲極驩，道舊故為笑樂。十餘日，高祖欲去，沛父兄固請留高祖。高祖曰：「吾人眾多，父兄不能給。」乃去。
譯文：
沛縣父老兄弟、長輩婦女、舊日朋友，天天開懷暢飲，極為歡欣，說舊道故，取笑作樂。過了十多天，高祖想要離去，沛縣父老兄弟執意挽留高祖。高祖說：「我的隨從人員眾多，父兄們供養不起。」
沛中空縣皆之邑西獻。高祖復留止，張飲三日。沛父兄皆頓首曰：「沛幸得復，豐未復，唯陛下哀憐之。」高祖曰：「豐吾所生長，極不忘耳，吾特為其以雍齒故反我為魏。」沛父兄固請，乃并復豐，比沛。於是拜沛侯劉濞為吳王。
譯文：
（於是高祖就動身了。）沛縣百姓都傾城而出，都到城西貢獻牛酒，為高祖送行。高祖又停留下來，搭起帳篷，飲宴三天。沛縣父兄們都叩頭請求說：「沛縣幸運地得到免除徭役，豐邑還沒有獲准免除，請陛下哀憐豐邑。」高祖說：「豐邑是我生長的地方，絕不會忘記，我只是因為豐邑以雍齒的緣故反叛我而去幫助魏國，（所以才不免除它的徭役。 ）」沛縣父兄們繼續請求，這才比照沛縣，免除了豐邑的謠役，並封沛侯劉濞為吳王。
（六十五）流矢所中
（於是高祖就動身了。）沛縣百姓都傾城而出，都到城西貢獻牛酒，為高祖送行。高祖又停留下來，搭起帳篷，飲宴三天。沛縣父兄們都叩頭請求說：「沛縣幸運地得到免除徭役，豐邑還沒有獲准免除，請陛下哀憐豐邑。」高祖說：「豐邑是我生長的地方，絕不會忘記，我只是因為豐邑以雍齒的緣故反叛我而去幫助魏國，（所以才不免除它的徭役。 ）」沛縣父兄們繼續請求，這才比照沛縣，免除了豐邑的謠役，並封沛侯劉濞為吳王。
（六十五）流矢所中
漢將別擊布軍洮水南北，皆大破之，追得斬布鄱陽。
譯文：
漢軍將領在洮水南北兩路追擊黥布的軍隊，都大破黥布軍，在鄱陽追獲殺死了黥布。
樊噲別將兵定代，斬陳豨當城。
譯文：
樊噲另帶一支部隊平定代地，在當城殺死了陳豨。
十一月，高祖自布軍至長安。十二月，高祖曰：「秦始皇帝、楚隱王陳涉、魏安釐王、齊緡王、趙悼襄王皆絕無後，予守冢各十家，秦皇帝二十家，魏公子無忌五家。」赦代地吏民為陳豨、趙利所劫掠者，皆赦之。陳豨降將言豨反時，燕王盧綰使人之豨所，與陰謀。上使辟陽侯迎綰，綰稱病。辟陽侯歸，具言綰反有端矣。二月，使樊噲、周勃將兵擊燕王綰，赦燕吏民與反者。立皇子建為燕王。
譯文：
十一月，高祖從征討黥布的軍隊中回到長安。十二月，高祖說：「秦始皇帝、楚隱王陳涉、魏安釐王、齊緡王、趙悼襄王都絕嗣無後，分別給予十戶人家看守墳墓，秦始皇帝二十家，魏公子無忌五家。」代地官吏和百姓被陳豨、趙利所脅迫的，全部赦免。陳豨的降將說陳豨反叛時，燕王盧綰派人去陳豨那裡參預了陰謀策劃。高祖派闢陽侯去接盧綰，盧綰稱病不來。闢陽侯回來，詳細說明了盧綰反叛已有徵兆。二月，派樊噲、周勃率軍出擊燕王盧綰。赦免燕地官吏和百姓參加反叛的人。封皇子劉建為燕王。
（六十六）臨終遺言
譯文：
十一月，高祖從征討黥布的軍隊中回到長安。十二月，高祖說：「秦始皇帝、楚隱王陳涉、魏安釐王、齊緡王、趙悼襄王都絕嗣無後，分別給予十戶人家看守墳墓，秦始皇帝二十家，魏公子無忌五家。」代地官吏和百姓被陳豨、趙利所脅迫的，全部赦免。陳豨的降將說陳豨反叛時，燕王盧綰派人去陳豨那裡參預了陰謀策劃。高祖派闢陽侯去接盧綰，盧綰稱病不來。闢陽侯回來，詳細說明了盧綰反叛已有徵兆。二月，派樊噲、周勃率軍出擊燕王盧綰。赦免燕地官吏和百姓參加反叛的人。封皇子劉建為燕王。
（六十六）臨終遺言
高祖擊布時，為流矢所中，行道病。病甚，呂后迎良醫，醫入見，高祖問醫，醫曰：「病可治。」於是高祖嫚罵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遂不使治病，賜金五十斤罷之。已而呂后問：「陛下百歲後，蕭相國即死，令誰代之？」上曰：「曹參可。」問其次，上曰：「王陵可。然陵少憨，陳平可以助之。陳平智有餘，然難以獨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為太尉。」呂后復問其次，上曰：「此後亦非而所知也。」
