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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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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濟南大明湖今景(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本文節選自晚清章回小說《老殘遊記》第二回〈歷山山下古帝遺蹤,明湖湖邊美人絕調〉,是一篇記敘文小說。


內容記敘老殘遊大明湖的經過。大明湖,在山東省濟南市東北,風光明媚,為濟南著名的遊覽勝地。本文中先寫老殘到達濟南的情形,接著依序描述各處勝景(編者註:鵲華橋→歷下亭→鐵公祠→古水仙祠(今藕神祠)→鵲華橋),並巧妙地載入三副對聯於其間。全文寫景鮮活細緻,繽紛多彩,語言清新入勝,描寫的技巧頗為後人稱道,是描寫湖光山色的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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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清末濟南舊城,城西南被譽為天下第一泉的趵突泉(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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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大明湖

老殘告辭動身上車,一路秋山紅葉,老圃黃花,頗不寂寞。到了濟南府,進得城來,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比那江南風景覺得更為有趣。


到了小布政司街,覓了一家客店,名叫高陞店,將行李卸下,開發了車價酒錢,胡亂吃點晚飯,也就睡了。

次日清晨起來,吃點兒點心,便搖著串鈴,滿街踅了一趟,虛應一應故事。午後便步行至鵲華橋邊,雇了一隻小船,盪起雙槳。朝北不遠,便到歷下亭前,止船進去。入了大門,便是一個亭子,油漆已大半剝蝕。亭子上懸了一副對聯,寫的是:「歷下此亭古,濟南名士多」,上寫著「杜工部句」,下寫著「道州何紹基書」。亭子旁邊雖有幾間房屋,也沒有什麼意思。

復行下船
,向西盪去,不甚遠,又到了鐵公祠畔。你道鐵公是誰?就是明初與燕王為難的那位鐵鉉。後人敬他的忠義,所以至今春秋時節,土人尚不斷的來此進香。到了鐵公祠前,朝南一望,只見對面千佛山上,梵宇僧樓,與那蒼松翠柏,高下相間,紅的火紅,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綠的碧綠。更有一株半株的丹楓夾在裡面,彷彿宋人趙千里的一幅大畫,做了一架數十里長的屏風。


正在嘆賞不絕,忽聽得一聲漁唱,低頭看去,誰知那明湖業已澄淨得同鏡子一般。那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裡,顯得明明白白。那樓臺樹木格外光彩,覺得比上頭的一個千佛山還要好看,還要清楚。

這湖的南岸上去,上去便是街市,卻有一層蘆葦,密密遮住。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一片白花映著帶水氣的斜陽,好似一條粉紅絨毯,做了上下兩個山的墊子,實在奇絕!

老殘心裡想道:「如此佳景,為何沒有什麼遊人?」看了一會兒,回轉身來,看那大門裡面,楹柱上有副對聯,寫的是「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暗暗點頭道:「真真不錯!」

進了大門,正面便是鐵公享堂,朝東便是一個荷池。繞著曲折的迴廊,到了荷池東面,就是個圓門。圓門東邊有三間舊房,有個破匾,上題「古水仙祠」四個字。祠前一副破舊對聯,寫的是「一盞寒泉薦秋菊,三更畫舫穿藕花。」

過了水仙祠,仍舊上了船,盪到歷下亭的後面。兩邊荷葉荷花將船夾住,那荷葉初枯,擦得船嗤嗤價響。那水鳥被人驚起,格格價飛。那已老的蓮蓬,不斷的蹦到船窗裡面來。老殘隨手摘了幾個蓮蓬,一面吃著,一面船已到了鵲華橋畔了。


【作品出處】
《老殘遊記》(第二回)
歷山山下古帝遺蹤,明湖湖邊美人絕調
(編者註:內容為節選)
原作者:劉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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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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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段落註釋

(一)


老殘告辭動身上車,一路秋山紅葉,老圃(花圃)黃花,頗不寂寞。到了濟南府,進得城來,家家泉水,戶戶垂楊,比那江南風景覺得更為有趣。

到了小布政司街,覓了一家客店,名叫高陞店(舊時旅館多使用此名,給趕考、謀事的人討個吉利。陞,音陞,通「升」,將行李卸下,開發(給付)了車價酒錢,胡亂吃點晚飯,也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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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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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濟南老街巷(芙蓉街)(圖片引自網路)


(二)

次日清晨起來,吃點兒點心,便搖著串鈴(舊時走江湖給人算命、看病的人用以招攬顧客,套在手上搖動發聲的響器),滿街(音ㄒㄩㄝˊ,逛,來回走動)了一趟,虛應一應故事(敷衍一下例行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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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鵲華橋(圖片引自網路)


