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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本章說明行仁政於民,即可無敵於天下。仁義是無形而感人至深的力量,「仁者無敵」是仁者之君不與人民為敵,自會得到人民心悅誠服、支持擁戴。天下無人與仁者為敵,不必依恃強大武力,仁者就無敵於天下

孟子指出仁政的重點有四:1、省刑罰:王道雖本乎法治,但以寬恕簡明為要。2、薄稅歛:減輕稅收,與民休息,藏富於民。3、耕深易耨:使百姓把握農時,改良農業技術,增加生產。由法治而財役建設,使社會安定,豐衣足食,再進一步由善政而善教,使百姓修習孝悌忠信,提升人的品質。

戰國時代首重在軍事外交,梁惠王耿耿於懷的是東敗於齊、西喪地於秦、南辱於楚,急於向孟子請教洗雪此國恥之道。孟子告訴梁惠王,須施仁政於民,不但在善政上著力,也在善教上用心。減輕刑罰,降低稅賦,使百姓能深耕細作,由善政而善教,即使百里小國,只要國家能得到民心支持,在敵兵來犯之時,百姓就會挺身出來維護家國,也可以稱王於天下。可惜五霸只是「假之」,而不能「身之」,僅能以力服人,戰國亂局於是落入富強農戰的無盡對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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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無敵

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之,如之何則可?」

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文章出處】
《孟子》
梁惠王上
原作者:孟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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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梁惠王曰:「晉國(韓、趙、魏三家分晉,稱為三晉,梁(魏)惠王自稱魏國為晉國),天下莫強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魏與齊戰於馬陵,兵敗,主將龐涓被殺,太子申被俘);西喪地(上郡與河西之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替,為了)死者一(全都)(音ㄒㄧˇ,同「洗」。洗刷,指報仇雪恨)之,如之何則可?」
譯文:
梁惠王說:「魏國曾一度在天下各國中稱霸,這是老先生您知道的。可是到了我這時候,東邊被齊國打敗,連我的大兒子都死掉了;西邊喪失了七百里土地給秦國;南邊又戰敗受到楚國的侮辱。我為這些事感到非常羞恥,希望替所有的死難者報仇雪恨,我要怎樣做才行呢?」

◎魏國原本定都安邑,後來遷都大梁,大梁此時是魏國中心,故當時主政的魏惠王也稱梁惠王。因為韓趙魏三家分晉,魏國本來就是從晉分出來的,所以梁惠王自稱為晉。魏國在戰國初期不僅是三家之中最為強大,在其他各家裡也是非常強大。可是到了梁惠王主政這一代,與齊國打仗,齊威王派田忌、孫臏,在馬陵之戰把魏軍打敗,魏國元氣大傷,連太子也犧牲了;跟秦國打仗,秦惠文王派公孫衍率兵攻魏,結果魏國割讓河西郡全部及上郡十五個縣共七百里;南邊又跟楚國打仗,楚懷王派昭陽與魏國戰於襄陵,魏軍被楚軍所敗,又被迫割讓大片土地。
梁惠王向孟子提出的具體問題,實質上仍是富國強兵的問題。

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
譯文:
孟子回答說:「只要有方圓一百里的土地(即使國家很小),就可以使天下歸服了。

怎樣在一個天下大亂,以征伐為上的時代做到統一天下、戰勝其他各個國家?孟子給出的答案就是──王道。
王業是和霸業相對的,霸業成就霸主,王業則成就一統天下的王者。

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及時除草。易,疾速;耨,除草);壯者(成人)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
譯文:
大王如果對老百姓施行仁政,減免刑罰,少收賦稅,深耕細作,及時除草;讓身強力壯的人抽出時間修養孝順、尊敬、忠誠、守信的品德,在家侍奉父母兄長,出門尊敬長輩上級。

雖然「地方百里」所要求的硬體條件並不是很高,但還需要主觀條件──政策。什麼樣的政策呢?就是下面說的「王如施仁政於民」,這裡面是第一次出現了仁政的概念,「施仁政於民」,就是說這個仁政的施行對象是人民
這一章關鍵性的語句是「施仁政於民」,這個語句是這一章最重要的精神,其他都是對仁政的描述。王天下靠什麼呢?就是仁政。把仁的觀念在治理國家的施政措施中完全貫徹體現,這就是仁政。這一章的中心思想裡面,包含一個很重要的認識,即民生與教化
下文孟子講了「施仁政於民」的具體做法: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修其孝悌忠信。
「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這是一個層次,也就是在教化以前的層次。「省刑罰」是要少用刑罰。「薄稅斂」是要減輕人民的稅賦。刑罰賦稅是針對人民的,減輕對人民的刑罰,少徵收對人民的賦斂,讓老百姓能夠深耕細作,及時除草。這就是施仁政於民。
「孝悌忠信」四者,孝悌是家族內的倫理道德。忠信是出了家族到社會上做事應該有的道德:忠是處理上下級關係的德行;信是跟朋友平輩之間相處的德行。培養了這些德行,就可以「入以事其父兄」,在家用孝悌侍奉父母兄弟;「出以事其長上」,離開家族出去做事用忠信侍奉上級。這是第二個層次。
怎麼保障民生?「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這都是民生保障層次的。同時還有另一個層次,就是教化的層次。這兩個層次,一個屬於基本生活保障,另一個屬於品格教化

可使制(掣,拿)(木棒)以撻(打)秦楚之堅甲利兵矣。
這樣就是讓他們拿著木棒,也可打擊那些擁有盔甲刀槍的秦、楚軍隊了。
如果這兩點做到了,就「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老百姓就是用自己製作的木棍子,也能夠打敗秦楚的堅甲利兵,因為他們是真正發自內心地願意為國家出力。這是孟子給梁惠王提供的辦法,不是合縱連橫征伐這樣的辦法,而是以王道施仁政於民。
◎注意這裡孟子僅保證百姓會鋌,但不保證「必勝」,從秦末陳涉、吳廣揭竿而起,最終仍不敵秦軍章邯攻擊,可見民心士氣是一回事,實際上陣打仗也要靠實力,不能盲目以人心信仰代替武力

指那些不行王道、不行仁政的國家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
譯文:
因為那些秦國、楚國的執政者剝奪了他們老百姓的生產時間,使他們不能夠深耕細作來贍養父母。父母受凍挨餓,兄弟妻子東離西散,他們使老百姓陷入深淵之中,大王去征伐他們,有誰來和您抵抗呢?

「凍餓」這個詞是孟子常用的詞,它所對應的就是溫飽。今天我們要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小康社會最基本的標準就是溫飽。應該說,從孟子的時代以來,這是所有的人都盼望實現的理想,也是最低階段的理想。

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譯文:
所以說:『施行仁政的人,必然無敵於天下。』大王請不要疑慮!」

孟子的結論是:「仁者無敵。」這個仁者就是推行王道、施仁政的人。仁者無敵,仁者是無敵於天下的。這一段是孟子第一次明確提出來仁政這個觀念。
◎本章第二個重要的語句是「仁者無敵」,「仁者無敵」是把王道和仁政的思想又做了一次申發和總結,點明王道和仁政實行的主體是仁者。這就給推行者、施行者提出了人格上的要求。作為一個國家的領導者,要自己爭取成為仁者,這樣他的國家、他的人民才能夠無敵。
◎仁者無敵,仍須以實際武力為工具,與霸者不同處在於以民意為後盾,解民倒懸為目標。

史記(孟荀列傳).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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