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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石澗記〉為唐代文學家柳宗元創作的一篇遊記,為〈永州八記〉的第七篇。本文在《古文觀止》中並未收錄,是〈永州八記〉中名氣較低的一篇。

柳宗元因參加王叔文革新運動,於唐憲宗元和元年(806年)被貶到永州擔任司馬。到永州後,其母病故,王叔文被處死,他自己也不斷受到統治者的誹謗和攻擊,心情壓抑。永州山水幽奇雄險,許多地方還鮮為人知。柳宗元在這漫長的戴罪期間,便到處遊覽,搜奇探勝,藉以開拓胸襟,得到精神上的慰藉。〈永州八記〉就是這種心態之下的遊歷結晶。〈石澗記〉是其中之一,與〈袁家渴記〉〈石渠記〉〈小石城山記〉作於同時,都作於元和七年(812年)十月。

本篇遊記緊承〈石渠記〉,文章也是寫清泉美石,但同〈小石潭記〉〈石渠記〉諸篇比較,有其獨特之處:作者善用新穎貼切的比喻來描攀景物,使其可感。其著重寫石態水容,寫澗中之石和樹木特色,描繪石澗溪石的千姿百態,清流激湍,翠羽成蔭,景色美麗宜人,表達作者熱愛自然,鍾情山水的情懷,同時又流露出胸中憤鬱,對自己的遭遇表示嘆息和苦悶。


全文景由情生,於常景中寫出奇景,物我交融,主體和客體並重,剪裁得體,收結巧妙。

永州八記.png
(圖片引自網路)


石澗記 

石渠之事既窮,上由橋西北,下土山之陰,民又橋焉。其水之大,倍石渠三之一。亙石為底,達於兩涯,若床若堂,若陳筵席,若陷閫水平布其上,流若織文,響若操琴。揭跣而往,折竹箭、掃陳葉、排腐木,可羅胡床十八九居之。交絡之流、觸激之音,皆在床下;翠羽之木,龍麟之石,均蔭其上。

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後之來者,有能追予之踐履耶?得意之日,與石渠同。由渴而來者,先石渠,後石澗;由百家瀨上而來者,先石澗,後石渠。澗之可窮者,皆出石城村東南,其間可樂者數焉。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險,道狹不可窮也。

【文章出處】
《柳河東集》
石澗記
原作者:柳宗元


溪流.jpg
想像示意圖(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翻譯

(一)


石渠之事既窮(完畢),上由橋西北,下土山之陰(北坡。古人以山南為陽,山北為陰),民又橋(架橋)焉。
譯文:
清理石渠的任務完成後,從石渠的橋上向西北走,一直下到土山的北坡,百姓又在那裡架了一座橋。


其水之大,倍石渠三之一(比石渠的水量大三倍。倍,增加,多。三之一,即三分之一)。亙(接連不斷的石頭。亙,橫貫橫著)為底,達於兩涯(兩岸。涯,水邊),若床若堂(門堂的基石),若陳筵席,若陷(門檻,這裡作動詞用,指用門檻隔開)(也寫作「壺奧」,指內室深處。閫,音ㄎㄨㄣˇ,內室,閨門)
譯文:
那裡的水流比石渠的水量大三倍。水底是一塊大石,一直去到兩岸邊。石頭有的像床,有的像門堂的基石,像筵席上擺滿菜餚,又像進入到用門檻隔開內外的小房子。

水平布其上,流若織文(同「紋」,水流像紡織物的花紋),響若操琴。
譯文:
水流平鋪在石上,弄出像紡織物般的花紋,水泉的響聲像是彈琴的樂音。

(挽著衣服,把衣服拎起來
(音ㄒㄧㄢˇ,赤腳)而往,折竹箭、掃陳葉、排腐木,可羅胡床(也稱「交床」「交椅」,一種可以摺疊的輕便坐具)十八九居之。
譯文:
拉起衣腳,光著腳走過去,折斷竹枝,掃走落葉,搬走腐木,清出一塊可排十八九張交椅的空地。

交絡(交織,形容水波像交織的紋理)之流、觸激(碰撞,撞擊)之音,皆在床下(都發生在坐椅下面。);翠羽之木(像翠鳥羽毛一樣的樹木。翠羽,翡翠鳥的羽毛),龍麟之石(像龍鱗一樣的石頭),均蔭(遮蔽)其上
譯文:
交織的流水,激撞的水聲,好像全在床下發出來;那些像翠鳥羽毛般綠色的樹木,像魚龍麟甲般的石塊,都遮蔽在交椅的上面。

◎從「石渠之事既窮」到「響若操琴」,寫石澗的水勢大石渠三倍,澗中石頭形狀各異,有的像床、有的像門堂的基石、有的像筵席上擺滿菜餚、有的像用門檻隔開的內外屋。從「揭跣而往」到「均蔭其上」,寫整理石澗周遭環境的經過與所見石、木之美。


溪流.jpg
想像示意圖(圖片引自網路)


(二)

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後之來者,有能追予(我)之踐履(本為足踏地之意,此指足跡)耶?
譯文:
古時候的人有誰曾在這裡找到這種快樂的呢?以後的人,有誰能追隨我的足跡來這裡嗎?
◎這兩句話包含著複雜的情緒,既陶醉於美景,又有難言的幽怨。作者為什麼能到這麼美麗的山水之地?他並不是一個旅行家,而是被貶官至此,擔任閒職,無法施展政治抱負,只能整日以遊山玩水度過漫長時光。

得意之日,與石渠同。
譯文:
這天得意快樂的心情,和去到石渠的那一天是相同的。


由渴(地名,袁家渴)而來者,先石渠,後石澗;由百家瀨百家瀨,地名急水從沙石上流過為瀨
上而來者,先石澗,後石渠。
譯文:
從袁家渴來的人,可以先到石渠後到石澗;從百家瀨上山到這裏的人,可以先到石澗後到石渠。

澗之可窮者,皆出石城村東南,其間可樂者數(很多)焉。
譯文:
石澗的源頭,在石城村的東南,途中可以值得遊覽的地方還有好幾個。

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險,道狹不可窮也。
譯文:
那上面的深山老林更加險峻,道路狹窄,不能讓人走到盡頭。

末以「古之人其有樂乎此耶?後之來者,有能追予之踐履耶」表明自己是真正喜愛、陶醉於石澗美境中;然語氣之中充滿著難言之怨,因是遭貶,才能整天沉浸山水之中、遊賞石澗之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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