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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本文選自《天工開物》。天工,出自《尚書》:「天工人其代之」,指大自然的巧藝要由人類代為完成;開物,出自《易經》:「開物成務」,指開發各種物資,以建立經濟與社會制度。《天工開物》初刊於1637年(明崇禎十年)。是中國古代一部綜合性的科學技術著作,作者是明朝科學家宋應星。全書分為上中下三篇十八卷,並附有一百二十三幅插圖,描繪一百三十多項生產技術和工具的名稱、形狀、工序,卷前皆有緒言,概略敘述作者於該領域的觀察、體會、評論。書中記載明代農業與手工產業的技術發展樣貌,配合插圖解說,忠實呈現當時的科技概況,是中國第一部研究農工技術的專著,堪稱當時中國技術的百科全書。書中記述的許多生產技術,一直沿用到近代,先後有日、英、德、法、俄等譯本。


〈膏液緒言〉為〈膏液〉的卷首緒言,膏液,指油脂、油品,文中讚嘆油品的功用之廣,使社會發展更趨便利。主旨在說明油品的重要及多用途,並指出人們運用才智發展出提取油脂的技術。作者以貼近生活的角度,語帶幽默地指出夜間的勞動讓人們有使用油品照明的需求,進一步談起油品提取技術的神奇,肯定人類的聰慧。接著回歸生活視角,先後以交通工具與做菜烹調為例,藉由在「行」、「食」方面油品之不可或缺,凸顯其重要性與多重功能。而作者點出「天工」與「開物」之間的關鍵在於「人巧聰明」,說明人的創造能力值得加以重視,可見作者寫作《天工開物》的用心不只是記錄實務技術,也希望後世的人善用自然資源,拓展出更多的可能。

宋應星,字長庚,江西奉新人,生於明神宗萬曆十五年(1587),約卒於清聖祖康熙五年(1666),年約八十。宋應星喜好遊歷,中舉後五次赴京參加會試皆落榜,然而在南來北往過程中,卻得以接觸許多農工技術,增廣見聞,為日後的著述打下基礎。崇禎七年(1634)出任分宜縣教諭一職,期間寫作不輟,完成生平多數著作。後官至亳州知州,明亡後棄官回鄉,以此自終。宋應星的著作題材多樣,除詩文、科學技術外,也有政論、歷史、雜文等作品,然今多散佚,僅《天工開物》等少數作品傳世。其中《天工開物》也一度失傳,直至民國初年才在學者與藏書家的搜羅下,從日本尋得舊本並重新刊行。該書對傳統科技資料的整理貢獻殊偉,英國漢學家李約瑟(Joseph Needham)將宋應星與十八世紀主編百科全書的法國思想家狄德羅(Dini Diderot)相比,稱之為「中國的狄德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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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食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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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工開物 膏液緒言

宋子曰:天道平分晝夜,而人工繼晷以襄事,豈好勞而惡逸哉?使織女燃薪,書生映雪,所濟成何事也?草木之實,其中韞藏膏液,而不能自流;假媒水火,憑藉木石,而後傾注而出焉。此人巧聰明,不知於何稟度也。

人間負重致遠,恃有舟車。乃車得一銖而轄轉,舟得一石而罅完,非此物之為功也不可行矣。至菹蔬之登釜也,莫或膏之,猶啼兒之失乳焉。斯其功用,一端而已哉?


【文章出處】
《天工開物》
膏液.緒言
原作者:宋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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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一)先提出人類有夜間照明的需求,因而需要油品,再介紹油品的獲取技術與功用,並肯定人類從草木果實中獲取油品的智慧。


宋子(作者宋應星自稱)曰:天道(自然界運行法則)平分晝夜,而(然而)人工繼晷ㄍㄨㄟˇ,日影、日光,引申為白晝)以襄(完成)事,豈好勞而惡逸哉?
譯文:
宋先生說:自然法則將白天與黑夜平均分配,然而人們卻夜以繼日地工作,難道是愛好勞動而厭惡安逸嗎?

