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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夏志清(1921-2013)在中國小說研究上是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獨樹一幟的見解,影響東西方漢學界近50年來在中國小說的研究方向和發展面貌。1961年憑著首度以英文寫就的評論專書《中國現代小說史》(A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Fiction)專著,一舉打開英語世界研究中國現代文學的先河。之後1968年出版的《中國古典小說》(The Classic Chinese Novel)英文版,更將西方視野擴及中國古典敘事作品,不只擴大了西文學術界對中國小說的興趣,也成為中國文學批評史上的重要大事。二書英文版出版後,先後有何欣、莊信正、林耀福三位教授的譯文陸續在《現代文學》和《純文學》上發表,夏志清先後任教美國密西根大學、紐約州立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校,2006年當選中央研究院院士,於2013年12月29日辭世。

本文摘自夏志清所著《中國古典小說》一書第4章《西遊記》,標題為他人所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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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中國古典小說》(The Classic Chinese Novel)英文版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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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中國古典小說》(The Classic Chinese Novel)英文版《西遊記》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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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西遊記中的唐僧(劇照)


西遊記裡只有孫悟空才是真正的和尚  


唐僧,一個不善於觀人察物的領導

小說中的唐僧至少兼有三種身份首先,他是那個通俗傳說中的聖僧,使人聯想到摩西(編按:舊約聖經中帶領猶太人逃出埃及的先知)和俄狄浦斯(編按:希臘悲劇弒父娶母人物,通譯為伊底帕斯)那樣的神話英雄。他父親是狀元,母親是丞相之女,出生後就被母親拋棄,因為他母親擔心日後有人陷害他。他在江上漂流,最後被一位佛寺長老救起,託人把他撫養成人。十八歲時他削髮修行,不久便出發去尋找生身父母。此後,他的孝行和神聖超凡在朝臣中引起極大關注,他也因此被唐太宗委派到印度求取大乘經典。由於這一塑造過程借用了許多早期有關佛門聖賢的傳說,嚴格來講,這個年輕的三藏是通俗想像的產物。

後來在這個民間英雄故事的基礎上,人們又添加了玄奘原是西天如來佛弟子金禪長老的神話。一次,金禪長老因無心聽佛講道而被轉托至凡塵受難。所有想吃唐僧肉的妖魔鬼怪都知道,他在凡間轉生十次,過著極其純淨的生活,甚至不曾失過一滴元陽。把佛經帶回中土大唐是他在凡世的最後一項任務,此後他又回到西天,而且有了一個新的頭銜──旃檀功德佛。

終歸成佛的三藏是唐僧的第二種身份。這重身份對小說的發展極為重要,畢竟那些妖魔鬼怪對一個來自中國的和尚興趣有限,不論他多麼神聖。他們真正的興趣在於,唐僧是一個神奇的人物,食用他的肉能使他們長生不老。但是,只要唐僧自己知道他是個具有極大誘惑力的目標,他就是一個無時無刻不為自己的安危擔憂的人。

鑑於唐僧原來的形像是個智慧且果敢的虔誠的僧人,吳承恩決定主要凸顯他的第三種身份:一個正在經歷一次危險的旅行且連最小的不便都容易給他帶來困擾的凡人。小說裡的唐僧既喜歡生氣毫無幽默感。他是一個不善於觀人察物的領導,偏袒團隊中最懶惰的一個成員。他對佛教的哲理缺乏虔誠,專憑吃長素和遠女色這兩件事來誇耀自己是個好人,簡直稱得上是十足的偽君子。

事實上,他既沒有表現出玄奘本人的勇氣,也沒有表現出基督教聖者為了達到更高層次的領悟而自願經受誘惑考驗的剛毅不撓的精神。當妖魔鬼怪想吃他的肉或對他進行性挑逗時,他既不抗拒也不投降,只是顯得束手無策西方寓言諸如《凡人》(Everyman)和《天路歷程》中的主角都經歷過一段精心設計的路程,以使自己最終能夠接受死亡或進入天國。然而,唐僧在經歷災難時並未表現出任何獲得精神啟迪的跡象,如果要說有任何表現的話,那就是他愈往前走,愈變得乖張和暴躁,甚至在被渡往救難河彼岸謁見佛祖並接受經卷的途中,他還對孫悟空推他上無底船、弄得他一身濕的行為抱怨不止:「還抖衣服,跺鞋腳,抱怨行者。」

