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示意圖
題解
本文選自《震川先生集》。項脊軒，歸有光書房的名稱。軒，小室。志，文體的一種，又稱記，多用以記錄人物事蹟。歸有光為紀念宋代先祖歸道隆遷居江蘇 崑山（今江蘇省昆山市）的項脊涇，且書房狹窄低矮，就像人體的頸項與背脊相連之處，因此，取名項脊軒，寓有不忘遠祖，以及環境雖然窘迫，但志節卻是遠大開闊的意涵。
全文分二次寫成，前四段寫於作者十八歲時，主要抒發對母親、祖母的思念；後二段補寫於十餘年後，用以懷念亡妻。前後寫作時間相隔雖久，通篇思想情感卻能一脈相承。
作者以項脊軒的變遷沿革為線索，取材於家庭瑣事，描述對家族衰敗的悲涼感慨，表達對親人的深切懷念，並抒發自己的胸懷志節。全文藉屋興感，以軒明志，尤其是末段以當年妻子親手種植的枇杷樹作結，睹物思人，更有餘韻不絕之感。
延伸閱讀：
母親的畫像----歸有光：先妣事略(翻譯問答)
想像示意圖
項脊軒志
項脊軒，舊南閤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
項脊軒志
項脊軒，舊南閤子也。室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雨澤下注，每移案，顧視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余稍為修葺，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牆周庭，以當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亦遂增勝。借書滿架，偃仰嘯歌，冥然兀坐，萬籟有聲。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
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諸父異爨，內外多置小門牆，往往而是。東犬西吠，客踰庖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為牆，凡再變矣。家有老嫗，嘗居於此。嫗，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撫之甚厚。室西連於中閨，先妣嘗一至。嫗每謂余曰：「某所，而母立於茲。」嫗又曰：「汝姊在吾懷，呱呱而泣；娘以指扣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外相為應答。」語未畢，余泣，嫗亦泣。余自束髮讀書軒中，一日，大母過余曰：「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比去，以手闔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頃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他日汝當用之。」瞻顧遺跡，如在昨日，令人長號不自禁。
軒東故嘗為廚，人往，從軒前過。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軒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護者。
項脊生曰：「蜀 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臺。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中。方二人之昧昧於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區區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謂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謂與埳井之蛙何異？」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吾妻歸寧，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閤子，且何謂閤子也？」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修葺南閤子，其制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文章出處】
