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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戰國時期秦武王時,樗里子任右丞相,甘茂任左丞相。本篇即為樗里子、甘茂的合傳,並附甘茂之孫甘羅傳。

樗里子和甘茂在對韓、趙、魏、楚等東方各國用兵方面頗有功績,所以《太史公自序》說:「秦所以東攘雄諸侯,樗里、甘茂之策。作〈樗里子甘茂列傳第十一〉。」

樗里子、甘茂並顯於秦,而境遇大不相同。樗里子是秦惠王兄弟「以骨肉重」,故秦王信而不疑。他在秦惠王時受封,歷任秦武王、秦昭襄王兩代秦相,秦人稱他為「智囊」。對此,明人凌稚隆指出:「夫秦素猜忌而殘忍之國也,非智囊何以周旋其間而結數主之心耶?此太史公意也。」(《史記評林》)所言當是。


甘茂則是由楚入秦的「羈旅之臣」,儘管他是個「非常之士」,任為左丞相後,卻得不到秦王的真正信任,因而他事事小心提防,最後乃遭讒言而逃往齊國。傳文中反映這種不合理的社會現象。同時還對當時秦國於其他諸侯國、秦國統治集團內部錯綜複雜的矛盾作了詳細記載。

這篇傳記之所以久傳不衰,主要是本文末段生動記錄一位少年政治家甘羅的事迹。甘羅年僅十二,卻能洞察時局,利用國與國、人與人之間的矛盾,解決了丞相呂不韋所解決不了的問題,使秦國不費一兵一卒便得到趙國五個城池。甘羅少年有為,十二歲成為秦國上卿,主要不是靠他的天才,除了他平時注意培養自己的能力外,也與當時的客觀環境有關。誠如贊論所說:「方秦之強時,天下尤趨謀詐哉!」司馬遷在當時即注意到這個問題,可謂難能可貴。

人物眾多且各具性格特徵,是這篇傳記在寫作上的一個顯著特點。文中除傳主之外,涉及歷史人物近二十個,其中富有鮮明個性特徵的即有十餘人,國君、卿相、文臣、武將、策士、說客無所不有,如同一幅政治舞台上的人物畫廊。由於作者善於選擇、提煉在特定語言環境中人物的個性化語言,所以無論是較長的對話,還是三言兩語,都能把人物的個性揭示出來。


如甘茂攻打宜陽向武王的表白,既反映他作為「羈旅之臣」的後顧之憂,又表現他攻打宜陽胸有成竹的智謀和才幹;甘羅對丞相呂不韋的反駁,則表現出一位少年政治家年少氣盛,敢想敢說敢做的鮮明性格。此外,如樗里子的預見性、秦武王的貪婪,胡衍兩面得利的狡獪、蘇代的縱橫捭闔等,都從他們富有個性的語言中表現出來。

原文無標題,各分段標題為編者擬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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樗里子甘茂列傳

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與惠王異母。母,韓女也。樗里子滑稽多智,秦人號曰「智囊」秦惠王八年,爵樗里子右更,使將而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里子為將伐趙,虜趙將軍莊豹,拔藺。明年,助魏章攻楚,敗楚將屈丐,取漢中地。秦封樗里子,號為嚴君。秦惠王卒,太子武王立,逐張儀、魏章,而以樗里子、甘茂為左右丞相。

秦使甘茂攻韓,拔宜陽。使樗里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卒迎之,意甚敬。楚王怒,讓周,以其重秦客。游騰為周說楚王曰:「知伯之伐仇猶,遺之廣車,因隨之以兵,仇猶遂亡。何則?無備故也。齊桓公伐蔡,號曰誅楚,其實襲蔡。今秦,虎狼之國,使樗里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仇猶、蔡觀焉,故使長戟居前,彊弩在後,名曰衛,而實囚之。且夫周豈能無憂其社稷哉?恐一旦亡國以憂大王。」楚王乃悅。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昭王元年,樗里子將伐蒲。蒲守恐,請胡衍。胡衍為蒲謂樗里子曰:「公之攻蒲,為秦乎?為魏乎?為魏則善矣,為秦則不為賴矣。夫衛之所以為衛者,以蒲也。今伐蒲入於魏,衛必折而從之。魏亡西河之外而無以取者,兵弱也。今并衛於魏,魏必彊。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將觀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試為公入言之,以德衛君。」樗里子曰:「善。」胡衍入蒲,謂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釋蒲勿攻。」蒲守恐,因再拜曰:「願以請。」因效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請必言子於衛君,使子為南面。」故胡衍受金於蒲以自貴於衛。於是遂解蒲而去,還擊皮氏,皮氏未降,又去。

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於渭南章臺之東。曰:「後百歲,是當有天子之宮夾我墓。」樗里子疾室在於昭王廟西渭南陰鄉樗里,故俗謂之樗里子。至漢興,長樂宮在其東,未央宮在其西,武庫正直其墓。秦人諺曰:「力則任鄙,智則樗里。」

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舉先生,學百家之說。因張儀、樗里子而求見秦惠王。王見而說之,使將,而佐魏章略定漢中地。惠王卒,武王立。張儀、魏章去,東之魏。蜀侯煇、相壯反,秦使甘茂定蜀。還,而以甘茂為左丞相,以樗里子為右丞相。秦武王三年,謂甘茂曰:「寡人欲容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甘茂曰:「請之魏,約以伐韓,而令向壽輔行。」甘茂至,謂向壽曰:「子歸,言之於王曰『魏聽臣矣,然願王勿伐』。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壽歸,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曰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千里攻之,難。昔曾參之處費,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又一人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投杼下機,踰墻而走。夫以曾參之賢與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懼焉。今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參之母信曾參也,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始張儀西并巴蜀之地,北開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張子,而以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返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今臣,羈旅之臣也。樗里子、公孫奭二人者挾韓而議之,王必聽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不聽也,請與子盟。」卒使丞相甘茂將兵伐宜陽。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孫奭果爭之。武王召甘茂,欲罷兵。甘茂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大悉起兵,使甘茂擊之,斬首六萬,遂拔宜陽。韓襄王使公仲侈入謝,與秦平

武王竟至周,而卒於周。其弟立,為昭王。王母宣太后,楚女也。楚懷王怨前秦敗楚於丹陽而韓不救,乃以兵圍韓雍氏。韓使公仲侈告急於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

公仲因甘茂,茂為韓言於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捍楚也。今雍氏圍,秦師不下殽,公仲且仰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國南合於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聽,然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秦王曰:「善。」乃下師於殽以救韓,楚兵去。