雖然唐僧得到《心經》時彷彿立即獲得了徹悟,以後又經常背誦,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超絕意義是唐僧所不能理解的,每一次災難的降臨都以不同的方式顯出他實際上對《心經》缺乏理解力。因此,一災剛過而另一災尚未近身的時候,具有更高精神理解力的孫悟空便反復請他師父注意這部《心經》。在第四十三回,他又一次嘗試提醒道:


「老師父,你忘了『無眼耳鼻舌身意』。我等出家之人,眼不視色,耳不聽聲,鼻不嗅香,舌不嚐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謂之祛褪六賊。你如今為求經,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捨身;要齋吃,動舌;喜香甜,觸鼻;聞聲音,驚耳;睹事物,凝眸。招來這六賊紛紛,怎生得西天見佛?

唐僧也時常意識到孫悟空超凡的悟性。在第九十三回,當孫悟空再次提醒師父注意《心經》卻因此被豬八戒和沙僧譏笑假充禪師時,三藏叱責這兩個沒有多少悟性的徒弟說:「悟能、悟淨,休要亂說。悟空解得是無言語文字,乃是真解。」因此,與孫悟空所持的超脫態度相比,唐僧每一次的恐懼和輕信,對正確行為的狂熱偏執,以及關心自己肉體舒適卻又暴躁易怒的表現,正如豬八戒明顯的粗野行為一樣,實屬精心設計的喜劇的一部分。

但唐僧不僅為感覺所奴役,他的人道主義悲憫雖是他最可愛的特性,但其本身也是一種奴役孫悟空加入取經隊伍後,首先做的就是斬除眼、耳、鼻、舌、身、意這「六賊」,這一含有寓意的行動說明他比其他取經者俱有更超脫的態度。而唐僧卻大為驚恐,因為除了別的弱點,他還沉溺於對周圍事物的愛心與同情。斬除六賊這件事造成了師徒間第一次暫時的裂痕。後來孫悟空曾因看似無情地「傷人性命」而兩度為師父所逐,一次殺死了一個偽裝成可憐人的妖怪,另一次打死了一幫兇惡盜賊。

從普通的佛教觀點來看,唐僧無時不遵守不殺生的戒律,但因為小說反復說明的是這樣一種佛教智慧──它甚至拒絕把人類最美好的感情作為救贖的指引,因此他被看作一個永遠頗受迷惑的受害者,永遠無法達到基督教寓言中的主人公所獲得的那種精神昇華。然而,小說在最後指明了這種智慧的似非而是的性質,也就是說,小說名義上的主人公唐僧之所以最終能夠成佛,恰恰是因為他沒有做出任何值得成佛的事;倘若他有意地追求成佛之道,反而令他再度身心受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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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西遊記中的孫悟空(劇照)



孫悟空,才是唯一認真的朝聖者 

孫行者在日月光華的滋養下由石卵孵化而成。《西遊記》和很多其他的中國小說一樣,是以天地之初的創世神話開篇(編按:以天地初始的創世神話作為小說開端,最有名的例子為紅樓夢)。從這一點上看,孫行者不滿其田園生活方式,期望獲得權力與知識,如此種種,可以被認為是像徵著一種對於完善的有意追求──從無生命的石頭到具有人類智慧的動物,再到可能企及的最高精神造詣。孫悟空逃不出如來佛的掌心,後來只好皈依佛法。在他的反抗不光彩地失敗之前,他原是所有那些與他一樣抱有不可抑制的進化慾望的諸妖中最聰明的一個。

