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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井(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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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馬燈(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本文〈水井和馬燈〉出自楊牧早年出版的《葉珊散文集》,當時楊牧的筆名是葉珊,葉珊在1962到1964間服役軍旅於金門,寫下多篇以前線戰地為背景的散文,此文為其中之一。

《葉珊散文集》反映楊牧他19歲至25歲之間「感情和思想的投影」,寫金門的水井和馬燈,寫愛荷華校園的秋雨,字裡行間唯美迷人的風格,如徐志摩般浪漫抒情之散文修辭,成為許多年輕人喜愛的文學讀物,文藝青年幾乎人手一冊。《葉珊散文集》從最早的文星版、大林版,到後來重新修訂成「定本」的洪範版,五十多年來長銷不衰,直到二十一世紀仍是從未斷版的文學經典。專欄作家顏擇雅認為,此書是華語散文創作一個高峰,它「證明少年強說愁,只要文辭夠富麗,絕對可以寫出一流的散文」。

作家擁有幾個筆名不是重點,特別的是作家在文學旅程中有雙重成就:葉珊與楊牧分別在華文文壇留下典範作品,說他是「最難以成為」的作家典範並不為過,因為要找到在兩種以上之文類都成為經典的作家,這在當代文學史相當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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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水井(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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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馬燈(圖片引自網路)


水井和馬燈

長大以後就沒看到過水井,中心卻一直嚮往著。似乎「水井」已經變成詩句裡的意象了,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了,我一閉眼就能看到一個爬滿綠苔的井湄,響著許多童話一般的鈴聲,許多故事,許多螢火。

而且我戀愛著那種掛著馬燈的黑夜
──畫片裡的,彩色電影裡的──那種朦朧的,昏黃的,帶著催眠性的古老的馬燈一直亮著,在我心底亮著。我心中就點著那種燈,永不枯油的,帶著烟漬的古老的馬燈。我多麼嚮往那種古舊的黃昏氣,那種守著孤星的淒清,那種秋風下的孤傲。

水井和馬燈永遠在我腦海裡浮現。我夢過它們,走路的時候想過它們;在樹下假寐的時候輕嗅過它們──啊,美麗的水井,啊,神奇的馬燈。它們是我生命的兩個小世界。那麼近,又那麼遠。永遠沒有休止地浮現,碰撞,游移。明現,淡去。我夢中的世界,我夢中的水井和馬燈。是的,它們在我夢中總是長著青苔,沾著烟漬的,它們的樣子那麼原始,它們真美。

命運待我們真好,世界多麼廣闊,而時間又是激蕩的長流。生命真是一個奇蹟一個奇蹟堆積起來的──你可能浪費二十年光陰一無所獲,空手悵惘;你也可能在幾天晨暮裡嚐盡一切冷暖和憂患。你在夜色裡踟躕過嗎?你恐懼過嗎?你憂患過嗎?生命不是憂慮,生命是讓我們在笑容和淚水裡體認的。笑聲終止的時候,淚水拭乾的時候,我們就在小小的懼怕中成長了。就如我這一次來到金門,這個烽火中的小島,未來之前,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焦慮,那麼猶豫怔忡。一直到踏上了這一片土地,在黃沙和綠樹間看到了我夢寐中的水井;在張著蛛網的屋樑間看到我夢寐中的馬燈。啊,生命,多麼神奇可愛的生命啊!啊,生命,你疊起的高潮多麼動人,多麼美好!


我非但看到了水井,我一下子看到了四口,在這小小的山坳裡,每一口都像一顆童話裡的小星星,閃爍著,永不停息地閃爍著。我一下子回到了孩提的時刻。坐在井湄,沉湎入深遠的日子,那些長著綠苔的古舊的老日子。我不但看到了它們,而且自己打水。你在井邊打過水嗎?那種經驗好極了,有趣極了。你站在井湄,把吊桶往井底扔,慢點,你會在水破以前照見自己的影子,影子就在水面上,墨綠的,悠美的,在那一剎那間你看到了自己,比銅鏡裡的自己還真實,因為井是原始的,原始使我們看到最真實的自我。你扔下了水桶,拉緊繩子,用力往左右一擺,桶子翻了,水就咕咕灌滿了,你拉起一桶清水。當然,有時候水是渾的,帶了黃沙,那大約是一口新井,舊井只有清澈的冷泌的水,那種冷泌是沁人的。你洗過荒山的泉水嗎?如你試過,你便知井水的冷冽了,那種使人純真潔淨的冷冽。