譯文：
高祖攻打黥布時，被流矢射中，行進途中得了病。病情嚴重，呂后請來好醫生。醫生進去見高祖，高祖詢問醫生，醫生說：「病可以治好。」於是高祖謾罵醫生說：「我以一個布衣平民，手提三尺劍取得天下，這不是天命嗎？命運在天，雖有扁鵲，又有什麼用處！」高祖不讓醫生治病，賞賜黃金五十斤，叫他離去。不久呂后問高祖：「陛下百年以後，蕭相國如果死了，讓誰接替他？」高祖說：「曹參可以。」又問其次，高祖說：「王陵可以。然而王陵稍為憨直，陳平可以幫助他。陳平智慧有餘，然而難以獨任。周勃穩重厚道，缺少文才，但能安定劉氏天下的一定是周勃，可以讓他做太尉。」呂后又問其次，高祖說： 「這以後也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譯文：
高祖攻打黥布時，被流矢射中，行進途中得了病。病情嚴重，呂后請來好醫生。醫生進去見高祖，高祖詢問醫生，醫生說：「病可以治好。」於是高祖謾罵醫生說：「我以一個布衣平民，手提三尺劍取得天下，這不是天命嗎？命運在天，雖有扁鵲，又有什麼用處！」高祖不讓醫生治病，賞賜黃金五十斤，叫他離去。不久呂后問高祖：「陛下百年以後，蕭相國如果死了，讓誰接替他？」高祖說：「曹參可以。」又問其次，高祖說：「王陵可以。然而王陵稍為憨直，陳平可以幫助他。陳平智慧有餘，然而難以獨任。周勃穩重厚道，缺少文才，但能安定劉氏天下的一定是周勃，可以讓他做太尉。」呂后又問其次，高祖說： 「這以後也不是你所能知道的。」
盧綰與數千騎居塞下候伺，幸上病愈自入謝。
譯文：
盧縮和數千名騎兵停留在邊塞等待著，希望高祖病好了，自己去向高祖請罪。
（六十七）高祖駕崩
盧縮和數千名騎兵停留在邊塞等待著，希望高祖病好了，自己去向高祖請罪。
（六十七）高祖駕崩
四月甲辰，高祖崩長樂宮。四日不發喪。
譯文：
高祖十二年四月甲辰，高祖崩於長樂宮。過了四天不發喪。
呂后與審食其謀曰：「諸將與帝為編戶民，今北面為臣，此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譯文：
呂后和審食其商量說：「將領們和皇帝同為編戶平民，如今北面稱臣，為此常常怏怏不樂，現在事奉年輕的皇帝，（心裡會更不高興，）不全部族滅這些人，天下不會安定。」
人或聞之，語酈將軍。酈將軍往見審食其，曰：「吾聞帝已崩，四日不發喪，欲誅諸將。誠如此，天下危矣。陳平、灌嬰將十萬守滎陽，樊噲、周勃將二十萬定燕、代，此聞帝崩，諸將皆誅，必連兵還鄉以攻關中。大臣內叛，諸侯外反，亡可翹足而待也。」
譯文：
有人聽到了這個消息，告訴了酈將軍。酈將軍去見審食其，說：「我聽說皇帝已經駕崩，四天不發喪，想要誅殺將領們。如果真是這樣，天下就危險了。陳平、灌嬰統率十萬士卒駐守滎陽，樊噲、周勃統率二十萬士卒平定燕、代，這時他們聽到皇帝駕崩，將領們全部被殺，必定連兵回來向關中進攻。大臣叛亂於內，諸侯造**於外，天下覆滅可以翹足而待了。」
審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發喪，大赦天下。
譯文：
審食其進宮把這些話告訴了呂后，於是在丁未發喪，大赦天下。
盧綰聞高祖崩，遂亡入匈奴。
譯文：
盧綰聽說高祖駕崩，就逃入匈奴。
盧綰聽說高祖駕崩，就逃入匈奴。
丙寅，葬。己巳，立太子，至太上皇廟。
譯文：
丙寅日，安葬了高祖。己已日，立太子為皇帝，來到太上皇廟。
（六十八）高祖廟號
群臣皆曰：「高祖起微細，撥亂世反之正，平定天下，為漢太祖，功最高。」上尊號為高皇帝。
譯文：
群臣都說：「高祖起於細微平民，撥亂反正，平定天下，是漢朝的開國始祖，功勞最高。」上尊號為高皇帝（編按：自此時起才有漢高祖之稱。）。
（六十九）高祖之後
太子襲號為皇帝，孝惠帝也。令郡國諸侯各立高祖廟，以歲時祠。
