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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本文具故事情節，且故事中的主配角都是歷史上大義凜然的知名人物，在眾多生平事蹟中本文只記載左公、史公師生之間兩段逸事特寫，散文不同於小說戲劇全面而詳盡，不求完整，雖擷取片段，著墨不多，但集中表現於一面。主角本應是左光斗，卻僅在前二段描述其事蹟，但後二段以大量篇幅著墨於史可法，幾乎對左光斗隻字不提。全文看似分寫二人，實以落筆於史可法，歸意於左光斗，讓左光斗的忠毅精神，透過史可法而從旁表現，讓學生史可法的形象，側面反射出其師左光斗的光采。史可法的言行，襯顯出當年左公的識人之明，與日後感召史可法之深，別具特色。此種寫法，稱為【 藉賓顯主 】法（＝借賓形主法）或【烘雲托月】法、【側面烘托】法，此一手法也可稱為【側筆】，有別於正面描述對象之「正筆」。

對清朝文人而言，如何寫「史可法」是一棘手難題，他本身是反清復明的民族英雄，寫他很難不碰觸到清廷禁忌。作者方苞在第三段描寫史可法率兵情形，愛護士兵，以身作則，加上他自己「上恐負朝廷，下恐愧吾師」的期許，顯然完全繼承左公的忠毅精神。但作者身處清代，受到環境影響，刻意迴避開反清復明的政治禁忌話題，不談史可法抗清及為國殉難一段，只述及史可法抗禦流寇、報效國家，以免碰觸到清廷的敏感神經，但又能彰顯忠於國家的精神，符合清政府統治的需要。


想像示意圖


左忠毅公逸事

（一）視學京畿，獎掖後進

先君子（先父）嘗言，鄉先輩左忠毅公視學（視察教育）京畿。
◎單單一「學」字已點出看重教育，爲國舉賢，愛惜人才教育之情。

一日，風雪嚴寒，從（帶領，使......跟隨）數騎出，微行（暗中易服私行），入古寺。
◎怎樣的公忠體國，恪盡職守，才能「冒著風雪」「微服視察」？其低調從公之忠心可鑑。
◎「從數騎出，微行」一方面寫其人低調，不擺官架子；二方面寫當時朝政昏暗，人人自危。

廡下一生伏案臥，文方成草（草稿）。
◎這一生尋覓已久的人才，終於在眼前發現了。

公閱畢，即（即刻）解貂（衣）覆生，為掩（關上）戶。
◎內心的賞識、歡喜之情，簡單用一「即」字為動作生動表現。
◎「解貂覆生」與「掩戶」默默表現其體恤、關懷之意，擔心遇寒受凍。

叩（問）之寺僧，則史公可法也。
及試，吏呼名，至史公，公瞿然（驚訝貌）注視。
◎寫左公神貌，驚訝之餘，全神貫注觀察，對史公刮目相看、期望甚深。

呈卷，即面署第一。
◎用一「即」字寫求才之急切，握髮吐哺之情溢於言表。

召入，使拜夫人。
曰：「吾諸兒碌碌（平庸），他日繼吾志事，惟此生耳。」
◎「諸兒碌碌」寫出左公過去以來內心之失落，憂心後繼無人。
◎左公終於尋獲衣缽後繼者的欣慰，閱人無數後始有此預言，果有知人之明。
◎本段寫作對象圍繞在一「才」字，由覓才→遇才→惜才→識才→譽才，全圍繞在公事做敘述。


想像示意圖

（二）身陷囹圄，責以大義

及左公下廠獄，史朝夕（從早到晚）窺獄門外。
◎師恩深重，史公感懷於心，時時掛慮恩師安危。

逆閹（太監）防伺（防範）甚嚴，雖家僕不得近。
久之，聞左公被炮烙，旦夕（隨時）且（將）死。
持五十金，涕泣謀於禁卒，卒感焉！
◎對比於雖家僕不得近，可見史公冒死探監，九死一生，比自家人更親。
◎人非木石，豈能無情，獄卒之受感動，對比「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

一日，使史公更（換）敝衣草屨（鞋），背筐，手（拿）長鑱（鏟），為（偽）除不潔者。
◎由逆閹防伺甚嚴的背景環境予以烘托。

引入，微（暗）指左公處，則席地倚牆而坐，面額焦爛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盡脫矣！
◎「倚」「坐」寫出左公剛毅不屈，雖旦夕且死，筋骨盡脫，仍無狼藉委頓之態。

史前跪，抱公膝而嗚咽。
◎史公見恩師面容難辨，不成人形，不自覺跪下，非常令人動容的一幕。

公辨其聲，而目不可開，乃奮臂以指撥眥（眼眶），目光如炬。
◎左公體力虛弱，「奮臂」寫出用盡最後氣力，迴光返照，說明左公精神上的矍鑠頑強。
◎「目光如炬」象徵用生命人格點燃起雙眼，千百年不朽之典範，黑暗世代中，光照千古。

怒曰：
「庸奴！此何地也，而汝前來！
國家之事，糜爛至此，老夫已矣！
汝復輕身而昧（不明）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
不速去，無俟（等待）姦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汝！」
◎左公留下最後一口氣，用盡全身精力，交代遺言，最後關頭不讓史公動搖。
◎左公痛責中悲欣交集，百味雜陳，不顧己身，不溺私情，愛護史公為他保住一線生機。

因摸地上刑械，作投擊勢。
◎「摸」字寫出了眼不能見，腿不能行。拿刑具驅趕愛徒，良藥苦口。

史噤不敢發聲，趨而出。
後常流涕述其事以語人，曰：「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
◎左公不顧個人安危、私人情誼，凜然責以大義，急於託付國事，異於常人。
◎本段寫作情感均達到「極點」，由擔心至極→悲痛至極→憤怒至極→敬佩至極，分別圍繞在私事與公事。


想像示意圖


（三）奉檄守禦，受師感召

崇禎末，流賊張獻忠出沒蘄、黃、潛、桐間，史公以鳳廬道奉檄守禦。
每有警，輒數月不就寢，
◎史公勤於職守身先士卒，繼承恩師品格，左公言傳身教，由史公開花結果。

使將士更（輪流）休，而自坐幄幕外，擇健卒十人，令二人蹲踞，而背倚之，漏鼓移（每過一更），則番（輪流）代。
◎史公愛護部屬，如同左公當年解貂覆生。

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鏗然有聲。
◎此處史公「寒夜」守禦，猶如當年左公「風雪嚴寒」視學。

或勸以少（稍）休，公曰：「吾上恐負朝廷，下恐愧吾師也。」
◎左公、史公師徒二人，均以國事蒼生為重，一脈相承。
◎作者迴避史可法抗清的經過，以免碰觸到清廷統治的敏感神經。
◎左公「繼吾志事，惟此生耳」的預言，果然成真，反襯左公獨具慧眼。

史公治兵，往來桐城，必躬（親）造（訪）左公第，候太公、太母起居，拜夫人於堂上。
◎前述公務，後述私事，師恩深重不敢忘，一如生前，代替左公盡孝道。
◎本段寫史公行為表現，由報國→報恩，分別圍繞在公事與私事。

余宗老塗山，左公甥也，與先君子善，謂獄中語乃親得之於史公云。




【文章出處】
《方望溪先生全集》
〈左忠毅公逸事〉
原作者：方苞
【資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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