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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長江流域

上圖：洞庭湖


註釋翻譯

（一）

慶曆四年春，滕子京（滕宗諒，范仲淹友人，被誣私用公款，當時被貶謫）謫（編按：全文文眼為「謫」）守巴陵郡。
譯文：
慶曆四年的春天，我的朋友滕子京，被貶謫為巴陵郡的太守。

越明年（到了第二年，即慶曆五年），政通人和，百（眾多）廢具（通「俱」，全部）興，乃（於是）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規模），刻唐賢今人詩賦於其上；屬（音ㄓㄨˇ，通「囑」，請託）予（通「余」，我）作文以記之。
譯文：
到了第二年，政事推動順利，人民安居和樂，所有廢弛的政事都興辦起來了，於是重新修建岳陽樓，擴大它舊有的規模，把唐代賢人和當代人的詩賦刻在樓上，並請託我作一篇文章來記述這件盛事。
說明：
１．本段記事。
２．范仲淹並未親自來到洞庭湖，而是接受朋友請託，根據資料憑空想像寫成岳陽樓記。

延伸閱讀：
誰解乘舟尋范蠡，五湖煙水獨忘機----詩詞古文中的「湖泊」


上圖：洞庭湖與岳陽樓


（二）

予（通「余」，我）觀夫巴陵勝狀（美景），在洞庭一湖。
譯文：
我觀察巴陵郡的美景，完全在於洞庭湖。

銜（含著）遠山，吞（吸納）長江，浩浩（水勢廣大）湯湯（音ㄕㄤ，水勢湍急），橫（廣闊）無際涯；朝暉夕陰（從早到晚，有時陽光晴朗，有時天色幽暗，互文修辭），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偉大的景觀）也，前人之述（即前文所述「唐賢今人詩賦」）備矣！
譯文：
洞庭湖好像口含著遠處的君山，吸納著長江的流水，湖面遼闊，水勢湍急，廣大無邊；從早到晚，有時陽光燦爛，有時天色昏暗，景象變化無窮；這就是在岳陽樓上可以看到的壯麗景觀，前人作品的描述已經很完備了。

然則北通巫峽，南極（到達）瀟湘，遷客（被貶外調的官吏）騷人（多愁善感的文人），多會（聚會、相遇）於此，覽物（指洞庭湖的景物）之情（指下文所稱之二種心情，即因晴而喜、因雨而悲），得（能）無異乎（此為激問修辭，意指有所差異）？
譯文：
然而巴陵郡北邊通往巫峽，南邊遠達瀟水、湘江，貶謫外調的官吏和多愁善感的文人常在這裡聚會，他們觀賞這些景物的心情，能夠沒有不同嗎？
說明：
１．岳陽樓的大觀是指：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２．遷客騷人聚集於洞庭湖，覽物之情是有不同：因晴而喜、因雨而悲。


示意圖

示意圖


（三）

若夫（至於）霪雨（ㄧㄣˊ，久雨）霏霏（細雨下不停的樣子），連月不開（放晴）；
譯文：
至於洞庭湖綿密細雨下個不停時，接連幾個月天氣都不放晴；

陰風怒號，濁浪排（推擠、衝擊）空；
譯文：
冷風像發怒似的大聲號叫，渾濁的浪濤洶湧澎湃，推向空中；

日星隱耀，山岳潛（隱藏）形；商旅不行，檣（音ㄑㄧㄤˊ，桅杆）傾楫（音ㄐㄧˊ，船槳）摧（折斷）；
譯文：
太陽星辰的光輝都被隱藏，高山峰巒的形體也被遮蔽，商人旅客不敢出行，船桅傾倒，槳楫折斷；

薄暮（傍晚。薄，接近）冥冥，虎嘯猿啼。
譯文：
傍晚時天色昏暗，聽見老虎咆哮、猿猴哀鳴。

登斯樓也，則有去（離開）國（京城）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
譯文：
這時登上岳陽樓，就會引發離開京城、懷念故鄉的情懷，擔心被人毀謗、害怕被人譏諷，滿眼所見都是蕭條淒涼的景象，令人感慨到了極點，而悲從中來了！
說明：
１．本段寫雨天的洞庭湖，段末由景入情。
２．遷客騷人來到洞庭湖，遇雨則悲，內心易受到個人境遇與外在環境的影響。


