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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明朝末代皇帝崇禎皇帝

遠者數世，近者及身，其血肉之崩潰在其子孫矣。昔人願世世無生帝王家，而毅宗之語公主，亦曰：「若何為生我家！」痛哉斯言！回思創業時，其欲得天下之心，有不廢然摧沮者乎！
──黃宗羲．原君

搭配課程：
原君


上圖：明朝崇禎皇帝（示意圖）

汝何故生我家──明朝末代皇帝崇禎及其后妃公主之死

明思宗朱由檢生於萬曆三十八年農曆庚戌年十二月廿四日（1611年2月6日－1644年4月25日），父為明光宗朱常洛（註：《明史．卷二十三．本紀第二十三》：「莊烈愍皇帝，諱由檢，光宗第五子也，萬曆三十八年十二月生。母賢妃劉氏，早薨。天啟二年，封信王。」按《居業堂文集》卷十九，崇禎生當萬曆三十八年12月24日寅時），年號崇禎，為明光宗第五子，明熹宗異母弟，明朝第十七代，卒年三十四歲（註：萬曆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已在立春後，故享年為三十四歲。），明朝末代皇帝。

朱由檢五歲時，其母劉氏獲罪，被時為太子的光宗下令杖殺，朱由檢交由庶母西李撫養，數年後改由另一庶母東李撫養至成人（崇禎帝之父為明光宗朱常洛，朱常洛雖早在萬曆廿九年被立為太子，但其父親明神宗其實一心想立三子朱常洵為太子，是因為群臣國本之爭，才勉強保住朱常洛儲君寶座，故朱常洛一直得不到明神宗歡心。朱由檢母親劉氏則是朱常洛的婢女，亦不得朱常洛的歡心。祖父討厭父親，父親也討厭母親，所以朱由檢幼年並不幸福。五歲時，朱由檢母親劉氏得罪，被父親朱常洛下令杖殺，之後將朱由檢交由庶母西李撫養。數年後西李生了女兒，照管不過來，改由另一庶母東李撫養至成人。及至朱由檢長大，被當時已繼位為帝的哥哥朱由校封為信王，劉氏追封為賢妃）。天啟二年（1622年），朱由檢被兄長明熹宗冊封為信王。天啟七年（公元1627年）八月，年僅廿二歲的明熹宗朱由校駕崩，，由於朱由校三個兒子皆早夭，沒有子嗣，於是由熹宗唯一在世的同父異母弟弟信王朱由檢，受遺命於同月丁巳日登基繼承皇位，當時朱由檢年僅十六歲。

天啟七年十一月（1627年），崇禎帝在剷除魏忠賢的羽翼崔呈秀之後，再將其貶至鳳陽。途至直隸阜城，魏忠賢得知大勢已去，遂與一名太監自縊而亡。此後崇禎帝又殺客氏，崔呈秀自盡，其閹黨二百六十餘人或處死、或發配、或終身禁錮。與此同時，平反冤獄，重新啟用天啟年間被罷黜的官員。起用袁崇煥為兵部尚書，賜予尚方寶劍，託付他收復全遼的重任。

次年，改元崇禎（註：《明史．卷二十三．本紀第二十三》：「明年八月，熹宗疾大漸，召王入，受遺命。丁巳，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為崇禎元年），是為崇禎皇帝。

朱由檢即位後，面對著危機四伏的政治局面，殷切地尋求治國良方，勤於政務，事必躬親，如崇禎十五年（1642年）七月初九，因「偶感微恙」而臨時傳免早朝，竟遭輔臣批評，崇禎連忙自我檢討。

崇禎一生操勞，夜以繼日的批閱奏章，節儉自律，不近女色（註：《明史．本紀第二十四》曰：「然在位十有七年，不邇聲色，憂勸惕勵，殫心治理。」）。崇禎年間，與萬曆、天啟相較，朝政有了明顯改觀。即位之初，就大力剷除閹黨，曾六度下詔罪己，惜其生性多疑，無法挽救衰微的明朝。


