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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圖）

鹿秦劍

一

傳說秦穆公開拓西戎的時候，有個西戎人送他一把短劍。那把劍通體黝黑，似鐵非鐵，和中原吳越的寶劍很不相同。

「大王，這把劍有個絕大的秘密。」西戎人詭秘的笑道。

「什麼秘密？」

「這把劍殺人無血。」西戎人很得意的說著。

「啊哈！殺人無血，真是好劍！」秦穆公拿著劍仔細的把玩著。突然間，紅光一閃，那劍脫手飛出，正中西戎人的咽喉。那個西戎人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就倒在地上死去了。群臣相顧失色。

「好劍！好劍！」秦穆公見這把劍果然見血封喉，地上連一絲血跡都沒有，不覺又連聲歎賞不已。

原來這把劍是西戎人世代相傳的刑罰之劍。那西戎人野蠻落後，用刑殘酷無比，所以這把劍已殺人無數。在夜晚的時候，這劍掛在牆上，竟會自然的散出一片暗紅色的光芒，使人隱隱的覺得那是一把不祥之劍。

這把劍落入秦國的宮廷以後，就變成了嬴秦的傳家之寶，被取名叫做鹿秦劍。從秦穆公以下，昭襄王、莊襄王、秦始皇諸人，莫不以此劍顯揚天下。因此，鹿秦劍實際上就是一把霸王暴君之劍，他與仁者無敵的王道之劍是水火不容的。

二

有一天，鹿秦劍的劍氣，從咸陽上空，凌厲萬里，直透東方的邯鄲城。

那時魯連正隱居在泰山南崖，灌園讀書。魯連認為大丈夫生在世上，理應為國為民，排難解紛，才算得上是俠之大者。所以他隱居在松壑之下，潛究內聖外王之道，其實他所練的就是一種王道之劍。他想把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的大丈夫之氣，從他手中的木劍上發出。

這天早晨，太陽還沒有出來，魯連正在泰山頂上盤膝而坐。那一團團的雲氣，就像千里白浪，在他的腳下滾來滾去。

忽然一道紅光，閃過松林，落葉蕭蕭而下。

「啊，西戎之劍！」魯連長吸一口氣，駭然而呼。那鹿秦劍的光芒已一閃而逝。

魯連望了望西北的天空，又看了看地上的木劍。

「眼下百姓有難，暴君之劍戾氣橫空，這林泉是住不得的了。」魯連霍然長身而起。

第二天，魯連帶著木劍，大步下山而去。那把木劍的柄上，就刻了 「仁者無敵」四個大篆字。

那時秦兵正圍攻邯鄲，鹿秦劍的劍氣，盤空匝地，把邯鄲城圍得水洩不通。平原君所率領的救兵也被阻在半路上。

魯連仗劍來到陣前，舉指向秦將王齕大聲喝道：

「喏！虎狼暴秦，妄想稱帝四海麼！」

說罷，一聲長嘯，凌空揮劍斬去，只聽得嘶嘶連聲，木劍上射出一道白光，把鹿秦劍的劍氣斬成數段。王齕倉皇失色，急忙揮軍直退五十里下寨。

「赫！仁者何懼。」魯連面色如寒霜，身子卻像泰山似的站在那裏。

趙公子平原君奉命馳援邯鄲，大軍被阻在中途，本已急得汗出如珠。忽然聽得探馬報說魯連以仁義之劍大破秦軍，不覺大喜。連忙親自送了一車子的珍珠，向魯連一揖到地。

「先生高義，使我趙國百姓勉於鼎鑊之難，請受趙勝......。  」

「啊哈！你想送珍珠給我麼，那是商人做買賣了！」說著魯連一拱手，拂袖飄然而去。

出處：
《戰國策．魯仲連義不帝秦》（節錄）

此時魯仲連適游趙，會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矣？」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百萬之眾折於外，今又內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軍辛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魯連曰：「始吾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

魯仲連曰：「......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飯含（人死後，把飯放死人口中稱「飯」，把珠玉放死人口中稱「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禮於鄒、魯之臣，不果納。今秦萬乘之國，梁亦萬乘之國。俱據萬乘之國，交有稱王之名，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是使三晉之大臣，不如鄒、魯之僕妾也。......」

平原君欲封魯仲連。魯仲連辭讓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為魯仲連壽。魯連笑曰：「所貴於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賈之人也，仲連不忍為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