◎焚膏繼晷:一直燃燈直到白天日光出現。膏,油脂,指燈燭。(焚膏繼晷近義詞:夜以繼日。反義詞: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使織女(紡織女子)燃薪(依靠柴火照明來織布),書生映雪(依靠雪光映照來讀書),所濟(助益)(促成)何事也?
譯文:
讓紡織女在夜裡依靠柴火照明來織布,讓讀書人在夜裡依靠雪光映照來讀書,做得成什麼事呢?

◎相傳三國魏文帝時,有一名叫薛靈芸的少女,家境貧寒而勤於夜織,晚上均燃麻蒿照明。
◎人孫康因家貧,常於晚間藉雪的反光讀書。後以「映雪讀書」形容在困苦的環境中勤奮讀書。(書生映雪近義詞:映雪囊螢、懸樑刺股、牛角掛書)

◎本句話意思是,織女燃薪、書生映雪,所為事倍而功半,人類因為夜間勞動需要照明,所以必須仰賴油品照明。
◎膏液(油品)功能之1:夜間照明。

草木之實,其中韞(音ㄩㄣˋ,包藏、蘊含)藏膏液,而不能自流;假媒(憑藉、借助)水火,憑藉木石,而後傾注(由高往下傾瀉)而出焉。
譯文:
植物的果實種子,當中蘊藏著油脂,但它不會自行流出。要借助水火的烹煮,依靠木石等工具的加工,然後油脂才能傾瀉流出。

◎大自然萬物蘊含油脂,但不會自行產出,需要靠人類加工提煉。只有人有創造力,懂得利用自然的資源,生產出有利用價值之物。


此人巧聰明,不知於何稟度(受教、習得。稟,承受)也。
譯文:
人的這種技巧和聰明,不知道是從哪裡得來的。

◎作者肯定人類發明油品取得技術的智慧。
◎綜上所述,就不難理解《天工開物》的命名由來。本篇緒言中所舉實例,就是人類開發物資、成就社會的具體展現;點出「天工」與「開物」之間的關鍵在於「人巧聰明」,說明人的創造能力值得加以重視。可見作者寫作《天工開物》的用心不只是記錄實務技術,也希望後世的人善用自然資源,拓展出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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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食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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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食用油


(二)以舟車運行、烹煮食物為例,並提出反問,凸顯油品的多種用途及在生活中的重要性。

人間負(背負)重致(前往)遠,恃(依靠)有舟車。
譯文:
人們擔負重物前往遠方,要依靠船隻和車輛。


乃車得一銖(此指少量。銖,音ㄓㄨ,古代計算重量單位,二十四銖為一兩)而轄將車輪固定在車軸之物,此借指車輪)轉,舟得一石(此指大量。石,音ㄉㄢˋ,古代計算重量或容量的單位)而罅完(即「完罅」,指隙縫得以填補。木造船隻的接縫處,依古法需先塞入麻絮,再調合桐油、石灰加以填補,才不會漏水。罅,音ㄒㄧㄚˋ,隙縫),非此物(指膏液,即油脂)之為功也不可行矣。
譯文:
車輛有少量的油就能使車輪靈活運轉,船隻有大量的油就能使隙縫得以填補,沒有油脂在當中起作用的話,船隻和車輛就無法行動了。

◎膏液(油品)功能之2:舟車運行。

(至於,表示另提一事)(音ㄐㄩ,醃菜、鹹菜)蔬之登釜(入鍋烹調。釜,音ㄈㄨˇ,鐵鍋)也,莫或(沒有)(加入油膏使之潤滑,動詞)之,猶啼兒之失乳(沒有奶水喝)焉。
譯文:
至於醃菜和蔬菜入鍋烹調,沒有倒入油脂,就好像哭泣的嬰兒沒有奶水喝一樣。

◎膏液(油品)功能之3:烹煮食物。

(此,指膏液,即油脂)其功用,一端(事物的一項或一面)而已哉?
譯文:
看來油脂的用處,哪裡只有一種面向呢?

油品功用之多,族繁不及備載,凸顯油品在人類生活中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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