我夢中的水井如今被我佔有了。窗外便有一口,井湄經常是潮濕的,陽光似乎曬不乾它。可惜它不在大樹下,要不然它就會長滿青苔。我在井邊沐浴,沒有任何邪想,井淨化了我,美化了我的行伍生活。

昨晚第一次點起馬燈來,那種喜悅是不能說的。在大學讀書的時候,曾經看到一個西班牙神父如何輕易地在一間墨西哥式的小教堂裡氣燈,他的手背上閃著地中海的傳奇和耶路撒冷的神話,我沉醉在全無宗教的寧靜中。那時我想,有一天我必將能夠親手點一次馬燈。如今我每天都同馬燈在一起了,我的生命真是最仁慈的神的安排,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

那馬燈的光亮是有限的。它是一個每天都要擦拭的玻璃瓶子,裝上煤油。那烟漬是古老的,美的,尤其當清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它掛在屋樑上,閃著昏黃的光,有時也跳動,和蠟燭一樣;但它比蠟燭安定,而且撒在地上的光影更闊更悠柔,永遠像畫片裡一般,柔和,均勻,沒有一絲紊亂。我有時把它提到桌子上,就著它讀一首湯瑪士.葛萊的長詩,有時就著它寫信給遠在異國的聰聰,聰聰如果知道,一定非常喜歡。有時我凝視,那左右分開的燈心,一切幻想和遐思都跳躍出來。

你還埋怨什麼呢?樹葉低語地問我,埋怨什麼?我什麼都不埋怨──十月的金門島秋意也慢慢濃了,夜來風涼,特別想到故人遠適,坐在井湄,張望盞盞風中的馬燈,生命何嘗不是充實而神奇的呢?


延伸閱讀:

記一位來自法國的耶穌會士----葉珊(楊牧):神父
被遺忘的一本書,葉珊散文集、水之湄----周芬伶:葉過林隙

【文章出處】
《葉珊散文集》
水井和馬燈
1966

作者:葉珊(楊牧)
【作者簡介】
楊牧,本名王靖獻,1940年出生於台灣花蓮,15歲就讀花蓮高中時即在《現代詩》、《創世紀》等刊物發表詩作,啟用筆名葉珊。1963年於東海大海外文系畢業,翌年赴美留學,先後獲愛荷華大學藝術碩士和柏克萊大學比較文學博士學位。1972年起改筆名為「楊牧」。曾任美國麻州大學、台灣大學客座教授、美國普林斯頓大學、香港科技大學、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教授。現任台灣國立東華大學中文系教授、人文社會科學院院長。是台灣學府派的詩人和散文家,右手寫詩,左手寫散文,兼擅翻譯和評論,2000年榮獲第四屆文學類國家文藝獎,並被譽為台灣最接近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2020年3月13日以80歲之齡病逝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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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青年時的楊牧與父親(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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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青年時的楊牧(翻拍自編者藏書)


註釋解析

長大以後就沒看到過水井,中心卻一直嚮往著。似乎「水井」已經變成詩句裡的意象(被創作者選擇而有秩序的組織起來的客觀現象,能使觀者心有所感,或勾勒出影像畫面的效果)了,不再屬於這個世界了,我一閉眼就能看到一個爬滿綠苔的井湄(井口的邊沿),響著許多童話一般的鈴聲,許多故事,許多螢火。
水,原本是肆意流淌的,「井」却把水禁錮在封閉、狹小、幽暗、深邃的空間之中
◎ 李白〈長干行〉:「妾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遶牀(井欄)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這可能是最早以「井」為兒時記憶的詩歌。
 