秦使向壽平宜陽,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向壽者,宣太后外族也,而與昭王少相長,故任用。向壽如楚,楚聞秦之貴向壽,而厚事向壽。向壽為秦守宜陽,將以伐韓。韓公仲使蘇代謂向壽曰:「禽困覆車。公破韓,辱公仲,公仲收國復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解口地,封小令尹以杜陽。秦楚合,復攻韓,韓必亡。韓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以閼於秦。願公孰慮之也。」向壽曰:「吾合秦楚非以當韓也,子為壽謁之公仲,曰秦韓之交可合也。」蘇代對曰:「願有謁於公。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王之愛習公也,不如公孫奭;其智能公也,不如甘茂。今二人者皆不得親於秦事,而公獨與王主斷於國者何?彼有以失之也。公孫奭黨於韓,而甘茂黨於魏,故王不信也。今秦楚爭彊而公於楚,是與公孫奭、甘茂同道也,公何以異之?人皆言楚之善變也,而公必亡之,是自為責也。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善韓以備楚,如此則無患矣。韓氏必先以國從公孫奭而後委國於甘茂。韓,公之讎也。今公言善韓以備楚,是外舉不僻讎也!」向壽曰:「然,吾甚欲韓合。」對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反宜陽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難。」向壽曰:「然則奈何?武遂終不可得也?」對曰:「公奚不以秦為韓求潁川於楚?此韓之寄地也。公求而得之,是令行於楚而以其地德韓也。公求而不得,是韓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秦也。秦楚爭彊,而公徐過楚以收韓,此利於秦。」向壽曰:「奈何?」對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奭欲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齊魏之罪,是以公孫奭、甘茂無事也。」

甘茂竟言秦昭王,以武遂復歸之韓。向壽、公孫奭爭之,不能得。向壽、公孫奭由此怨,讒甘茂。茂懼,輟伐魏蒲阪,亡去。樗里子與魏講,罷兵。

甘茂之亡秦奔齊,逢蘇代。代為齊使於秦。甘茂曰:「臣得罪於秦,懼而遯逃,無所容跡。臣聞貧人女與富人女會績,貧人女曰:『我無以買燭,而子之燭光幸有餘,子可分我餘光,無損子明而得一便焉。』今臣困而君方使秦而當路矣。茂之妻子在焉,願君以餘光振之。」蘇代許諾。遂致使於秦。已,因說秦王曰:「甘茂,非常士也。其居於秦,累世重矣。自殽塞及至鬼谷,其地形險易皆明知之。彼以齊約韓魏反以圖秦,非秦之利也。」

秦王曰:「然則奈何?」蘇代曰:「王不若重其贄,厚其祿以迎之,使彼來則置之鬼谷,終身勿出。」秦王曰:「善。」即賜之上卿,以相印迎之於齊。甘茂不往。蘇代謂齊湣王曰:「夫甘茂,賢人也。今秦賜之上卿,以相印迎之。甘茂德王之賜,好為王臣,故辭而不往。今王何以禮之?」齊王曰:「善。」即位之上卿而處之。秦因復甘茂之家以市於齊。齊使甘茂於楚,楚懷王新與秦合婚而驩

而秦聞甘茂在楚,使人謂楚王曰:「願送甘茂於秦。」楚王問於范蜎曰:「寡人欲置相於秦,孰可?」對曰:「臣不足以識之。」楚王曰:「寡人欲相甘茂,可乎?」對曰:「不可。夫史舉,下蔡之監門也,大不為事君,小不為家室,以茍賤不廉聞於世,甘茂事之順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張儀之辯,而甘茂事之,取十官而無罪。茂誠賢者也,然不可相於秦。夫秦之有賢相,非楚國之利也。且王前嘗用召滑於越,而內行章義之難,越國亂,故楚南塞厲門而郡江東。計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國亂而楚治也。今王知用諸越而忘用諸秦,臣以王為鉅過矣。然則王若欲置相於秦,則莫若向壽者可。夫向壽之於秦王,親也,少與之同衣,長與之同車,以聽事。王必相向壽於秦,則楚國之利也。」於是使使請秦相向壽於秦,秦卒相向壽。而甘茂竟不得復入秦,卒於魏。

甘茂有孫曰甘羅。甘羅者,甘茂孫也。茂既死後,甘羅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呂不韋。

秦始皇帝使剛成君蔡澤於燕,三年而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質於秦。秦使張唐往相燕,欲與燕共伐趙以廣河閒之地。張唐謂文信侯曰:「臣嘗為秦昭王伐趙,趙怨臣,曰:『得唐者與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經趙,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彊也。甘羅曰:「君侯何不快之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剛成君蔡澤事燕三年,燕太子丹已入質矣,吾自請張卿相燕而不肯行。」甘羅曰:「臣請行之。」文信侯叱曰:「去!我身自請之而不肯,女焉能行之?」甘羅曰:「大項橐生七歲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歲於茲矣,君其試臣,何遽叱乎?」

於是甘羅見張卿曰:「卿之功孰與武安君?」卿曰:「武安君南挫彊楚,北威燕、趙,戰勝攻取,破城墮邑,不知其數,臣之功不如也。」甘羅曰:「應侯之用於秦也,孰與文信侯專?」張卿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專。」甘羅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專與?」曰:「知之。」甘羅曰:「應侯欲攻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七里而立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處矣。」張唐曰:「請因孺子行。」令裝治行。

行有日,甘羅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唐先報趙。」文信侯乃入言之於始皇曰:「昔甘茂之孫甘羅,年少耳,然名家之子孫,諸侯皆聞之。今者張唐欲稱疾不肯行,甘羅說而行之。今願先報趙,請許遣之。」始皇召見,使甘羅於趙。趙襄王郊迎甘羅。甘羅說趙王曰:「王聞燕太子丹入質秦歟?」曰:「聞之。」曰:「聞張唐相燕歟?」曰:「聞之。」「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者,伐趙,危矣。燕、秦不相欺無異故,欲攻趙而廣河閒。王不如齎臣五城以廣河閒,請歸燕太子,與彊趙攻弱燕。」趙王立自割五城以廣河閒。秦歸燕太子。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城,令秦有十一。

甘羅還報秦,乃封甘羅以為上卿,復以始甘茂田宅賜之。

太史公曰:「樗里子以骨肉重,固其理,而秦人稱其智,故頗采焉。甘茂起下蔡閭閻,顯名諸侯,重彊齊楚。甘羅年少,然出一奇計,聲稱後世。雖非篤行之君子,然亦戰國之策士也。方秦之彊時,天下尤趨謀詐哉!」

【文章出處】
《史記》
樗里子甘茂列傳
原作者:司馬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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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樗里子(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翻譯

一、樗里子(嬴疾)