三

數年之後。

有一天深夜，鹿秦劍的劍氣直衝斗牛，那股凌厲的光芒滾滾的伸向東方燕國的都城。

燕太子丹正坐在窗前，獨自揣摩著太公兵法。月光下，忽見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從花園中一閃而滅。窗前落花如雨。

「啊！西戎之劍！」燕丹推窗而起。利那之間，他的臉色變得蒼白而憂鬱。

「召荊卿。」燕丹向侍從說道。

荊軻早已被鹿秦劍的劍氣所驚醒，當下聽說太子宣召，便連忙起身，跟著侍從來向燕丹請安。

「荊卿，暴秦蠶食山東，使我日夜不安。剛才鹿秦劍的劍氣已過薊城，你是看見的了！」燕丹為荊軻倒了一杯酒。

「是的。」荊軻答道。「姜太公曾說取天下若遂野鹿，而天下共分其肉。眼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荊卿你說如何是好？」燕丹嘆息著說。

「噯，世間小不平，可以酒消之；天下大不平，非劍不能消也。」荊軻舉杯一飲而盡。

原來荊軻是燕國市井中，最有膽識的俠客。可是蓋聶和魯勾踐都看不起他，只有高漸離、田光才是他的知己。所以田光死後，荊軻為了報答知己，便決心提劍入秦。燕丹聽了荊軻的話，也感動不已。

第二天，荊軻帶了燕國督亢的地圖，圖中捲著徐夫人的匕首，就這樣向咸陽城進發。他想用這把百煉毒劍向鹿秦劍挑戰。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荊軻慷慨悲歌，送行的客人白衣如雪，易水上浪花如雪。

幾個月後，荊軻出現在秦國的宮殿上。

「燕國遣使者獻地，請陛下裁奪！」趙高奏道。

「傳他進來！」秦皇喊道：「燕丹那小子沒種，竟不敢親自向寡人獻圖，嘿嘿！」

荊軻聽得秦皇召見，從容舉步入內。待他眼角一掃，只見秦皇長目鷹鼻，狀如豺狼，心頭如受錘擊。

「虎狼暴君，妄想稱帝四海麼！」荊軻突然發難，毒劍向秦皇迎面擲去，秦皇袍袖一拂，噹的一聲，鹿秦劍和匕首相交，綠光暴漲，鹿秦劍跌在地上，荊軻的匕首卻激射沒入銅柱。秦皇冷汗如雪。

「勇者何懼！」荊軻倚柱長笑，樑柱上的灰塵簌簌而落。

笑聲一歇，荊軻忽然折頸倒地而死。

出處：
《史記．刺客列傳》（略）

四

張良在穀城山下由黃石公傳授太公兵法，已經有十年了。這天他聽到荊軻刺秦皇的消息，想起了韓國百姓遭受暴秦荼毒的慘狀，不禁血煎如沸。

「師父，讓弟子下山去吧！」張良請求著。

「子房，不要妄逞少年血氣之勇！」黃石公盤膝不動。暗中卻在觀察張良的器識。

「師父，前些時候聽說嬴政派人沉到泗水中，去打撈夏禹所鑄的一隻鼎，結果害死了一千多條百姓的性命，這件事是真的嗎？」張良問道。

「當然是真的。」黃石公點了點頭。

「師父，最近又聽說嬴政派遣了幾千個童男童女，跟隨著方士入海求仙，可是這些人一去就沒有回來，只怕是被鯊魚吃掉了吧！」

「唔，你是說徐巿求仙？」黃石公若有所感，忽然瞪了張良一眼，繼續說道：「想那石橋東望水連天，誰知道仙人在那兒？只怕那些人都被海浪捲走了。」

「師父，嬴政不管百姓死活，妄想搜聚九鼎，甚至把人家無辜的娃娃都扔到海裏，以求自己長生不老。這種暴君一天不死，天下蒼生終無寧日，不如就讓弟子下山把他翦除了吧！」張良再度請求。

「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黃石公嘆了口氣，說道：「你是不是想率領百姓和嬴政拼命？」

