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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鎖紅樓:從元迎探惜身上,悟這四種人生哲理
 

以賈府為主、圍繞著寶黛釵婚戀描述的《紅樓夢》,也深入的刻畫了賈母、邢王二位夫人、王熙鳳、元迎探惜、劉姥姥等人物。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不管是尊貴還是貧窮之人,作者都不留餘力的塑造得栩栩如生,令人印象深刻。

而最讓人難以忘懷的,應是大觀園及寶玉和姐妹們的青春時光。寶玉是賈府老祖宗賈母的心肝寶貝,賈政與王夫人的次子,元妃的弟弟、迎春的堂弟、探春同父異母的哥哥、惜春的堂哥,因為受到元妃的特別寵愛,得以與姐妹們一起入住省親別墅──大觀園,從此上演了懷金悼玉的《紅樓夢》。此文單講一講賈府的四位小姐,其實,她們帶給現代女性的啟示著實很多,但漠塵想從另外的角度來說說。

01

話說大姐元妃,賈政與王夫人唯一的女兒,何其有幸,得到當朝皇帝的寵愛,被封為賢德妃,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尊貴與榮耀啊。然而,元妃卻在省親時,哭著對親人說:那是不得見人的地方,意思就是,進了宮之後,不僅時刻遵守宮規、步步小心、處處謹慎,還不能時常見到親人,無法享受到生命中最珍貴的親情。

不久之後,榮耀至極的元妃,不到四十歲(有說四十歲)便突發暴病而亡(考證派認為元妃是因權力鬥爭而被害死,也有說難產而死),作為賈府的頂樑柱,就這樣刺啦啦的倒下了。不管怎麼說,總之,元妃從此消失於茫茫人世間,再也不能為賈府帶來什麼利益了。而賈府的衰亡,也正式開始。

元妃短暫的一生,可以說是富貴至極,其身份地位,是天下女子難以企及的。然而,當我們羨慕她的同時,也要想清楚,背後做出的犧牲和付出的代價,也是一般女子難以承受的。雖說元妃生活在不得見人的地方,未必是她心甘情願的。但有一點值得我們學習,那就是站在什麼位置上,就做什麼位置上的事情。並且,極盡所能去做好。元妃是犧牲了自己的一生,以品德和克己之能,成全早已內囊盡上的賈府,多享受了幾年的榮華富貴。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最重要的便是,在其位、謀其政。所謂活出生命的精彩,無非就是做好你所處的身份地位之事情。比如,你身為父母親,就盡到父母親的責任和義務,憑藉最大努力,把孩子培養成人;比如,你是父母的子女,那就把贍養父母之事,盡量做得完美;你在單位是領導,你就得做領導應該做的事情,你是員工,負責哪份工作,便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02

二姐迎春,賈璉同父異母的妹妹,當是賈赦與某妾室所生之女,年紀很小的時候,便沒了母親,自此在賈母和王夫人這邊過活,是個針扎上十下也不叫疼的女孩家,人稱「二木頭」

相比姐姐元春、妹妹探春及惜春,迎春並無甚麼耀眼的才華,而且性格懦弱到奶媽子都可以隨意偷她的頭飾,她也想著就此作罷,不去追究。無論大觀園有多麼熱鬧的活動,迎春永遠是默默守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沉浸在不為人知的內心世界中。

沒有人曉得她到底開心不開心,有沒有什麼煩憂和愁苦。親生父親一味的享樂,時不時或娶或買可能比迎春年齡還小的女孩子回來搞情色之事,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繼母邢夫人也只是顧全自己臉面,竭盡所能謀算自己的養老問題,連親侄女邢岫煙投奔她來時,也能堂而皇之的塞給迎春照看著。

最終,拗不過命運的安排,被親爹抵債給孫紹祖這位中山狼為妻,嫁過去一年左右,便被折磨致死。

不管是性情使然,還是原生家庭的不堪及吃人的製度造成了迎春人生的悲劇,總之,迎春沒能為自己的生命迎來鮮豔明媚的春光,哪怕只是一剎那,也不曾有過。然而,迎春用她的不爭,打造了只屬於自己的、極其安寧、乾淨的小世界。