譯文：
太子襲號為皇帝，這就是漢孝惠帝。命令各郡和各國諸侯建立高祖廟，按照每年的時節祭祀。
太子襲號為皇帝，這就是漢孝惠帝。命令各郡和各國諸侯建立高祖廟，按照每年的時節祭祀。
及孝惠五年，思高祖之悲樂沛，以沛宮為高祖原廟。高祖所教歌兒百二十人，皆令為吹樂，後有缺，輒補之。
譯文：
到了孝惠帝五年，孝惠帝思念高祖回沛時的悲樂情景，就把沛宮作為高祖原廟。高祖所教唱歌的兒童一百二十人，都讓他們做高祖原廟中演奏音樂的人員，以後有缺額，就立刻補上。
到了孝惠帝五年，孝惠帝思念高祖回沛時的悲樂情景，就把沛宮作為高祖原廟。高祖所教唱歌的兒童一百二十人，都讓他們做高祖原廟中演奏音樂的人員，以後有缺額，就立刻補上。
高帝八男：長庶齊悼惠王肥；次孝惠，呂后子；次戚夫人子趙隱王如意；次代王恒，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子；次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共王；次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次淮南厲王長；次燕王建。
譯文：
高皇帝八個兒子：長子是庶出的齊悼惠王肥；其次是孝惠帝，呂后所生；再次是戚夫人生的趙隱王如意；再次是代王恆，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所生；再次是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並王；再次是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再次是淮南厲王長；再次是燕王建。
（七十）太史公評論
譯文：
高皇帝八個兒子：長子是庶出的齊悼惠王肥；其次是孝惠帝，呂后所生；再次是戚夫人生的趙隱王如意；再次是代王恆，已立為孝文帝，薄太后所生；再次是梁王恢，呂太后時徙為趙並王；再次是淮陽王友，呂太后時徙為趙幽王；再次是淮南厲王長；再次是燕王建。
（七十）太史公評論
太史公曰：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
譯文：
太史公司馬遷說：夏朝的政治質樸厚道，質樸厚道的弊病，在於使人民百姓粗野少禮。所以殷朝承繼夏朝，恭敬而講究威儀。
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故救僿莫若以忠。
譯文：
恭敬而講究威儀的弊病，在於使人民百姓像奉事鬼神一樣的威儀繁多，所以周朝用講究尊卑等級來承替殷朝。講究尊卑等級的弊病，在於使人民百姓不能以誠相見，所以補救不能以誠相見的辦法，沒有比以為政質樸厚道更好的了。
三王之道若循環，終而復始。周秦之閒，可謂文敝矣。秦政不改，反酷刑法，豈不繆乎？
譯文：
夏、商、周三王的治國法則循環往復，終而復始。周朝和秦朝之間，可以說是講究尊卑等級的弊病都暴露出來了。秦始皇贏政不加以改變，反而使刑法殘酷，難道不是荒謬的嗎？
故漢興，承敝易變，使人不倦，得天統矣。
譯文：
所以漢朝興起，面對過去的弊病，改變了治國法則，使百姓不疲倦，得到天道的規律了。
朝以十月。車服黃屋左纛。葬長陵。
譯文：
（漢朝以十月作為歲首，）規定每年十月諸侯到京城朝見皇帝。車服有定制，皇帝乘坐的車子用黃繒為蓋的車子，也就是黃屋。車子左邊豎立毛羽製成的旗幟（，全都有了制度）。漢代歷朝皇帝崩殂，都安葬於長陵。
【文章出處】
《史記》
〈高祖本紀〉
原作者：司馬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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