上圖：崇禎皇帝（劇照）

自崇禎元年（1628年）起，中國北方大旱，陝西年年有大旱，百姓多流離失所（註：近代有學者認為，明代末葉明神宗萬曆二十八年至崇禎帝崇禎十七年，進入中國歷史上第五個小冰河期，是中國歷史上最寒冷的時期。萬曆、天啟、崇禎年間，旱災變得越來越頻繁，大旱之年的比率也在增加，持續了七十年之久。最後終於導致亡國），赤地千里，寸草不生。《漢南續郡志》記，「崇禎元年，全陝天赤如血。五年大飢，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飢，八年九月西鄉旱，略陽水澇，民舍全沒。九年旱蝗，十年秋禾全無，十一年夏飛蝗蔽天……十三年大旱……十四年旱」。

崇禎二年五月，正式議裁陝北驛站，驛站兵士李自成失業。

崇禎三年（1630年）陝西又大饑，陝西巡按馬懋才在《備陳大饑疏》上說百姓爭食山中的蓬草，蓬草吃完，剝樹皮吃，樹皮吃完，只能吃觀音土，最後腹脹而死（註：計六奇：《明季北略》卷五）。

崇禎六年，「全陝旱蝗，耀州、澄城縣一帶，百姓死亡過半」。

崇禎七年，家住河南的前兵部尚書呂維祺上書朝廷：「蓋數年來，臣鄉無歲不苦荒，無月不苦兵，無日不苦輓輸。庚午（崇禎三年）旱；辛未旱；壬申大旱。野無青草，十室九空。……村無吠犬，尚敲催征之門；樹有啼鵑，盡灑鞭撲之血。黃埃赤地，鄉鄉幾斷人煙；白骨青燐，夜夜似聞鬼哭。欲使窮民之不化為盜，不可得也」。旱災又引起蝗災，使得災情更加擴大。河南於崇禎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皆有蝗旱，「人相食，草木俱盡，土寇並起」（註：《烈皇小識》），其飢民多從「闖王」李自成。

崇禎十三、十四年，「南北俱大荒……死人棄孩，盈河塞路。」（註：陳龍正《救荒策會》）崇禎十四年，左懋第督催漕運，道中馳疏言：「臣自靜海抵臨清，見人民飢死者三，疫死者三，為盜者四。米石銀二十四兩，人死取以食。惟聖明垂念。」（註：《明史．卷295．左懋第傳》）保定巡撫徐標被召入京時說：「臣自江推來數千里，見城陷處固蕩然一空，即有完城，亦僅餘四壁城隍，物力已盡，蹂躪無餘，蓬蒿滿路，雞犬無音，未遇一耕者，成何世界」這時華北各省又疫疾大起，朝發夕死。「至一夜之內，百姓驚逃，城為之空。」（註：周同：〈被瘟疫滅亡的明朝〉）

崇禎十四年七月，疫疾從河北地區傳染至北京，崇禎十六年，北京人口死亡近四成（註：抱陽生在《甲申朝事小計》卷6中提到崇禎十六年二月的北京城，「大疫，人鬼錯雜。薄暮人屏不行。貿易者多得紙錢，置水投之，有聲則錢，無聲則紙。甚至白日成陣，牆上及屋脊行走，揶揄居人。每夜則痛哭咆哮，聞有聲而逐有影」）。十室九空（註：參考：《三千年疫情》及相關條目中國瘟疫史）。


上圖：崇禎皇帝

此時，農民軍起義已經十多年了，從北京向南，南京向北，縱橫數千里之間，白骨滿地，人煙斷絕，行人稀少。崇禎帝召保定巡撫徐標入京覲見，徐標說：「臣從江淮而來，數千里地內蕩然一空，即使有城池的地方，也僅存四周圍牆，一眼望去都是雜草叢生，聽不見雞鳴狗叫。看不見一個耕田種地之人，像這樣陛下將怎麼治理天下呢？」崇禎帝聽後，潸然淚下，嘆息不止。於是，為了祭祀難民和陣亡將士和被殺的各位親王，崇禎帝便在宮中大作佛事來祈求天下太平，並下詔罪己詔，催促督師孫傳庭趕快圍剿農民軍（註：任之：《新編中華歷史五千年—明朝》，青海：青海人民出版社，2002：第677頁—第678頁）。