「轉磐石於千仞之上。師父認為怎樣？」張良問道。

「很好。」黃石公道：「一塊幾萬斤的大石頭放在地上，是沒有人會怕它的。但是把它拋到半空之中，地上有幾千萬人，也要紛紛走避了。」

於是張良大喜，第二天便拜辭了黃石公，孤身下山而去。

那時秦始皇正在巡遊天下。張良趕在秦始皇的前頭，選了一個險隘必經的要道，準備在那兒狙擊秦始皇。萬一大事不成，也好從容逃走。

車轔轔，馬蕭蕭。秦始皇巡遊的衛隊果然在山坳口上出現了。

「滄海君，那鹿秦劍吹毛斷髮，要小心了！」伏在博浪沙草叢中的張良，再度提醒他身邊的虯髯力士滄海君。

「赫，虎狼老匹夫，妄想魚肉天下麼？」滄海君奮袂張髯，把袖中百二十斤的大鐵椎向秦始皇當頭軋下。噹的一聲，碎片紛飛，鐵椎被鹿秦劍斬成虀粉，秦始皇大怒，臉色自白轉青，厲聲向衛士喝道：

「拿住刺客的，賞千金，封萬戶侯。」

「不要命的就來吧！」張良和渝海君大笑，忽然轟隆一聲，如山崩地裂，張良在半山滾一塊巨石，只聽得山下人喊馬嘶，秦始皇卻不知是死是活。張良二人不敢耽擱，連忙從山崖縋下繩子，轉眼便失去了蹤跡。

出處：
《史記．留侯世家》（節錄）

留侯張良者，其先韓人也。大父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平，相釐王、悼惠王。悼惠王二十三年，平卒。卒二十歲，秦滅韓。良年少，未宦事韓。韓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財求客刺秦王，為韓報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韓故。

五

自從椎秦事件發生以後，秦始皇大索天下十日，弄得百姓惶惶不安。

有一天黃昏，天狼星又出現了。那時由於連年戰亂，白骨骷髏處於長草荊棘之間，百姓早已厭戰。因此，有一批不願受暴秦蹂躪的百姓，便匆匆收拾行裝，逃到武陵的深山裏避秦去了。

就在那年，秦始皇從泰山封禪回來，路過魯國。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扶杖悠閒的老人。

「唯仁者可以無敵於天下，西戎之劍不可恃也！」那老人微笑著。說罷，拍的一聲，那人竟把鹿秦劍折成兩截。秦始皇大駭，連忙叫道：「有刺客！有刺客！」竭力掙扎而起。正忙亂間，秦皇一驚而醒，但見窗外星月在天，蟲聲嘰嘰，竟是一個人影也沒有。

秦始皇做了一場噩夢以後，心緒日漸不寧，再加上一路上風霜勞頓，當他回到沙丘的時候，忽然生起病來。

那秦皇一生縱橫天下，自以為所建帝國，歷代帝王無人能比，乃是不世出的英雄事業。不想那夢中的老頭兒居然對他說仁者無敵才是真正的英雄事業。這一來，不禁使他茫然若失。

正昏昏沉沉之間，趙高前來奏道：「門外有方士求見。」始皇大喜，以為是徐巿求得不死之藥回來了。當下急忙傳旨召見方士。

那方士進得門來，忽見秦皇委頓在床，不禁嚇一大跳。心想：「皇上病重，如果把話說得重了，必有殺身之禍。」於是他拜伏在地，輕輕的說道：

「陛下恕罪。臣等率領樓船，前往東海求仙，今已仙山在望。不想遇上海蛟阻路，無法前進，請陛下派兵前往討伐。」

秦皇一聽，有如晴天霹歷，再也無力發作。他想：「這些方士胡說八道，實在死有餘辜。可是要不是自己妄信神仙，料這些鼠輩也不敢在自己臨死之際，還來欺騙。」想到這裏，自覺一生聰明反被聰明誤，頓時後悔不已。過了半嚮，忽然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在地上，就此昏迷不醒。

秦皇醒來以後，自知將一病不起。便叫人把鹿秦劍拿來，想最後撫摸一番。可是當他伸手把劍柄一拔，沒想到這把傳世數百年的短劍，居然斷成兩截。那斷口之處殷紅如血。秦皇雙手發顫，又驚又怕，喃喃唸道：

「這把劍隨我數十年，縱橫天下，積尸如山，我究竟算不算得英雄？......英雄，英雄，仁者無敵......。」想到這裏，秦皇就在痛苦矛盾之中，病死在沙丘。那把折斷的鹿秦劍也忽然失去了蹤跡。

出處：
《史記．秦始皇本紀》（節錄）

齊人徐市（編按：史記淮南衡山列傳另作「徐福」）等上書，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萊、方丈、瀛洲，僊人居之。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市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僊人。......