上圖：洞庭湖

上圖：洞庭湖


（四）

至若（至於）春和景（日光）明，波瀾不驚；
譯文：
至於春風和煦的時候，這洞庭湖陽光燦爛，水波平靜；

上下天光（天色與湖光上下輝映），一（全）碧萬頃；
譯文：
天色湖光上下輝映，一片碧綠，廣大無邊；

沙鷗翔集（棲息），錦鱗（魚，借代修辭）游泳；
譯文：
沙鷗時而飛翔時而棲息，美麗的魚兒在水中悠游；

岸芷汀蘭（岸邊及沙洲上的白芷和蘭草，互文修辭。汀，音ㄊㄧㄥ），郁郁（香）青青（通「菁」，音ㄐㄧㄥ，茂密）。
譯文：
岸邊和沙洲上的白芷和蘭草香氣濃烈，花葉茂盛。

而或長煙一（全）空（消散），皓月千里；
譯文：
有時長空中的煙霧完全消散，明月照耀千里大地，

浮光躍金（月光照在浮動的水面上，如同閃爍的金光，此句形容夜間月景），靜影沉璧（月影倒映在平靜的水中，如同沉下的玉璧，此句形容夜間月景）；
譯文：
月光照在浮動的水面，如同閃爍的金光，月影倒映在平靜的水中，有如下沉的璧玉；

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窮盡）！
譯文：
漁人以歌聲互相唱答（編按：漁家在晚上以燈火吸引魚群進行撈捕），這種樂趣哪裡有所窮盡！

登斯樓也，則有心曠（開闊）神怡，寵辱偕（一同）忘，把酒（拿起酒杯）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譯文：
登上了岳陽樓，就會有心胸開闊，精神愉快，寵辱得失全都忘懷，拿起酒杯迎著和風，欣喜得意極了！
說明：
１．本段寫晴天的洞庭湖，段末由景入情。
２．遷客騷人來到洞庭湖，遇晴則喜，內心易受到個人境遇與外在環境的影響。


上圖：范仲淹


（五）

嗟夫！予嘗求古仁人之心，或（有的人）異（也別於＝不同於）二者（雨悲、晴喜兩種心情）之為（表現），何哉？
譯文：
唉！我曾經探求古代仁人的用心，有與遷客騷人因雨而悲、因晴而喜的不同表現，這是為什麼呢？

不以（因為）物（外在環境的好壞）喜（而悲喜，二句為互文修辭），不以（因為）己（個人遭遇的窮達）悲（而悲喜，二句為互文修辭），
譯文：
他們不因外在環境的好壞而悲喜，也不因個人遭遇的窮達而哀樂，

居廟堂（朝廷，指在朝為官，借代修辭）之高，則憂其民（不論在朝在野，既憂其民也憂其君，互文修辭）；處江湖（鄉野民間，指在野為民，借代修辭）之遠，則憂其君（不論在朝在野，既憂其民也憂其君，互文修辭）。
譯文：
在朝為官，就憂慮人民不能安居樂業；退居在野，就憂慮國君施政的得失。

是（是故，因此）進（在朝為官）亦憂，退（隱居不仕）亦憂；
譯文：
因此，出仕在朝為官也憂慮，退居在野也憂慮；

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編按：未雨綢繆、深謀遠慮），後天下之樂而樂（編按：地獄不空（不度盡眾生），誓不成佛）」乎！
譯文：
那麼要到什麼時候才快樂呢？他們一定會說：「在天下人未憂慮之前就先憂慮，等天下人都快樂之後才快樂」吧！

噫！微（無）斯人（這種人，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先憂後樂的仁人），吾誰與（向）歸（歸附、歸宿）？
譯文：
唉！如果沒有這樣的仁人，我要歸向誰呢？
說明：
１．本段由情入理。
２．古仁人的胸襟不同於遷客騷人，內心不受到個人境遇順逆與外在環境好壞的影響，而是以天下蒼生為憂、為樂。

時六年九月十五日。
譯文：
時間是慶曆六年（西元一○四六）九月十五日。

示意圖


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