 古代有人煙之處即有井,宋人葉夢得《避暑錄話》:「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是對北宋詞人柳永的經典評述。
 「井」這個在及鄉間司空見慣的生活事物,有著顯在的表徵及豐富的隱喻內涵性。在文學上,「井」暗示家園故國、封閉、春天的生機、死亡。
◎鄭愁予〈天窗〉(節錄):
每夜,星子們都來我的屋瓦上汲水 
我在井底仰臥著,好深的井啊。 

...... 
源自春泉的水已在四壁間蕩著 
那叮叮有聲的陶瓶還未垂下來。 

◎對作者而言,「水井」是兒時的記憶。長大後因為遠離家鄉,加上自來水普及,以井汲水在今日已不多見,井也慢慢從原本的生活必需,漸漸退出人們的記憶,只是書本文學裡遙遠的意象了。
◎一口井,底部幽深黑暗,井底所見到的,無非是井外一小塊自由光亮的天空。作者以「水井」為喻,與其當時處於封閉的軍旅生活相對照,「水井」與「軍營」的關聯也在若有若無之間。
◎井內的水是、靜止的,是不透風的半封閉空間,相對於井外的風雨紛擾,「井」又是一個安定寧靜的避風港。


而且我戀愛著那種掛著馬燈(一種可以手提的、能防風雨的煤油燈,以煤油作燈油,再配上一根燈芯,外面罩上玻璃罩子,以防止風將燈吹滅,騎馬夜行時能掛在馬的身上,因此而得名。在清末民初傳入中國才廣泛使用。沿海地區大部分用於船上,也有船燈的叫法,在有風有雨的天氣,是漁民的照明工具)的黑夜──畫片(印製的小幅圖畫)裡的,彩色電影裡的──那種朦朧的,昏黃的,帶著催眠性的古老的馬燈一直亮著,在我心底亮著。我心中就點著那種燈,永不枯油的,帶著烟漬(音ㄗˋ的古老的馬燈。我多麼嚮往那種古舊的黃昏氣,那種守著孤星的淒清,那種秋風下的孤傲。
◎本文屬於「並列式」結構的散文,分別討論「水井」和「馬燈」。
◎朦朧、昏黃、催眠、烟漬、古老、秋風......均有濃濃的懷舊氛圍。也與兒時追憶的水井遙相呼應。


水井和馬燈永遠在我腦海裡浮現。我夢過它們,走路的時候想過它們;在樹下假寐(閉目養神。寐,音ㄇㄟˋ,睡)的時候輕嗅過它們──啊,美麗的水井,啊,神奇的馬燈。它們是我生命的兩個小世界。那麼近,又那麼遠。永遠沒有休止地浮現,碰撞,游移。明現,淡去。我夢中的世界,我夢中的水井和馬燈。是的,它們在我夢中總是長著青苔,沾著烟漬的,它們的樣子那麼原始,它們真美。
◎「水井」和「馬燈」對作者而言,已不僅僅是生活裡具象的事物,而是他夢裡、生命中不可欠缺的一部分。
◎馬燈點燃的時間在夜晚,四周一片黑暗。作者以「馬燈」為喻,與其當時處於封閉的軍旅生活相對照,「馬燈」與「軍營」的關聯也在若有若無之間。
◎「水井」長著青苔,「馬燈」沾著烟漬,都有時間歲月留下的痕跡,透露著古老、懷舊的氛圍。
文中反覆出現著「夢」字,只有在「夢」中,作者才能暫時釋放現實軍旅生活的壓力,馳騁在自由的國度,也讓全文籠罩在一片迷濛、唯美的抒情色彩中