盧生說始皇曰：「臣等求芝奇藥僊者常弗遇，類物有害之者。方中，人主時為微行以辟惡鬼，惡鬼辟，真人至。人主所居而人臣知之，則害於神。真人者，入水不濡，入火不爇，陵雲氣，與天地久長。今上治天下，未能恬倓。願上所居宮毋令人知，然後不死之藥殆可得也。」於是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朕』。」乃令咸陽之旁二百里內宮觀二百七十復道甬道相連，帷帳鐘鼓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處者，罪死。始皇帝幸梁山宮，從山上見丞相車騎眾，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後損車騎。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語。」案問莫服。當是時，詔捕諸時在旁者，皆殺之。自是後莫知行之所在。聽事，群臣受決事，悉於咸陽宮。

侯生盧生相與謀曰：「始皇為人，天性剛戾自用，起諸侯，并天下，意得欲從，以為自古莫及己。專任獄吏，獄吏得親幸。博士雖七十人，特備員弗用。丞相諸大臣皆受成事，倚辨於上。上樂以刑殺為威，天下畏罪持祿，莫敢盡忠。上不聞過而日驕，下懾伏謾欺以取容。秦法，不得兼方不驗，輒死。然候星氣者至三百人，皆良士，畏忌諱諛，不敢端言其過。天下之事無小大皆決於上，上至以衡石量書，日夜有呈，不中呈不得休息。貪於權勢至如此，未可為求僊藥。」於是乃亡去。

始皇聞亡，乃大怒曰：「吾前收天下書不中用者盡去之。悉召文學方術士甚眾，欲以興太平，方士欲練以求奇藥。今聞韓眾去不報，徐市（編按：史記淮南衡山列傳另作「徐福」）等費以巨萬計，終不得藥，徒姦利相告日聞。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誹謗我，以重吾不德也。諸生在咸陽者，吾使人廉問，或為訞言以亂黔首。」於是使御史悉案問諸生，諸生傳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阬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後。益發謫徙邊。始皇長子扶蘇諫曰：「天下初定，遠方黔首未集，諸生皆誦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蘇北監蒙恬於上郡。......

六

在武陵避秦的那些百姓，自從遷入桃花源以來，一住就是六百年。

這六百年間，桃花源中從沒有來過任何一個陌生的訪客。在那樣長期與世隔絕的摘桑話麻裏，連什麼漢晉的煙雲，也早已隨著江上的浪花滾滾而逝。

有一年的春天，桃花源裏忽然出現了一個陌生的漁夫。於是村中的父老紛紛前來問訊。

「什麼鹿秦劍？」漁夫黃道真愕然道：

「那暴秦早已滅亡了六百多年，鹿秦劍也早已折斷朽爛了！」

「啊，暴政已亡，天下太平了！」桃源避秦人大聲歡呼，跳著，叫著。

桃源人聽說暴秦已亡，便紛紛隨黃道真走下山來。他們心想：這六百年才第一次來的訪客，就帶來這樣天大的喜訊，過幾天大家都可以還鄉了，這是多麼令人驚奮的消息。想著想著，不覺走出了桃源洞口，但見兩岸青山隱隱，綠水悠悠，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歡愉和惆悵。

眾人正和黃道真感嘆話別的時候，天空忽然烏雲密佈，好像要下一場大雨的樣子。黃道真上了船，緩緩的拍著溪水，順流而下。

突然天際出現了一道紅光，自西北直透武陵。「啊，西戎之劍！」避秦父老駭然失色，茫然的望著天空。

「噯，真是暴政猛於虎啊！」黃道真的臉上現出一種悲惱而又無可奈何的神情，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出處：
《桃花源記》（節錄）

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皆嘆惋。

七

原來那已經失蹤了六百年的鹿秦劍，又再度出世了。

有一天早上，前秦國王苻堅在起牀的時候，發現牀頭放著一個寶盒。他打開一看，只見紅色的絲帛上端端正正的擺著一把短劍。劍柄上赫然刻著 「鹿秦劍」三個字。苻堅大喜，立刻喊道：「宣王猛。」

