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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狼」為群居動物,棲息於人煙罕至之地,牠的長嗥聲常給人淒切恐怖之感。

本詩作者紀弦以獨步之狼自況,他寫作本詩時,正處於意氣風發的生命階段,其個性自信狂傲,自視頗高,但其現代詩的創作主張卻招來各方批評,也讓他感到挫折失落。

詩人既睥睨詩壇,目空一切,同時又孤獨寂寞,詩中流露複雜的情緒,具有強烈個人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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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之獨步

我乃曠野裡獨來獨往的一匹狼
不是先知,沒有半個字的嘆息
而恆以數聲悽厲已極之長嗥
搖撼彼空無一物之天地
使天地戰慄如同發了瘧疾
並颳起涼風颯颯的,颯颯颯颯的:
這就是一種過癮。

【作品出處】
《紀弦詩拔萃》
狼之獨步
作者:紀弦

【作者簡介】
紀弦(1913-2013年),本名路逾,河北清苑人,享壽101歲。民國37年來台,曾任報社編輯,後於台北市成功高中擔任國文教師至退休,民國65年移居美國。紀弦為台灣現代詩發展史上關鍵人物,創辦現代詩季刊,創立現代詩社,推動新詩革命,主張「以橫的移植取代縱的繼承」,強調知性及詩的純粹,排斥情緒告白,影響詩壇深遠,創作生涯歷八十餘載而未衰,被譽為「詩壇長青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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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紀弦


段落解析

我乃曠野裡獨來獨往的一匹狼
◎「狼」為全詩中心意象,狼在食物鏈上屬於掠食者,在文化形象上則被視為不祥之獸,自比為一匹狼,自由行走於天地之間,點出行為是自由而心境上是孤寂的
◎「獨步」一指獨自行行走,引申有超出群倫,「誰與為偶,天下第一」的意涵。推動現代詩的改變上,自己雖感孤獨,但無怨無悔。
曠野極其大,獨來獨往的一匹狼極其小,對比出特立獨行,自我放逐,不同流俗
曠野代表原始自然,對比於深受僵固規範所污染的文明(傳統)


不是先知,沒有半個字的嘆息
◎「我」這匹狼也自認為不是先知先覺的智者,並非自視有超凡絕俗智慧而刻意孤獨,故意標新立異,但只要活得自由自在,活出自我就好
「先知」後面跟著一群崇拜的跟隨者,狼不願意做先知,不願意人盲目追隨


而恆以數聲悽厲已極之長嗥
◎性情凶狠,叫聲淒切,長嗥在生態學上是狼向其他狼群宣告勢力範圍,正如紀弦向詩壇宣告詩的現代化,宣告自我詩觀的確立
◎悽厲(淒厲)的狼嚎出現在曠野,情境孤絕蒼茫,也最能表現詩人狂傲不羈德的個性。
「恆」字(意指永遠)寫出推動現代詩理念之堅持,也是作者自況,在遭遇挫折與外界質疑時,詩人選擇忠於理想,挑戰環境壓力。

搖撼彼空無一物之天地
「搖撼」有搖醒、撼動舊有傳統的不同流俗意義。
◎「空無一物」暗示不被了解,也不求了解,在詩壇單打獨鬥的心情。


使天地戰慄如同發了瘧疾
◎「戰慄」「發了瘧疾」承上句而來。

並颳起涼風颯颯的,颯颯颯颯的:
◎颳起涼風,暗示理念在文壇上產生迴響。

這就是一種過癮。
◎「過癮」二字以戲謔的頑童口吻,惡作劇式的輕蔑嘲諷,睥睨一切的態度,淋漓盡致表現孤獨的狼極為自豪自己的行止,表現出有如草原王者的自負自信。
◎詩以「狼」為始,以「過癮」為終,後文自嘲、開玩笑的口吻,化解了前文的肅殺、孤獨感及緊迫張力
◎全詩呈現一種自信、自傲、卻同時自嘲、自諷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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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此詩是紀弦的代表作之一,展現詩人孤絕的精神和傲視天下的自信。在遭遇挫折與外界質疑時,詩人選擇忠於理想,勇於挑戰外在環境,深具啟發意義。本詩在寫作特色上,可由以下幾個層面來欣賞:

一、意涵雙重。本詩意旨既是映現詩人個性,又影射詩人當時的詩壇處境。在第一重涵義上,詩中以「狼」自況,強烈表達一種傲獨的心情,尤其向空無一物的天地長嗥,最能顯現狂傲不羈的詩人個性。在第二重涵義上,詩人因深感主導新詩運動之孤寂,落單的狼便成了詩人寫照,他不同於流俗,不被了解,也不求了解,正是當時他在詩壇單打獨鬥的心情。

二、設喻巧妙。詩中的「狼」與作者緊密貼合,狼的掠食者形象,原本予人性情殘暴的聯想,牠的叫聲悽切,常被視為不祥之物,但這些都成為詩人「自諷」的素材,借此喻指自己被視為詩壇之狼。而狼向其他狼群宣告範圍的長嗥,正如紀弦向詩壇宣告詩的「現代化」。總之,「狼」是本詩的中心意象,「狼之獨步」是詩人在詩壇獨步而孤傲的英姿。

三、語言獨到。此詩語言獨到,除了間雜文言句法,還有意以簡短的句構形成跌宕的節奏,模擬狼獨步時的緩慢步伐。結尾處的「過癮」,則以日常而嘲弄的口吻,化解了前面詩行的孤獨感和緊迫張力,呈現一種自信、自傲,卻同時自嘲的直率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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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紀弦素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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