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張大千畫荷花
唐太宗曾說魏徵嫵媚
唐代名臣魏徵,以倔強不屈,敢於犯顏直諫著名,但在唐太宗眼裡,他還有另一番形象。唐太宗說:「人言魏徵倔強,朕視之更覺嫵媚耳。」這話說得很有意思,也很耐人琢磨。
明代文學家張岱初看到這句話時頗為不解,說,「倔強之與嫵媚,天壤不同,太宗合而言之,余蓄疑頗久」,後來他看到徐青藤的小品畫「蒼勁中姿媚躍出」,始有所悟,感到「太宗之言為不妄矣」。(《文集》卷之五)張岱的不解,恐怕是許多人的感覺,我起初也如是。倔強之人,骨鯁之士,言詞行為乃至狀貌,確常會給人一種堅韌剛強之感,與嫵媚兩字似是不著邊際的。但實又不然。張岱觀畫所悟,便是品到了一點倔強與嫵媚的統一性。但張岱所見的嫵媚與唐太宗所說的嫵媚又略有不同,張岱說的「姿媚躍出」,指的是畫的形神兩個方面,唐太宗說的則主要指人的風神,即魏徵的風神氣象。
上圖:張大千畫荷花
視魏徵為嫵媚,可見唐太宗是極喜愛魏徵的,喜愛得用別的詞匯已難以表達。魏徵進諫,常冒犯唐太宗,太宗何以竟覺得魏徵嫵媚?蓋因太宗極有雅量,故能於犯顏直諫中看出魏徵的美好可愛。人言倔強,我謂嫵媚,太宗之外,是絕少有這種雅量的君主的。
由唐太宗視魏徵為嫵媚,可以得到一點啟發,就是:許多倔強威嚴之士,其實是很嫵媚可愛的。就說唐太宗吧,《貞觀政要》上說,太宗本是個「威容儼肅」的人,但當他得知臣僚畏懼他的嚴肅時,便「每見人奏事,必假顏色」,表現出一種柔和平易的樣子,其目的是為了能聽到諫諍,知政教得失。我想,一個天子,為了求諫而隱去陽剛,顯出陰柔,實在是嫵媚可愛的。清末怪人章鴻銘性情倔強孤傲,一次在慶祝慈禧太后生日的宴會上,竟當眾吟出大不敬的《愛民歌》:「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致使「座客嘩然」。想見他那副傲然吟詩的模樣,也一定是很嫵媚的。梁漱溟為了堅持己見,敢於犯顏「廷爭」,人們多贊其倔強不屈,我覺得還應套一句唐太宗的話評之,就是「視之更覺嫵媚耳」。
上圖:張大千畫荷花
心有所愛,便以美好言詞加之,而不甚顧及這個詞語的原意及使用習慣,是常有的事,這可說是聊補所謂「難以用恰當的語言形容」的一個辦法。舊時一些女性讀者在讀了魯迅的文章之後,想象魯迅該是個偉岸矯健的男子,便去問郁達夫,郁達夫答道:「魯迅是中國唯一的美少年。」這話很像唐太宗稱贊魏徵嫵媚。魯迅是個極倔強、極有骨氣的鬥士,外表也說不上俊美,但郁達夫卻以「美少年」三字加之,這是他景仰和熱愛魯迅的感情難以用常語來表達的結果。這與唐太宗不用常語而用「嫵媚」兩字表達對魏徵的喜愛屬於同一種語言現象。
倔強與嫵媚,看來並非如張岱所言,是「天壤不同」,而是有著統一性的。能否從倔強中看出嫵媚,取決於觀者的內心感受、氣度和眼光,如唐太宗的雅量、郁達夫的景仰之情等等。
上圖:張大千畫荷花
【文章出處】
《人民網》
〈唐太宗曾說魏徵嫵媚〉
(轉載自:北京日報)
2006-02-27
網址:
http://theory.people.com.cn/BIG5/49157/49163/4146228.html
文/王斯卿
- Dec 17 Mon 2018 17:47
◎人言魏徵倔強,朕視之更覺嫵媚耳----王斯卿:唐太宗曾說魏徵「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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