午後便步行至鵲華橋邊,雇了一隻小船,盪起雙槳。

朝北不遠,便到歷下亭
(歷下亭,一名古歷亭,位於濟南大明湖中的小島上,由於南臨歷山(千佛山的舊稱)而得名。該亭歷史悠久,前身於北魏時興建,唐時更名為歷下亭,北海郡太守李邕曾在此宴請杜甫及濟南名士,席中杜甫賦有〈陪李北海宴歷下亭〉一詩,宋元時該亭遷建,清朝康熙年間移至湖中今址)前,止(停)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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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歷下亭(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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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歷下亭:「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圖片引自網路)


入了大門,便是一個亭子,油漆已大半剝蝕。

亭子上懸了一副對聯,寫的是:「歷下此亭古,濟南名士多」,上寫著「杜工部
(杜甫)句」,下寫著「道州何紹基(清代咸同時期著名書法家)書」。

亭子旁邊雖有幾間房屋,也沒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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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鐵公祠舊照(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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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鐵公祠(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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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鐵公祠旁滄浪亭(圖片引自網路)


(三)

復行下船(此指上船),向西盪去,不甚遠,又到了鐵公祠畔。

你道鐵公是誰?就是明初與燕王
(明成祖永樂皇帝即位前封號)為難的那位鐵鉉(明惠帝時於堅守濟南抵抗燕王軍的忠臣)

後人敬他的忠義,所以至今春秋時節,土人
(當地人)尚不斷的來此進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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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濟南.千佛山秋色(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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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濟南.千佛山秋色(圖片引自網路)


到了鐵公祠前,朝南一望,只見對面千佛山(舊稱歷山,相傳舜初耕於此,故又名舜耕山)上,梵宇僧樓,與那蒼松翠柏,高下相間(錯雜),紅的火紅,白的雪白,青的靛青,綠的碧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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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南宋.趙伯駒.江山秋色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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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南宋.趙伯駒.江山秋色圖(局部)(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圖片引自網路)

更有一株半株的丹楓夾在裡面,彷彿宋人趙千里(趙伯駒,南宋著名畫家)的一幅大畫,做了一架數十里長的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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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今日大明湖冬日晨景(遠處為千佛山)(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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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今日濟南大明湖佛山倒影(圖片引自網路)


(四)

正在嘆賞不絕,忽聽得一聲漁唱,低頭看去,誰知那明湖業已(已經。業,已)澄淨得同鏡子一般。

那千佛山的倒影映在湖裡,顯得明明白白。

那樓臺樹木格外光彩,覺得比上頭的一個千佛山還要好看,還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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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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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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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五)

這湖的南岸上去,上去便是街市(濟南舊城區位於大明湖南側),卻有一層蘆葦,密密遮住。

現在正是開花的時候,一片白花映著帶水氣的斜陽,好似一條粉紅絨毯,做了上下兩個山的墊子,實在奇絕!

老殘心裡想道:「如此佳景,為何沒有什麼遊人?」

看了一會兒,回轉身來,看那大門裡面,楹柱上有副對聯,寫的是「四面荷花三面柳, 一城山色半城湖。」

暗暗點頭道:「真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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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水仙祠(今改為祭祀李清照的藕神祠)(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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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水仙祠(今改為祭祀李清照的藕神祠)(圖片引自網路)


(六)

進了大門,正面便是鐵公享堂(祭堂),朝東便是一個荷池。

繞著曲折的迴廊,到了荷池東面,就是個圓門。

圓門東邊有三間舊房,有個破匾,上題「古水仙祠」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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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畫舫(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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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藕神祠:「一盞寒泉薦秋菊,三更畫舫穿藕花」(圖片引自網路)


祠前一副破舊對聯,寫的是「一盞(杯)寒泉(獻)秋菊,三更畫舫(華麗的遊船)穿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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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畫舫(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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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畫舫(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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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歷下亭(圖片引自網路)


(七)

過了水仙祠,仍舊上了船,盪到歷下亭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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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蓮蓬(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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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示意圖(圖片引自網路)


兩邊荷葉荷花將船夾住,那荷葉初枯,擦得船嗤嗤價(音ㄍㄚ.,吳語中的語尾助詞,常附於形容詞之後,用法跟「地」字相當)響。

那水鳥被人驚起,格格價
(音ㄍㄚ.,吳語中的語尾助詞,常附於形容詞之後,用法跟「地」字相當)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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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蓮蓬與蓮子(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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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大明湖.鵲華橋(圖片引自網路)


那已老的蓮蓬,不斷的蹦(跳)到船窗裡面來。

老殘隨手摘了幾個蓮蓬,一面吃著,一面船已到了鵲華橋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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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老殘遊大明湖路線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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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秋冬時節的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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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圖:秋冬時節的大明湖(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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