崇禎十六年正月，李自成部克襄陽、荊州、德安、承天等府，張獻忠部陷蘄州，明將左良玉逃至安徽池州。

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一日，山西大同失陷，北京危急，初四日，崇禎任吳三桂為平西伯，飛檄三桂入衛京師，起用吳襄提督京營。六日，李自成陷宣府，太監杜勳投降，十五日，大學士李建泰投降，李自成部開始包圍北京，太監曹化淳說：「忠賢若在，時事必不至此。」（註：曾節明：〈甲申三百年六十年再祭〉）三月十六日，昌平失守，十七日，圍攻北京城。


上圖：崇禎皇帝上吊景山樹上（劇照）

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流寇李自成軍以飛梯攻西直、平則、德勝諸門，守軍或逃、或降。下午，曹化淳開彰儀門（註：《爝火錄》卷一：「彰義門（「高起潛傳」作廣寧門），皆言曹化淳獻之。或曰化淳實守東直門，非守彰義。而化淳入國朝，上疏奏辨甚力，時倉卒莫能明也。」）一說是十九日王相堯開宣武門，另張縉彥守正陽門，朱純臣守朝陽門，一時俱開，二臣迎門拜賊，賊登城，殺兵部侍郎王家彥於城樓，刑部侍郎孟兆祥死於城門下（註：《烈皇小識》），李自成軍攻入北京。

太監王廉急告皇帝，思宗在宮中飲酒長嘆：「苦我民爾！」太監張殷勸皇帝投降，被一劍刺死。崇禎帝命人分送太子、永王、定王到勳戚周奎、田弘遇家（補註：明朝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闖王」李自成率領起義軍攻占了北京城，崇禎皇帝在絕望中選擇了自縊殉國，明朝滅亡。崇禎皇帝自縊前，曾安排親信太監將自己的三個兒子，即皇太子朱慈烺、皇三子朱慈炯、皇四子朱慈炤（同「照」）送出皇宮去避難。）。

崇禎帝先逼周后自殺，後手刃袁妃，袁妃未死。（註：《明史．后妃列傳．莊烈帝愍周皇后》：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暝，都城陷，帝泣語後曰：「大事去矣。」後頓首曰：「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聽一語，至有今日。」乃撫太子、二王慟哭，遣之出宮。帝令後自裁。後入室闔戶，宮人出奏，猶雲「皇后領旨」。後遂先帝崩。帝又命袁貴妃自縊，系絕，久之崇禎十七年三月十八日暝，都城陷，帝泣語後曰：「大事去矣。」後頓首曰：「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聽一語，至有今日。」乃撫太子、二王慟哭，遣之出宮。帝令後自裁。後入室闔戶，宮人出奏，猶雲「皇后領旨」。後遂先帝崩。帝又命袁貴妃自縊，系絕，久之蘇。帝拔劍斫其肩，又斫所御妃嬪數人，袁妃卒不殊。世祖章皇帝定鼎，諡后曰莊烈愍皇后，與帝同葬田貴妃寢園，名曰思陵。下所司給袁妃居宅，贍養終其身。）（補註：崇禎皇帝的后妃共有九人，這在歷代掌握實權的皇帝裡算是比較少了。崇禎最看重其中的三人，她們是周皇后、田貴妃、袁貴妃。另外還有三位姓王的妃子，以及劉妃、方妃、 沈妃。不過這幾位妃子在史料中只是一筆帶過。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八日晚，崇禎帝在安排好三位皇子的去處後，將后妃都召集到了一起。崇禎帝哭著對周皇后說：「大事去矣。」周皇后也哭著說道：「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聽一語，至有今日。」原來，早在李自成的軍隊進犯京師前，周皇后曾暗示崇禎帝應該選擇南遷，不過崇禎帝並未採納，所以在這最後關頭，周皇后微有怨言也是可以理解。在經過一番告別之後，崇禎帝命皇后自裁，周皇后領旨，回到房間內自縊身亡。然後崇禎對袁貴妃說到：「你也隨皇后去吧！」袁貴妃哭著領命拜別，回宮懸樑自盡。不過就在袁貴妃自縊時，繩索突然斷裂，袁貴妃墜地昏迷了過去。崇禎見狀，便拔劍對她一陣亂砍，袁貴妃倒在了血泊之中。之後，崇禎皇帝又用劍將其他幾位妃子全部砍殺。袁貴妃雖然被崇禎砍了好幾劍，但卻只是昏死了過去。後來清軍入關，見到了這位崇禎皇帝最後的遺孀。清朝統治者對這位九死一生的女人感到十分驚奇，於是賜她宅院，終身贍養。）