命運待我們真好,世界多麼廣闊,而時間又是激蕩的長流。生命真是一個奇蹟一個奇蹟堆積起來的──你可能浪費二十年光陰一無所獲,空手悵惘;你也可能在幾天晨暮裡嚐盡一切冷暖和憂患。你在夜色裡踟躕(音ㄔˊ ㄔㄨˊ,徘徊不前、猶豫不決)過嗎?你恐懼過嗎?你憂患過嗎?生命不是憂慮,生命是讓我們在笑容和淚水裡體認的。笑聲終止的時候,淚水拭乾的時候,我們就在小小的懼怕中成長了。就如我這一次來到金門,這個烽火中的小島,未來之前,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焦慮,那麼猶豫怔忡(音ㄓㄥ ㄔㄨㄥ,憂懼不安)。一直到踏上了這一片土地,在黃沙和綠樹間看到了我夢寐中的水井;在張著蛛網的屋樑間看到我夢寐中的馬燈。啊,生命,多麼神奇可愛的生命啊!啊,生命,你疊起的高潮多麼動人,多麼美好!
◎文中的「我」與「你」交錯運用,「你」既是作者對特定或不特定對象的一種稱謂,也是作者與自己的對話,是自我的客體化(對象化)
◎文中大量堆疊各種情緒語彙:嚐盡一切冷暖憂患、踟躕、恐懼、憂慮、淚水、懼怕、焦慮、猶豫、怔忡......,也鋪陳出:真好、廣闊、奇蹟、笑容、笑聲、神奇可愛、高潮動人、多麼美好......等正向肯定的文字,透露這位多愁善感的文藝青年,當時處於軍旅生活的苦悶,不斷遭逢碰撞、掙扎的過程,在思維反覆的辯證中,逐漸學會成長。

◎不管是壞的還是好的,黑暗的光亮的,這些無非是同一事物的不同切面,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我非但看到了水井,我一下子看到了四口,在這小小的山坳(音,低窪處)裡,每一口都像一顆童話裡的小星星,閃爍著,永不停息地閃爍著。我一下子回到了孩提的時刻。坐在井湄,沉湎(沉迷、沉醉。湎,音ㄇㄧㄢˇ入深遠的日子,那些長著綠苔的古舊的老日子。我不但看到了它們,而且自己打水。你在井邊打過水嗎?那種經驗好極了,有趣極了。你站在井湄,把吊桶往井底扔,慢點,你會在水破以前照見自己的影子,影子就在水面上,墨綠的,悠美的,在那一剎那間你看到了自己,比銅鏡裡的自己還真實,因為井是原始的,原始使我們看到最真實的自我。你扔下了水桶,拉緊繩子,用力往左右一擺,桶子翻了,水就咕咕灌滿了,你拉起一桶清水。當然,有時候水是渾的,帶了黃沙,那大約是一口新井,舊井只有清澈的冷泌(音ㄇ一ˋ,泉水)的水,那種冷泌是沁人(沁,音ㄑ一ㄣˋ,滲透)的。你洗過荒山的泉水嗎?如你試過,你便知井水的冷冽(音ㄌ一ㄝˋ,寒冷)了,那種使人純真潔淨的冷冽。
◎現實生活是廣袤無盡的黑暗,只有「井」,是作者黑暗中的閃爍星光。
◎「井」是作者連結現實與過去(孩提)的水渠、通道。
◎作者面對「井」,是面對自我的一種儀式,原始褪去一切偽飾鉛華,讓最真的自我得以照見。

◎這段文字有視覺上的摹寫(綠苔、倒影),也有聽覺上、觸覺上的摹寫(汲水聲、冷冽)。
楊牧的文字給人有一種 「冷」的感受,少了激情炙熱的情感,內心情緒一層又一層節制,最終雜質洗淨,沉澱出純粹昇華,流露一種學者氣質。在葉珊階段的他雖然顯得比較抒情浪漫,但從本段最後描寫井水純淨的「冷」,已暗示他未來文風的歸向。


我夢中的水井如今被我佔有了。窗外便有一口,井湄經常是潮濕的,陽光似乎曬不乾它。可惜它不在大樹下,要不然它就會長滿青苔。我在井邊沐浴,沒有任何邪想,井淨化了我,美化了我的行伍生活。
◎對作者而言,「井」是塵垢的沐浴,是淨化的過程。「井」讓作者枯寂的軍旅生活注入甘泉,得到美化