只可惜,世人都喜歡看有形的、表面上的輸贏,卻看不見也不屑於相信無形的因果。總認為去爭才是對的,不爭便成為懦弱、沒出息的代名詞。所以,大部分讀者,都覺得迎春太懦弱,不懂得為自己爭取。

然而,你讓她如何爭?她生來就攤上那樣的父親和繼母,她生來便不曾擁有寶玉那樣的耀眼之光芒,也沒有探春那樣敢愛敢恨的性格,更沒有釵黛那樣難以匹敵的才華。這樣的女孩子,若生在普通人家,或許會得父母及兄弟姐妹多一些的關愛,但偏偏是三四百口人的賈府,又是皇親國戚之家,姐姐貴為皇妃,兩個妹妹一個是超有才華和性格的探春,一個是會畫畫一心修行的惜春,家裡的兄弟,一個是備受賈母寵溺的小祖宗寶玉,一個有親爹親娘的賈環,一個是叔叔嬸子極為看重的哥嫂,而她,有什麼?你讓她拿什麼去爭?她爭得來嗎?

所以,她選擇了不爭,並竭盡所能創造著屬於自己的紫菱洲,這是她靈魂唯一的安歇之所,即使仍時有錯處和不潔凈之事,她也堅定的守護著。因此,她的攢珠累絲金鳳首飾被奶嫂拿去賭錢,探春和平兒想要為她出頭擺平這件事情時,當下只合寶釵看《感應篇》故事的迎春對平兒笑道:「問我,我也沒什麼法子。他們的不是,自非自受,我也不能討情,我也不去加責,就是了。至於私自拿去的東西,送來我收下,不送來我也不要了。太太們要來問我,可以隱瞞遮飾的過去,是他的造化;要瞞不住我也沒法兒,沒有個為他們反欺枉太太們的理,少不得直說。你們要說我好性兒,沒個決斷;有好主意可以八面周全,不叫太太們生氣,任憑你們處治,我也不管……況且『太上』說的好,救人急難,最是陰騭事。我雖不能救人,何苦來白白去和人結怨結仇,作那樣無益有損的事呢?」

大概,大部分都以為這段話暴露了迎春的懦弱,但漠塵以為,事實上,這恰恰反映迎春內心的慈悲與跳脫出世俗的境界。當然,你也可以說這是逃避現實的一種作為,只是,世間事從來都是相生相剋、相輔相成之理。一個人若沒有能力去對抗現實生活,選擇不爭,未嘗不是好事兒。所以,迎春以她的一生,告訴人們,有路可走自然是好的,無路時的不爭不鬧,也未必是錯。

至於迎春婚姻的悲劇根源,雖然有她性格方面的緣故,但從整體來看,這是命中註定的劫數,她逃不掉,必須以命相還。娘家已經敗落、夫家又如此凌辱,迎春早亡,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死亡不是結束,而是新生命的開始。相信今生受盡苦難、了結了與孫紹祖之間的恩怨,再世為人的迎春,必有洪福。因為,她從未作那樣無益有損的事。

唯一的遺憾是,迎春的不爭,沒能成就她,世人看不見她的不爭帶來的益處,所以,她的不爭,反而成了懦弱、沒出息的體現。若可,我倒願意多一些不爭的行止,唯此,最得大自在。


03

同是庶出,賈政與趙姨娘所生女兒探春的性格,比迎春多了明朗、積極的一面,最重要的是,這位被譽為“刺玫瑰”的三小姐,她敢為自己的尊嚴和生命,爭取最大利益化。

雖然才華比不得釵黛,卻也可一拼,儘管無法與同父異母所生的姐姐元妃和哥哥寶玉相比,但能夠隱忍多年,並在親媽趙姨娘三番五次的破壞之下,拼著勁兒為自己在賈府贏得了一席之地。並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對趙姨娘及同母所生的弟弟賈環多有關照。