崇禎帝再入後宮，以劍砍殺女兒長平公主、昭仁公主，長平公主未死，斷一左臂。（註：《明史》列傳第九，曰：「長平公主，年十六，帝選周顯尚主。將婚，以寇警暫停。城陷，帝入壽寧宮，主牽帝衣哭。帝曰：『汝何故生我家！』以劍揮斫之，斷左臂；又斫昭仁公主於昭仁殿。越五日，長平主復甦。大清順治二年上書言：『九死臣妾，跼蹐高天，願髡緇空王，稍申罔極。』詔不許，命顯復尚故主，土田邸第金錢車馬錫予有加。主涕泣。逾年病卒。賜葬廣寧門外。」）（補註：崇禎皇帝共有六個女兒，其中有四個女兒早逝。所以在李自成的軍隊攻入北京時，崇禎身邊只有長平公主和昭仁公主兩個女兒。崇禎帝在「處理」好皇后、妃子之後，先是來到壽寧宮，流淚對著未滿15歲的長平公主說：「汝何故生我家！」隨後就用劍砍斷了長平公主的左臂，長平公主倒在血泊之中。接著崇禎又來到了昭仁殿，用劍砍死了年僅5歲的昭仁公主。不過，長平公主的境遇和袁貴妃一樣，雖然身受重傷，但卻沒有死去。清軍入關後，清朝順治皇帝為她賜婚嫁給早年崇禎帝親選的駙馬周顯。兩人婚後相敬如賓。但長平公主因身體受到過重創，加上思念父母，抑鬱成疾，在順治三年（1646年）隨即去世。）

然後思宗手執三眼槍與數十名太監騎馬出東華門，被亂箭所阻，再跑到齊化門（朝陽門），成國公朱純臣閉門不納，後轉向安定門，此地守軍已經星散，大門深鎖，太監以利斧亦無法劈開。三月十九日拂曉，大火四起，重返皇宮，城外已經是火光映天。

此時天色將明，崇禎在前殿鳴鐘召集百官，卻無一人前來，崇禎帝說：「諸臣誤朕也，國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棄之，皆為奸臣所誤，以至於此。」

最後，崇禎皇帝在紫禁城外的景山，一棵老歪脖子樹上自縊身亡時為崇禎甲申三月十九日丑時（註：《居業堂文集》卷十九），時年34歲。崇禎帝死時光著左腳，右腳穿著一隻紅鞋，身邊僅有提督太監王承恩陪同，隨後也在旁邊樹上一同上吊自盡。

上吊死前於藍色袍服上大書其遺書：（補註：在處理完自己身邊這些最愛的女人之後，崇禎皇帝在太監王承恩的陪同下，登上了紫禁城北面的煤山（今景山）。當他放眼望去時，北京城裡已儘是舉著火把的闖王叛軍。崇禎皇帝在自己的衣襟上寫下絕筆遺書之後，自縊殉國。隨後太監王承恩也在旁邊的一棵樹上自盡。）「朕自登極（或作登基）十有七年，雖朕涼德藐躬（或作薄德匪躬），上干天咎（或作天譴、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之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髮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註：本紀第二十四》：己亥，李自成至宣府，監視太監杜勛降，巡撫都御史朱之馮等死之。癸卯，唐通、杜之秩降於自成，賊遂入關。甲辰，陷昌平。乙巳，賊犯京師，京營兵潰。丙午，日晡，外城陷。是夕，皇后周氏崩。丁未，昧爽，內城陷。帝崩於萬歲山，王承恩從死。御書衣襟曰：「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髮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