著名的短篇小說家張天翼在採用共產主義的術語對這部小說進行精彩重評的時候,大膽地把孫悟空同那些反抗天庭權威卻終被對他們心懷渴望感到忌妒的天神俘獲或消滅的妖怪等量齊觀。以這種解釋來看,孫悟空後來的生涯只能看作變節者的行動,因為他服務於天庭統治機構的利益,系統地屠殺或降伏了昔日的同道中人。但張天翼的這一看法(首先發表於1954 年的一篇文章中),毫不意外地引起很多大陸批評家的一致反對。他們認為這不僅誹謗了孫悟空,而且也否定了西天取經的全部意義。在他們看來,最好把那些妖怪視為「人民公敵」,把孫悟空比作人民的朋友、民族的救星。

這些批評家的意見沒有錯,至少我們可以說孫悟空過分淘氣、太有靈性,以至於無法始終專注地追求智慧和神通。甚至在他反叛的階段,他和其他妖怪,如拉瓦那和《失樂園》中的撒旦都不同,因為他有能力以幽默的態度反觀自己,不論做什麼事都能保持事實上的超然狀態──即便與一整隊的天兵天將作戰,他也從不過分認真假如悟空沒有這種幽默感,他可能會成為一個悲劇英雄,或落得與其他妖魔相同的命運。有了這種幽默感,他就能從反叛者搖身一變成為皈依佛祖者而又不會喪失我們對他的認可。這種幽默感,無論表現得多麼粗鄙,即便有時還會使其同伴和仇家吃虧,但最能暗示出他不受一切人類慾望限制的事實。

與他相比,豬八戒則是慾望的奴隸唐僧也必須時刻保持戒心才能勉強通過慾望的考驗與佛家對於超然境界的堅持相一致,「笑」應該被採納為看待世界的終極形式。因此在這部小說中,喜劇是神話和寓言之間的調解者。孫悟空一方面是神力無限的齊天大聖,另一方面也是深奧的悟「空」論的有力發言人(傳統評論家從小說的寓言格局出發,將孫悟空看作心靈與機智的代表,這是很正確的)。但直到最後,他仍保持一貫好惡作劇的頑猴喜劇形象,他那股奔放的熱誠和玩世不恭的脾氣正表現出了他超然物外的處境

孫悟空在他能夠掌控的情勢中永遠是個惡作劇的精靈,但在很多場合他所表現出的那種出自真情的憂傷和憤怒也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說人道主義的悲憫是唐僧令人敬愛的特性,那麼孫悟空雖具有卓越的悟性和嘲弄的出世態度,他那對西行取經大業和對其師父不離不棄的忠誠也是佛教之「空」的一種對比。讀者不時會有這樣一種感覺,認為他才是唯一認真的朝聖者。同行者裡有對他的行徑抱有懷疑的,有因疏懶誤事的,更不用說上天神祇對他的冷漠和惡意了:這些因素都長久地困擾著他。

然而,給他帶來最大痛苦的還是他的師父唐僧。孫悟空對他忠心耿耿,而唐僧卻聽信妒心極重的八戒的讒言,常常不信任孫悟空。並且,唐僧竟然非常自私:一次,孫悟空打死了兩個強盜,他焚香禱告並明確表示自己跟這殺人罪行毫無關聯──


他姓孫,我姓陳,各居異姓。冤有頭,債有主,切莫告我取經僧人。

在第二十七回,孫悟空經過幾番努力,終於打死了一個三度幻化成人以欺騙唐僧師徒的妖怪,不料這反倒激怒了唐僧。他寫下一紙貶書給悟空,說道:「猴頭!執此為照!再不要你做徒弟了!如再與你相見,我就墮了阿鼻地獄!」為保護師父而殺死妖怪的孫悟空深受打擊:

行者連忙接了貶書道:「師父,不消發誓,老孫去罷。」他將書折了,留在袖中,又軟款唐僧道:「師父,我也是跟你一場,又蒙菩薩指教;今日半途而廢,不曾成得功果,你請坐,受我一拜,我也去得放心。」唐僧轉回身不睬,口裡唧唧噥噥的道:「我是個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禮!」大聖見他不睬,又使個身外法,把腦後毫毛拔了三根,吹口仙氣,叫「變!」即變了三個行者,連本身四個,四面圍住師父下拜。那長老左右躲不脫,好道也受了一拜。