《震川先生集》
〈項脊軒志〉
原作者：歸有光
想像示意圖
註釋翻譯
（一）
項脊軒，舊南閤（通「閣」，音ㄍㄜˊ）子也。室僅方丈（一丈見方，指長寬各一丈的面積），可容一人居。
譯文：
項脊軒，就是從前那間位在南邊的小屋。室內面積只有一丈見方，可容一人居住。
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音ㄕㄣˋ ㄌㄨˋ，滲漏），雨澤下注，每移案（移動書桌），顧視（環顧四周、四處張望）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
譯文：
它是百年老屋，塵埃泥土由孔隙滲漏下來，雨水也向下流瀉，每次想移動書桌，環顧四周都找不到可放置的地方。再加上屋子朝北，照不到陽光，一過中午，室內就已經昏暗了。
余稍為修葺（音ㄑㄧˋ，修補），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音ㄩㄢˊ，矮牆）牆周（環繞）庭，以當（音ㄉㄤ，承受）南日。日影（日光）反照，室始洞然（明亮的樣子）。
譯文：
我稍微修補了小屋，使屋頂不再滲漏。還在屋前開了四扇窗，圍牆環繞著庭院，以承受南面照進來的陽光。讓陽光從牆上反射進屋，屋裡才明亮起來。
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音ㄕㄨㄣˇ，欄干），亦遂增勝（增添優美的景致）。
譯文：
又在庭院裡錯雜地種植了蘭花、桂樹、竹子、樹木，舊有的欄干，因此增添了景致。
借書滿架，偃（音ㄧㄢˇ，低頭）仰（抬頭）嘯歌（吟唱詩文），冥然（靜默）兀（音ㄨˋ，端正）坐，萬籟（大自然的各種聲音）有聲。
譯文：
借來的書放滿書架，我時而低頭、時而昂首長聲地吟誦詩文，有時默默地端坐不動，可以聽到大自然的各種聲響。庭院非常寂靜，小鳥常來啄食，人來了也不飛走。
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每月農曆十五日的夜晚），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錯雜的樣子），風移影動，珊珊（優美的樣子）可愛。
譯文：
項脊軒，就是從前那間位在南邊的小屋。室內面積只有一丈見方，可容一人居住。
百年老屋，塵泥滲漉（音ㄕㄣˋ ㄌㄨˋ，滲漏），雨澤下注，每移案（移動書桌），顧視（環顧四周、四處張望）無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過午已昏。
譯文：
它是百年老屋，塵埃泥土由孔隙滲漏下來，雨水也向下流瀉，每次想移動書桌，環顧四周都找不到可放置的地方。再加上屋子朝北，照不到陽光，一過中午，室內就已經昏暗了。
余稍為修葺（音ㄑㄧˋ，修補），使不上漏。前闢四窗，垣（音ㄩㄢˊ，矮牆）牆周（環繞）庭，以當（音ㄉㄤ，承受）南日。日影（日光）反照，室始洞然（明亮的樣子）。
譯文：
我稍微修補了小屋，使屋頂不再滲漏。還在屋前開了四扇窗，圍牆環繞著庭院，以承受南面照進來的陽光。讓陽光從牆上反射進屋，屋裡才明亮起來。
又雜植蘭、桂、竹、木於庭，舊時欄楯（音ㄕㄨㄣˇ，欄干），亦遂增勝（增添優美的景致）。
譯文：
又在庭院裡錯雜地種植了蘭花、桂樹、竹子、樹木，舊有的欄干，因此增添了景致。
借書滿架，偃（音ㄧㄢˇ，低頭）仰（抬頭）嘯歌（吟唱詩文），冥然（靜默）兀（音ㄨˋ，端正）坐，萬籟（大自然的各種聲音）有聲。
譯文：
借來的書放滿書架，我時而低頭、時而昂首長聲地吟誦詩文，有時默默地端坐不動，可以聽到大自然的各種聲響。庭院非常寂靜，小鳥常來啄食，人來了也不飛走。
而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每月農曆十五日的夜晚），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錯雜的樣子），風移影動，珊珊（優美的樣子）可愛。