「好教景略歡喜。」苻堅捧著劍盒，交給王猛說道：「你看這是什麼？」

王猛揭開劍盒，一看「鹿秦劍」三個字，心中著實吃驚，不知此劍何以突然出世，當下故意裝做若無其事，只是淡淡的對苻堅說道：「大王，夙聞此劍殺人無血。」

「哈哈！」苻堅大笑道：「從前你老是勸我不要攻打江南，想秦皇以此劍橫掃六合，縱橫無敵，如今上天以此劍賜給寡人，寡人必以此劍一統天下！」

「不然。」王猛嚴肅的答道：「昔日秦皇以此劍喪身滅國，死後萬世唾罵。請大王將此劍封入武庫，不可妄動。」

「嘿嘿！你們漢人只會忌妒寡人！」苻堅怒極而笑，伸手便去拔鹿秦劍。

「噯呀，是一口斷劍！」苻堅大叫起來。說著把劍柄拿起一看，只見斷口如血，苻堅為之驚愕不已。

「大王，此劍殺人太多，萬不可用！」王猛再三苦勸道。

「不要說了！」苻堅怒視王猛一眼，道：「寡人自有處置。」王猛聽了，只好廢然而退。

出處：
《晉書．王猛傳》（節錄）

其年寢疾，堅（茯堅）親祈南北郊、宗廟、社稷，分遣侍臣禱河嶽諸祀，靡不周備。猛疾未瘳，乃大赦其境內殊死已下。猛疾甚，因上疏謝恩，並言時政，多所弘益。堅覽之流涕，悲慟左右。及疾篤，堅親臨省病，問以後事。猛曰：「晉雖僻陋吳、越，乃正朔相承。親仁善鄰，國之寶也。臣沒之後，願不以晉為圖。鮮卑、羌虜，我之仇也，終為人患，宜漸除之，以便社稷。」言終而死，時年五十一。堅哭之慟。比斂，三臨，謂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奪吾景略之速也！」

八

風胡子的鼎爐已經燃燒六天六夜了。到了第七天的子夜，他把鹿秦劍折斷的劍口，置入鼎中淬煉。只見爐上冒出一團團的紅霧，裊裊不散。風胡子臉色凝重，端坐在紅霧之中。他心中隱隱知道，這是一把不祥之劍。

就這樣一直日夜淬煉了四十九天，風胡子想盡了種種的辦法，可是鹿秦劍竟始終無法接合起來。

「大王，鹿秦劍斷口如血，顯係不祥之物。......」風胡子想再勸苻堅死了這條心。那知苻堅只聽了一半，就勃然大怒起來。

「你再胡說！」苻堅伸手指著風胡子罵道：「臭老道，告訴你，鹿秦劍乃是千年以上的靈物，此劍出世，必有其主。我是聽說你是當今天下最有名的鑄劍師，所以才叫你來鑄劍。如果鹿秦劍鑄不好，哼哼，你明天就提著頭顱來見我吧！」

風胡子一聽，知道漢人浩劫難免，此劍不鑄，魔君必不死心。於是向苻堅說道：

「大王，臣已想得一法，可將此劍鑄合。」

苻堅大喜，叫道：「我早就知道你這牛鼻子詭計多端。」風胡子笑道：

「此劍殺人太多，怨血凝封劍口，如用仁君之血淬煉，必能接合如初。」

「仁君之血，那裏去找？」苻堅將信將疑。

「大王之血，或可一試，如果劍鑄不成，臣願殺身以謝大王。」風胡子胸有成竹的說道。

於是風胡子便模仿干將、莫邪鑄劍的辦法，把鹿秦劍給鑄合了。

苻堅聽說鹿秦劍終於用他的血鑄合了起來，不禁狂喜無限，對風胡子暴加賞賜。

出處：
《越絕書．外傳記寶劍》（節錄）

楚王召風胡子而問之曰：「寡人聞吳有干將，越有歐冶子，此二人甲世而生，天下未嘗有。精誠上通天，下為烈士。寡人願齎邦之重寶，皆以奉子，因吳王請此二人作鐵劍，可乎？」風胡子曰：「善。」

於是乃令風胡子之吳，見歐冶子、干將，使之作鐵劍。歐冶子、干將鑿茨山，洩其溪，取鐵英，作為鐵劍三枚：一曰龍淵，二曰泰阿，三曰工布。

畢成，風胡子奏之楚王。楚王見此三劍之精神，大悅風胡子，問之曰：「此三劍何物所象？其名為何？」風胡子對曰：「一曰龍淵，二曰泰阿，三曰工布。」楚王曰：「何謂龍淵、泰阿、工布？」風胡子對曰：「欲知龍淵，觀其狀，如登高山，臨深淵；欲知泰阿，觀其釽，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欲知工布，釽從文起，至脊而止，如珠不可衽，文若流水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