大聖跳起來,把身一抖,收上毫毛,卻又吩咐沙僧道:「賢弟,你是個好人,卻只要留心防著八戒譫言譫語,途中更要仔細。倘一時有妖精拿住師父,你就說老孫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聞我的手段,不敢傷我師父。」唐僧道:「我是個好和尚,不提你這歹人的名字。你回去罷。」那大聖見長老三番兩復,不肯轉意回心,沒奈何才去。……

你看他忍氣別了師父,縱觔斗雲,徑回花果山水簾洞去了。獨自個淒淒慘慘,忽聞得水聲聒耳,大聖在那半空裡看時,原來是東洋大海潮發的聲響。一見了,又想起唐僧,止不住腮邊淚墜,停雲住步,良久方去。

……早望見東洋大海,道:「我不走此路,已五百年矣!」……

那行者將身一縱,跳過了東洋大海,早至花果山,按落雲頭,睜眼觀看,那山上花草俱無,煙霞盡絕;峰岩倒塌,林樹焦枯。你道怎麼這等?只因他鬧了天宮,拿上界去。此山被顯聖二郎神,率領那梅山七弟兄,放火燒壞了。這大聖倍加淒慘。


孫悟空異於其他朝聖者之處,就是這種對家鄉、對師父和對事業的赤誠忠心。孫悟空超越自身俱有的神話與滑稽的成分,從而變為一個易遭誤解、易受妒忌而又不時真情流露而值得敬愛的形象。他也以其根深蒂固的人性掩飾他在佛家智慧方面的極高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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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西遊記中的豬八戒(劇照)



豬八戒,一個在追求體面的世俗目標過程中努力實現自我價值的普通人

吳承恩最精彩的喜劇創造是豬八戒,他像徵徹頭徹尾的感官生活(編按:豬八戒,法號豬悟能,「能」指官能,即感官慾望)既無宗教信徒的向上心,也無神話英雄的雄心壯志。他有雙重的滑稽意味,因為作為一個並非心甘情願的朝聖者,他沒有得到過和尚生涯的任何召喚,又因為碩大的身材和驚人的體力,他除了飽食終日和與女人廝混外,便沒有其他的野心

他是個普通感官享受主義者的放大版,如果他得到正當的鼓勵,能夠為世俗成功與家庭生活滿足這兩個目標而努力,他可能會變得嚴肅一些。正因為他得不到這樣的鼓勵,他在取經路上逐漸墮落了,變成一個喜歡嫉妒的、愛撒謊的傢伙,膽小嘴饞,一心只想過安逸的生活

在高家當女婿的時候,他表現得像個自私但工作努力的個人主義者,跟任何一個有家室的盡職之人並無不同:白天出外工作,晚上回來照顧家人,努力使自己的家變得更美好。他雖然好色,但如能每天晚上和妻子睡在一起,得到安慰,他就能感到無比的快樂。因此,以普通標準而論,他可以算是一個模範的丈夫。他的岳父可能接受不了他那醜陋的相貌,卻也只能承認他在田裡幹活之賣力無可挑剔。甚至他那巨大的食量也是辛勤工作的直接結果。

後來,為了使豬八戒現出原形,孫悟空特意化為他的妻子接近他。當孫悟空拒絕他的擁抱時,這位受傷害的丈夫大為困惑。他理直氣壯地詢問「妻子」為什麼對他不滿:


你惱怎的?造化怎麼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雖是吃了些茶飯,卻也不曾白吃你的:我也曾替你家掃地通溝,搬磚運瓦,築土打牆,耕田耙地,種麥插秧,創家立業。如今你身上穿的錦,戴的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有蔬菜烹煎,你還有那些兒不稱心處,這般短嘆長吁,說什麼造化低了?

