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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鎖

這晚,我住的那一帶的路燈又準時在午夜停電了。

當我在掏鑰匙的時候,好心的計程車司機趁倒車之便把車頭對準我的身後,強烈的燈光將一個中年人濃黑的身影毫不留情的投射在鐵門上,直到我從一串鑰匙中選出了正確的那一支對準我心臟的部位插進去,好心的計程車司機才把車開走。

我也才終於將插在我心臟中的鑰匙輕輕的轉動了一下,「咔」,隨即將這段靈巧的金屬從心中拔出來順勢一推斷然的走了進去。

沒多久我便習慣了其中的黑暗。


【文章出處】
《用腳思想》
〈電鎖〉
1997   
作者:商禽
【作者簡介】
商禽(1930年3月11日-2010年6月27日),本名羅顯烆,也曾以羅燕為姓名,出生於四川珙縣。十五歲從軍,僅受過初中教育,隨部隊到西南諸省,而後轉進台灣,軍旅生活達二十四載。退伍後曾任碼頭工人、臨時工、園丁、賣牛肉麵、編輯。一九六九年應邀到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作客二年,為現代詩社、創世紀詩社成員,超現實主義重要作家,著有《夢或者黎明》《用腳思想》等詩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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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這是一首故事性極強的詩作,彷彿一齣簡短的默劇悄悄地在簡陋的人生舞台上演出

一名中年男子在午夜搭計程車回家,街道一片漆黑,因為他「住的那一帶的路燈又準時在午夜停電了」。當他掏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正在倒車的計程車司機好心地把車頭對準他的身後,讓他有足夠的光完成開鎖的動作。

這時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畫面:車燈將中年男子的身影投射在鐵門上,更巧的是,心臟部位的影子就不偏不倚地落在鑰匙孔上。接著出現一個命人瞠目結舌的畫面:中年男子將鑰匙插入自己的心臟,並且在其中輕輕轉動一下,然後將鑰匙自心臟抽出,順勢一推,走進家門。

詩人在敘述中刻意省略「影子」二字,以「心臟」取代「心臟部位的影子」,營造出極具超現實趣味的詭異氛圍,也將詩作從寫實的層次提升到象徵的層次。

在停電的深夜藉車燈開門鎖,鑰匙孔與心臟投影的位置重疊,從借光到摸索鑰匙到以鎖打開鐵門的過程,隱含孤寂心靈企圖開啟心房、與人對話溝通的渴望與悲涼。以此為前提繼續推想,我們可發覺詩人埋伏在詩中的若干巧妙隱喻:在最被需要的時刻(午夜)停電的路燈,暗指現代社會冷漠、疏離的人際關係因為停電,本來該以遙控器開啟的電鎖失靈,暗示人際溝通的管道出現了問題;而開門進入之後,…(註:翻印時文字佚失)…卻帶有幾許無奈與認命 ──無法改變現實的時候,似乎該學習與之妥協,笑納一切順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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