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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女人顛倒眾生

少年時,曾有男孩向我描述他對一個年長女子的愛:「我愛她衣衫上的每個褶皺,以及走路時裙裾摩挲小腿的聲音」。喜歡張悅然的這句話。

驀然發現無可自拔的愛上了兩個女人,她們一個白衣飄飄,一個青衣款款。

愛她們嫵媚的妝容,細柔的腰肢,飄渺的眼神,說話咿咿呀呀的腔調。

從來沒有人能如她們一樣如此深的吸引著我。嬝娜的身姿,嬌俏的眼神,柔媚的笑聲,纖細的腰肢,西湖邊,一扭眾生倒。

她們嬌嬌俏俏,風情萬種,手裡拈著異色影花藏香細扇,裊裊的信步漫過斷橋,驀然回首間,西湖的流水也為了她們涓涓而舒緩,江南的氣息也為了她們細膩而悠長。

她們入壽安坊,花市街,過井亭橋,往清河街後錢塘門,行石函橋過放生碑。

一路過處,迷多少痴心,醉多少豪情,顛倒多少眾生相。

她們美。

這是徐克的《青蛇》。

王祖賢,張曼玉,兩個美貌的女子,放開媚態演繹了兩個世間的尤物,東方女子的搔與媚在她們的腰間,輕輕一繞,多少豪情也頃刻化為繞指柔,更何況一介書生許仙。

比起李碧華的小說,我更喜歡她和徐克打造的這個華麗美眷的故事。這裡的白蛇不再是那個一生修行只為愛情的懵懂癡情女。水漫金山,她說的不再是原先為她安排的那句,我不要我的孩子沒有父親。而是,我只知道如何去明白人情世故,遵循所有做人的規則。電影裡的白蛇不再是那一個被人間煙火吹噓的徹徹底底的賢妻良母,她要的,只是明明白白,完完整整的做一個人愛情也不過是白蛇做人修行的一部分,找一個簡單,容易相處的人,平平淡淡的過一生,人間之事也就至此而已在這場愛情角力的拔河裡,她佔有絕對的主導權,硫磺,雄黃都驚擾不了的她,又豈會為了愛情而亂了性情,這樣的白蛇才配得上她千年的修行。

然而做人又如何能容易,一樣樣都得學,走路,拿傘,說謊,規矩太多,連蛇都受不了,做蛇比做人好,餓了房樑上捉老鼠,累了倒頭就睡,端午來了就找個清涼的地方睡一覺,一切,簡單不複雜。

也許此時的李碧華,比起寫書時的心境,淡定了不少,所以她更改了所有人的戲路。

電影裡的許仙不在是那個自私自利,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想拿著白蛇的銀子,帶著青蛇私奔的小白臉,這裡的許仙完全是一個憨厚老實的書生,雖然也曾情不自禁的走進箭橋雙茶坊巷口姓白那戶人家,使得小青知道什麼叫拿傘,但面對小青的調戲,最終還是懂得懸崖勒馬,即使在最後關頭揣摩出白青二蛇的真實身份,也張慌著為她倆通風報信。小說裡被鄙視的最狠的角色恐怕非許仙莫屬,然而到電影裡,李碧華也終於讓許仙定性轉身。

世間男女的恩恩怨怨,太多太雜,又豈是只言片語能說的清,道的明的,看官只需坐著靜觀事變,過著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的清閒自在,功與過,是與非,自是當局者心裡的一桿秤,加多少秤砣,路人無意。

欣賞李碧華此時的悠然,淡定,翩翩來去自如,只是呈現的事態一切的發展,高潮,結局,期間的糾纏悱惻,一概不予評論。

青蛇也不再是絕對的主角,有了白蛇,她更像是荷花池裡,一縷潺潺的流水,乾淨,透明,沒有雜質。她天真,可愛,重情意,為了白蛇可以拼盡一切,直到最後終於嚐到了眼淚的滋味,白蛇說了,等知道眼淚的時候,你就痛苦了,她很痛苦,也許終於明白了白蛇所作的一起,所以毫不猶疑的讓許仙永世去陪伴白蛇,只因為她對白蛇的情。只是人間的情,她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明白。

人間有情,難道妖就沒有。

人間有情,情在哪裡。

最終的結局也只有青蛇來憤然發問。

比起小說,青蛇少了一些手段,多了一些純真,她不需要再去用剪刀剪爛那把八十四骨,紫竹柄的好傘,也不用那排細密的繡花針扎白蛇蛇皮的七寸。因為那傘早已被取走,那排針,根本就沒有蛇皮,哪還需要紮。

還有法海,轉變最大的就是他。小說中對法海著墨並不是很多,電影裡,他上升為有些分量的主角。電影裡的法海一直糾結著人這個概念,開場的人人相殘,他如雕像般立於遠處,口中只念一字,人。人間四界,等級有序,不可亂了章法,妖化人,收,妖擾人,殺。人化妖呢,他應該沒有想過。白蛇產子,產下的是一個人,他頓時慌了手腳,妖生人,這不可能。就如他鎮壓蜘蛛精一樣,不禁困惑不解,我錯了嗎。法海也不容易,一面板著面孔呵斥眾生貪色相,結果閉著眼睛也被青蛇亂了定力。頂著半個如來的肅穆表象,卻也心魔叢生。嘴裡說著替天行道,最終把金山寺的一干和尚的性命都無端的搭了進來。法海一生行道,一生糊塗。

在我心裡,《青蛇》是徐克拍的最好的一部影片,特意變色的鏡頭,把華麗的場景渲染的曖昧不清,白青二蛇的京劇頭,妖媚而又充滿了東方式的美感,簡潔的腰身,飄逸的袖帶,活脫脫一副水墨怡情圖,都早已成經典。

這兩個女子,注定在那裡,魅惑每一個中國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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