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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本文為一篇寓言,藉著「蝜蝂」這種小蟲善負物、喜爬高的特性,,諷刺世上貪官(今世之嗜取者)斂財「聚斂資財,貪得無厭,至死不悟」的人性。嘲諷了追求名位、貪婪成性的醜惡行徑。

唐順宗永貞元年(805年),王叔文集團所倡導的永貞革新失敗,參與其中的柳宗元因此而遭貶。永貞元年九月,先貶為邵州刺史;十一月,在赴任途中再加貶永州司馬。從此時到元和十年(815年)一月接詔回長安,柳宗元在永州一共生活了十年。這篇文章即創作於貶官永州時期。永州十年,柳宗元生活環境惡劣,親朋好友離散,四處求援無門,身體狀況也隨之下降,精神世界痛苦,於是他寫下這篇〈蝜蝂傳〉,目的就是要衝破這惡劣的物質環境及苦悶的精神世界,對周圍令人窒息的環境及自己不公平的命運,發出憤怒的吶喊。

延伸欣賞:

累死自己的小蟲----蝜蝂【影音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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蝜蝂傳

蝜蝂者,善負小蟲也。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背愈重,雖困劇不止也。其背甚澀,物積因不散。卒躓仆,不能起。人或憐之,為去其負。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至墜地死。

今世之嗜取者,遇貨不避,以厚其室,不知為己累也,唯恐其不積。及其怠而躓也,黜棄之,遷徙之,亦以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高其位,大其祿,而貪取滋甚,以近於危墜。觀前之死亡不知戒,雖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則小蟲也,亦足哀夫!

【文章出處】
《柳河東集》
蝜蝂傳

原作者:柳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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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一)


蝜蝂(音ㄈㄨˋ ㄅㄢˇ,動物名。一種蟲。傳說中好負重物)者,善負(善於負重)小蟲也。
譯文:
蝜蝂是一種善於背東西的小蟲。

行,遇物輒持取,卬(音ㄤˊ,昂首抬起)其首負之。
譯文:
它在爬行中遇到東西,常常就抓取過來,仰起頭揹着它們。

背愈重,雖困劇(困難加劇)不止也。
譯文:
揹負的東西越來越重,即使非常疲乏勞累牠也不停止。

其背甚澀,物積因不散。卒躓(音ㄓˋ,跌倒)仆,不能起。
譯文:
牠的背很粗糙,因而物體再堆積也不會散落,最終被壓倒到爬不起來。

人或憐之,為去其負(負擔)。苟能行,又持取如故。
譯文:
有時人們可憐它,替牠除去背上的物體。可是如果它還能爬行,就像原先一樣抓取物體。

又好上高(往高處爬),極(用盡)其力不已,至墜地死。
譯文:
牠又有個習性是喜歡往高處爬,用盡了牠的力氣爬高也不停止,直至跌落到地上而摔死。

Q:說明「蝜蝂」這種小蟲有哪些習性?
A:【好負重、好爬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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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今世之嗜取者,遇貨不避,以厚其室,不知為己累也,唯恐其不積(積蓄)
譯文:
如今世上那些貪得無厭的人,見到錢財就不放過,用來增加他們的家產,不知道財貨會成爲自己的累贅,還只擔心財富積聚得不夠多。

及其怠而躓也,黜棄之(被罷免撤職),遷徙之(被貶謫流放),亦以病(非常痛苦)矣。
譯文:
等到他們壞了事栽了跟頭,有的被貶斥罷官,有的被流放到邊遠地區,這也夠痛苦的了。

苟能起,又不艾(音ㄞˋ,停止),日思高其位,大其祿,而貪取滋甚,以近於危墜。
譯文:
如果再被起用,他們仍不肯悔改,成天想着提高自己的官位,增加自己的俸祿,而且變本加厲地貪取錢財,因而面臨着從高處摔下來的危險。

觀前(前面例子)之死亡不知戒,雖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則小蟲也,亦足哀夫!
譯文:
看到前人由於極力求官貪財而自取滅亡,也不知引以爲戒。即使他們的外形看起來龐大,他們的名義是人,可是智慧卻和蝜蝂小蟲一樣。這也太可悲了!

Q:作者借「蝜蝂」的習性,暗暗諷刺萬物之靈的人類(貪官)同樣有哪些毛病?
A:【貪得無厭、追求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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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賞析

文章包括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抓住蝜蝂善負物,喜爬高兩個特性;第二部分諷刺腐敗官僚的貪得無厭。這兩部分分別扣住蝜蝂和腐敗官吏各自特點展開議論,兩部分相互對應,意理一貫,內在邏輯十分嚴密,將小蟲和官僚的形象淋漓盡致地揭示出來。雖然篇幅短小,卻像是一面明鏡映射出當時社會的黑暗現實。作者善於觀察生活,寫小蟲持物負重的本性如可目睹;更善於思考社會人生問題,寫貪官污吏的貪婪成性入木三分。


此文的一個重要特色是塑造了蝜蝂這一藝術形象。柳宗元的文章善於繪聲繪影,因物肖形,創造了比較完整的、個性化的寓言形象,既集中動物本身的特徵, 形象鮮明生動,又揭示了現實生活中某些人的嘴臉,寓意深刻。這篇《蝜蝂傳》就是集中了許多善執物、好上高的小蟲的特點,塑造了一個貪婪,愚頑的蝜蝂小蟲形象。蝜蝂是一種由作者幻形出來的小動物。此名雖出現在《爾雅.虫部》中,而郭璞卻無法對它註釋只註上「未詳」二字。可見,蝜蝂不是存在於現實生活中的小蟲。

柳宗元創造這一形象的目的,是諷刺吏道的黑暗和腐敗。作者對這種小蟲的特徵作了非常細緻的描繪,其身上具有了貪官典型的特徵:一是好物:「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苟能行,又持取如故。」有貪得無厭的特點。二是好高:「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有攫取權力的特點。其所諷對象非常明確,作者在後面的議論部分更明確了諷刺的指向。因此章士釗在《柳文指要》 中直接指出,文中蝜蝂所諷刺的是柳宗元熟悉的唐朝宰相王涯,此人無比貪婪,其結局與蝜蝂一樣,死於自己所積累的財富。其實蝜蝂形象的刻畫主要不是針對某個人,而是一種普遍存在於官場中的社會現象。


此文的另一個特色是運用了象徵的表現手法,通過描寫蝜蝂貪得無厭,最終因此喪身於這一性格,形象地寫出貪官污吏的貪婪愚蠢以及最後的悲慘命運,表達了作者對於官場腐敗的厭惡以及批判。聯繫作者的政治歷程來看,這篇文章同時應包含着作者自己在政治鬥爭中所取得的教訓。

這篇文章,行文簡約精妙,說理師法自然,結構細密,邏輯嚴謹,類比恰切,過渡自然,語言犀利,敘事生動,議論精警,寓意深刻,具有很強的批判精神。更妙的地方是,連作者自己都可能始料未及,此文給後世的閱讀者、研究者提供不盡的想像空間,千載以後,仍能警戒世人。


【資料出處】
《讀古詩詞網》

1.王鬆齡、楊立揚 《柳宗元詩文選譯》(成都 :巴蜀書社,1991)
2.盧東友《貪者之鑑
──讀柳宗元《蝜蝂傳》》(黑河學刊,2002-09)
(編者註:文字段落略作調整)
網址:

https://fanti.dugushici.com/ancient_proses/72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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