譯文：
（二）
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譯文：
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等到）諸父（伯父、叔父）異爨（音ㄘㄨㄢˋ，炊煮。各起爐灶做飯，指分家），內外多置小門牆，往往（處處）而是（如此）。
譯文：
以前，庭院是南北相通連成一體，等到伯父叔父們分家後，庭院內外設置了許多小門牆，到處都是。
東犬西吠（東家、西家的狗相互吠叫，意指親族形同陌路），客踰（音ㄩˊ，穿越）庖（音ㄆㄠˊ，廚房）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已而，不久）為牆，凡（共）再（二次）變矣。
譯文：
東家和西家的狗互相吠叫，這家的客人要越過那家的廚房去赴宴（形容分家後，房屋格局遭到破壞，各家雜亂而居的情形），而雞棲息在廳堂裡。庭院內起初只圍籬笆，隨後築起了圍牆，總共變動過兩次。
家有老嫗（音ㄩˋ，老婦），嘗居於此。嫗，先大母（已去世的祖母）婢也，乳（哺育）二世，先妣（音ㄅㄧˇ，先妣，已去世的母親）撫（對待）之甚厚。
譯文：
家裡有位老婆婆，以前曾住在這裡。這位老婆婆，是先祖母的婢女，哺育過我家父子兩代，先母待她很優厚。
室西連於中閨（母親的臥室），先妣嘗一至。嫗每謂余曰：「某所，而（通「爾」，你）母立於茲。」
譯文：
房間西面連著先母的臥室，先母曾經到過這裡。老婆婆常常告訴我說：「某某地方，是你母親曾站過的地方。」
嫗又曰：「汝姊在吾懷，呱呱（音ㄍㄨ，小孩啼哭聲）而泣；娘以指扣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門）外相為應答。」語未畢，余泣，嫗亦泣。
譯文：
老婆婆又說：「你姊姊在我懷裡，哇哇地哭；你母親用手指敲著門板問：『孩子冷嗎？想吃東西嗎？』我就從門外回答她。」話還沒說完，我哭了起來，老婆婆也哭了。
余自束髮（十五歲）讀書軒中，一日，大母（祖母）過（探視）余曰：「吾兒，久不見若（你）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太像）女郎也？」
譯文：
我從束髮成童以後，就在項脊軒中讀書，有一天，祖母來這裡看我，並對我說：「我的孩子，好久沒看見你的身影，為什麼整天一聲不響地在這裡，太像個女孩子呢？」
比（音ㄅㄧˋ，等到）去，以手闔（關）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功效，指考試獲得功名），兒之成，則可待乎！」
譯文：
等到她離開時，用手把門關上，自言自語地說：「我家子弟讀書已經很久沒有取得功名了，這孩子的成就，應該是可以期待的吧！」
頃之，持一象笏（音ㄏㄨˋ，古代大臣朝見君主時所執的手板，可用以記事備忘）至，曰：「此吾祖太常公（指歸有光祖母的祖父夏昶，明成祖永樂年間進士，曾任太常寺卿，故稱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他日汝當用之。」瞻顧（觀看）遺跡，如在昨日，令人長號（音ㄏㄠˊ，大聲痛哭）不自禁。
譯文：
（三）
每逢農曆十五日的夜晚，明月照著半面牆壁，桂樹的影子錯落有致，當微風吹拂、樹影搖動，真是輕盈而可愛。
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
譯文：
然而我居住在這裡，有很多喜悅的事，也有許多悲傷的事。
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迨（等到）諸父（伯父、叔父）異爨（音ㄘㄨㄢˋ，炊煮。各起爐灶做飯，指分家），內外多置小門牆，往往（處處）而是（如此）。
譯文：
以前，庭院是南北相通連成一體，等到伯父叔父們分家後，庭院內外設置了許多小門牆，到處都是。
東犬西吠（東家、西家的狗相互吠叫，意指親族形同陌路），客踰（音ㄩˊ，穿越）庖（音ㄆㄠˊ，廚房）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已而，不久）為牆，凡（共）再（二次）變矣。
譯文：
