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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蚊帳


《金閣寺》譯文一處疑問 

(編按:以下討論段落,出自三島由紀夫《金閣寺》第三章)

我對於那世間所稱之為愛情的手掌,從未忘記如此一絲不苟的復仇。但對於父親,我終未想到復仇,除了不能饒恕的那樁記憶之外。(張良澤,鍾肇政,00年大地版,65頁)(編按:就小說情節及本段文字的敘述脈絡來看,此處「愛情」、「父親」明顯錯譯,應為「母親」)

我面對那雙手掌,於世間呼喚愛情的手掌,如此不忘堂堂正正的復仇;然而對母親,和那不可饒恕的記憶不同,我從未想到過復仇的事。(陳德文,13年人文版,51頁)

對於那手掌,對於世間所說的慈愛,我居然未曾忘記如此刻板式的復仇;但對於母親,卻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儘管我不饒恕那個記憶。(林少華,10年青島版,39-40頁)

對於這手掌,這人世間成為愛情的東西,我如此忘不了要忠實地復仇,而對於母親則有別於那不可饒恕的記憶,我是從未想過要復仇。(唐月梅,99年譯林版,35頁)

最近在重讀大地版,看到這一句頗為疑惑。第一個問題是前半句,到底是「愛(情)」還是「慈愛」;第二個問題是後半句其他三版都是「對(於)母親」,只有大地版是「對於父親」。

先說第二個疑問:

從前文來看,溝口不能原諒的是母親,她讓一位熟人(編按:在故事中是母親的親戚倉井)來家中寄宿,因此要四個人一同擠睡在本就很小的蚊帳,而父親似乎因此需要強忍肺結核引起的咳嗽。

而背對而睡的「我」(編按:指主角溝口)覺察了父親因強忍咳嗽而導致的急促呼吸,父親用手掌蒙住我的眼睛,溝口所想是,「
不知是出於愛、慈悲還是屈辱,那手掌將我接觸的可怕的世界立即斬斷,埋葬於黑暗之中了」(這句不是大地版,而是陳德文譯,比較清楚),到後來父親葬禮上,「與父親之死同時,我也從掌的羈絆中解放出來。我只管看著父親的臉,藉此確定了自己的生命」,故而有種俄狄浦斯情結(編按:通譯為伊底帕斯情結,指弒父戀母情結)的意味。

而在這句譯文之中,復仇的對象應該是父親(的手掌),而對於母親,除了那樁記憶,則沒有復仇的念頭。

因此是大地版錯了吧。個人覺得這一段不是可有可無的,涉及到溝口對於發源自父親的決定性的「心象」金閣寺本身的意義,還是得弄清楚。

第一個疑問:

自己覺得林少華譯為「慈愛」比較符合前文的意思,其他人譯為「愛情」總不能夠通,前文所提就是「
不知是出於愛、慈悲還是屈辱」(各版差異不大,陳德文譯)。(編按:此處譯為「愛」、「慈愛」、「情愛」較為合理,翻譯為男女間的「愛情」容易發生誤解)

畢竟是按照譯文來讀,不知道原文到底如何。不知道有沒有懂日文的人可以解答。

【文章出處】
《豆瓣小組》
〈《金閣寺》譯文一處疑問 〉
(編按:部分文字略作改正修訂)
2016-03-26
網址:

https://www.douban.com/group/topic/84836031/?_i=8385132_NrVV7Y
作者:陳若望

眼睛.png


附錄:金閣寺四種中譯本比較

對於那世間所稱之為愛情的手掌(張良澤、鍾肇政譯)(編按:四段翻譯此一譯法較為順暢,除了「愛情」二字有誤)
我面對那雙手掌,於世間呼喚愛情的手掌(陳德文譯)
對於那手掌,對於世間所說的慈愛(林少華譯)
對於這手掌,這人世間成為愛情的東西(唐月梅譯)

從未忘記如此一絲不苟的復仇(張良澤、鍾肇政譯)(編按:四段翻譯此一譯法較為順暢)
如此不忘堂堂正正的復仇(陳德文譯)
我居然未曾忘記如此刻板式的復仇(林少華譯)
我如此忘不了要忠實地復仇(唐月梅譯)

但對於父親,我終未想到復仇(張良澤、鍾肇政譯)(編按:四段翻譯此一譯法較為順暢,除了「父親」二字有誤)
然而對母親......我從未想到過復仇的事(陳德文譯)
但對於母親,卻從未有過這樣的念頭(林少華譯)
而對於母親......我是從未想過要復仇(唐月梅譯)

除了不能饒恕的那樁記憶之外(張良澤、鍾肇政譯)(編按:四段翻譯此一譯法較為順暢)
和那不可饒恕的記憶不同(陳德文譯)
儘管我不饒恕那個記憶(林少華譯)
則有別於那不可饒恕的記憶(唐月梅譯)


床單.png
上圖:床單下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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