(一)秦國宗室

樗里子者,名疾,秦惠王之弟也,與惠王異母。母,韓女也。樗里子滑稽(指能言善辯,語多詼諧)多智,秦人號曰「智囊」(比喻足智多謀的人,言其一身所有皆是智算,如同囊袋盛物)
譯文:
樗里子,名叫疾(編者註:本名嬴疾,樗里為其出生地,樗里子為敬稱,樗,音ㄕㄨ,是秦惠文王之弟,與惠王同父異母。他的母親是韓國女子。樗里子待人接物能說善道,足智多謀,所以秦人都稱他是一個「智囊」。

秦惠王八年,爵(封爵位)樗里子右更,使將(帶兵)而伐曲沃,盡出其人,取其城,地入秦。
譯文:
秦惠文王八年(公元前330年),樗里子封為右更的爵位,惠王派他帶兵攻打魏國曲沃,把那裡的人全部趕走,佔領了城邑,曲沃周圍的土地便併入秦國。

秦惠王二十五年,使樗里子為將伐趙,虜趙將軍莊豹,拔藺。明年,助魏章攻楚,敗楚將屈丐,取漢中地。秦封樗里子,號為嚴君。
譯文:
秦惠文王二十五年(公元前313年),惠王任命樗里子為將軍攻打趙國,俘虜趙國將軍莊豹,拿下藺邑。第二年,又協助魏章攻打楚國,戰敗楚將屈丐,奪取漢中地區。秦惠王冊封樗里子,封號是嚴君。


秦惠王卒,太子武王立,逐張儀、魏章,而以樗里子、甘茂為左右丞相。
譯文:
秦惠文王死後,太子秦武王即位,驅逐張儀和魏章,任命樗里子和甘茂為左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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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引自網路)


(二)游騰說楚

秦使甘茂攻韓,拔宜陽。使樗里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卒迎之,意甚敬。楚王怒,讓(責備)周,以其重秦客。
譯文:
秦武王派甘茂進攻韓國,一舉拿下宜陽。同時派樗里子率領百輛戰車,進入周朝王城。周赧王派士兵列隊迎接他,心意非常恭敬。楚懷王得知後大怒,責罵周王,因為周王不應當這麼敬重秦國的訪客(編者註:楚王不滿周王倒向秦王的懷抱)


游騰為周說(勸說)楚王曰:「知伯之伐仇猶,遺之廣車(送給它大車。廣,大),因隨之以兵,仇猶遂亡。何則?無備(防備)故也。
譯文:
對此,游騰替周赧王勸說楚王道:「先前知伯攻打仇猶時,用贈送大車的辦法,趁機讓軍隊跟在後面,結果仇猶被滅亡了。這是為什麼呢?就是沒有防備的緣故。


齊桓公伐蔡,號曰誅楚,其實襲蔡。
譯文:
齊桓公攻打蔡國時,表面聲稱是誅罰楚國,其實也是偷襲蔡國。


今秦,虎狼之國,使樗里子以車百乘入周,周以仇猶、蔡觀(看待)焉,故使長戟居前,彊弩在後,名曰衛(護衛)(樗里子),而實囚之。且夫周豈能無憂其社稷哉?恐一旦亡國以憂大王(指楚王)。」楚王乃悅。
譯文:
如今秦國是個如虎似狼的國家,派樗里子帶著百輛戰車進入周都,居心叵測,周王是以仇猶、蔡國的教訓來看待這件事,所以派手持長戟的兵卒位於前面,讓佩帶強弓的軍士列在後面,表面說是護衛樗里子,實際上是把他看管起來,以防不測。再說,周王怎能不擔憂周朝的宗廟呢?恐怕一旦亡於秦國,會讓大王憂心。」楚懷王聽後才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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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樗里子(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三)胡衍說樗里子

秦武王卒,昭王立,樗里子又益尊重。
譯文:
秦武王死後,秦昭襄王即位,樗里子更加受到尊重。

昭王元年,樗里子將伐蒲。蒲守恐,請胡衍。
譯文:
秦昭襄王元年(公元前306年),樗里子率兵攻打衛國蒲城。蒲城的守將十分恐懼,請求胡衍替他出主意。


胡衍為蒲謂樗里子曰:「公之攻蒲,為秦乎?為魏乎?為魏則善矣,為秦則不為賴(利益)矣。夫衛之所以為衛者,以(因為)蒲也。今伐蒲入於魏(此句有脫誤。《索隱》引《戰國策》云:「今蒲入於秦,衛必折而入於魏。」),衛必折(屈服)而從(順從,依附)之。魏亡(失去)西河之外而無以取者,兵弱也。今并衛於魏,魏必彊(強)。魏彊之日,西河之外必危矣。且秦王將觀公之事,害秦而利魏,王必罪公。」
譯文:
胡衍便出面替蒲城守將對樗里子說:「您攻打蒲城,是為了秦國呢?還是為了魏國?如果是為了魏國,那當然好了;如果是為了秦國,那就沒有好處了。因為衛國之所以成為一個國家,就是由於有蒲城存在作為它的屏障。現在您攻打衛國,迫使它投入魏國懷抱,整個衛國就會屈服並依附魏國。魏國喪失西河之外的城邑卻沒有辦法奪回來,原因就是兵力薄弱。現在攻打蒲城而使衛國併入魏國,魏國必定再度強大起來。魏國強大之日,也就是秦國所佔西河之外的城邑危險之時。況且,秦王要觀察您此次的行動,若您有害於秦國而讓魏國得利,秦王定要加罪於您。」


樗里子曰:「奈何?」胡衍曰:「公釋蒲勿攻,臣試為公入言之,以德(施恩德,使之感激)衛君。」樗里子曰:「善。」
譯文:
聽了這番話,樗里子若有所思地說:「怎麼辦才好呢?」胡衍順勢便說:「您放棄蒲城不要進攻,我試著替您到蒲城幫您說話,讓衛國國君不忘您給予他的恩德。」樗里子說:「好吧。」

胡衍入蒲,謂其守曰:「樗里子知蒲之病(困厄)矣,其言曰必拔蒲。衍能令釋蒲勿攻。」
譯文:
於是胡衍進入蒲城,他對蒲城守將說:「樗里子已經掌握蒲城的弱點了,他誓言一定要拿下蒲城。不過,我胡衍能讓他放棄蒲城,不再進攻。」

蒲守恐,因再拜曰:「願以請。」因效(獻出)金三百斤,曰:「秦兵茍退,請必言子於衛君,使子為南面(古代帝王之位面向南,故稱居帝王位為「南面」)。」
譯文:
蒲城守將十分恐懼,聽了胡衍的話,拜了又拜連聲說:「請求您施恩請幫忙。」於是獻上黃金三百斤,又表示說:「秦國軍隊如果真的撤退,請讓我一定把您的功勞報告給衛國國君,讓您享受國君一樣的待遇。」