東家和西家的狗互相吠叫，這家的客人要越過那家的廚房去赴宴（形容分家後，房屋格局遭到破壞，各家雜亂而居的情形），而雞棲息在廳堂裡。庭院內起初只圍籬笆，隨後築起了圍牆，總共變動過兩次。
家有老嫗（音ㄩˋ，老婦），嘗居於此。嫗，先大母（已去世的祖母）婢也，乳（哺育）二世，先妣（音ㄅㄧˇ，先妣，已去世的母親）撫（對待）之甚厚。
譯文：
家裡有位老婆婆，以前曾住在這裡。這位老婆婆，是先祖母的婢女，哺育過我家父子兩代，先母待她很優厚。
室西連於中閨（母親的臥室），先妣嘗一至。嫗每謂余曰：「某所，而（通「爾」，你）母立於茲。」
譯文：
房間西面連著先母的臥室，先母曾經到過這裡。老婆婆常常告訴我說：「某某地方，是你母親曾站過的地方。」
嫗又曰：「汝姊在吾懷，呱呱（音ㄍㄨ，小孩啼哭聲）而泣；娘以指扣門扉曰：『兒寒乎？欲食乎？』吾從板（門）外相為應答。」語未畢，余泣，嫗亦泣。
譯文：
老婆婆又說：「你姊姊在我懷裡，哇哇地哭；你母親用手指敲著門板問：『孩子冷嗎？想吃東西嗎？』我就從門外回答她。」話還沒說完，我哭了起來，老婆婆也哭了。
余自束髮（十五歲）讀書軒中，一日，大母（祖母）過（探視）余曰：「吾兒，久不見若（你）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太像）女郎也？」
譯文：
我從束髮成童以後，就在項脊軒中讀書，有一天，祖母來這裡看我，並對我說：「我的孩子，好久沒看見你的身影，為什麼整天一聲不響地在這裡，太像個女孩子呢？」
比（音ㄅㄧˋ，等到）去，以手闔（關）門，自語曰：「吾家讀書久不效（功效，指考試獲得功名），兒之成，則可待乎！」
譯文：
等到她離開時，用手把門關上，自言自語地說：「我家子弟讀書已經很久沒有取得功名了，這孩子的成就，應該是可以期待的吧！」
頃之，持一象笏（音ㄏㄨˋ，古代大臣朝見君主時所執的手板，可用以記事備忘）至，曰：「此吾祖太常公（指歸有光祖母的祖父夏昶，明成祖永樂年間進士，曾任太常寺卿，故稱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他日汝當用之。」瞻顧（觀看）遺跡，如在昨日，令人長號（音ㄏㄠˊ，大聲痛哭）不自禁。
譯文：
過了一會兒，她拿了一支象牙製的笏板回來，說：「這是我祖父太常公在宣德年間拿著上朝用的，將來你一定用得著它。」看到這些遺蹟，往事好像就發生在昨日一般，讓我忍不住放聲痛哭。
（三）
軒東故嘗為廚，人往，從軒前過。余扃（音ㄐㄩㄥ，關閉）牖（窗）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
譯文：
項脊軒的東邊以前做過廚房，有人去那裡，都要從軒前經過。我關上窗戶住在裡面，日子久了，聽腳步聲就能分辨是誰。
軒凡（共）四遭火，得不焚，殆（大概）有神護者。
譯文：
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臺。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音ㄌㄨㄥˇ，田畝）中。
譯文：
項脊生說：「古代巴蜀的寡婦清，繼承先人開採丹砂礦穴的事業，獲利冠於天下，後來秦始皇建造女懷清臺，藉以表揚她的貞節和事蹟。劉備和曹操爭奪天下時，諸葛亮從田畝中被舉用。
方二人之昧昧（沒沒無聞）於一隅（音ㄩˊ，角落）也，世何足以知之？
譯文：
當寡婦清與諸葛亮二人沒沒無聞的住在偏僻的地方時，世人怎麼能知道他們呢？
余區區（渺小的樣子，自謙之詞）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志得意滿的樣子），謂有奇景。
譯文：
渺小的我居住在這破舊的屋子裡，還眉飛色舞、志得意滿地以為這裡有奇特的景致。
人知之者，其（大概）謂與埳井之蛙（音ㄎㄢˇ，同「坎」。淺井中的青蛙，比喻見識淺陋的人）何異？」
項脊軒一共遭遇過四次火災，卻能不被燒毀，大概是有神明護佑著它吧。
（四）項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後秦皇帝築女懷清臺。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諸葛孔明起隴（音ㄌㄨㄥˇ，田畝）中。
譯文：
項脊生說：「古代巴蜀的寡婦清，繼承先人開採丹砂礦穴的事業，獲利冠於天下，後來秦始皇建造女懷清臺，藉以表揚她的貞節和事蹟。劉備和曹操爭奪天下時，諸葛亮從田畝中被舉用。
