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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本詞選自《南唐二主詞》。〈浪淘沙〉,詞調名。此詞旨在抒發亡國的哀痛,作者李後主(李煜)。

李煜亡國之後,被囚禁在汴京(今河南開封)時所作。詞中主要藉著春末衰殘的景象,強烈暗示美好事物無法挽回,延伸到國家不能恢復,情緒哀傷低沉,感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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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作品出處】
《南唐二主詞》
浪淘沙
原作者:李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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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翻譯

(一)上片以倒敘法寫夢醒後所見所聞,藉暮春之景暗示悲涼的心境,並透過夢境之歡凸顯現實之苦。


簾外雨潺潺(音ㄔㄢˊ,雨聲),春意闌珊(衰殘,衰敗,蕭瑟),羅衾(音ㄑㄧㄣ,絲綢的被子)不耐(禁不起,承受不了)五更(音ㄍㄥ,天將亮時)寒。
譯文:
簾外雨聲潺潺地響個不停,春天已經呈現衰殘的景象,絲被也擋不住五更時的寒意。 

◎本詞是作者亡國之後的作品,深刻地寫出內心底層的哀痛與頹喪。
◎本詞寫暮春時節,李煜身為亡國之君,回首前塵而百感交集的心境。
由夢醒寫起,採倒敘法。前三句先寫夢醒,藉著綿綿春雨、料峭春寒,隱約地帶出作者內心的愁苦淒涼。後兩句再追想夢中的情形,透過帝王歡樂生活的夢境,襯托出他身為亡國奴的悲哀。
◎藉冷雨(雨聲)春寒,營造淒冷落寞之感。

「不耐五更寒」其實是以「不耐」表達必須「忍耐」,運用了否定的句子。
◎「寒」字不僅生理上的寒冷,更顯露出詞人淪為囚虜,心理上的孤寒之感。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音ㄕㄤˇ,短時間。一晌,片刻)貪歡。
譯文:
睡夢中不知自己已淪為俘囚,還貪享著片刻的歡樂。

◎接著回想夢境內容,「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短暫易滅的夢,蘊含作者對過去美好日子的懷念,也凸顯今昔身分轉換,自君王降為囚客的難堪處境。

夢中的歡愉,襯托夢醒後的失落。歡是假,悲為真。
「不知身是客」其實是以夢裡「不知」表達醒後的「有知」,連續運用了否定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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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下片以「憑欄」引出對故國的眷戀,和身為囚虜無可奈何的心境。  

獨自莫(勿)(倚靠)(欄杆。莫憑欄指不要登樓遠眺),無限(指無限美好)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譯文:
獨自一人不要倚欄遠眺,故國美好的河山,離開它時很容易,想再見時已經很難。

◎下片轉為自我勸解,從不敢憑欄的內心矛盾寫起。詞人勸自己不要憑欄遠眺,因為任何景致都只會勾起故國已不在的傷痛。
◎「獨自莫憑欄」正意反說,想憑欄遙望南唐故土,但又怕引起故國難歸的傷感,只好壓抑自己的念頭。
◎倒反(反話),用「正話反說」或「反話正說」的方式把意思表達出來,也就是「說反話」,達到諷刺更有力或更深刻的效果。常見有下列兩種:

1.正意反說:從字面上看是反面的、不好的,實際的意思卻是正面的。
2.反意正說:從字面上看是正面的、好的,實際上意思卻是反面的。

「莫憑欄」其實是以「莫憑欄」表達必須「憑欄」,連續運用了否定的句子。
◎亡國之君的後主以無法再見到大好河山,抒發他對過去沒有好好經營國家的悔恨
◎「別時容易見時難」一句既悔恨過去又感傷今日。過去「別時容易」有一半原因是自己造成的;今日「見時難」則是因為身不由己。抑鬱之情,溢於言表。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一在天上,一在人間。指今昔景況對比,有如天上與人間之別)
譯文:
落花隨著流水一去不回,今昔景況對比,有如天上與人間之別。
◎末句「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則是對前句「別時容易見時難」的具體說明,以眼前所見水流、花落、春逝等景象,來表現美好時光的逝去「天上人間」則道盡自己與故國相隔遙遠、重逢之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一句照應上片「春意闌珊」,殘敗的暮春景象,反映詞人悲涼的心境。
流水、落花、春天等美好事物皆隨時間消逝,象徵生命中的美好時光亦一去不返

◎天上人間,就時間而言,如今已經沒有歡樂,對比於過去,有如天壤之別
◎天上人間,就空間而言,指自己與故國分處於兩個世界,永難重逢。
◎李後主巧妙融情入景,詞中出現的景致,處處蘊含情感,表現出他身為囚客,心中的孤寒與哀戚。將國破家亡的沉鬱悲苦化為柔美詞句,藉由夢境與現實的對比,婉轉地抒發情意,也觸動了後世的心靈。 

◎全詞慨嘆春光已逝,抒發淪為囚客的悲涼與故國難歸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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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本詞在藝術技巧方面,有以下兩個值得注意的特點:

一、藉景抒情,前後呼應。上片透過春天衰殘的景象,抒發亡國的淒苦,下片更透過春天的離去,強烈暗示美好事物的無法追回,延伸到國家的不能恢復,前後都將暮春景象和哀傷感情交融在一起,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二、藉否定表達肯定,曲折深刻。本詞連續運用了「不耐五更寒」、「不知身是客」、「莫憑欄」等否定的句子,其實是以「不耐」表達必須「忍耐」、以夢裡「不知」表達醒後的「有知」、以「莫憑欄」表達必須「憑欄」,這是何等的痛苦與悲哀,經此轉折,愈加深刻感人。

總而言之,早期的詞,只是音樂的附庸,內容大都寫男女相悅相思之情,像作者這樣寄託身世之感、抒寫亡國之痛,則非常罕見,所以一般都認為李煜就詞體境界的提升、題材範圍的擴大,有其特殊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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