故胡衍受金於蒲以自貴(顯貴)於衛。於是遂解蒲而去,還擊(返回來攻擊)皮氏,皮氏未降,又去。
譯文:
因此,胡衍從蒲城得到重金,而使自己在衛國成了顯貴。這時,樗里子已撤離蒲城,還兵去攻打魏國城邑皮氏,皮氏沒投降,樗里子便又撤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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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秦昭襄王(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四)預言未來

昭王七年,樗里子卒,葬於渭南章臺(秦國渭南離宮的台名)之東。曰:「後百歲,是當有天子之宮夾我墓。」樗里子疾室在於昭王廟西渭南陰鄉樗里,故俗謂之樗里子。
譯文:
秦昭襄王七年(公元前300年),樗里子死去,葬在渭水南邊章台之東。他臨終前曾預言說:「一百年之後,這裡會有天子的宮殿夾著我的墳墓。」樗里子的家,在秦昭襄王宗廟西邊渭水之南的陰鄉樗里,因此人們俗稱他為樗里子。


至漢興,長樂宮(西漢宮殿名,漢高祖時建)在其東,未央宮(西漢宮殿名,漢高祖時建)在其西,武庫(儲藏武器的倉庫)正直(面對)其墓。秦人諺曰:「力則任鄙(秦國大力士名),智則樗里。」
譯文:
到了漢朝興起,所建的長樂宮就在他墳墓東邊,而未央宮則在他墳墓西邊,儲藏軍械的武庫正對著他的墳墓,果如所言。秦國人有句諺語說:「力氣大要算任鄙,智謀多要算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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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甘茂(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二、甘茂

(一)楚國客卿

甘茂者,下蔡人也。事下蔡史舉先生,學百家之說。
譯文:
甘茂,是楚國下蔡人。曾侍奉下蔡的史舉先生,跟他學習諸子百家的學說。


因張儀、樗里子而求見秦惠王。王見而說(同「悅」)之,使將,而佐魏章略定(奪取、平定)漢中地。
譯文:
甘茂後來通過張儀、樗里子的引薦,得到拜見秦惠文王的機會。惠王接見後,很喜歡他,就派他帶兵,去幫助魏章奪取漢中地區。


惠王卒,武王立。張儀、魏章去,東之(到)魏。
譯文:
秦惠文王死後,秦武王即位。當時張儀、魏章已離開秦國,跑到東邊的魏國。

蜀侯煇、相壯反,秦使甘茂定蜀。還,而以甘茂為左丞相,以樗里子為右丞相。
譯文:
不久,秦公子蜀侯輝和他的輔相陳壯謀反,秦武王就指派甘茂去平定蜀地。返回秦國後,武王任命甘茂為左丞相,任命樗里子為右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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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曾參(圖片引自網路)


(二)甘茂說秦武王

秦武王三年,謂甘茂曰:「寡人欲容車(原指古代婦女坐乘的小車,其蓋飾有帷幔以遮形貌,此指有帷蓋的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矣。」
譯文:
秦武王三年(公元前308年),武王對甘茂說:「本人有個心願,想乘著垂帷掛幔的車子,通過三川之地,去看一看周朝都城,即使死了也算心滿意足了。」


甘茂曰:「請之(到)魏,約以伐韓,而令向壽輔行。」
譯文:
甘茂心領神會,便說:「請允許我到魏國,與魏國相約去攻打韓國,並請讓向壽輔助我一同前往。」


甘茂至,謂向壽曰:「子(您)歸,言之於王曰『魏聽臣矣,然願王勿伐』。事成,盡以為子(您)功。」向壽歸,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
譯文:
甘茂到魏國後,就對向壽說:「您回去,把出使的情況報告給武王說『魏國聽從我的主張了,但我希望大王先不要攻打韓國』。事情成功了,全算作您的功勞。」向壽回到秦國,把甘茂的話報告給秦武王,武王到息壤迎接甘茂。


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財賦的積貯)之久矣。名曰縣,其實郡也。今王倍(即「背」,背離、離開)數險(多處險要的關隘),行千里攻之,難。
譯文:
甘茂抵達息壤,秦武王問他先不攻打韓國是什麼緣故。甘茂回答說:「宜陽,是個大縣,上黨、南陽財賦的積貯經時很久了。名稱叫縣,其實是個郡。現在大王離開自己所憑據的幾處險要關隘,遠行千里去攻打它們,取勝有很大困難。

昔曾參之處(居住在)費,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又一人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投杼(織布的梭子)下機,踰(爬)墻而走。
譯文:
從前,曾參住在費邑,魯國有個與曾參同姓同名的人殺了人,有人告訴曾參的母親說:『曾參殺了人』,他的母親正在織布,神情泰然自若。過了一會兒,一個人又來告訴他的母親說:『曾參殺了人』,他的母親仍然織布神情不變。不一會,又有一個人告訴他的母親說:『曾參殺了人』,他的母親扔下梭子,走下織布機,翻牆逃跑了。


夫以曾參之賢與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懼焉。今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參之母信曾參也,疑臣者非特(僅、只)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
譯文:
憑著曾參的賢德與他母親對他的深信不疑,有三個人懷疑他,還使他母親害怕他真的殺了人。現在我的賢能比不上曾參,大王對我的信任也不如曾參的母親信任曾參,可是懷疑我的絕非只是三個人,我唯恐大王也像曾母投杼一樣,懷疑我啊!


始張儀西并巴蜀之地,北開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稱讚)張子(張儀),而以賢先王。
譯文:
當初,張儀在西邊兼併巴蜀的土地,在北面擴大西河之外的疆域,在南邊奪取上庸,天下人並不因此讚揚張儀,而是認為大王賢能。


魏文侯令樂羊將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返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攻擊別人的書函)一篋。樂羊再拜稽首(古代最恭敬的跪拜禮)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
譯文:
魏文侯讓樂羊帶兵去攻打中山國,打了三年才攻下中山。樂羊回到魏國論功請賞,而魏文侯把一整箱子的告發信拿給他看。嚇得樂羊一連兩次行跪拜大禮說:『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全靠主上的威力啊!』

今臣,羈旅(寄居異國他鄉)之臣也。樗里子、公孫奭二人者挾(倚仗)韓而議之,王必聽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
譯文:
如今我是個外邦寄居此地的臣僚。樗里子和公孫大奭二人,會以韓國國力強大為理由,來同我爭議攻韓的得失,大王一定會聽從他們的意見,這樣就會造成大王欺騙魏王,而我將遭到韓相國公仲侈怨恨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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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引自網路)


(三)息壤在彼

王曰:「寡人不聽也,請與子(您)盟。」卒使丞相甘茂將兵伐宜陽。
譯文:
秦武王說:「我不聽他們的,請讓我跟您盟誓。」終於讓丞相甘茂帶兵攻打宜陽。


五月而不拔,樗里子、公孫奭果爭之。武王召甘茂,欲罷兵。甘茂曰:「息壤在彼(息壤就在那裡。言外之意是,不要忘記在息壤的盟約)。」王曰:「有之。」
譯文:
甘茂打了五個月卻還拿不下宜陽,樗里子和公孫奭果然提出反對意見。武王召甘茂回國,打算退兵不攻了。甘茂說:「息壤就在那裡,您可不要忘記……」秦武王說:「的確有過盟誓。」