昨晚第一次點起馬燈來,那種喜悅是不能說的。在大學(作者大學時就讀台中東海大學外文系)讀書的時候,曾經看到一個西班牙神父如何輕易地在一間墨西哥式的小教堂裡點氣燈,他的手背上閃著地中海的傳奇和耶路撒冷(以色列首都,西亞古城,為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的宗教聖地)的神話,我沉醉在全無宗教的寧靜中。那時我想,有一天我必將能夠親手點一次馬燈。如今我每天都同馬燈在一起了,我的生命真是最仁慈的神的安排,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
在二十世紀五、六0年代的台灣大量接受美援,大學校園中有不少來自西方的人文及宗教元素。作者來到東海大學這個在當時相當西化的校園中,接觸到西方傳教士及西方文明,特別是文藝與思想,經常表現西方元素在其早期作品之中。
◎對一個多愁善感或觸感敏銳的青年而言,面對人生的終極關懷問題,與宗教相遇是很自然而然的事。葉珊在其作品中多次提到天主堂,且與當時在東海傳教的法國神父雷煥章有不少交流對話。他在文集中就提到在東海「喜歡教堂,喜歡它的色澤和彌撒,而且我喜歡雷神父」。
◎葉珊自言後來對那些教會的同學有不同想法,他不能忍受他們心中崇敬神,卻對大地本身淡漠,宗教在他日後的思考中逐漸邊緣化,不再成為他書寫主要的議題。


那馬燈的光亮是有限的。它是一個每天都要擦拭的玻璃瓶子,裝上煤油。那烟漬是古老的,美的,尤其當清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它掛在屋樑上,閃著昏黃的光,有時也跳動,和蠟燭一樣;但它比蠟燭安定,而且撒在地上的光影更闊更悠柔,永遠像畫片裡一般,柔和,均勻,沒有一絲紊亂。我有時把它提到桌子上,就著它讀一首湯瑪士.葛萊的長詩,有時就著它寫信給遠在異國的聰聰(指陳少聰,楊牧就讀東海大學外文系時的女友,美國愛荷華大學英國文學碩士、華盛頓大學社會工作碩士,後來成為楊牧的第一任妻子),聰聰如果知道,一定非常喜歡。有時我凝視,那左右分開的燈心,一切幻想和遐思都跳躍出來。
◎對於一個內心不安的青年而言,「安定」讓漂泊盪動盪的靈魂下了錨碇,有穩定的力量,是比什個都更重要的事。
◎馬燈外面罩上玻璃罩子,能防風雨吹襲,以煤油作為燈油。「馬燈」對作者而言,是光明、是溫暖,也是「心安」的象徵


你還埋怨什麼呢?樹葉低語地問我,埋怨什麼?我什麼都不埋怨──十月的金門島秋意也慢慢濃了,夜來風涼,特別想到故人遠適(音ㄕˋ,往,至),坐在井湄,張望盞盞風中的馬燈,生命何嘗不是充實而神奇的呢?
◎本文雖然是散文,但行文運用大量詩化的文字,許多意念隱而不顯,讀者需要靜心推敲,體會作者未說出口的暗示
◎水井的水桶拉起又放下,馬燈的火熄了又亮,作者在當時有沒有「埋怨」過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曾經如何,經過重重的辨證思考,作者的心最終已從混濁一次次得到沉澱,不再埋怨了。
◎作者寫金門這座島嶼,眼前所見一切,所寫的生活周遭,都成為他連結到過去、通往過去的橋樑
◎作者當時遠離家鄉,遠離安逸熟悉的學院生活,孤身來到前線外島,軍隊緊湊高壓的節奏、欠缺自由伸展的自我空間、加上女友遠在海外,內心的孤寂可想而知。水井、馬燈都有濃濃的懷舊氛圍,這些金門景物牽動起他追慕往昔的心,對實際新的行伍生活反而淡漠擱置,暗示某種抗拒現實處境的心理傾向。
◎年輕的葉珊在金門服役,擔任預官少尉的他,在人前必須表現得勇敢堅強,不能輕易顯露自己的無助脆弱,但這位內心多感的文藝青年,在文中仍微微透出對那個已逐漸淡遠的過去的悵惘,流露「往昔已矣,楊柳依依」的幽微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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