接著,在孫悟空卸去偽裝、自報家門之後,豬八戒起初因為沒有帶武器而有些恐懼,一旦抓起釘耙,他就極其凶猛地與孫悟空打了兩仗。第一仗「自二更時分,直戰到東方發白」,書中描寫這一仗的詩句就充分強調了他的英雄氣概。做了取經者之後,豬八戒就變得不這麼英勇了。除非遇到實力較弱的妖怪,他有制勝的把握並希望能提高自己在唐僧心目中的地位,平常他總是遠離戰火,把打鬥的重任留給孫悟空

他之所以變得愈來愈懶,是因為除了為博取幾句稱讚或偶爾有興致戲弄、折磨本領低下的妖怪之外,再沒有使他作進一步努力的動力了。他還善妒,總想著孫悟空那麼神通廣大、足智多謀,自己便絲毫沒必要再勞神費力。當他沒有孫悟空或沙悟淨的陪伴而單獨執行一項任務時,他自然地傾向於躺在草地上睡個懶覺。他經常抱怨自己需要背負唐僧的簡便行李(其實在他那寬大的肩上根本算不得什麼重量),以此暗示自己不願參加西行求經的大業──因為對他來說這毫無意義

當年,豬八戒被迫離開妻子時,他向岳父告別道:


「丈人啊!你還好生看待我渾家:只怕我們取不成經時,好來還俗,照舊與你做女婿過活。」行者喝道:「夯貨!卻莫胡說!」八戒道:「不是胡說,只恐一時間有些兒差池,卻不是和尚誤了做,老婆誤了娶,兩下裡都耽擱了?」

這段話之所以非常滑稽,是因為豬八戒講話的態度十分認真。後來,每逢取經隊伍遭遇災難,眾人以為唐僧已死時,豬八戒就一再表示願意回到妻子身邊。跟忠心於師父的孫悟空不同,在這種場合裡豬八戒毫無悲痛的跡象,實際上他非常希望取經隊伍散伙。有一次,孫悟空被妖怪吞進肚裡(第七十五回),八戒又一次提及散伙:

他也不來勸解師父,卻叫:「沙和尚,你拿將行李來,我兩個分了罷。」沙僧道:「二哥,分怎的?」八戒道:「分開了,各人散伙:你往流沙河,還去吃人;我往高老莊,看看我渾家。將白馬賣了,與師父買個壽器送終。」長老氣呼呼的,聞得此言,叫皇天放聲大哭。

在這兒,同在其他許多類似的情景中一樣,作者展示了八戒自私的邪惡面,也寫出了唐僧那種令人難以相信的極易沮喪的脆弱。八戒和唐僧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八戒只關心自己的幸福,唐僧只考慮本人的安危。他們常常合力反對孫悟空,因為孫悟空總以他那卓越的理解力暴露出唐僧永繫心頭的恐懼,又以無私忘我、急公好義的行為使得八戒的好色、懶惰與嫉妒的本性暴露無疑。

如果說八戒在取經途中不斷地經受性飢渴的折磨,那他同時也因為沒有機會表現自己的治家本事而顯得愚笨無用。在形體和精神都難以討人喜歡的豬八戒身上,吳承恩成功刻畫出一個在追求體面的世俗目標過程中努力實現自我價值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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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出處】
《網易》
〈西遊記裡只有孫悟空才是真正的和尚〉
(節錄自《中國古典小說》)
網址:

http://dy.163.com/v2/article/detail/F0N3A67L0521KGPB.html
作者:夏志清
【夏志清簡介】
夏志清(1921年2月18日-2013年12月29日),江蘇吳縣人,生於上海浦東,中國文學評論家。留美獎學金至耶魯大學攻讀英文碩士、博士。在紐約州立學院任教時,獲得洛克菲勒基金會(又稱洛氏基金會)贊助,完成《中國現代小說史》一書,奠定其學者評論家的地位。後至紐約哥倫比亞大學任教, 2006年當選中華民國中央研究院院士,是該院成立以來當選時最高齡的院士,其兄夏濟安亦為著名文學評論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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