她既能以王夫人為主,維護自己在賈府的身份地位,也可以在抄撿大觀園時,主動出擊,不僅及時阻止了王善保家的等人搜查自己丫鬟的物品,還非常乾脆利落的給了為老不尊的王善保家的一個響亮的耳光,每次看到或想到這個場景,便不由自主的為探春叫好。

在迎春被奶嫂欺辱時,探春不只是不怕得罪人而替迎春出頭露面,說得迎春奶嫂不敢回應,還使個眼色給貼身丫鬟侍書,讓其叫來平兒,雖然因為迎春的不爭,致使奶嫂未受到任何懲罰,但探春願意為姐姐而不惜得罪人的情分,一定是迎春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點點溫暖。

鳳姐生病,探春協助李紈並寶釵一起打理榮國府,大刀闊斧的改革方案,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賈府的經濟危機,並憑藉一己之力,喝退了故意為難她的婆子,公平公正且透明化管理方針,不僅令鳳姐如同得了臂膀,更得到了闔府上下的讚嘆。

南安太妃認探春為乾女兒,替代親生女兒遠嫁和親,看似探春是被迫同意,但反過來想一想,又何嘗不是早就看透賈府衰敗的探春,改變命運的一次最佳良機?所以,儘管她也傷心欲絕,卻不曾在南安太妃面前掉下一滴眼淚,而是積極主動的為自己遠嫁做著充足的準備。她深知,此一去,再難有機會回來。或者,回來時再也見不到賈府的存在,所以,她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就連起詩社時的請柬、詩作,也都一一重新抄錄下來,帶走,都帶走。

一個被世俗看低的庶出之女,從不畏懼命運給予她的艱難險阻,更不在意是輸是贏,但求一拼,拼得來,是福分,拼不來,是命運。這,便是探春教給我們的真知灼見。

04

最小的女孩子,在整個童年和青春期,看得最多的,是姐姐們悲慘的人生,而哥哥們留給她的印象,是毫不負責、沒有擔當,只一味享樂做派。

如果只是這樣,也無礙。偏偏賈府惜春初長成,便經歷了抄撿大觀園、被抄家這等家庭變故,古時,抄家之後,女眷的結局都極其不好,在沒人庇護、無人關心的情況下,小小年紀的惜春,唯一想得到的最好歸宿,便是出家,以此保全自己的清白之身,再不入紅塵被沾污。這何嘗不是當下,最好也最恰當的出路?

而無情,與及時撇清和寧國府關係的作為,更是惜春保護自己的一種本能。父親不疼、哥嫂不寵的小女孩,盡最大努力,保持著與整個世界的距離,所以,無情的趕走了沒有觸犯必須被攆出去之罪的入畫,並勢與寧國府決裂到底。

一直記得我一位導師講過關於他大伯的故事,因為家庭變故,他大伯選擇了遠走他鄉,多年來既不回來也不與親人們來往,在世人眼裡這是無情無義的一種做法,但也因此,他大伯經過多年的拼搏奮鬥,重整家業,如今也擁有了穩固的家產,子女及孫輩都長大成人,各有自己的事業。

所以,無情未必不苦,也不見得就是錯。有時候,恰恰因了這無情,得以保全自身,為繼續打拼事業或經營人生,留下了充足的力氣。比如,當面臨愛人的背叛,若無情之人,必然會以最快的速度,斬斷彼此之間的恩怨糾纏,並最短時間內,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因此,無情也有無情的好處。

面對傷痛、家庭變故及自己無力改變的命運,或如迎春不爭,或似惜春無情,都不失為明哲保身的方式,儘管最後未必保得住,總好過秦可卿自殺這樣的結局。而能力很強,就學元妃和探春,力爭上游,為生命增添一些額外的靚麗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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