因大悉起兵,使甘茂擊之,斬首六萬,遂拔宜陽。韓襄王使公仲侈入謝(謝罪),與秦平(媾和)
譯文:
於是秦武王調集全部兵力,讓甘茂進攻宜陽,斬敵六萬人,終於拿下了宜陽。韓襄王派公仲侈到秦國謝罪,同秦國講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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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秦宣太后(芈月傳.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四)秦宣太后

武王竟至周,而卒於周。其弟立,為昭王。王母宣太后,楚女也。
譯文:
秦武王終於通過三川之地到了周都,最後死在那裡(編者註:秦武王身高體壯,喜好跟人比角力,大力士任鄙、烏獲、孟說等人都因此做大官。秦武王派樗里疾率領百輛戰車先到達周都王城,周赧王派士兵列隊迎接,姿態十分恭敬。秦武王隨後到達周都王城,與孟說比賽舉「龍紋赤鼎」,結果折斷脛骨、失血過多而死,孟說因慫恿秦武王舉鼎被誅滅三族)。武王的弟弟即位,就是秦昭襄王
(編者註:秦武王死後,趙武靈王派人迎立在燕國當人質的秦武王之弟公子稷回秦國繼位,即秦昭襄王)。昭王的母親宣太后是楚國女子(編者註:宣太后即地電視劇羋月傳的羋月)

楚懷王怨前秦敗楚於丹陽而韓不救,乃以兵圍韓雍氏。韓使公仲侈告急於秦。秦昭王新立,太后楚人,不肯救。
譯文:
楚懷王由於怨恨從前秦國在丹陽打敗楚國時,韓國坐視不救,為了報復私怨,於是就帶兵圍攻韓國雍氏。韓王派公仲侈到秦國告急求援。秦昭襄王剛剛即位,宣太后又是楚國人,所以不肯出兵救援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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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秦昭襄王(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五)甘茂說秦昭王

公仲因(依靠,託付)甘茂,茂為韓言於秦昭王曰:「公仲方有得秦救,故敢捍(抵禦)楚也。今雍氏圍,秦師不下殽,公仲且(將要)仰首而不朝(朝見),公叔且以國南合於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聽,然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
譯文:
公仲侈就去託付甘茂,甘茂便替韓國向秦昭襄王進言說:「公仲侈正是因為可望得到秦國援救,所以才敢於抵抗楚國。眼下韓國雍氏被圍攻,秦軍不肯下殽山救援,公仲侈將會昂著頭輕蔑秦國不來朝見(編者註:指韓國將棄秦國而倒向楚國陣營)。韓公叔也將會讓韓國向南同楚國聯合,楚國和韓國一旦聯合成為一股力量,魏國就不敢不聽楚韓二國的擺布,這樣看來,攻打秦國的形勢就會形成了。您看坐等別人攻打,與主動攻打別人相比,哪一樣有利?」


秦王曰:「善。」乃下師於殽以救韓,楚兵去。
譯文:
秦昭襄王說:「好。」於是就讓軍隊下殽山去救韓國,楚國軍隊隨即撤離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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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蘇代(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六)蘇代說向壽

秦使向壽平宜陽,而使樗里子、甘茂伐魏皮氏。向壽者,宣太后外族(即外戚,指帝王的母親、妻子一方的親屬)也,而與昭王少相長(相互敬重),故任用。向壽如(到)楚,楚聞秦之貴(敬重)向壽,而厚事向壽。向壽為秦守宜陽,將以伐韓。
譯文:
秦昭襄王派向壽去平定宜陽,同時派樗里子和甘茂去攻打魏國皮氏。向壽,是宣太后娘家的親戚,與昭襄王從少年時就很要好,所以被昭襄王任用。向壽先到了楚國,楚王聽說秦王十分敬重向壽,便優厚地禮遇向壽。向壽替秦國駐守宜陽,準備據此攻打韓國。


韓公仲使蘇代謂向壽曰:「禽困覆車(野獸被圍困急了,也能撞翻獵人的車子。與「困獸猶鬥」、「狗急跳牆」意近)。公破韓,辱公仲,公仲收國復事秦,自以為必可以封。今公與楚解口地,封小令尹以杜陽。秦楚合,復攻韓,韓必亡。韓亡,公仲且躬率其私徒(私家的徒隸)以閼(阻止)於秦。願公孰(同「熟」,仔細、周詳)慮之也。」
譯文:
韓相國公仲侈派蘇代對向壽說:「野獸被圍困急了,是能撞翻獵人車子的。您攻破韓國,雖然使公仲侈受辱,但公仲侈仍可收拾韓國局面,再去事奉秦國,他會自認為一定可以得到秦國的封賜。現在您把解口之送給楚國,又把杜陽封給下小令尹,使秦、楚交好。若秦、楚聯合,無非是再次攻打韓國,韓國肯定要滅亡。韓國要滅亡,公仲侈必將親自率領他的私家徒隸,去頑強抗拒秦國。希望您深思熟慮。」


向壽曰:「吾合秦楚非以當(擋住,對付)韓也,子為壽謁(陳述)之公仲,曰秦韓之交可合也。」
譯文:
向壽說:「我聯合秦、楚兩國,並不是對付韓國的,您替我把這個意思向公仲侈申明,說秦國與韓國的關係是可以合作的。」


蘇代對曰:「願有謁於公。人曰:貴其所以貴者,貴(尊重別人所尊重的東西,才能贏得別人對自己的尊重)
譯文:
蘇代回答說:「我願意向您進一言。人們說尊重別人所尊重的東西,才能贏得別人對自己的尊重。

王之愛習(愛憐、親近。習,近習,親近)公也,不如公孫奭;其智能公(認為您的智慧和才能)也,不如甘茂。
譯文:
秦王親近您,比不上親近公孫奭;秦王賞識您的智慧才能,也比不上賞識甘茂。

今二人者皆不得親於秦事,而公(您)獨與王主斷(決斷)於國者何?彼有以失之(失去信任)也。
譯文:
可是如今這兩個人都不能直接參與秦國大事,而您卻獨能與秦王對秦國大事作出決策,這是什麼原因呢?是他們各有自己失去信任的地方啊。

公孫奭黨(偏袒)於韓,而甘茂黨(偏袒)於魏,故王不信也。
譯文:
公孫奭偏袒韓國,而甘茂偏袒魏國,所以秦王不信任他們。


今秦楚爭彊(強)而公(您)(偏袒)於楚,是與公孫奭、甘茂同道也,公(您)何以異之?
譯文:
現在秦國與楚國爭強,可是您卻偏護楚國,這是與公孫奭、甘茂走的同一條路。您靠什麼來與他們相區別呢?