方二人之昧昧（沒沒無聞）於一隅（音ㄩˊ，角落）也，世何足以知之？
譯文：
當寡婦清與諸葛亮二人沒沒無聞的住在偏僻的地方時，世人怎麼能知道他們呢？
余區區（渺小的樣子，自謙之詞）處敗屋中，方揚眉瞬目（志得意滿的樣子），謂有奇景。
譯文：
渺小的我居住在這破舊的屋子裡，還眉飛色舞、志得意滿地以為這裡有奇特的景致。
人知之者，其（大概）謂與埳井之蛙（音ㄎㄢˇ，同「坎」。淺井中的青蛙，比喻見識淺陋的人）何異？」
譯文：
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嫁），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靠）几（矮桌）學書。
譯文：
我寫完了這篇記後五年，我的妻子嫁過來，時常到小屋中，向我問一些古代的事，或是靠著桌邊學習寫字。
吾妻歸寧（回娘家），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閤子，且何謂閤子也？」
譯文：
我妻子回娘家探望父母，回來後轉述妹妹們的話說：「聽說姊姊家有閤子，什麼叫閤子呢？」
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修葺（音ㄑㄧˋ，修補）南閤（通「閣」，音ㄍㄜˊ）子，其制（格局）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別人知道了，大概會說我跟見識淺陋的井底之蛙沒有什麼不同吧？」
（五）余既為此志，後五年，吾妻來歸（嫁），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靠）几（矮桌）學書。
譯文：
我寫完了這篇記後五年，我的妻子嫁過來，時常到小屋中，向我問一些古代的事，或是靠著桌邊學習寫字。
吾妻歸寧（回娘家），述諸小妹語曰：「聞姊家有閤子，且何謂閤子也？」
譯文：
我妻子回娘家探望父母，回來後轉述妹妹們的話說：「聽說姊姊家有閤子，什麼叫閤子呢？」
其後六年，吾妻死，室壞不修。其後二年，余久臥病無聊，乃使人修葺（音ㄑㄧˋ，修補）南閤（通「閣」，音ㄍㄜˊ）子，其制（格局）稍異於前。然自後余多在外，不常居。
譯文：
（六）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高聳直立的樣子）如蓋（傘）矣。
譯文：這之後六年，妻子去世了，房子壞了也沒修復。又過了兩年，我長時間臥病在床而感到無聊，才叫人來修補這間南閤子，格局和以前稍有不同。然而從此以後我大多在外居留，不常住在這裡。
（六）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高聳直立的樣子）如蓋（傘）矣。
庭院裡有棵枇杷樹，是我妻子去世那年她親手栽種的，現在已經高聳挺立，枝葉茂盛得像把大傘。
上圖：枇杷
賞析
全文以作者歸有光的書齋，也是祖傳老屋的項脊軒為主軸，藉屋興感，以軒明志，描述家族分崩離析的情景，追憶親人聚散離合的往事，並寄託作者的高尚志節和遠大抱負。文章記敘生動而細膩，情意深摯而委婉，是歸有光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
作者以家居生活的重要空間「項脊軒」為核心，藉以召喚、剪裁若干片段記憶、生活細節，進而巧妙地組織成文。
首段主記項脊軒的歷史，著墨於修葺前後的內外情景，與作者讀書生活的樂趣。
第二段是全文由敘事記物轉向抒情懷人的過渡，以「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承轉並綰合前後文，以揭示作者志在抒情懷人的用心。段中描述三事，引出家族離析之悲與親人亡故之痛：其一，記敘伯叔輩分家後的種種；其二，藉老嫗的談話，憶起亡母生前關愛其姊的往事；其三，描寫祖母對作者的關懷和勉勵。
第三段補敘作者於項脊軒中閉門讀書、項脊軒四度遭火而不焚，宛若神護兩段軼事。
第四段作者仿效史記筆法而以「項脊生曰」闡發議論，取蜀 清守丹穴和孔明隱隴中自比，藉以申述作者有守有為、志在用世的抱負。
