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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


題解

譚元春與鐘惺,世稱「鍾譚」,二人同為「竟陵派」創始者
。「竟陵派」是明代後期文學流派,因譚元春、鐘惺皆為湖廣竟陵人而得名,對明代小品文的發展有不少貢獻。

「竟陵派」繼「公安派」文學流派之後,其主張和公安派基本相同,反對擬古文風,要求抒寫性靈, 但認為公安派的作品有膚淺之病,所以主張「幽深孤峭」的風格來矯正「公安派」之失,專務奇字險韻,
但也因此使 「竟陵派」作品有艱澀的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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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


再遊烏龍潭記

潭宜澄,林映潭者宜靜,筏宜穩,亭閣宜朗,七夕宜星河,七夕之夜賓客宜幽適無累。然造物者豈以予為此拘拘者乎!

茅子,越中人,家童善篙楫。至中流,風妒之,不得至河蕩,旋近釣磯,繫筏垂柳下,雨霏霏濕幔,猶無上岸意。已而雨注下,客七人,姬六人,各持蓋立幔中,濕透衣表。風雨一時至,潭不能主,姬惶恐求上,羅襪無所惜。客乃移席新軒,坐未定,雨飛自林端,盤旋不去,聲落水上,不盡落潭,而如與潭擊。

雷忽震,姬人皆掩耳,欲匿至深處。電與雷相後先,電尤奇幻,光煜煜入水中,深入丈尺,而吸其波光以上於雨,作金銀珠貝影,良久乃已。潭龍窟宅之內,危疑未釋,是時風物倏忽,耳不及於談笑,視不及於陰森,咫尺相亂。而客之有致者反以為極暢,乃張燈行酒,稍敵風雨雷電之氣。

忽一姬昏黑來赴,始知蒼茫曆亂,已盡為潭所有,亦或即為潭所生。而問之女郎來路,曰:「不盡然。」不亦異乎?


招客者為洞庭吳子凝甫,而冒子伯麟、許子無念、宋子獻孺、洪子仲偉,及予與止生為六客,合凝甫而七。

【文章出處】
再遊黑龍潭記
原作者:譚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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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一)


潭宜澄,林映潭者宜靜,筏宜穩,亭閣宜朗,七夕宜星河,七夕之夜賓客宜幽適無累(牽累)
譯文:

潭水應當清澈見底,倒影在潭中的樹木應當幽靜,竹筏應當穩當,潭邊的亭台樓閣應當明朗舒爽,七月七日這天應當星河燦爛,七夕之夜賓客應當恬靜無所牽累。

然造物者豈以予為此拘拘(拘泥貌)者乎!
譯文:
然而,造物者又豈會以此美景,賜予我這個執著於紅塵俗世的人!

(二)


茅子(子,先生。指茅元儀,茅坤之孫),越中人,家童善篙楫(善於划船)。至中流,風妒之,不得至河蕩(水聚集之處),旋(不久)近釣磯,繫筏垂柳下,雨霏霏濕幔(帳篷),猶無上岸意。
譯文:
茅生,是越州人氏,他家裡的書僮擅長划船。我們划到烏龍潭的中央,也許是風在妒忌我們的閒情雅興,吹得我們到不了河盪處,不久靠近釣台,我們將竹筏繫在垂楊下面,細雨迷離沾濕了帷幔,我們還沒有上岸的意思。


已而(不久)雨注下,客七人,姬(女士)六人,各持蓋(傘)立幔中,濕透衣表。
譯文:
不久大雨如注,七個男士,六位女士,每個人都打著雨傘站在帷幔裡,衣服被雨濕透了。

風雨一時至,潭不能主(在潭中無法支持),姬(女士)惶恐求上(上岸),羅襪無所惜。
譯文:
由於風雨的一時到來,無法繼續往潭中去,那些女士驚恐萬分想趕快上岸,也顧不上他們精緻的鞋襪了。

客乃移席新軒(亭子),坐未定,雨飛自林端,盤旋不去,聲落水上,不盡落潭,而如與潭擊。
譯文:
客人們就把宴席移到新軒中,還沒坐定,大雨從樹木之顛飛下,盤旋不離,雨落在潭水上,不是都沒入潭裡,而是像擊打在潭面上。


(三)

雷忽震,姬人皆掩耳,欲匿至深處。
譯文:
忽然雷聲大作,女士們都掩住了耳朵,想躲到深幽之處。


電與雷相後先,電尤奇幻,光煜煜(光明照耀的樣子)入水中,深入丈尺,而吸其波光以上於雨,作金銀珠貝影,良久乃已。
譯文:
閃電和雷聲先後而來,那閃電尤其奇幻,耀眼的電光盡入水中,深入一丈數尺,而好像吸收了潭上的波光,又反射到了雨中,現出黃金白銀、珍珠貝殼的光影,過了好久才消失。


潭龍窟宅(指潭底龍所居之洞穴)之內,危疑未釋,是時風物倏忽,耳不及於談笑,視不及於陰森,咫尺相亂。
譯文:
這一切攪得烏龍潭的龍宮不得安寧,龍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這時景物頃刻萬變,耳朵聽不見笑語喧嘩,眼睛看不清昏暗陰森,咫尺之間一片迷亂。


而客之有致(興致)者反以為極暢,乃張燈行酒,稍敵風雨雷電之氣。
譯文:
而客人中有興致高的,反而十分暢快,於是高掛燈籠喝酒,才稍稍驅散這風雨雷電的氣息。

(四)


忽一姬昏黑來赴,始知蒼茫曆亂,已盡為潭所有,亦或即為潭所生。
譯文:
忽然一個女郎從黑暗之中趕來赴會,這才知道這雷電風雨所造成的蒼茫昏暗,只有烏龍潭才有,可能就是為烏龍潭而發生的。


而問之女郎來路,曰:「不盡然(不全然如此,指來的路上並不是這樣的景象)。」不亦異(奇異)乎?
譯文:

而問那女郎來的路上的情況,女郎回答說:「來的路上的情況不全是這樣。」這不也很奇異嗎?(編按:雷陣雨、西北雨的特徵是強度強、時間短、雨區小,故來路上無風無雨實屬正常)

(五)

招客者為洞庭吳子(先生)凝甫, 而冒子(先生)伯麟、許子(先生)無念、宋子(先生)獻孺、洪子(先生)仲偉,及予(我)與止生(茅元儀,字止生)為六客,合凝甫而七。
譯文:
請客的是洞庭吳凝甫先生。而冒伯麟、許無念、宋獻孺、洪仲韋,以及我和茅元儀是六個客人,加上吳凝甫一共是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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