人皆言楚之善變也,而公(您)必亡之(郭嵩燾《史記札記》:「按亡,謂亡失秦、楚之交。」),是自為責也。
譯文:
人們都說楚國是個善於權變的國家,您一定會在與楚國結交上栽跟頭,這是自找麻煩啊。

公不如與王謀其變也,善韓以備楚,如此則無患矣。
譯文:
您不如與秦王謀劃對付楚國權變的策略,與韓國友善而防備楚國,這樣就沒有憂患了。


韓氏必先以國從公孫奭而後委國於甘茂。韓,公(您)之讎也。今公(您)言善韓以備楚,是外舉不僻(通「避」,躲開)(仇敵)也!」
譯文:
韓國與秦國結好,必定先把國家大事交給公孫奭,聽從他的處理意見,而後會把國家託付給甘茂。韓國,是您的仇敵。如今您提出與韓國友好而防備楚國,這就是外交結盟不避仇敵啊!」


向壽曰:「然,吾甚欲韓合。」
譯文:
向壽說:「是這樣,我是很想與韓國合作的。」


對曰:「甘茂許公仲以武遂,反(同「返」,返回)宜陽之民,今公徒收之,甚難。」
譯文:
蘇代回答說:「甘茂曾答應公仲侈把武遂還給韓國,讓宜陽的百姓返回宜陽,現在您一味想著收回武遂,很難辦到。」


向壽曰:「然則奈何?武遂終不可得也?」
譯文:
向壽說:「既然如此,那該怎麼辦呢?武遂就終究不能得到了?」


對曰:「公奚不以秦為韓求潁川於楚?此韓之寄地(潁川原為韓國地,被楚國奪去,故言「寄地」。寄,權當寄託之意)也。公(您)求而得之,是令行於楚而以其地德韓也。公(您)求而不得,是韓楚之怨不解而交走(爭著奔向)秦也。秦楚爭彊,而公徐過(指責過失)楚以收韓,此利於秦。」
譯文:
蘇代回答說:「您為什麼不借重秦國的聲威,替韓國向楚國索回潁川呢?潁川是韓國的寄託之地,您若索取並得到它,這是您的政令在楚國得到推行,而拿楚國的地盤讓韓國感激您。您若索取而得不到它,這樣韓國與楚國的怨仇不能化解,就會交相巴結秦國。秦楚兩國爭強,您一點一點地責備楚國來使韓逐漸向您靠攏,這大大有利於秦國。」

向壽曰:「奈何?」
譯文:
向壽聽了後,掂量著利弊,一時下不了決心,便順口說出:「怎麼辦好呢?」

對曰:「此善事也。甘茂欲以魏取齊,公孫奭欲以韓取齊。今公取宜陽以為功,收楚韓以安之,而誅(懲罰)齊魏之罪,是以公孫奭、甘茂無事(指公孫奭、甘茂不能再聯合韓、魏攻打齊國)也。」
譯文:
蘇代立即答道:「這是件好事啊。甘茂想要借著魏國的力量去攻打齊國,公孫奭打算憑著韓國的勢力去攻打齊國。現在您奪取了宜陽作為功勞,又取得楚國和韓國的信任並使它們安定下來,進而再誅罰齊國、魏國的罪過,由於這樣做了,公孫奭和甘茂的打算便都將化為泡影,他們在秦國的權勢也就會進一步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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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甘茂(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七)甘茂奔齊

甘茂竟言秦昭王,以武遂復歸之韓。向壽、公孫奭爭之,不能得。向壽、公孫奭由此怨,讒甘茂。
譯文:
甘茂終於向秦昭襄王提出,把武遂歸還給韓國的建議。向壽和公孫奭竭力反對這麼做,但沒有成功。向壽和公孫奭因此而怨憤,常在昭襄王面前說甘茂的壞話。


茂懼,輟伐魏蒲阪(梁玉繩《史記志疑》:「按:『蒲阪乃皮氏之誤」),亡去。樗里子與魏講(和解),罷兵。
譯文:
甘茂恐懼,怕自己有不測,便停止攻打魏國的蒲阪,乘機逃亡而去。樗里子於是與魏國和解,秦國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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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秦昭襄王(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八)蘇代為甘茂說秦昭王

甘茂之亡秦奔齊,逢蘇代。代為齊使於秦。
譯文:
甘茂逃出秦國跑到齊國,路上恰巧碰上蘇代。當時,蘇代正替齊國出使秦國。

甘茂曰:「臣得罪於秦,懼而遯逃,無所容跡。臣聞貧人女與富人女會績(一起搓麻線),貧人女曰:『我無以買燭,而子之燭光幸有餘,子可分我餘光,無損子明而得一(同)(此)便焉。』
譯文:
甘茂說:「我在秦國獲罪,怕遭殃禍便逃了出來,現在還沒有容身之地。我聽說貧家女和富家女在一起搓麻線,貧家女說:『我沒有錢買蠟燭,而您的燭光幸好有剩餘,請您分給我一點剩餘的光亮,這無損於您的照明,卻能使我同您一樣享用燭光的方便。』


今臣困而君方使秦而當路(當路,陳直《史記新證》:「蓋為先秦人之習俗語,與後來之稱當道相同。」當道,即掌握權勢)矣。茂之妻子在焉,願君以餘光振(同「賑」。救濟)之。」蘇代許諾。
譯文:
現在我處於困窘境地,而您正出使秦國,大權在握。我的妻子兒女還在秦國,希望您拿點餘光救濟他們。」蘇代答應了,於是出使到達秦國。


遂致使於秦。已,因說秦王曰:「甘茂,非常士也。其居於秦,累世(指甘茂為秦王服務累積惠、武、昭三代)重矣。自殽塞及至鬼谷,其地形險易皆明知之。彼以齊約韓魏反以圖秦,非秦之利也。」
譯文:
蘇代完成任務後,他藉機勸說秦王道:「甘茂,是個不平常的士人。他在秦國居住多年,連續三代受到重用,從殽塞至鬼谷,全部地形何處險要何處平展,他都瞭如指掌。如果甘茂依靠齊國與韓國、魏國約盟聯合,反過來圖謀秦國,對秦國可不算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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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秦宣太后(芈月傳.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九)齊秦爭相拉攏甘茂

秦王曰:「然則奈何?」
譯文:
秦王說:「既然這樣,那麼該怎麼辦呢?」

蘇代曰:「王不若重其贄(古時初次求見人時所送的禮物),厚其祿以迎之,使彼來則置之鬼谷,終身勿出。」
譯文:
蘇代說:「大王不如送他更加貴重的禮物,給他更加豐厚的俸祿,把他迎回來,假使他回來了,就把他安置在鬼谷,終身不准出來。」