第五、六段則追敘、補寫原配魏氏生前往事，抒發對亡妻的思念。全篇結構巧，內容平實，充分發揮作者善於取材的功力，能從家庭瑣事、日常生活中去蕪存菁，產生以小見大、舉重若輕的藝術效果。
首段主記項脊軒的歷史，著墨於修葺前後的內外情景，與作者讀書生活的樂趣。
第二段是全文由敘事記物轉向抒情懷人的過渡，以「然余居於此，多可喜，亦多可悲」承轉並綰合前後文，以揭示作者志在抒情懷人的用心。段中描述三事，引出家族離析之悲與親人亡故之痛：其一，記敘伯叔輩分家後的種種；其二，藉老嫗的談話，憶起亡母生前關愛其姊的往事；其三，描寫祖母對作者的關懷和勉勵。
第三段補敘作者於項脊軒中閉門讀書、項脊軒四度遭火而不焚，宛若神護兩段軼事。
第四段作者仿效史記筆法而以「項脊生曰」闡發議論，取蜀 清守丹穴和孔明隱隴中自比，藉以申述作者有守有為、志在用世的抱負。
第五、六段則追敘、補寫原配魏氏生前往事，抒發對亡妻的思念。全篇結構巧，內容平實，充分發揮作者善於取材的功力，能從家庭瑣事、日常生活中去蕪存菁，產生以小見大、舉重若輕的藝術效果。
本文善於運用平淡自然、含蓄蘊藉的語言以點染細節，將美妙之景、悲喜之情婉轉推移，寥寥數筆即能形神畢肖、真摯動人。
例如：以「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簡筆勾繪出項脊軒可喜可愛的清幽雅致之美。
而「東犬西吠，客踰庖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為牆，凡再變矣。」則生動鮮明地刻劃出家道沒落、家族疏離的難言之痛。
透過老嫗的回憶往事，喚起作者年幼喪母的悲痛，而以「語未畢，余泣，嫗亦泣。」將孺慕之情、失恃之痛，表露無遺。
描寫代替母職，對作者呵護有加的祖母，無限愛憐地告以：「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並諄諄期許：「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更示以先祖為官所持象笏，勉以「他日汝當用之」，而瞻顧遺物，歷歷如昨，「令人長號不自禁」，其中深厚的祖孫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至於追思情深緣淺的原配妻子，寫「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足見夫唱婦隨、融洽無間。而「吾妻死，室壞不修」、「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言雖盡而意無窮，充分表達對於亡妻緜遠無盡的緬懷與眷戀之情。凡此種種，無論敘事、記物和懷人，皆能深入淺出地蘊涵真摯情思，進而形成恬淡雋永、平易近人的風格特色。
想像示意圖
例如：以「庭階寂寂，小鳥時來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簡筆勾繪出項脊軒可喜可愛的清幽雅致之美。
而「東犬西吠，客踰庖而宴，雞棲於廳。庭中始為籬，已為牆，凡再變矣。」則生動鮮明地刻劃出家道沒落、家族疏離的難言之痛。
透過老嫗的回憶往事，喚起作者年幼喪母的悲痛，而以「語未畢，余泣，嫗亦泣。」將孺慕之情、失恃之痛，表露無遺。
描寫代替母職，對作者呵護有加的祖母，無限愛憐地告以：「吾兒，久不見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類女郎也？」並諄諄期許：「吾家讀書久不效，兒之成，則可待乎！」更示以先祖為官所持象笏，勉以「他日汝當用之」，而瞻顧遺物，歷歷如昨，「令人長號不自禁」，其中深厚的祖孫之情，更是溢於言表。
至於追思情深緣淺的原配妻子，寫「吾妻來歸，時至軒中，從余問古事，或憑几學書」，足見夫唱婦隨、融洽無間。而「吾妻死，室壞不修」、「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言雖盡而意無窮，充分表達對於亡妻緜遠無盡的緬懷與眷戀之情。凡此種種，無論敘事、記物和懷人，皆能深入淺出地蘊涵真摯情思，進而形成恬淡雋永、平易近人的風格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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