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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終南,指終南山,位於陝西秦嶺中段的山名,為道教名山,自古山上頗多隱士隱居於此。別業(音
ㄧㄝˋ),也稱別墅(音ㄕㄨˋ)是指本宅之外,在風景優美的地方,所建供遊憩的園林房舍。

 王維這首
〈終南別業〉歷來吟誦甚多,王維人稱詩佛,本詩是公認的禪詩,而詩中又處處表現禪理,歷來解析這首詩歌的往往談王維的淡泊寧靜怡然自樂的情調,詩中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世人最為耳熟能詳,不但意境深遠,也是王維「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實例。劉辰翁評此詩無言之境,不可說之味,不知者以爲淡易,可謂深契王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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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


終南別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作品出處】
《王右丞集》
終南別業
原作者: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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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中歲(中年)頗好道(指佛家道義之精髓),晚家南山陲(旁)
譯文:
中年以後存有較濃的好道之心,直到晚年才安家於終南山的邊陲。

◎開篇二句,由「中歲好道」、「晚家南山」點明詩人隱居奉佛的人生歸宿和思想皈依。作者強調自中年起,他就已傾心佛法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傾向會越來越加劇,反映出他對塵世越來越厭倦,這與其人生際遇密切相關。
◎「南山陲」指輞川別墅所在地,此處原爲宋之問別墅,王維得到這個地方後,完全沉醉於那裡秀麗、寂靜的田園山水。他在〈山中與裴秀才迪書〉的信中說:「足下方溫經,猥不敢相煩。輒便往山中,憩感興寺,與山僧飯訖而去。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華子岡,輞水淪漣,與月上下。寒山遠火,明滅林外;深巷寒犬,吠聲如豹;村墟夜舂,復與疏鐘相間。此時獨坐,僮僕靜默,多思曩昔攜手賦詩,步仄徑、臨清流也。」


(興致)來每獨往,勝事(美好的事)空自知。
譯文:
興起之時常常獨來獨往去遊玩,有快樂的事自我欣賞自我陶醉。

◎山林的生活自在無比,興致一起,每每獨往山中信步閒走,那快意自在的感受只有詩人自己能心領神會
「每」,表明興來獨往非常頻繁,不是偶然爲之
◎與詩人有着同樣興趣愛好的人也許不多,興致來時,他惟有獨自遊覽,賞景怡情,自得其樂,若有所得,也不求人知,只求自己心會其趣而已。從字面意義上看,「獨」與隱隱約約也帶有些孤單落寞「空自知」也是如此,一個「空」字也帶有幾分無奈與孤獨。
「獨」並非沒有同調之人,事實上詩人隱居之際,不乏同調之人與其往來唱和,如張諲、裴迪等。
◎此處「獨」當指詩人興致一來就等不及邀人同往了,一個灑脫的隱者形象便展現到了讀者面前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譯文:
走到水的盡頭去尋求源流,坐看上升的雲霧千變萬化。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即言「勝事」。
◎在山間信步閒走,不知不覺中已到了溪水盡頭
(編按:〈桃花源記〉:「忘路之遠近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似乎再無路可走,但詩人卻感到眼前一片開闊,於是索性坐下,看天上的風起雲湧。
雲,有形無跡,飄忽不定,變化無窮,綿綿不絕,因而給人以無心、自在、閒散的印象,陶潛〈歸去來兮辭〉有詩云「雲無心以出岫」,而在佛家眼裏,雲又象徵着「無常心」「無住心」。因此「坐看雲起時」蘊藏着一種「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的禪機,簡而言之就是「空」。如果人能夠去掉執着,像雲一般無心,就可以擺脫煩惱,得到解脫,得到自在。
◎王維蘇軾讚譽「詩中有畫,畫中有詩」,「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二句,對偶工穩,儼然是一幅山水畫。
◎人生境界也是如此。在生命過程中,不論經營愛情、事業、學問等,勇往直前,後來竟發現是一條沒法繼續向前的絕路,山窮水盡的失落絕望難免出現,此時不妨轉個彎,退一步回頭看,也許別有蹊徑。即使真的無路可走,不妨抬頭看看天空,雖然肉身在絕境中,但是心靈還可以暢遊太空,自適自在,打開寬廣深遠的人生境界,不會覺得已經窮途末路。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有兩種意境:第一種,即使身處絕境時仍不要失望,因爲那是希望重新點燃的開始;山中的水是因雨而有,雲起來表示水將來到。 另一種境界是,即使現在不下雨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會下雨。從水窮到雲起到下雨的過程,正如一個人在修行過程中遇到很大的困難,有身體的障礙,有心理的障礙,還有環境的障礙,如果因此而退轉,要把念頭回到初發心的觀點上
(編按:莫忘初衷)。初發心時什麼也沒有,再看看目前,已經走了相當長的路了,所以永遠不要輕言放棄,人生的每個階段也可能發生這種狀況,如果用這種詩境來看待,處處會有活路(編按:陸游詩〈遊山西村〉:「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偶然值(遇到)林叟(老人),談笑無還期(回還的精確時間)
譯文:
偶然在林間遇見個把鄉村父老,與他談笑聊天每每忘了回家的時間。

◎忘了回家的時間,詩人淡逸隨緣的天性躍然紙上。詩人因爲忘記還期,忘記了那流遷無常的世俗世界,體悟到物我兩忘、物我一體之境,這是真正的「空」境。
「偶然」二字貫穿前後,不止遇見這林叟是出於偶然,出遊乘興而去也帶有偶然性。「興來獨往」、「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均是無心的偶然。正因處處偶然,所以處處都是「無心的遇合」,因爲處處「偶然」,行雲自由翱翔流水自由流淌,形跡毫無拘束,更顯現出無心的悠閒自在。但全詩至此,方借「值林叟」的「值」字,才點出「偶然」
◎這首詩沒有描繪具體的山川景物,而重在表現詩人隱居山間時悠閒自得的心境。詩的前六句自然閒靜,詩人的形象如同一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高人,他不問世事,視山間爲樂土,不刻意探幽尋勝,而能隨時隨處領略到大自然的美好。結尾兩句,引入人的活動,帶來生活氣息,詩人的形象也更爲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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