秦王曰:「善。」即賜之上卿,以相印迎之於齊。
譯文:
秦王說:「好。」隨即賜給甘茂上卿官位,並派人帶著相印到齊國迎接他。


甘茂不往。蘇代謂齊湣王曰:「夫甘茂,賢人也。今秦賜之上卿,以相印迎之。甘茂德(感激)王之賜,好為王臣,故辭而不往。今王何以禮之?」
譯文:
甘茂執意不肯回秦國。蘇代對齊湣王說:「那個甘茂,可是個賢人。現在秦國已經賜給上卿官位,帶著相印來迎接他了。由於甘茂感激大王的恩賜,喜歡做大王的臣下,因此推辭邀請不去秦國。現在大王您拿什麼來禮遇他?」

齊王曰:「善。」即位之上卿而處之。
譯文:
齊王說:「好。」立即安排他上卿官位,把他留在了齊國。


秦因復(免除賦稅徭役)甘茂之家以市(收買)於齊。齊使甘茂於楚,楚懷王新與秦合婚而驩(同「歡」)
譯文:
秦國趕快免除了甘茂全家的賦稅徭役,來同齊國爭著收買甘茂。齊國派甘茂出使楚國,楚懷王剛剛與秦國通婚結親,對秦國很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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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秦宣太后(芈月傳.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十)范蜎諫楚懷王

而秦聞甘茂在楚,使人謂楚王曰:「願送甘茂於秦。」
譯文:
秦昭襄王聽說甘茂正在楚國,就派人對楚懷王說:「希望把甘茂送到秦國來。」


楚王問於范蜎曰:「寡人欲置相於秦,孰可?」
譯文:
楚懷王向范蜎詢問說:「我想在秦國安排個丞相,您看哪個人選合適?」


對曰:「臣不足以識之。」楚王曰:「寡人欲相甘茂,可乎?」
譯文:
范蜎回答說:「我的能力不夠,看不準誰合適。」楚懷王說:「我打算讓甘茂去任丞相,合適嗎?」


對曰:「不可。夫史舉,下蔡之監門(看守城門的人)也,大不為事君,小不為家室,以茍賤不廉聞於世,甘茂事之順焉。故惠王之明,武王之察,張儀之辯,而甘茂事之,取十官而無罪。
譯文:
范蜎回答道:「不合適。那個史舉,是下蔡看守城門的人,大事不能侍奉國君,小事不能治好家庭,他以苟且活命,人格低下,節操不廉聞名世,可是甘茂事奉他卻很恭順。因此,就惠王的明智,武王的敏銳,張儀的善辯來說,甘茂能夠一一奉事他們,取得十個官位而沒有罪過,這是一般士人難以做到的。


茂誠賢者也,然不可相於秦。夫秦之有賢相,非楚國之利也。
譯文:
甘茂的確是個賢才,但不能到秦國任丞相。秦國有賢能的丞相,不是楚國的好事。


且王前嘗用召滑於越,而內行章義之難(暗地裡鼓動章義挑起禍亂。內,陰,暗地),越國亂,故楚南塞厲門而郡江東(以厲門為邊塞,把江東作郡縣)。計(算計,考慮)王之功所以能如此者,越國亂而楚治也。
譯文:
況且大王先前曾把召滑推薦到越國任職,他暗地裡鼓動章義發難,搞得越國大亂,因此楚國才能夠開拓疆域,以厲門為邊塞,把江東作郡縣。我考慮大王的功績之所以能夠達到如此輝煌的地步,其原因就是越國大亂,而楚國大治。


今王知用諸越而忘用諸秦,臣以王為鉅過(大錯。鉅,通「巨」)矣。
譯文:
現在大王只知道把這種謀略用於越國,卻忘記用於秦國,我認為您派甘茂到秦國任相,是個重大的過失。


然則王若欲置相於秦,則莫若向壽者可。夫向壽之於秦王,親也,少與之同衣,長與之同車,以聽事(聽從別人意見處理政事,此指參與政事的處理)。王必相向壽於秦,則楚國之利也。」
譯文:
話再說回來,您若打算在秦國安置丞相,那就不如安置向壽這樣的人更為合適。向壽對於秦王來說,是親戚關係,少年時與秦王同穿一件衣服,長大後同乘一輛車子,因此能夠直接參與國政。大王一定要安置向壽到秦國任相,那就是楚國的好事了。」


於是使(派遣)使(使臣)請秦相向壽於秦,秦卒相向壽。而甘茂竟不得復入秦,卒於魏。
譯文:
於是楚王派使臣去請求秦王,讓向壽在秦國任相,秦國終於讓向壽擔任丞相。甘茂最終也沒能夠再到秦,後來死在魏國。
甘茂有個孫子叫甘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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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甘茂與甘羅(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三、甘羅

(一)甘茂之孫


甘茂有孫曰甘羅。甘羅者,甘茂孫也。茂既死後,甘羅年十二,事秦相文信侯呂不韋。
譯文:
甘羅是甘茂的孫子。甘茂死去的時候,甘羅才十二歲,事奉秦國丞相文信侯呂不韋,作為他的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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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呂不韋(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二)甘羅說呂不韋

秦始皇帝使剛成君蔡澤於燕,三年而燕王喜使太子丹入質(作人質,古代派往別國作抵押的人)於秦。秦使張唐往相燕,欲與燕共伐趙以廣河閒之地。
譯文:
秦始皇派剛成君蔡澤到燕國,三年後,燕國國君喜派太子丹到秦國作人質。秦國準備派張唐去燕國任相,打算跟燕國一起進攻趙國來擴張河間一帶的領地。

張唐謂文信侯曰:「臣嘗為秦昭王伐趙,趙怨臣,曰:『得唐者與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經趙,臣不可以行。」文信侯不快,未有以彊(強,勉強)也。
譯文:
張唐對文信侯說:「我曾經為秦王進攻過趙國,因此趙國怨恨我,曾稱言說:『能夠逮住張唐的人,就賞給他百里方圓的土地。』現在去燕國必定要經過趙國,我不能前往。」文信侯聽了怏怏不樂,可是沒有什麼辦法勉強他去。


甘羅曰:「君侯何不快(悶悶不樂)之甚也?」文信侯曰:「吾令剛成君蔡澤事燕三年,燕太子丹已入質矣,吾自請張卿相燕而不肯行。」
譯文:
甘羅說:「君侯您為什麼悶悶不樂得這麼厲害?」文信侯說:「我讓剛成君蔡澤奉事燕國三年,燕太子丹已經來秦國作人質了,我親自請張卿去燕國任相,可是他不願意去。」

