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鶴（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郎世寧．花陰雙鶴圖（台北故宮博物院藏）（圖片引自網路）
題解
本則屬於魏晉筆記小說中寫人「志人小說」，選自《世說新語》〈言語〉篇。言語，指「善於說話」。標題〈支公好鶴〉為後人所加。支遁，字道林，東晉高僧，時人尊稱為支公（編者註：支公為參與蘭亭集序盛會的42個名人之一）。本文寫支遁由養鶴到放鶴的經過，體悟雖喜愛卻不必據為己有的道理。
魏晉之際，世局紛亂，士人動輒得咎，因此不再熱衷政治，轉而關注個人如何安身立命。他們頌揚隱逸，曠放任性，彼此仿效，蔚為風尚。世說新語既描寫士族人物特立獨行的風采，也是他們互相往來、談玄說理的紀錄，內容充滿哲理和機趣。
〈支公好鶴〉則以具體的情節，刻劃支遁從難捨到能捨的心理轉折，意涵豐富。敘述精鍊簡潔，語言生動活潑，人物風貌突出，故事情味雋永，是本則的特點。其清俊簡麗的藝術特色，為志人小說的典範。
延伸閱讀：非馬．鳥籠（詳見附錄）
上圖：支遁（支道林）（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支遁（支道林）（圖片引自網路）
支公好鶴
支公好鶴，住剡東峁山，有人遺其雙鶴。少時翅長欲飛，支意惜之，乃鎩其翮。鶴軒翥不復能飛，乃反顧翅，垂頭，視之如有懊喪意。林曰：「既有凌霄之姿，何肯為人作耳目近玩？」養令翮成，置使飛去。
【文章出處】
《世說新語》
〈言語〉
原編者：劉義慶
上圖：鳥羽（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鳥羽（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鳥羽（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鳥片、羽軸（羽翮）、羽根（圖片引自網路）
註釋翻譯
支公（支遁，字道林，又稱支公、林公，河南陳留人，東晉高僧）好鶴，住剡（音ㄕㄢˋ）東峁（音ㄤˋ）山，有人遺（音ㄨㄟˋ，贈送）其雙鶴。
譯文：
高僧支道林喜歡鶴，住在剡縣東邊的峁山，有人送他一對鶴。
◎全文以好鶴（愛鶴）為主軸，對比前後兩種的方式。
少時（不久）翅長（音ㄓˇ）欲飛，支（支道林）意（內心）惜（捨不得）之，乃鎩（音ㄕㄚ，摧殘，剪除）其翮（音ㄍㄜˊ，羽毛中的硬管，此指羽毛）。
譯文：
沒多久鶴長好了翅膀就要飛走，支道林愛惜不捨，就剪了牠們翅膀上的羽毛。
◎從支公「鎩其翮」的作法，可看出他的癡迷、執著、眷戀、不捨。
◎支公從自我欲望的角度設想，將鶴據為己有。
鶴軒（高飛）翥（音ㄓㄨˋ，舉）不復（再）能飛，乃（於是）反（回）顧（看）翅，垂頭，視之如有懊喪（失意沮喪）意。
譯文：
鶴想要舉翅飛翔卻不再能飛起來，於是回頭看著翅膀，垂頭喪氣，看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圖片引自網路）
（圖片引自網路）
林（支道林）曰：「既有凌（升，飛上）霄（天空）之姿（通「資」，資質），何肯為（音ㄨㄟˋ）人作耳目近玩（提供感官娛樂的玩物）？」
譯文：
支道林說：「既然有飛上雲霄的本事，怎麼肯被人當作觀賞的玩物呢？」
◎支公推己及物，將心比心，從鶴的角度思考鶴的去留，不再執著眷戀，使人、鶴兩相自由。
◎此句是本則列在〈言語〉篇的關鍵。
養令（讓）翮（音ㄍㄜˊ，羽毛中的硬管，此指羽毛）成，置（釋放）使飛去。
譯文：
支道林於是細加調養牠讓羽毛長好，就放牠們飛走。
◎真正愛牠（他、她），就是留給牠（他、她）一個自由的空間。
◎透過支公的心境轉折，表現他修養境界的提升。
◎表現魏晉時人熱愛精神自由、順其本性、崇尚自然、物我平等的風氣。
◎魏晉名士不願任人支配。成為權貴的附屬品，支公藉鶴以明志。
上圖：白枕鶴分布地區（圖片引自網路）
賞析
支遁好鶴，當鶴羽翼豐滿，張翅欲飛，支遁捨不得，所以將鶴翅膀上的羽毛剪除，於是鶴想飛也飛不了。這鶴似有靈性，回頭看自己的翅膀，垂頭喪氣，似乎懊惱無比。支遁畢竟是有道高僧，也因為的確愛鶴，鶴的懊喪觸動了他的惻隱之心，原先的占有之意轉為成全之念。
由此看來，同為「好鶴」卻有兩層高下不同的境界：第一層是把鶴據為己有，可以看牠舞、聽牠叫。第二層是領悟鶴本野生，來自自然，志在翱翔，必不樂被人豢養玩弄。支遁原來以「人」視「鶴」，放鶴遠去，則是提升至以「鶴」視「鶴」，使人與鶴兩相自由。
（圖片引自網路）
上圖：清代一品文官官服鶴紋補子（圖片引自網路）
延伸閱讀：非馬〈鳥籠〉系列
鳥籠
打開
鳥籠的
門
讓鳥飛
走
把自由
還給
鳥
籠
再看鳥籠
打開
鳥籠的
門
讓鳥飛
走
把自由
還給
天
空
鳥．鳥籠．天空
打開鳥籠的
門
讓鳥自由飛
出
又飛
入
鳥籠
從此成了
天空
【作品出處】
〈鳥籠〉
〈再見鳥籠〉
〈鳥．鳥籠．天空〉
作者：非馬
【作者簡介】
非馬（1936年10月17日－），原名馬為義，英文名William Marr，美國華裔作家、核能工程學家、詩人、翻譯家及藝術家。
（圖片引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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