甘羅曰:「臣請行之。」文信侯叱曰:「去!我身自請之而不肯,女(同「汝」,你)焉能行之?」
譯文:
甘羅說:「請允許我說服他去燕國。」文信侯呵叱說:「快走開!我親自請他去,他都不願意,你怎麼能讓他去?」

甘羅曰:「大(張衍田《史記正義佚文輯校》錄《正義》云:「尊其道德,故曰大。」)項橐生七歲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歲於茲矣,君其試臣,何遽(急)叱乎?」
譯文:
甘羅說:「偉人項橐七歲就作了孔子的老師。如今,我已經滿十二歲了,您還是讓我試一試。何必這麼急著呵叱我呢?」於是文信侯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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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甘羅(劇照)(圖片引自網路)


(三)甘羅說張唐

於是甘羅見張卿(張唐)曰:「卿之功孰與武安君(白起)?」卿曰:「武安君南挫彊楚,北威燕、趙,戰勝攻取,破城墮(毀壞,此指攻陷)邑,不知其數,臣之功不如也。」
譯文:
甘羅去拜見張唐說:「您的功勞與武安君白起相比,誰的功勞大?」張唐說:「武安君在南面挫敗強大的楚國,在北面施威震懾燕、趙兩國,戰而能勝,攻而必克,奪城取邑,不計其數,我的功勞可比不上他。」

甘羅曰:「應侯(范睢)之用於秦也,孰與文信侯專(權重)?」張卿曰:「應侯不如文信侯專。」
譯文:
甘羅又說:「應侯范睢在秦國任丞相時與現在的文信侯相比,誰的權力大?」張唐說:「應侯不如文信侯的權力大。」


甘羅曰:「卿明知其不如文信侯專與(同「歟」,嗎)?」曰:「知之。」
譯文:
甘羅進一步說:「您確實明瞭應侯不如文信侯的權力大嗎?」張卿說:「確實明瞭這一點。」

甘羅曰:「應侯欲攻趙,武安君難之,去咸陽七里而立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處矣。」張唐曰:「請因孺子行。」令裝治行。
譯文:
甘羅接著說:「應侯打算攻打趙國,武安君故意讓他為難,結果武安君剛離開咸陽七里,就死在杜郵。如今文信侯親自請您去燕國任相,而您執意不肯,我不知您要死在什麼地方了。」張唐說:「那就依著你這個童子的意見,前往燕國吧。」於是讓人整治行裝,準備上路。


秦國.png
(圖片引自網路)


(四)甘羅說趙王

行有日(行期已確定),甘羅謂文信侯曰:「借臣車五乘,請為張唐先報趙。」
譯文:
行期已經確定,甘羅便對文信侯說:「借給我五輛馬車,請允許我為張唐抵達燕國之前,先到趙國打個招呼。」

文信侯乃入言之於始皇曰:「昔甘茂之孫甘羅,年少耳,然名家之子孫,諸侯皆聞之。今者張唐欲稱疾不肯行,甘羅說而行之。今願先報趙,請許遣之。」始皇召見,使甘羅於趙。
譯文:
文信侯進宮,把甘羅的請求報告給秦始皇說:「過去的甘茂有個孫子甘羅,年紀很輕,然而是著名門第的子孫,諸侯們都有所聞。最近,張唐想推託有病不願意去燕國,甘羅說服了他,使他毅然前往。現在甘羅願意先到趙國把張唐的事通報一聲,請答應派他去。」秦始皇召見了甘羅,就派他去趙國。


趙襄王郊迎甘羅。甘羅說趙王曰:「王聞燕太子丹入質秦歟?」曰:「聞之。」
譯文:
趙襄王到郊外遠迎甘羅。甘羅勸說趙王,問道:「大王聽說燕太子丹到秦國作人質嗎?」趙王回答說:「聽說這件事了。」

曰:「聞張唐相燕歟?」曰:「聞之。」
譯文:
甘羅又問道:「聽說張唐要到燕國任相嗎?」趙王回答說:「聽說了。」


「燕太子丹入秦者,燕不欺秦也。張唐相燕者,秦不欺燕也。燕、秦不相欺者,伐趙,危矣。
譯文:
甘羅接著說:「燕太子丹到秦國來,說明燕國不欺騙秦國。張唐到燕國任相,表明秦國不欺騙燕國。燕、秦兩國互不相欺,顯然是要共同攻打趙國,趙國就危險了。


燕、秦不相欺無異故(沒有別的緣故),欲攻趙而廣河閒。
譯文:
燕、秦兩國互不相欺,沒有別的緣故,就是要攻打趙國來擴大自己在河間一帶的領地。


王不如齎(送物給人)臣五城以廣河閒,請歸燕太子,與(幫助)彊趙攻弱燕。」
大王不如先送給我五座城邑,來擴大秦國在河間的領地,我請求秦王送回燕太子,再幫助強大的趙國,去攻打弱小的燕國。」

趙王立自割五城以廣河閒。秦歸燕太子。趙攻燕,得上谷三十城,令秦有十一。
譯文:
趙王立即親自劃出五座城邑給秦國,來擴大秦國在河間的領地。秦國送回燕太子,趙國有恃無恐便進攻燕國,結果得到上谷三十座城邑,讓秦國佔有其中的十一座。


戰國.png
(圖片引自網路)


(五)甘羅封上卿

甘羅還報秦,乃封甘羅以為上卿,復以始甘茂田宅賜之。
譯文:
甘羅回來後把情況報告秦始皇,秦始皇於是封賞甘羅,讓他做了上卿,又把原來甘茂的田地房宅,賜給了甘羅。


大秦帝國.png
(圖片引自網路)


(六)史遷評論

太史公曰:「樗里子以骨肉重(受尊重),固其理(常理,常情),而秦人稱其智,故頗采(收集,採錄)焉。
譯文:
太史公說:「樗里子因為是秦王的骨肉兄弟而受到尊重,這本來是常理,但秦國人稱頌他的才智,因此較多地採錄他的事迹。


甘茂起下蔡閭閻(古代里巷的門稱「閭」或「閻」,此指居住在鄉里的平民),顯名諸侯,重彊齊楚(被強大的齊國、楚國所推重)
譯文:
甘茂出身於下蔡平民,名聲顯揚於諸侯,為強大的齊國、楚國所推重。

甘羅年少,然出一奇計,聲稱後世。雖非篤(厚道)行之君子,然亦戰國之策士也。方秦之彊時,天下尤趨(趨向)謀詐哉!」
譯文:
甘羅年紀很輕,然而獻出一條妙計,名垂後世。雖然他算不上品行忠厚的君子,但也是戰國時代名副其實的謀士。須知,當著秦國強盛起來的時候,天下特別時行權變謀詐之術啊!」


秦始皇.jpg
上圖:秦始皇(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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